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败给她   作者: 王六   文案   在白眠决定取消婚约的当夜,要了一个刚刚回国的穷学生。   穷学生个高脸赞脾气好,知道她被退婚,还发了一千字的小作文安慰她。   她以为穷学生把她当成了富婆,喝得伶仃烂醉:“你换个人吧,姐姐真没钱了。”   穷学生深邃的眼睑微垂,拉起西装的裤腿,缓缓蹲跪在她面前,用戴着三十万腕表的掌心,轻轻抚上她的头发:“那要有多少钱,你才能继续要我呢?”   —   白眠研究生毕业后,在博物馆进行文物修复。   朝九晚五,月薪六千,有房有车,也算衣食无忧。   某日,某国际文物艺术展,以一天十万薪资邀请她担任相关顾问。   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领钱就好了。   白眠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极为不安。   直到她在展会上看见被众星拱月的秦家二少爷,一身高定西装,俊美的脸上弥漫着淡淡的厌倦感,手腕上过百万的腕表,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将他衬得清贵慵懒,高不可攀,连左耳的耳钉都耀眼非凡。   大家都在议论他的耳钉,一致认定是某某绝世孤品,纷纷猜出天价。   人群中的白眠无语望天:“……”   不是,某宝买的,十五块两对。   还包邮。   —   古玩界没有人没听过秦牧云的名字,南秦北齐,淮河以南,都是秦爷的地界。   秦牧云性情冷淡,与人来往,皆为利益。   相传,他有一串从不离身的十二眼天珠,价值不可估量,见珠即见他。   直到一日,天珠出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手腕。小姑娘强作镇定将朋友护在身后:“东西我来赔,你们别为难她。”   众人看着她手腕上的天珠:“……”   小姑娘以为他们打起了天珠的主意,好心提醒:“别看了,我朋友送的,五块钱两颗,不值钱的。”   众人无语望天。   别问,问就是秦爷的女人,谁敢让她赔。   “装穷的顶级富二代·古玩界隐藏大佬 X 努力工作勤奋社畜·新人修复师”   “1V1 ”   温馨提示:   1.考古学一般不做鉴定,更多是考古学理论,而文物学会更细致地讲文物特征。   2.女主非完美人设。   3.作者水平有限,主要以言情为主,本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带入现实。   4.文中数字标注处,均来自网络。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牧云,白眠 ┃ 配角:郑意,余思雅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误把大佬当下海穷学生   立意: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第1章 雨 天   白眠已经在派出所门口站了快半个小时了,灰色的外套被雨淋湿大半,微微发白的牛仔裤上也布满泥泞。   半小时前,她收到同事发来的视频,“姐,这个男的是你男朋友吗?”   视频里,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正和一个穿着吊带短裙的女人,在酒吧的舞池里热舞,女人裸|露的腰背肆无忌惮在他的小腹摩擦,隐隐能看见男人难以忍耐的渴望,频频对着女人的短裙挺身。   她看了一眼,继续伏在原木的桌子上,小心翼翼给手里的古籍拆页,一缕碎发从耳后滑落在她的脸颊,她也浑然无觉,灯光下的脸庞宛如瓷玉,不见丝毫瑕疵,目光专注而认真。   拆下的书页在灯光下舞起尘埃,她如释重负放在一旁,才拿起手机回复:“不是。”   然而下一秒,她就接到派出所的电话。   她的未婚夫在酒吧打了人,然后跑了,现在联系不上,让她到派出所来一趟。   “可是我跟他还没结婚。”白眠说。   “我知道,但是他家里的人让我联系你。”民警也很无奈:“说只有你能联系上他。”   白眠顿时明白了。   微微沉吟:“好的,我马上过来,谢谢您。”   她收好古籍和拆下来的书页,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出门。时值雨季,天空飘零着淅淅沥沥的下雨,地面被冲刷浸湿,凹陷处形成深浅不一的水坑。   白眠踩过街沿下的水坑,匆匆忙忙拉开出租车后座的车门。   “师傅,麻烦去城西派出所。”   车门合上,男朋友母亲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一如既往的趾高气昂:“小意在酒吧里惹了点事,你去派出所处理一下吧。”   白眠没有说话。   用沉默宣泄着不满。   未婚夫的母亲也不着急,不急不慢道:“你应该知道,你们博物院最近要派人去西北吧?我想,你不会放着转正的名额不要,而是去戈壁上风吹日晒吧?”   白眠抿了抿嘴唇。   每一次,只要察觉到她有想要从郑意身边逃走的念头,他的母亲就会用她的“前途”来威胁她。   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回了一句“我知道”以后,挂断了电话。   抵达派出所。   她故作镇定走向前台,听见她向值班民警说明来意后,等待区的三男两女忽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指着她道:“大哥,就是她!”   她有些不知所措。   三男两女齐齐围在她的身后,为首的壮汉用恤衫捂着额头,虎视眈眈盯着她,戴着金色链条的脖子上还残留着没有洗净的血迹。   “那男的是你什么人啊?”   “算……是我男朋友吧。”她惶惶不安地望着面前的三男两女,手忙脚乱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去:“你们需要多少钱,我赔给你们,”   壮汉没有接,神态颇为复杂。   另外的四个人也没说话,气氛颇为微妙。   “你先看看监控吧。”值班民警叹了口气。   面朝大厅的显示屏上,戴着大金链条的壮汉从郑意旁边经过,无意中碰到了和他贴身热舞女孩的腿,女人立刻发出一声尖叫,郑意二话不说,提着酒瓶,上去对着壮汉的额头就是一下。   随后,现场乱作一团。   郑意带着女人趁乱逃跑了,至今联系不上。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民警指着显示屏上,短裙吊带的女孩。   白眠盯着屏幕,有些出神,听到问话才陡然回神:“认识。”   “跟你什么关系?”   “我认识叔叔的女儿。”   “还是熟人啊。”民警脱口而出。   白眠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身后四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多了一丝怜悯,就连被砸破了头的大哥,都觉得她可怜,不忍心为难她,重新回到墙边的等候椅坐下。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她男朋友为了别的女人打了人,然后跑了,让她来赔钱是吧?”身后女孩的见状,不由发出了一声咒骂:“操他妈的,什么东西。”   “问题这女的还真他妈来赔了,”同行的男孩向等候区走去,声音由近到远:“真他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五个人重新回到等候区坐下。   白眠眼睑微垂,站在原地久久未动,门外飘进来的雨,落在她的身上,她也浑然未觉。   与此同时,一个清瘦高挑的男人熄灭手里的烟头,从外走进,修长的手指残留着少许的烟味,与他身上沉静的檀香气交织,仿若身处闹市的寺庙,终年人间烟火缭绕,却不染他衣襟半分。   他单手插兜,细白的手腕藏于天青色的袖口,褐色的玛瑙石,贴着分明的骨节,若隐若现。   他淡漠的眉眼漫不经心扫过白眠的背影,径直往前走去。   跟在他后面的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动声色收起手中的雨伞。   “你现在能联系上他们吗?”民警登记她的身份证以后,继续询问。   白眠蓦然回神,原本茫然的眼神逐渐变得冷静,“应该可以。”   她摸出手机,先是拨通郑意的电话,而后又给郑意的朋友打电话,全部都像事先约好,处于关机的状态。   她盯着显示屏里穿着吊带短裙的女孩,转而拨通了女孩妈妈的电话:“阿姨,你告诉余思雅,如果郑意三十分钟内不到城西派出所来自首,我就把这件事告诉王逸之,包括她在酒吧抱着郑意跳舞的视频。”   王逸之是她学生时代无疾而终的初恋,也是余思雅如今即将踏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夫。   在她沉默的几分钟,她一直在想,她和王逸之到底谁更惨一点儿,可是仔细想想,王逸之哪里惨呢?人家年少有为,事业有成,知道这件事后,大可抽身而去。   她却还要替郑意收拾他摆下的烂摊子。   “白眠!思雅可是你的姐姐!你怎么能……”妇人在电话那头咆哮。   白眠仿若未闻,径直挂断了电话。   过了半分钟,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郑意暴跳如雷的声音从声筒里传来:“你他妈有病是吧?我妈让你处理这件事,不是让你他妈找我!”   白眠盯着显示屏上逐一变动的时间:“还有二十八分钟。”   “你他妈敢把视频发给王逸之试试?”郑意是真急了,“王逸之要是因为这件事和思雅分手,我告诉你,你他妈绝对完了。”   “郑意,我现在是给你机会,不是让你给我机会。”她面无表情将视线投向门外寂寥的夜色,透明的雨点落在敞开的玻璃门上,缓慢的落出一道水痕:“我给你十分钟。”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白眠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郑意母亲的电话打了过来,显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面无表情垂下眼眸,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思索片刻,终究眸光一沉,坚定的滑向红色的拒接键。   “请问,你们洗手间在哪儿?”她收起手机,转身望向身后的民警。   民警面对她判若两人的态度,心有余悸指了指大厅左侧。   她道了声谢。   她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秀白的双手撑着洗手台,闭着双眼,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去他妈的前途。   这窝囊气谁爱受谁受,她反正是一分钟都不受了。   她对余家和郑家的忍让,全部都是源于余思雅父亲对她求学的资助之恩,偏偏郑家和余家的其他人都以为,她是舍不得博物院的职务。   白眠从不辩解,他们更觉得上北历史系的研究生也不过如此,寒窗苦读十几载,到头来还是连个工作都找不着。   还不如他们这种成绩不好,家里有钱的。   少年时代不如她的种种自卑,顿时被这种来自家境的优越感填满,面对她,越发的趾高气昂。   她打开水龙头,用清水洗了把脸。   关掉水龙头,正准备用纸巾擦脸的时候,走廊上传来一个女生夹杂着哭腔的声音:“我就是想你来见我一面。”   声音是从隔壁的调解室传来的。   隔着玻璃,听得并不真切。   负责调解的民警望着说话的小姑娘,欲言又止。   半个小时前,他们接到报案,有个小姑娘在城西大桥轻生。   他们立刻调动多方警力对她展开营救,然而小姑娘完全不放在心上,她根本不是想自杀,就是想用这种方法,逼喜欢的男人来见她一面。   小姑娘穿了一件露肩的包臀连衣裙,半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单脚前倾,棕色的长发卷成一缕缕有弧度的波浪披散在身后,哭得梨花带雨。   然而坐在对面的男人,只是淡淡抬了抬眼:“见到了,然后呢?”   小姑娘红着眼眶,直直盯着他。   想从他淡漠的眼底看出一丝别样的涟漪,然而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无动于衷。   “秦牧云,我究竟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对我?”她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之前都好好的男人,忽然就厌倦到连一面都不想见她。   “你没错,”他说得都是实话,“只是我不喜欢。”   “我不相信。”小姑娘悬在眼睫的泪花,缓缓滑落过漂亮的脸颊:“如果你一刻都没有为我心动过,那你为什么还要和我吃饭,看电影,送我回家?”   俊美的男人肘靠桌面,分明的指节支着脸,波澜不惊道:“只能说明,我努力过。”   他和她从相亲到约会,总共见过三次。   最后一次,他将她送到楼下,她坐在副驾驶,故作不经意撩起裙摆,试探着摸向他的大腿,问他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反感。   光是看着她的手靠过来,他就生理性的感到反胃,于是他觉得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或许正如朋友所说,他的性取向可能有点儿问题。   他已经努力见了她三次,而一次比一次的感受糟糕,他可能真的是不喜欢的女人。   “不是的,你肯定喜欢过我的,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小姑娘企图博取他的同情,紧抿着双唇,咽下喉头的哽咽,我见犹怜的望着他。   “我说过的,你没有错。”他还在耐着性子解释,“我只是觉得,见了那么多面,都没有喜欢的人,再见一面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一旁的民警见他说到点子上,连忙附和:“更别说,你还浪费了这么多警力,这么大的雨,交警水警全部为你出动了,结果你就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其实这真的没有什么必要。你那么漂亮,未来还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的。”   “秦牧云,你看看我,你再看看我!你跟我说,你喜欢什么,我学好不好?”她对民警的劝导听而不闻,死缠着这个问题不放,然而男人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殆尽,伸出细白修长的大拇指和食指,组成一个长方形,闭上一只眼睛,对准头顶围绕在节能灯四周的飞虫,天青色的袖口随之滑落,露出一截褐白色的玛瑙手串。   仿佛飞虫都比她能激发他的兴趣。   小姑娘是真的哭了,上气不接下气,白眠出于好奇,仰身看了一眼,却只看见男人天青色的外套和刚好起身的背影。   见他有转身的趋势,白眠吓得连忙回身站正,垂眸看着自己的足尖,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男人推门而出,正好看见白眠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满是泥泞的鞋面,再往上是推起袖口的灰色外套,露出一截纤细白皙手臂,她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局促不安的用另一只手抱住了自己的手肘。   他眼眸微垂,收回视线,转身往外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再度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见又是刚才在门口的女人,不由多看了一眼。   女人身处陋室,背脊微微佝偻,脖子不自然垂下,但并不显落魄,相反有一种古瓷蒙尘的衰败感,让人觉得怪可惜的。   难怪秦爷一直看她。   女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他也迅速收回目光 ,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秦牧云。   “秦爷,我之前跟你说,你性取向有问题这件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江寻撑开手中的直骨伞,撑在秦牧云的头顶:“你可能只是恰好不喜欢她而已。”   秦牧云脚步一顿,立在台阶上,往后扫了他一眼。   他不由心虚,如果真的只是这一个不喜欢还好,秦牧云这几年相得女人,没有十个,都有八个了。   可是每个都不喜欢。   就这一个还是迫于对自己性取向的压力,强迫自己见了三面,结果一面比一面糟,更别谈那些连相亲都排不上的女人。   “要不,咱试试男人?”江寻一本正经建议道。   秦牧云正要骂人,一个打着电话的男人,气势汹汹从台阶下冲下来,撞到秦牧云的肩膀也浑然未觉。   江寻的脸色顿时一变,正欲上前,被秦牧云抬手拦下了。   男人浑然未觉,继续对着电话破口大骂:“这婚是肯定不结了!要不是我爸逼着我和她结婚,她那种女人就是倒贴我,我都不要!今天还他妈敢摆我一道,老子今天不让她脱成皮,我就不姓郑!”   “秦爷,这男的该不会就是咱们在门口听到的那个吧?”江寻想起和秦牧云在门口抽烟时听到的种种,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连忙在秦牧云的肩头拍了两下,觉得晦气。   秦牧云侧身而立,双手插在裤兜,面无表情盯着男人的背影。   男人一进去大厅,就开始大吵大闹,“白眠,你他妈给我滚出来!”   “这里是派出所,你喊什么喊!”值班的民警训斥道。   郑意仿若未闻,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大厅里乱转,“姓白的,你在电话里不是挺横的吗?你他妈有种给我出来!”   “你还有理了是吧?”壮汉捂着额头的伤口站起身,他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这么不要脸的男人还真没见过几个。   “你他妈坐下,老子没找你。”郑意指着壮汉道。   壮汉把手里的恤衫一扔,撸起袖子就要上手,被同行的人劝住了。   大厅里一片嘈杂。   白眠在卫生间里,隐隐约约听到郑意的声音,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正准备出去,忽然看见放下墙角的水桶,顿时心头一动。   “你放尊重点儿!”派出所里年轻的民警也看他极不顺眼,握紧腰间的警棍,准备对他进行采取强制手段,只见白眠拧了一个水桶,踉踉跄跄从走廊出来,光洁的地砖上散了一地的水。   “都让开!”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她奋力举起水桶,对准郑意就是一泼。   郑意顿时被水的重力击倒在地。   旁边的民警也被溅了不少。   “你最好和我客气一点儿!”白眠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用力瞪大双眼盯着他:“不然我现在马上就把你这些烂事,全部告诉你爸!”   郑意在郑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爸断他信用卡。   “你敢!”   “你试试我敢不敢?”白眠毫不留情怼回去。   郑意顿时萎靡。   望着眼前近乎陌生的白眠,陷入茫然。   大厅里鸦雀无声。   江寻猝不及防笑出了声,颇为欣慰:“小姑娘还是有点脾气在身上的。”   可是她的腿在抖。   秦牧云缓缓收回目光,继续抬步往下走去,江寻连忙撑着伞跟上。   作者有话说:   1.灵感来源:《守护解放西》节目片段,剧中情节、地点均属虚构,切勿代入现实。   2.开新文,留言有红包~谢谢大家~ 第2章 认 错   “她拿水泼我,算故意人身伤害了吧?”郑意被带入调解室,听到对方不愿意和自己和解,赔多少钱都不要,坚持要拘留他后,开始死咬着白眠不放,深有一种他不好过,她也别想跑的架势。   民警强忍着不耐烦,敲了敲桌面:“那你受伤了吗?”   郑意一默,“可是她在我的心灵上,造成了严重的伤害,我感觉我遭受到了侮辱。”   民警都懒得搭理他。   看向倚靠在门边,冷笑频频的白眠:“你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反正这男的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白眠连忙道谢。   自她和郑意确认关系开始,她的心情就从未一刻像此时这般愉快,就连灯罩外面的飞虫都变得可爱起来。   “白眠,你敢走一个试试?”郑意起身指着白眠道:“我要是被拘留的话,你也别想好过。”   他至今还没想通,白眠到底想干什么。他们两个人的婚事,是由郑父和余父订下的,他们喜不喜欢彼此根本就不重要,不过是权衡利弊最好的结果。   他的确是爱玩了点儿,可是又怎么了?他比起他那些朋友对自己妻子的态度,对她已经够好了。   白眠出生贫寒,十六岁来到余家,从读书到工作都离不开余父的资助,就连她买房的首付都是余父借给她的。   余父对她这个贫困生可谓是仁至义尽,一度让余思雅和其母怀疑,她是余父养在外面的私生女,对她百般刁难。   而今她在博物院转正的事,也仰仗着郑父,只要等他们正式领证结婚,她转正想去哪个岗位,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现在,她偏偏什么都不要了。   明明替他道歉再赔几个钱,就能摆平的事,她不知道犯了什么轴,偏要和他分个对错。   “我怎么会不好过呢?”白眠对他话感到诧异,不得不再次感叹他的自知之明:“离开你,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白眠起初还天真的以为,这些事忍忍就过去了,然而别人无心的一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却把她点醒了。   这不是忍一时的问题,这是要忍一辈子的问题。   现在他们用转正的事,拿捏她结婚,以后就会拿捏她生孩子,而依郑意的混账程度,像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绝对不可能就此结束。   等真正结了婚,郑意再惹出这种事,她就不是一句“与我无关”能糊弄过去的,而是要承担的共同法律责任,和他面对相同的命运,成为命运的共同体。   她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什么?”郑意显然不能接受,对他百般忍让的白眠说出这种类似抛弃他的话,恼羞成怒:“白眠,你去照照镜子,除了我谁他妈还愿意娶你啊?你去外面看看,就你这种姿色去站街,倒贴都没有人要。”   白眠脸色一变,纤细的双臂从胸前放下,作势要抽他,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白眠站直,冷冷瞪着他:“别逼我在派出所抽你。”   这要搁以前,郑意说什么都不信,白眠这种任人揉搓的面团,还有这种脾气,可是今天她就是说要给他两刀,他都信,毕竟他这一身水都还没干。   他心有余悸退回到座位上,嘟嘟囔囔:“本来就是。”   白眠又瞪了他一眼,他吓得缩了一下脖子,但是她没有再搭理他,而是看向一旁的民警,“那没事我就先走了,麻烦您了。”   一听她要走,郑意又急了,撑着椅背站起身:“白眠,你想清楚,你今天只要踏出这个门,你所拥有的一切……”   未等她说完,白眠一句径直离开了。   郑意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望着一旁的民警:“她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被砸破头的壮汉幸灾乐祸:“不要你的意思呗!”   “那她所拥有的一切,可就都没了。”郑意有些恍惚,心里莫名有些发慌。   “没了就没了呗,人家明显也不想要了啊。”   郑意愣怔在原地,刚才得知要被拘留的时候,他都没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猛的推开身前的椅子,连滚带爬的追了出去,“白眠,你给我站住!”   民警以为他又要跑,也连忙追了出去。   白眠刚好走出派出所,同遇郑意的母亲,陈怀凤碰了一个正着。   陈怀凤和她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就要扬手打她,白眠早有预见,往后一躲,带风的巴掌从她领口呼啸而过。   陈怀凤巴掌落空,身体顿时失去重心,往前一扑,匍匐在白眠面前的台阶。   “阿姨,就算我跟你做不成婆媳了,你也不用行此大礼。”白眠也没有扶她的意思,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身后撑伞的司机,连忙将她搀扶起来。   “白眠,这婚你是真不打算结了吧?”陈怀凤的膝盖和手掌都沾满了湿滑泥泞,强忍着怒气,维持着体面道:“这婚可是你余叔叔订下的。”   “我会跟他解释的。”白眠面不改色。   “解释?”陈怀凤发出一声冷笑,“你解释的了吗?”   “解释不了,也要解释。”白眠直直瞪着她的眼睛:“反正,这婚我是不可能结了。”   说完,她就越过陈怀凤快步往台阶下面走去。   陈怀凤踩着高跟鞋,行动不便,只能望着白眠的背影大喊:“站住!你给我站住!白眠!回来!你给我回来!”   她仿若未闻,单薄的身影在雨夜疾驰。   陈怀凤歇斯底里:“白眠,你是聋了吗?我让你给我站住!”   白眠本来没这么气,听到她喊得几乎破音的声音,新仇旧恨,齐齐用上心头,她捡起路边废弃的砖头,对准旁边郑意轿车的挡风玻璃就是一下。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郑意被摁倒在大厅,怔怔望着这一幕,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砸完以后,白眠还特意回头看了陈怀凤一眼,明亮的双眸里有着未消的余怒。   陈怀凤面露怯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白眠觉得再跟这一家子耗下去,非得把她好好的一个人,逼成神经病不可。   白眠深吸一口气,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把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猛的甩掉手里的砖块,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她负气冲出将近千米后,才后知后觉发现的自己衣服和头发都被雨水淋湿了,手机也只剩下百分之一的电,于是就近找了一家露天的奶茶店,扫了一个充电宝,点了一杯奶茶坐下。   等到手机的电多了一点儿,就打车回去。   她坐在椅子上,望着遮阳伞外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一旁五颜六色的花朵拥簇在一起,在雨后更显繁茂艳丽。   她忽然觉得天地之间,一片辽阔,万物都变得可爱起来。   整个人生都豁然开朗。   早就该这样的。   她低头喝了一口果茶,百香果的香气扑面而来,在唇齿留下无尽芬芳,情不自禁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全然没发现隔壁酒吧负责拉活的几个男人,已经注意到她了,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围了过来。   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忽然多了三个笑容满面的男人。   她被吓得激灵,身体下意识往后一仰,坐在对面的男人递过来一张宣传单:“姐姐一个人啊?要不要来玩男模啊?”   “啊?”白眠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扫了一眼他手里的宣传单,似乎是某个酒吧新店开张,她连连摆手,低头回避:“不玩,不玩。”   “姐姐,你试试嘛,有大学生哦。”   白眠回避的同时,还忍不住自我怀疑了一下,她已经老到在别人看来,需要花钱玩大学生的程度了吗?   “不用,真不用。”她拿起奶茶想走,但是另外两个男生已经围在她椅子的左右两侧,将她困在桌椅之间,强行给她推销,“你们可以让一下吗?”   她的谦逊有礼,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感觉,三个人以为有戏,顿时变本加厉,“姐姐,你别走嘛,你听我们说嘛,真的是大学生,你看看嘛。”   “我不看。”她侧身躲开从对面递来的手机:“谢谢。”   “你看看嘛,看看嘛。”   白眠抵死不看,三个人也不让她走。   四个人僵持不下。   “诶,又是那姑娘。”江寻从隔壁餐厅走出来,看见的正是这一幕,戴着口罩的手指一顿,不由回头向秦牧云望去。   秦牧云正在打电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单薄清瘦的小姑娘正被两个男人堵在桌椅之间,努力想要摆脱,却求路无门,清丽的眉眼间有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他向江寻扬了扬头,示意他去处理,自己侧身往更僻静的地方走去。   “怎么?”跟在秦牧云身后的阿仁,对派出所的事情一无所知,“你和秦爷认识的姑娘?”   “不算认识,算有缘吧。”江寻没有过多解释,摘下戴了一半的口罩,上前踹了一脚白眠旁边椅子:“喂,你们干什么呢?给我离人小姑娘远点儿。”   三个男人被吓得不轻。   白眠望着眼前的男人,惊魂未定的眼睛里生出一抹感激。   发传单的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眼,顿时发出一声冷笑:“抢活的是吧?”   江寻:“?”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随后又看了一眼对面三位的穿搭,紧身裤,上衣内扎,腰带外露,不能说像还是不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靠!”江寻烦躁抓了抓自己的金发,加大力度踹开面前的椅子:“你甭管老子干什么的,都给我滚远点,OK?”   三个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指着江寻道:“你叫谁滚呢?你把嘴给老子放干净点儿。”   “别指,”江寻反指着他们道:“有种你给我上手。”   “我就指怎么了?”男人说着还想用手指去怼江寻的胸口。   阿仁站在江寻身后,抓着对面男人的手指,微微用力,后者便发出一声惨叫:“动手是吧?要动手了是吧?”   “来啊,”江寻活动脖子,捏了捏手指,发出咔咔的响声:“你们三个不够,再叫点人。”   “你能打过我们三个再说吧,傻X。”   江寻一把抓住说话男人的衣领,把他拉到自己面前,攥紧另一只手的拳头:“小妹妹,你站远点儿,别让血溅你身上。”   “你们别吵了行吗?”白眠都快疯了。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索性,一旁及时响起了淡漠低沉的男声,将他制止下来,“江寻?”   方才还一脸狠戾的男人,瞬间如梦初醒,立刻松开了对方衣领,乖巧的往后一退,“诶。”   秦牧云单手揣兜,拿着手机的一角从阴影中走出来,蓬松微卷的黑色短发遮住他少许额头,耸立的眉骨下是深邃淡漠的眉眼,睫毛浓密,鼻梁高挺,戴着口罩都挡不住的俊秀之姿。   他细长的手指勾到耳后的松紧带,正准备取下的时候,只见拿着的传单男人指着他道:“我认识你!”   秦牧云手指一顿。   认识他?   那就更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他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对方继续道:“你是七号酒吧的那个头牌!装留学生专骗老女人钱的那个对吧?”   秦牧云:“?” 第3章 皮 相   江寻隔了一秒钟反应过来,没忍住笑出了声。   “姐姐,”拿着传单的男人连忙看向白眠:“他就戴口罩好看,取了口罩,丑得要死,你还是去我们那看看吧。”   这个时候,还想着做她的生意。   白眠对他的敬业叹为观止,“谢谢,我真不玩。”   “姐姐,他就是个穷学生,除了眼睛好看没啥用的。”眼瞅着到嘴的鸭子飞了,男人顿时急了,上手拽着白眠的袖子,“真的,你去我们那看看,一定有你喜欢的类型。”   “我真的不看。”白眠从内拉着自己的袖子往回拽,对方感觉到她的挣脱,也在暗中加大了力道,导致她衣领下滑,浅色的肩带,在领口处若隐若现若隐若现。   她感觉到些许凉意,正想松手,将自己领口回拉时,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已经率先拎起她下滑的领口一角,连带着皱起的衣袖,轻轻摁在她的肩上。   白眠一怔。   江寻也抓住对方的手腕,厉声警告:“人家说了不看,听不懂人话啊?”   对方吃痛,连忙松开了手,同时注意也到了秦牧云摁在白眠肩上的那只手,分明的骨节上戴着一个限量版的劳力士手表。   他们这行虽然接触的富婆不少,但也不是他们能戴得起的。   对方心里不由开始泛起嘀咕。   秦牧云眼眸微垂,单手摘下脸上的口罩问:“你确定认识我?”   他上半张脸已经够好看了,摘下口罩以后,更是惊为天人。   平展的唇角不参杂丝毫笑意,淡漠的双眸,让他整个人都弥漫着所有欲望满足以后的厌倦感,对方吓得退了一步,“对不起,认错人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这行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而这种人一看就是他们惹不起的。   三个人飞速的道完歉后,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江寻发出一声冷笑。   秦牧云松开摁着白眠肩上的手。   白眠如梦初醒,连忙转身,抓着自己的领口,面朝着他们道谢。   秦牧云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悬在半空中,大拇指捻着食指和中指的指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小妹妹,以后少到这条街上来,坏人多。”江寻嘴碎话多,尤其是在不讨厌对方的情况下:“你今天幸好是遇上我们几个人了,要是遇上别人,就你这小身板,能让他们吃得骨头都不剩。”   白眠没来过这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街,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谢谢,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寻见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忍不住起心逗她:“不麻烦,见义勇为嘛,但你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可以给我们冲冲业绩。”   白眼一怔,睛里闪过一丝疑惑,“怎么冲?”   江寻顿时来劲了:“就,包我们啊。”   “啊?”白眠一惊。   江寻双唇紧抿,低着头,肩膀抖都不行。   秦牧云冷冷扫过他,“走了。”   江寻抬起头,眼睛里还有着未淡去的笑意,“不包啊,那就算了,早点回家啊。”   三个人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阿仁才出声询问:“江哥,那女生谁啊?”   “不认识啊。”江寻还沉浸在逗弄白眠的愉悦中,一开口就笑了出来。   阿仁:“?”   不认识你那么激动?   他满头问号望向旁边的秦牧云,仿佛在问他,江哥是不是有病。   秦牧云余光淡淡扫过他:“你外套是什么时候换的?”   “就今天下午啊。”   秦牧云微微弓腰,似乎在嗅他身上有没有味,随后直起身道:”脱下来。”   阿仁这才注意到,秦牧云没有穿外套,以为是他冷了,连忙将衣服脱下来递给他,然而秦牧云并没有接,而且向后扬了扬头:“拿过去。”   “拿哪去啊?”阿仁不明所以,拿着外套茫然的看着他。   秦牧云没有说话,只是停下脚步望着他,像是在说,你还能拿哪儿去?   江寻心领神会,一把抢过阿仁手里的外套,对着不远处的白眠吹了一声口哨,“小妹妹,接着!”   白眠闻声抬头,只见一个不明物体迎面而来,她下意识躲开,衣服落在椅背上,散发着淡淡洗衣粉的味道。   她摸着自己湿润的外套发怔。   回想起秦牧云摩擦手指的动作,原来他那个时候是在想这个。   她抬起头,三个人已经走远了。   染着金发的男人似乎知道她会看,背对着她,挥动着双手。   三个人走到停在路边的越野车旁,秦牧云拉开副驾驶的门,取出自己丢在座位上的外套,递给身后的阿仁。   “您穿吧,我不冷。”阿仁绕过他,往驾驶座走去。   秦牧云将外套丢在后座,关上车门,低头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刚刚飘出来,一旁的江寻撞了撞他的手臂。   他抬起头,白眠已经抱着外套走到他面前。   她似乎对江寻的话信以为真:“要包你们的话,多少钱啊?”   江寻忍不住笑了出来,露出唇边的虎牙:“那我们可不便宜。”   “那我包一个,为你们冲冲业绩可以吗?”她面露愧色,认真的在和他们商量。   江寻笑得不行,指着秦牧云道:“那你包他,他最贵。”   她顺着江寻的手指看过去,秦牧云也正好看她,宽薄的眼睑微垂,自然上扬的眼尾在缭绕的烟雾里,勾勒出一丝深长的淡漠,像是淬炼无暇的玉石,让人瞻仰的同时,又妄生贪欲。   “恩,”她情不自禁点点头:“看的出来。”   秦牧云神色如常,似乎没听见这句话。   “那小妹妹,你知道包他可以干什么吗?”   白眠想了想:“唱歌?喝酒?”   江寻向她摆了摆食指,强忍着笑意,压低声音凑近:“不是,可以摸的。”   白眠不自觉向秦牧云望去,他仍然是一双微垂的眼眸,但不知是不是自身心境的改变,她莫名读出一丝□□的味道,仓皇的低下头:“我只是想花点钱你们花点钱而已,你们不需要向我提供服务。”   她把事情想得很简单,只是单纯的不想欠着他们。   “可以提供的。”江寻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直在旁边拱火。   秦牧云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他,他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   秦牧云修长细白的手指夹着唇间的烟,挺立的鼻尖呼出浅浅的烟雾,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嘴唇,“我们不是做这个的。”   “啊?”白眠脱口而出,不同于之前的诧异,反而有些难以置信。   秦牧云歪了歪头,眼底浮现出一丝耐人寻味的深意。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歉:“不好意思,那需要我用其他的方法报答你们吗?微信转账也可以。”   白眠寻思着,他应该是店里面有规定,不准私下接活,于是也佯作不知。   “不用。”秦牧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赶客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江寻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她也不再多做停留,轻轻颔首,抱着外套离开了。   她离开以后,秦牧云开门的动作反而慢了下来。   侧身看着白眠的背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江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过,秦爷,你到底在看什么呢?”   他起初以为,秦牧云一直看她,是因为小姑娘身上有一种古瓷蒙尘的衰败感,就像是从一个破旧的老房子里淘出御窑的青花瓷器,主人不懂珍惜,一度随意丢置,致使古瓷蒙尘,甚至有些许裂纹和磕碰,让识物之人难免生出一丝惋惜。   像他们做古玩的,对沾染着老物件气息的人,自然而然有一种亲近感,他和秦牧云帮一把也无可厚非,但这一直看就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出了名,对女人不感兴趣的秦牧云,莫非小姑娘是男扮女装,一下激发了秦爷的取向认知?   “江寻,”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秦牧云忽然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们前几年在云南,见过的那尊女神像吗?”   江寻愣了一下,正想问哪一尊,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地下深入百米的坑洞里,唯有那尊屹立在洞口尽头的雕塑是有光的,周遭绿植繁茂,烟雨不歇,宛如一口天然的天井。   雕塑不知是何人所刻,也不知是因何而刻,但年代久远,石刻表面覆盖着一层层深绿的苔藓,让原本只见皮相的雕刻,生出神灵坠凡的像意。   婀娜的身姿,含笑的眉眼,浸在荒山中,日复一日的烟雨里,被深厚的苔藓和绿植覆盖,难以窥见天光。   “怎么了?”   秦牧云没有解释,收回视线,拉大车门,俯身坐进,后视镜里,白眠还没有离开,抱着阿仁的外套,湿着头发在路边等车,眼见着一个出租车开过来,却被别人抢先一步拉开车门。   对方向她道了一个歉,她便笑着原谅了,挥着手让对方先走。   天空又下起绵绵的细雨。   秦牧云一时分不清她是在等车还是在等雨。   越野车驶离,秦牧云手托着腮,一言不发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驶出一段距离后,他猝不及防开口:“在路边停一下。”   阿仁先是一愣。   随后又听见他说:“你俩打车回去吧。”   阿仁:“?”   江寻闻言抬头,盯着秦牧云面无表情的侧脸,忽然想起了他穿着透明的雨衣,独自走到乱石上,给神像撑伞的刹那。   “江哥,爷儿这啥意思啊?”阿仁隐隐猜到他掉头的原因,但又觉得这种事,自己和江哥去做就行了,没必要让他亲自跑一趟。   江寻也琢磨不透:“你就当,秦爷收了个瓷件儿,见不得宝贝遭罪吧。” 第4章 上 车   白眠正低头看着手机,打车的时候,一辆越野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缓缓落下,秦牧云淡漠的脸从后露出来,“上车。”   白眠先是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双手遮在头顶,透过车窗往里望了一眼。“另外两个人呢?”   “有事先回去了。”   白眠愣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敢情不是不能接私活,是怕另外两个人分钱?啧,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这么淡泊名利的人,心眼还挺多的。   不过想想也是,淡泊名利的人也不能做这行。   “那我们去哪儿?”白眠拉开副驾驶坐下,留了个心眼,记了一下车牌号。   “你家在哪儿?”他很少开这辆车,不熟练操作着屏幕问。   “啊?”白眠有些抗拒:“能不能不去我家?”   “那你想去哪儿?”他操作着屏幕的手指一顿,抬头向她看来。   白眠被他的眼神盯得心慌意乱,试探道:“酒店?”   秦牧云:“?”   “你一般都带人去哪儿?”   秦牧云的瞳仁自下微微转动,隐约察觉到她对自己还有误解,“我不是做这行的。”   “那你……让我上车干什么?”白眠更疑惑了。   “送你回家。”   “就这样?”   “就这样。”   白眠重新扣住车门开关,这种什么都不图,比那种明确有所图可怕多了,何况以他的姿色,要是知道她住哪了,诚心诚意上门骗她的钱,那不得给她骗个倾家荡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你打到了吗?”他前前后后绕了半个小时,结果回来一看,她还在原地纹丝不动。   “快了。”她掏出手机看了看,还有十二位就排到她了。   秦牧云见状也没有多言,由着她下了车,随后解开安全带,下车,从后备箱拿了一把雨伞递给她。   他单手打开雨伞,撑在她的头顶,自己单手揣兜,大半淋在雨中:“拿着。”   白眠怔怔望着他,迟疑着接过他手里的伞骨。   他一言不发,重新回到驾驶座,关上车门,却并就此没有离开,而是低头看着手机。   白眠越过车窗看着他:“你不走吗?”   “等你打到车我再走。”他头也不抬道,手机屏幕投射出的冷光,照在他淡漠俊美的脸上,原本分明的轮廓,更显深邃。   那她要是打不到,就一直在这儿陪她等?   白眠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她在十八岁那年夏天,死去的心跳又回来了,她不安的舔了舔嘴唇,双手趴在车窗上问:“那个……”   他闻声抬头。   “你真的不是做这行的吗?”她不死心的确认道。   秦牧云一默,“不是。”   “哦。”她松开车窗,不自觉低下了的头,透着掩盖不住的失望。   秦牧云出于好奇道:“我要是做这行的,你想干什么?”   她眼睛登时一亮:“睡你的话,得多少钱?”   怕他不理解,还补充了一句:“包夜。”   秦牧云:“……”   再度垂下头,“不包。”   “不包夜也行。”她半个脑袋探入车窗:“那睡一次是多少?”   秦牧云直直望着她。   白眠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劈叉了,他说不包的意思,应该是不做这行的意思,缓缓将脑袋退出来,“对不起,打扰了。”   秦牧云收回目光,脑海中却浮现出她湿润的头发和带着一丝不安的面孔,再想到她纤细的腰肢贴合自己的腰腹,似乎也并不让人觉得厌恶。   白眠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已经完全按耐下来。   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打车软件,前面排队的乘客只剩下两位。   “上车。”她再度听到秦牧云的声音。   她不解的抬起头:“没关系,我马上就打到车了。”   “去酒店。”   白眠:“?”   她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的不做这行,还是看不上她那三瓜两枣,毕竟他看起来都比她有钱。   她迟疑的收起伞,打来车门:“请问,你那么纠结,是怕我出不起钱,还是觉得我不够nice?”   都不是。   可他也没有向她解释,升起车窗,单手转动方向盘:“不收你钱,但是……我随时可能会叫停。”   白眠有些云里雾里,他俩这属于谁包谁啊?   可是她又不敢问,他看起来很不好惹还挑客的样子。   全程盯着自己的膝盖,一言不发。   秦牧云也没有问过她,只是不动声色将车内的空调的升高了几个度,白眠将他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不由在心里赞叹,头牌就是头牌,每个细节都把顾客的心理拿捏的死死的。   半个小时候,车驶入一个五星级酒店,白眠开车从这里经过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进来过,看到门口富丽堂皇的装饰,顿时都傻了,在得知一个普普通通的标间都要一千五的时候,她觉得他质疑她的消费能力是有一定道理的。   看来最开始想去她家,是真的为了她好。   “顶楼的套房还有吗?”他轻车熟路走到前台询问。   “您好,您是问总统套房吗?”酒店的前台小姐耐心回答:“我这边马上帮您查一下。”   总统套房?   白眠眼睛瞬间大了一倍,那不得一晚上几万吗?所以不收她钱的意思是,酒店会给提成吗?   “您好,先生,有的。”   他正准备同意的时候,后知后觉想起身后的白眠,回头询问她的意见,“你觉得行吗?”   她觉得不行,但是可以说吗?   她盯着他的眼睛,短暂的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大床房可以吗?”   他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原由,但还是尊重她的意见,“可以。”   故而看向前台道:“给我一间普通的大床房吧。”   “好的,房间已经为您开好了,这边是一千九百八十八元,需要五百块钱的押金。”   秦牧云低头打开微信,正准备点开支付的时候,一只细白的小手已经举着手机,从他腰后探出来。   “支付宝到账一千九百八十八元。”酒店前台传来机械的女声。   秦牧云:“……”   原来她是以为自己掏钱。   “这边请您提供一下身份证。”   白眠长这么大,第一次跟男人到酒店开房,难为情的站在秦牧云身后,全程只露出一只手。   拿到房卡和身份证的时候,她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你把收款码给我一下。”两个人在大厅等电梯的时候,秦牧云低头看着手机说。   白眠不解的看着他。   他也没有过多解释,向她勾了勾食指,她不明所以打开微信的收款码递了过去,心想他不会是想转款给她吧?可转念一想,以他的职业,又觉得不太可能。   这个人看着又心眼比较多的样子,指不定想借此嘲讽她是个穷逼。   “对不起啊,让你跟着我受委屈了。”白眠一边心怀歉意,一边在心里腹诽,这什么人啊,两千块钱一晚上的房间,也能算得上委屈。   秦牧云完成转账,收起手机,看了她一眼。   与此同时,电梯抵达,他摊开掌心,“房卡。”   她没来得及看手机,连忙把房卡递了过去,他游刃有余的在感应处刷了房卡,按下对应的楼层,她局促不安的拽着自己外套的下摆,嘴唇不自然的抿起。   秦牧云看着她倒映在内饰壁上的身影,“第一次跟人来酒店?”   她从后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   他垂眸发出一声轻笑。   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越发窘迫:“不,不,我,我不是……啊。”   结巴就算了。   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恨不得找个条缝钻进去。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收起笑意,抬头看向别处道:“别紧张,随口问问。”   白眠没脸回答。   短短的十秒钟,度日如年。   电梯停稳,她一个健步冲出去,随后又被秦牧云叫回来,“这边。”   “不好意思。” 她抓着两侧的发尾,挡在自己三分之二的脸,又掉头往另一个方向冲,秦牧云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浮现出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这边。”他打开房间的门以后,发现她又冲过了,单手揣兜,站在门边,把她叫了回来。   连着被人叫回来两次。   她的头已经没办法抬起来了,乖乖站在秦牧云身后,轻不可闻应了一声,“谢谢。”   秦牧云若有所思垂下眼眸,将房卡插入取电槽后走进,漆黑的房间陡然明亮起来。   他环视了一圈,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漫不经心道:“你先去洗澡吧。”   白眠脱外套的动作一顿,这么快的吗?   秦牧云见她直直望着自己,才意识到,她可能又想劈叉了,补充道:“不然容易感冒?”   她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淋了雨。   “啊!”她恍然大悟,装整理自己的头发,掩饰自己的慌张,放下阿仁的外套,转身进入了卫生间,无意中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怎么说呢?   难怪他会犹豫这么久,被雨淋湿的头发,死死贴在她的头皮,显得脸又大又圆,泛白的嘴唇和棕色的眼圈,更是让她看起来憔悴无比。   早知道就打把伞出门了。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她欲哭无泪的打开淋浴器的开关,将磨砂玻璃后的窗帘放了下来。   秦牧云听见淋浴洒落的声音,冲泡咖啡的手指一顿,一度以为那股熟悉的厌倦感会涌上来,然而并没有。   他那颗很容易感到烦躁的心,出乎意料的安静至极。   他不动声色垂下眼眸,倾斜手里的水壶,继续冲泡剩下的咖啡。   白眠洗完澡,听见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   而后是开门,关门,门外的人似乎说了什么,秦牧云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白眠一边用浴巾擦着头发,一边站在镜子前胡思乱想。   他真不像干服务行业的,更像是经常被别人服务的,不过想想也是,以他的身形条件,要不是生活所迫,走哪儿去不是让人捧着的呢。   她回忆着那发传单那人说的话,他应该是真的留学生,然后家里出了点什么意外,不得不出此下策挣钱还债,毕竟一个人的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看他的年龄也不大,最多也就二十三、四,比她还要小两三岁。   怪可怜的。   本来前途无量的一生,就此陨落,不知何时才能上岸。   估计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也因为这件事分手了,交好的朋友们也因此弃他而去,历经世间诸多凉薄,所以才会看谁都那么冷淡吧。   “咚咚——”卫生间侧面的玻璃墙,传来两声轻响,秦牧云的声音淡淡的响起:“衣服我给你挂在门口了。”   “什么衣服?”她和他只有一墙之隔,而她身无寸缕,有一种暴露在他面前的不安感,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一步,蓄意和他拉开距离。   “睡衣。”他波澜不惊的解释道。   “好。”她道了声谢,转身走到门边,小心翼翼拉开一条缝隙,圆形的门把上挂着一个纸袋。   她从缝隙间探出一只手,飞快将纸袋拽进来。   纸袋卡在缝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白眠不确定他听到没有,但还是为自己的冒失感到难堪。   所幸,房间里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她取出睡衣换上,那是一件深蓝色的睡袍,大得近乎离谱。深蓝色的真丝睡袍覆盖她的足背,袖子长出一大截,她的手在袖子里转了半天,才找到口子,一米六七的个头儿硬生生从穿出了一米二的效果。   她提着下摆,艰难的从卫生间移动出来。   “那个,”她难为情道:“你能帮我挽一下袖口吗?”   她的手稍微动一下,领口便跟着往下滑,她顾得了头,就顾不了尾,忙得不可开交。   秦牧云从沙发上站起身,自下而上打量她一番,突然抬手靠近她的腰带。   她吓得退了一步,惊慌失措看着他。   “系错了。”   她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又重新上前,放下挡在腰腹的手。他神色如常,修长细白的手指抚上她的腰带,解开,而后穿过睡袍之间的缝隙,绕过她的腰,从睡袍里面拎出一根绳子系上。   整个过程中,她一直在小心翼翼打量着他的表情。   而他全神贯注,浓密的睫毛伴随着垂下的眼睑,在眼眶下面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熟练的系上里面的腰带后,又拉过外面的腰带系上。   柔软的腰带裹着衣袍,不知不觉在她腰上缠了两圈。   “紧吗?”他似乎也没意识到,女孩的腰会这么细,不由抬起眼眸问。   作者有话说:   温馨提示:切勿模仿,大家在现实中还是要保持警惕。 第5章 张 嘴   白眠没想到他会突然抬头,四目相对间,仓皇地低下头:“谢谢。”   他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细长的手指继续穿过顺滑的真丝,将剩下的腰带打结,收回手道:“不用谢。”   窗外的雨,连绵不绝。   屋内的气氛,却莫名变得奇怪起来。   白眠抱着膝盖,蜷缩在沙发一头,手脚都被遮得看不见,只有一张脸露出外面,而他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正襟危坐,盯着前方的电视机,不知在想什么。   电视上正播放着两千年前,张骞出使西域的记录片,或许对于其他人会觉得无聊,但是对白眠而言,这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尴尬,转移了她的注意力,看到张骞时隔十三年重回长安,匍匐在地上长跪不起的时候,她情不自禁抿着嘴唇,眼底激起一层薄薄的热泪。   感觉到秦牧云在看她,她不由解释道:“任何时代,都有人将个人命运抛于国家命运之后。”   秦牧云望着屏幕,不知在想什么。   白眠意识到这句话过颇为多余,张口想要解释,只听他淡淡道:“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这句诗是出于辛弃疾的《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白眠顿时一怔,很多年前,她第一次看到张骞出使西域,被困于匈奴营地,眺望长安时,也说过这句话。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白眠问。   他侧头看向她:“你呢?”   “考古。”   难怪。   秦牧云不动声色垂下眼眸:“为什么想要学这个?”   “不知道。”白眠收回目光,仰望着头顶的吊灯,若有所思道:“就是你看到那些文物的时候,会不自觉停下脚步,被它所吸引,然后想去探究它背后的故事。”   “我也是。”   “你也是学考古的?”白眠以为他在回答自己的第一个问题,不由一惊:“那你在国外进修什么?敦煌学吗?”   他摇摇头:“我什么都学。”   “那你实习工地去的哪儿啊?”   秦牧云想了想,“贵州的一个棺洞。”   “棺洞?”白眠又是一惊,她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实习是去棺洞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秦牧云托脸沉思。   白眠已经凑到他面前,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这么感兴趣?”   白眠连连点头,“你们在洞道也会分探方吗?”   秦牧云眼眸微垂,若有所思道:“不分,那个洞道是一个瀑布上游,里面全是像峡谷一样的大瀑布。”   “啊?”白眠发出一声惊叹,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羡慕:“你们实习怎么那么酷啊?”   秦牧云没有解释:“那你在哪儿实习的?”   “我们实习的那个工地也挺有名的,但是真的就很无聊的。”每天就在自己的探方里刮刮刮,“什么都没挖着,连发掘报告都不知道怎么写。”   “那不是挺好的吗?总比挖出什么遗骸强吧。”   “那你在棺洞里面找到什么了?”   “棺材。”秦牧云想了想:“很多很多的棺材,一层一层的,望不见头。”   “哇。”她由衷发出一声惊叹:“那当时不得头皮发麻?”   他回忆了一下,“挺麻的。”   “那你们找到什么文物了吗?”   “没有,只发现了一些陶俑。”   “哦……”白眠若有所思,顿时对他下海的事,更感惋惜:“那你为什么会来做这行?”   “机缘巧合吧。”秦牧云下意识以为她在问,自己为什么会做古玩行当,压根儿没往其他方面想。   白眠想想也是,要不是机缘巧合,以他的见识和环境,也没道理能触及到这行。   “那你做行多久了?”白眠眼底不禁浮现一抹感同身受的疼惜。   “从十六岁就开始接触了吧?”秦牧云回想他第一次和爷爷去拍卖会的场景:“十八岁正式入行吧。”   “十八岁你就入行了?”白眠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灯红酒绿处,却在一处孤灯下捧著书的少年,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1”   难怪他一直不愿意承认是做这行的。   她瞬间眼泪都快出来了。   “也因为家庭原因吧。”毕竟他爷爷从八十年代就为文物不流失海外而四处奔走,耳濡目染之下,难免受其影响。   果然是因为家庭原因才会下到这行。   白眠认真拍在他的肩膀:“你相信我,终有一天,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她已经猜到他的梦想了吗?   他望着她的眼睛,唇角微微牵扯,与其说起梦想,不如说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希望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收回视线,抽回被她摁着的肩膀:“去睡觉吧。”   白眠起身,“你呢?”   “我等一会儿。”他被她的话勾起了往事,陷入沉思,不自觉向前方仍在播放屏幕的望去。   白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年轻的僧人站在山巅,审视着连绵的祁连山。   她似乎远没有一段历史吸引他。   她起身走向沙发后面的大床,无声无息的钻进被窝里。   这个人什么都好。   就是对她没有欲望。   她的脑海不禁浮现出,十八岁跟王逸之表白的夜晚,在一望无际的荒漠上,她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长达四年的暗恋,然而换来的只是对方一句:“那你愿意跟我去美国吗?”   她在经历一番挣扎后拒绝,对方同样反应平平:“那就算了。”   此时,秦牧云也给了她同样的感觉。   她的身体不知不觉在绒被下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秦牧云回过神,身后的女孩过于安静,整张脸藏在绒被里,只露出一头柔顺的头发。   他起身,赤脚踩着地板,走到她侧躺着的床沿蹲下,“怎么了?”   白眠听到他的声音,蜷缩成一团的身子,蜷缩的更厉害了。   他温热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头顶,“恩?”   白眠躲开他的手,鼓起勇气道:“其实,你不想睡,可以不睡的。”   抚摸在她头顶的手指一顿。   白眠深吸口气,抬起头正视着他:“你不用刻意勉强自己。”   “没有勉强。”他平视着她的眼睛,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关系的,”白眠想明白了,除了对她没有欲望这件事,他已经对她够好了,是她没有站在他的角度考虑,以他的生活经历,本身就不是自愿下海,对这种事有排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们说过的,你有随时叫停的权利。”   白眠猜想,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睡她,只是不想看她一直在那里淋雨,才编织出这样一个谎言。   她本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又想起他之前的躲避,于是抬起的手又放下来:“我已经因为你的温柔,感到过幸福了。”   秦牧云静静和她对视片刻,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去洗澡了。”   白眠一时没回过神。   他走以后,一旁卫生间里传来倾泻的水声,白眠猛的把脸埋在枕头里,她在说什么?什么叫不想睡也没关系?还什么叫停的权利?还什么感到过幸福?写作文呢?   啊——   白眠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被丢光了,在心里发出一声哀嚎。   秦牧云对此浑然不知。   他简单的冲洗以后从卫生间走出来,她乌黑的长发遮住大半张脸,一动不动趴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他走到床边,轻轻拉拽了一下她身上的绒被,在她旁边躺下。   她难为情的背过身,秦牧云看着她睡衣凸起的肩胛骨,“关灯了?”   她背对着他点点头。   他眼睑不动声色垂下,抬手关掉了壁灯,侧身从后抱住了她的腰。   她浑身僵硬,不敢看他。   “那个。”   “恩?”他的下额贴在她的肩头,声音仿佛是贴着她耳边发出来的。   她的心脏砰砰直跳,悔不当初的捂着脸道:“我没有要逼着你睡我的意思。”   “我不愿意的事,别人也逼不了我。”他没想到她还在纠结这件事,松开她的腰,坐起身,郑重解释道。   她微微沉吟,试探着转过身:“真的?”   “恩。”他重新俯身,试探着靠近她的脸,她整个犹如石化,僵硬的一塌糊涂。   他动作一顿,重新打开床头的壁灯,别有深意的望着她。   白眠平躺着,不明所以看向他。   他镇定自若:“你要不要试着先亲我一下?”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但是也没有犹豫太久,侧起身,试探着凑近他的嘴唇,他眼眸微垂,等着她的靠近。   她被他的眼神盯得难为情。   伸出一只手覆盖在他的眼睛,顺便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不参杂任何□□,只是肌肤与肌肤的触碰。   她感觉到他浓密的睫毛划过自己的掌心,过了几秒,才听他开口道:“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她放下手问。   他从容不迫的垂下眼眸:“张嘴。”   “我还是你?”   他微妙的歪了歪头,望着她不说话,显然是她。   她不自觉看向他的嘴唇,暗自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凑近,轻轻张唇含住了他的下唇,有些笨拙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他随之闭上眼睛,反客为主搂着她的后脑勺,含住她的舌尖,将她抱起,抱伏在自己的胸口。   这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她的睫毛轻不可闻的颤栗。   他轻轻吸吮着她的上唇,带着某种安抚的意味将舌探入她的唇齿,温柔的辗转,齿间的津|液交融,一种前所未有的欲望涌上心头。   人与人,很多时候,往往在第一眼就已经有答案了。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滕王阁序》。   张骞出使西域记录片来自:《河西走廊》 第6章 坠 入   他的掌心隔着睡袍,覆盖在她的后腰,白眠感觉到他的情动,不由伸手推开他,素净的小脸流露出一丝不安。   他察觉到她的不安,收回搂在她腰上的手:“怎么了?”   “那个。”她不安地舔着嘴唇。   “恩?”他耐心倾听。   “我,我没什么经验,”她有些难以启齿,但又怕给他造成心里负担,迫切解释道:“你温柔点就好了,不需要心里有负担,我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乌黑的头发披散在她白皙的肩头,明亮的双眸里满是试探和小心翼翼,他感觉心里被什么扎了一下,起身搂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脸埋于自己的胸口。   “我也知道我在干什么。”   他只穿了一件睡裤。   白眠能看见他腹部清晰的马甲线,试探着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感觉到她的靠近,暗自收紧了手臂。   白眠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可以关灯吗?”   他微微一怔,“恩。”   房间陷入漆黑,白眠平躺在床上,不由有些紧张,因为她听身边的朋友说过,第一次的体验都不太好,除了痛就是痛。   她也不敢抱什么期待,可是他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轻吻在她的唇角:“放松。”   她深吸了口气。   秦牧云唇角不可闻的牵扯了一下,低头吻在她的颈脖,若有似无的檀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   她的身上沾染着他的睡衣上的气息。   他闭着眼睛,温柔的亲吻着她。   她也在这种极致的温柔下,逐渐放松下来。   “疼吗?”   她的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随后又舒展开来,轻轻摇了摇头,故而想到他看不见,轻声补充道:“不会。”   他完全在迁就着她。   没有丝毫的放纵,白眠反而有些替他憋屈:“其实不这么温柔也没关系。”   “那这样?”然而他依然在迁就她。   “恩。”她咬着嘴唇,有一种对探索未知星际的紧张和期许,索性一直有一股力量托着她,防止她的下坠,引领着她继续前往更辽阔的宇宙。   他修长的手指扣着她的手指,手腕褐白色的玛瑙贴着她的肌肤,透来丝丝凉意,温热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垂,白眠能感觉到他的迁就和克制,不禁生出愧疚,拉着他的手臂道:“你……会不会很难受?”   “不会。”他俯身在她眼睛轻轻吻了一下,宛如蝴蝶降临,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过,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他的每一个动作感受到珍重和爱护,仿若自己是那举世无双的珍宝,可以在他怀里尽情的绽放。   她的声音从克制到肆意,试探着他的颈脖,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搂着她的腰,俯身向她靠近。   那是她至今为止的生命中,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美好的,是值得被温柔对待的。   她眼眶微微发烫,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他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没有多言,只是侧头亲吻她的脸颊。   湿|咸的眼泪,淌过他的唇间。   “我弄疼你了吗?”他的掌心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她覆上他的手背,轻轻摇了摇头。   同他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表不同,他的掌心有明显的茧痕,粗糙深厚,都是苦难留于岁月的见证,她侧头亲吻在他的掌心,眼泪随之滑落在他的肌肤。   他微微一怔。   恍惚之间,两端截然不同的岁月,在无声悄然的重叠,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过往,忽然都在她的唇间有了归处。“1”   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带给他一种感同身受的心疼。   他不动声色低头,亲吻在她的肩膀。   她对他情绪的变化,全然不知。   ……   灯光亮起。   他的脸在她的头顶上方:“要去洗澡吗?”   白眠和他对视的时候,有一种被爱的幸福,她浅浅一笑,又是温柔,又是自嘲,轻轻摇了摇头,背对着他睡去。   “那就睡觉吧。”他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起身进入卫生间。   白眠听过事后的男人有多冷淡,故而也没抱什么希望,这个过程,她已经很满意了。   他只是简单的处冲洗了一下,从洗手间处来的时候,白眠已经睡着了。   他掀开绒被的一角,从后拥着她,轻轻在她肩膀亲了一下。   白眠的手指暗自攥紧了枕头的一角,佯作不知。   睡醒一觉,天还没亮。   她轻手轻脚从他怀里爬出来,滚落下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到六点。   点开微信,发现有一笔两千的到账,先是一愣,随后看向床上熟睡的男人,这大概是身处功利场的少年,能给予她的最大的诚意。   她眼底闪过一抹不忍,在他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再见了,温柔的小王子。   **   白眠本以为她和郑意的事,到此为止了。   然而没想到周一去上班的时候,竟碰见陈怀凤和郑意拧着保温桶在停车场等她。   她见郑意没有被拘留,不由流露出一丝失望。   陈怀凤一见她,立马迎了上来,一改之前的傲慢:“小眠,今天早上小意专门起来,给你熬得银耳汤。”   白眠盯着她手里的银耳汤,不动声色往后两步。   这是专门起来毒害她的吧?   “不用。”她婉言谢绝,”阿姨,我想那天晚上,我已经把话说得够清楚了。”   “哎呀,小眠,那天的事,是阿姨考虑不周,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意吧。”陈怀凤维系着笑容,暗自撞了撞郑意的手臂,“对吧?”   郑意显然不是自愿来的,一张脸垮得不行。   不情不愿道:“妈,你够了没有?我还要上班呢。”   陈怀凤瞪了他一眼,又继续望着白眠笑道:“我知道你还生气呢。换我啊,我也生气,但是小意和思雅,就是很好的朋友而已,你也知道他们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你那天酒吧的视频,我也看了,就是出于对好朋友的保护,你放心,他已经答应我,以后再也不会去了。”   “去不去跟我没有关系。”白眠客客气气:“这件事我已经能余叔叔提过了,他下周会回来处理的,失陪。”   “白眠,你他妈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把老子车窗砸坏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郑意忍无可忍挡在她面前道。   白眠静静望着他:“我很可惜,那天晚上砸得不是你的头,而是你的车。”   “你!”郑意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我他妈给你脸了是吧?你他妈在我家什么地位,你不知道啊?”   “我就是知道我是什么地位,才会想要退婚啊。”她波澜不惊,有理有据反击道。   郑意再次被她怼一哽,不知道她怎么变得这么伶牙俐齿,陈怀凤见两人要吵起来,连忙打圆场:“好啦,小意少说两句。后天是爸爸的生日,你记得下午早点来接小眠,到家里吃饭。”   “没空。”郑意甩开陈怀凤的手往前走去。   陈怀凤连忙跟上,想顺手把保温桶塞给白眠,但白眠双手抱臂,显然没有想接的意思,于是顺势往地上一放:“小眠,阿姨把银耳汤放着了,你记得喝啊。”   白眠垂眸扫过地上的保温桶,随即仿佛没有看见似的,径直往台阶上走去。   郑意看到这一幕,当时就炸了,坐在副驾驶指着她的背影道:“妈,你看看她!”   “好啦!”陈怀凤也憋了一肚子火,“让你少说两句!你非要去惹她!她要是真的不跟你结婚了,我看你怎么给你爸交待!”   “不结就不结呗,我还不想娶呢。”郑意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心里极度不满,从前都是他想怎么骂她,就怎么骂她,而今他低三下四给她送东西,她还拽上了,”就她那种女人,给我提鞋都是高攀。”   陈怀凤觉得他说得过了,但是也不是全无道理。   当年要不是余家资助她完成学业,她早就不知道辍学干什么去了,而今还能嫁到他们家里,也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行了,你现在先顺着她,等她跟你结婚,生了孩子,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她能拿你怎么样?”陈怀凤想了想,“就这两天,你哄着她跟你去把证领了。”   郑意一脸不满的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啊,忍一忍。”陈怀凤好生宽慰道:“你也不想因为这件事,你爸把卡给你停了吧?”   郑意这才勉强接受,闷声闷气道:“知道了。”   **   白眠没走进步,同组的几个同事就围了上来,年龄稍大的姐姐都以为是小两口闹矛盾了,郑意专门过来哄她的,还让她见好就收,给人一个台阶下,别把人逼急了。   白眠笑了笑,说了一句“不是”,便不再深言。   在酒吧给她发视频的同事,见状也没有多言,佯作不知。   **   隔天,白眠下班的时候,郑意和陈怀凤早早就开着车在停车场等她。   她视而不见,径直往自己的车走去,陈怀凤连忙打开驾驶座向她打招呼,“小眠,你的车就停在单位上吧,坐阿姨的车过去。”   “阿姨,”白眠停下脚步:“我以为我那天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可是你叔叔的生日,不能不去啊,就算你要和小意分手,也把今天晚上的饭吃了,行啊?”陈怀凤罕见的低声下气。   白眠猜测那天晚上的事,他们并没有告诉郑父,略微思索:“我开自己的车过去。”   陈怀凤如释重负:“也行。”   只要她去就行。   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给郑父交待。   郑意手搭在副驾驶的车窗发出一声冷笑,装什么不屑一顾,结果让她去还不是去了,说到底,还是不敢真的和他分手。   想通这件事后,他的心情不由好了很多,对白眠又恢复了往日的轻视。   白眠仿若未闻,钻进驾驶座。   抵达郑家时,余思雅和王逸之已经到了,两个人正在客厅里大脑神经,一旁的余母正在看手机,听到开门时抬起头,见白眠不在,不由一慌:“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陈怀凤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白眠跟在郑意身后走进来,余母立刻松了口气,在老余回来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先把这件事处理好,老余向白眠向得不得了,要是知道白眠和郑意的婚事是因为思雅黄的,回来非给余思雅关禁闭不可。   她不止一次怀疑过白眠的身份,然而老余咬死说,白眠是他恩人的女儿,她也没有办法。   可是依她看,绝对就是老余的私生女,白眠那种家庭,能对他有什么恩情。   “小眠来啦,快坐。”余母热情的招呼道。   王逸之和余思雅闻声回头,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对,余思雅在余母的示意下挤出一丝笑容:“小眠,来了啊。”   白眠淡淡应了一声,独自往后面的庭院走去。   余思雅知道白眠曾经暗恋过王逸之的事,故意搂紧王逸之的手臂,贴着自己的胸口说:“你都不跟自己的学妹打招呼的吗?”   作者有话说:   “1”:不足为外人道,出自《桃花源记》 第7章 杀 疯   “是吗?”王逸之唇角微扬:“学妹也是九中的?”   “讨厌,人家学妹还跟你写过情书呢。”余思雅在他胸口轻轻锤了一下,王逸之借机把她搂进怀里:“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写了又怎么样?”郑意毫不掩饰对白眠的轻视,:“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不会喜欢她吧。”   白眠仿若未闻,独自站在院落,仰望着面前还没开花的桂花树。   少顷,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回过头,却是郑父。他有些尴尬的拍了拍手:“怎么一个人在外面?”   “里面有点儿闷,出来透口气。”白眠笑道:”您下班了?“   郑父点点头:”进来吧,吃饭了。“   郑父对她一贯和蔼,是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看得上她的人。吃饭的时候,郑父为数不多说的几句话,都是跟她交流的,余母和陈怀凤见状,立马也夸了几句,引起郑意和余思雅都十分不满。   “郑伯伯,”余思雅抱着王逸之的手臂撒娇道:“你怎么光夸小眠啊,我们家逸之也很优秀呢,当年也是我们市的状元呢。”   “思雅和小意的眼光都很好。”郑父附和道。   这还不是夸白眠吗?   余思雅不明白,白眠不就成绩好点儿吗?长相、家世、性格样样都不如她,为什么大家要这么向着她。   越是这样,她就越想在事事上压白眠一头,让后者认清自己的位置。   她不高兴的看了郑意一眼,郑意心领神会低下头,在桌下踢了白眠一脚。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惯有的动作,每次只要白眠惹余思雅生气了,他就被用这种方式提醒她给思雅道歉,哄着思雅开心。   从前,白眠看着余父的面上,都是默默忍受,反正两句哄人的话,说了又不会少块肉。   然而现在的白眠不愿意忍了,她欠余家的,是欠余父的资助之恩,不是欠她余思雅的,于是毫不客气给郑意踹了回去:“干什么?”   动静不小,整个桌面都随之震动。   所有的目光都向他们往来,郑意脸上挂不住,起身一吼:“什么干什么?脚不小心碰到你了而已!”   “你吼什么?”郑父不满道。   “我没吼,是她先踹我的。”郑意下意识觉得她对白眠做什么,都不算错,所以习惯性的恶人先告状,张口就把错推到白眠身上。   郑父眉头微皱,“行了……”   “怎么?”白眠波澜不惊:“我是你们郑家养得狗吗?你想踢我就踢我?想给我戴绿帽子,我就得戴?郑意,你不求你尊重,但是你把我当个人吧,你在酒吧……“   “白眠!”陈怀凤见她要旧事重提,连忙直至道。   “怎么了阿姨?你今天让我来,不就是说这个事吗?在坐有哪位不知道……”   “行了,我们切蛋糕吧。”陈怀凤打断她站起身,对着厨房里面喊道:“悦嫂,你把蛋糕拿过来一下。”   “阿姨,你不是说那只是出于对好朋友的保护吗?有什么不能说啊。”   “我没有说不能说啊。”陈怀凤干笑道。   郑父冷冷盯着陈怀凤:“让她说。”   桌上一静。   白眠摸出手机,“叔叔,你先看视频吧。”   陈怀凤以为是酒吧提供的郑意打人那段,笑着打圆场道:“小意也是一时心急,反应过激了而已。”   然而白眠给郑父看得是余思雅贴着郑意热舞那段,郑父顿时脸色大变,一巴掌拍在大理石的桌面:“郑意,你给我进来!”   郑意被吓得一哆嗦,但还是硬着嘴道:“进来就进来,你吼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餐桌,王逸之似笑非笑望着她,丝毫不掩饰心里的幸灾乐祸,白眠面无表情的望着他:“你以为这顶绿帽子没你的份?”   余思雅和余母纷纷脸色一变。   郑父在书房里咆哮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人家配不上你吧?人家可是上北历史系的高材生!人家的老师都是行业里面的泰斗!你知道人家的起点在哪儿吗?余思雅那种女孩,你上哪儿找不到,需要在酒吧里做出那种事,还让别人拍到吗? ”   “酒吧里面什么事啊?”王逸之笑意不便的望向余思雅。   余思雅一脸无辜,“我,我也不知道。”   “说实话。”王逸之温声道。   余思雅委屈的都快哭了,“我就是和他一起跳了会儿舞。”   王逸之笑而不语。   “真的,就是跳了会儿舞。”余思雅急了,“你相信我。”   白眠翘起二郎腿,气定神闲道:“恩,只是跳舞的时候,郑意多顶了几下而已。”   余思雅脸色一白。   王逸之神色依然温柔,垂下眼睑,打量着余思雅的裙摆:“顶得哪儿?”   “我没有……” 余思雅是真的哭了。   王逸之完全不为多动,手背托着下额,修长的手指自然垂下:“问你呢。”   “就……”余思雅急得只会哭了。   王逸之看向白眠:“视频能给我看看吗?”   “不好意思,不能。”白眠无意真的把余思雅逼上绝路,站起身,看向一旁脸都气红的陈怀凤:“阿姨,还让我留下来,给郑叔叔说说那天派出所的事吗?比如说,郑意把我绿了,你还让我去给他擦屁股这件事。”   陈怀凤原形毕露,“那算什么绿了,有发生什么实际的行为吗?不就是一个不小心的亲密接触吗?白眠,我告诉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想怎么罚我?”   “你和郑意结婚的请帖,我已经发出去了,这婚不管你是想结还是不想结,你都给我结定了!”   白眠发现她真是小看陈怀凤的恶毒。   婚礼一办,不管她和郑意领没领证,在大家的印象里,她都是有过婚礼,结过婚的女人,以后想跟谁结婚都算二婚。   用她的前途威胁不了她,就用她的名声,用她的未来的人生。   白眠想笑,眼眶却率先有些刺痛,强颜欢笑道:“那我也告诉你,我跟别人发生过关系,而且没有采取任何安全措施,如果郑意愿意来当这个爹,我会看在余叔叔和郑叔叔的面子上,考虑一下的。”   ”什么?“陈怀凤显然也没想到,她这种循规蹈矩的女孩,也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就算你怀了别人的孩子,这婚你也给我结定了!”   “阿姨,”白眠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我有时候真是分不清,你到底是要脸,还是不要脸。”   陈怀凤自从嫁给老郑,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为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她这张老脸也是败光了。   眼眶一红,也快哭了。   白眠转身离去,王逸之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追上她,看着电梯旁边不断变化的楼层道:“一定要在这种日子,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吗?”   白眠平视前方,淡淡一笑:“会让你们难堪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因为她在郑家每一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王逸之显然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唇角的笑意一深,俯身,捏着她两侧脸颊道:“我的小师妹,还是一贯的牙尖嘴利啊。”   “小师妹吗?”白眠侧头躲开:“你不是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王逸之低头凑近她的颈脖,意味深长眯起眼睛:“你多难忘啊。”   白眠面无表情,默默挪动脚步,和他拉开距离。   王逸随之靠近一步:”再待一会儿。”   “没有兴趣。”白眠侧头,肆无忌惮打量着他:“你比起当年,油了很多。”   王逸之哑然失笑。   与此同时,缓过神的余思雅从玄关的大门追了出来,见到两个人有说有笑,顿时妒火中烧,“你们在干什么?”   白眠觉得好笑。   “你可以和我的前男友上床,我和你男朋友却连话都不能说吗?”   “我没有跟郑意上床!啊——”余思雅忍无可忍发出一声尖叫,冲上来要抓白眠的头发,白眠眼疾手快往后一躲,恰好在王逸之身后,王逸之一把抓着余思雅的手,余思雅不服,极力挣脱,长长的指甲,在王逸之手臂抓出几道的血痕。   王逸之似乎真的被激怒了,声音一提:“闹够了没有?”   余思雅“哇”得一声哭出了声。   正好电梯抵达。   白眠头也不回走了进去,透过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缝隙,单手抱臂,居高临下的向余思雅挥了挥手。   余思雅像疯了一样,用力扣电梯的缝隙,“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王逸之对她的忍耐到了极限,一把抱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回拉:“该闹够了吧?”   余思雅被拽得猝不及防,感觉整个人都被闪了一下。   抱着他的手臂,发出呜咽的哭声,“逸之,我真的没有。”   王逸之神色冷若冰霜,动作却是温柔,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发:“好了,我不是也没说什么吗?”   “可是……”她回头对上王逸之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顿时噤若寒蝉,连哭声都小了下去。   ……   听到余思雅的哭声逐渐远去。   白眠长舒了一口气,甩了甩发麻的双手,她长这么大了,第一次体验到当“坏女人”的快乐,难怪余思雅总是那么喜欢让她难堪。   同时心里也对郑父有一点点愧疚。   在他五十二岁的生日,送上如此“大礼”,可是除了这种情况,她也不知道去哪儿找这种能所有人都凑在一起的机会。   算了,做都做了,就别想了。   电梯打开,她大步往外走去。 第8章 喜 帖   “秦爷,你家里给你介绍的女人,怎么一个不如……”秦家举办的宴会上,江寻端着餐盘,一面用勺子把鱼子酱往嘴里揽,一面口齿不清的靠近秦牧云窃窃私语。   对面女孩长得并不难看,只是身上五颜六色的公主裙,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层层叠叠的蛋糕,没有丝毫美感可言。   秦牧云斜靠着椅背,翘着二郎腿,淡淡睨了他一眼,   他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   女孩没有听见江寻的话,但是从秦牧云的眼神大概能猜出不是什么好话,毕竟她今天的穿搭一言难尽,要是早知道对方不是那种普信男,她就好好打扮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在仪态上挽回几分,干笑一声,将自己面前的蛋糕推向秦牧云:“吃点儿蛋糕吧。”   “谢谢。”秦牧云身体微微前倾,抽出抱在胸前的右手,用指背抵餐盘的边缘,不动声色向江寻推去。   扣严的衬衣袖口下,一串褐色的玛瑙,若隐若现。   女孩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不由起身询问:“你不喜欢吃蛋糕吗?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不用。”秦牧云神色如常:“挺喜欢的。”   “那你……”女孩本想问他为什么不吃,可是一撞上江寻躲在餐盘后欲言又止的目光,顿时全都明白了。   蛋糕没问题。   是递蛋糕的人有问题。   再问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了,于是话锋一转:”对不起,打扰了。”   “没关系。”秦牧云从头到尾没有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可是每个细节都能感觉到他的疏离。   桌上的其他女孩都见怪不怪,对她生出一丝同情,秦牧云这个人从来不会在明面上给人难堪,甚至给人一种谦逊有礼的感觉,然而这仅仅是他的涵养而已,与他讨厌和喜欢对方无关。   可是总有人不懂这个道理。   将他的礼貌错误解读,以为自己窥见的是藏于冰山后的温柔,最后让自己遍体鳞伤。   秦牧云对这种的宴会从来没有兴趣,拿起放在外套里的烟和打火机,独自向草坪下面的沙滩走去。   不远处的海面倒映着夕阳的余晖,将暗未暗的天色,将云朵渲染成沉寂的深蓝,他坐在被潮水打湿的木桩上,点燃了一只烟,淡漠的眉眼流露出少许的惬意。   烟雾徐徐飘过。   一个体型臃肿的中年女人,怒气冲冲从后走过来:“秦牧云!“   他闻声回头,波澜不惊道:“怎么了?”   “你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你自己说说,这是给你介绍的第几个了?“中年女人是秦牧云的母亲,“你每个都说不喜欢,那你跟我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秦牧云细白的手指夹着烟身的衔接处,从鼻尖呼出一阵白烟,中年女人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   他看着女人的动作,淡淡开口道:“显然是跟你喜欢的。不一样的类型。”   女人哑然。   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一封喜帖递到他面前,“你看看妈妈朋友的儿子,人家比你还小五岁,这都要结婚了,你再看看你……”   他漫不经心扫过喜帖的封面。   封面上面有新娘和新郎的照片,但不是结婚照,而是从大合照上裁下来的,新郎笑得灿烂无比,跟旁边的人勾肩搭背,新娘则独自站在人群在外面,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   他抓着母亲挥舞的手腕,从容不迫将喜帖从她手里抽出来。   镇定自若翻开喜帖的内页,静静盯着新娘一览的名字:“白眠”。   母亲以为自己激将法起了作用,情绪更加激昂:“人家的儿媳妇不仅是上北的高材生,还在博物院上班,性格又好,长得也漂亮。”   秦牧云望着喜帖上的日期,没有说话。   母亲难得见他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话匣子一下打开了,“最搞笑的事,妈妈这个朋友还看不上人家,觉得人家是高攀了他们一家,要我说,要不是人姑娘家条件差点儿,怎么都轮不上他们家郑意。”   他脑海中回想起,在派出所遇见郑意的一幕。   “你这请帖什么时候收到的?”   “就昨天啊。”母亲说:“妈妈的朋友专程开车送过来的。”   昨天?   他脑海中浮现出白眠泼水时颤抖的双腿和埋在他肩膀时的脸颊,所以尽管这样,她还是要跟他结婚?   他不动声色垂下眼眸,将燃烧到一半的香烟在请帖上摁灭,随后重新还给母亲:“知道了。”   母亲看着正好烫在郑意脸上的烟疤,不由皱起眉头:“你知道什么知道了,我是在跟你说,你结婚的事……”   “知道了。”他少许的流露出一抹不耐烦。   母亲悻悻闭上了嘴,重新将请帖塞回包里,嘟嘟囔囔走出一段距离后,猛的回过头,秦牧云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波澜不惊地望着海面,但不知为何,他此时的表情比起方才,仿佛多了一丝落寞,罕见的让人觉得孤独。   不过应该是她的错觉。   他那样一个无牵无挂的人,怎么会觉得孤独呢。   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母亲走后不久,秦牧云从挽起的裤子兜里,摸出手机,给阿仁发了一条短信:“帮我查一个人。”   阿仁不像江寻话多,秦牧云说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多言。   得到关键信息后,只是回了一个:“收到。”   秦牧云放下手机,江寻正好向他走来,单手拎着皮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沙滩上,“秦爷,你给谁发消息呢?”   秦牧云没有回答,一只脚踩着地面,一只脚收拢悬浮的侧身看着他:“过来,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一听有事找他,江寻立刻加快了速度。   “一个跟你有点关系,但又没有那么多关系的女生,要结婚的话,你会送什么?”   “啥?”江寻被他绕得云里雾里:“有点儿关系,又没那么多关系,前女友啊?”   秦牧云想了想,“没有谈过,但又有过那张心动的感觉。”   “暧昧对象?”   “比暧昧又要更进一步。”   “没谈过,但是又比暧昧进一步?”江寻思索着皱起眉头:“睡过?”   秦牧云没有否认。   “睡了以后,这个女生还要跟别人结婚?这不是摆明不喜欢他吗?他还想着送人礼物?”江寻脱口而出:“这不就是一个妥妥的舔狗吗?”   秦牧云:“……”   他侧头深深看了江寻一眼。   “一个舔狗还送啥礼物,”江寻嗤之以鼻:“他别去打扰人家平静的生活就行了,还送礼物,瞧把他能的。”   秦牧云:“……”   江寻对秦牧云突如其来的沉默全然不知,搂过他的肩膀:“不过,这是你哪个朋友啊?我认识吗?”   秦牧云单手环胸,面无表情甩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起身道:“你今天自己走路回去,”   江寻:“?”   秦牧云头也不回往前走去,   “秦爷,我说错了哪句话啊?你等等我啊!”江寻挽着裤腿,艰难的追逐他的背影。   **   “秦爷,我查过了,你问得那个女生,家庭条件不好,母亲独自抚养她长大,后来因病去世,家里只有一个外婆,在镇上以卖豆角为生,后来余少成收养了她。”阿仁短暂停顿后又继续道:“余少成之所有收养她,除了她成绩好以外,二十五年前,余少成创业的第一笔资金,是这个女孩母亲给的,余少成一直铭记在心。她和这个郑意的婚事,也是双方家长订下的,男方的父亲非常欣赏这个女孩,但是男方的母亲就一直觉得是女方在高攀他们家。”   “这个叫郑意的,虽然不怎么样,不思进取也没什么上进心,好像还挺混的,但是男方的父亲有意培养这个女孩,单从事业来讲,绝对是前途上一片光明,所以,和这个男孩结婚,应该是她当下选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秦牧云靠在听云轩的红木沙发上,一只脚的脚踝压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望着手里的名片,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   “这个女孩的微信和电话,我都写在上面了。”阿仁盯着他手里的名片:“没什么事的话,秦爷,我就先走了。”   秦牧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举起手里透光的明白,一瞬不瞬盯着上面的数字。   “秦爷,你看什么呢?”阿仁走后,店里的伙计秋三从楼下上来,见秦牧云坐在会客的大厅,举着一张名片发愣,不由走到他后面,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上面只有两串七倒八歪的数字。   一看就是阿仁写的。   秦牧云没有回答,举著名片,冷冷斜睨着他。   他立马识趣的站起身,一边替秦牧云斟茶,一边解释道:”我就是来看看,壶里的水烧干了没有。”   秦牧云视线微垂,看破不说破的没有拆穿他。   他自知理亏,虚咳一声,匆匆从楼上下来离开了。   刚刚走到楼梯口,门口的珠链便从外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掀起珠链,从外走进来,乌黑顺滑的秀发披在肩后,白色小腿袜包裹着纤细白皙的小腿,不施粉黛的脸上涂了淡色的口红,让这个人看起来明亮了许多。   她熟稔的向秋三挥了挥手,一双杏眼弯成月牙,   “白小姐?”秋三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见她穿裙子,一时竟没认出来:“你怎么来啦?”   “你上次交给我的古籍,我已经修缮完了,今天刚好有空就给你送过来。”白眠取下挂在肩上的帆布包递给他。   “这样啊。”秋三打开帆布包看了一眼,交给她时还灰尘仆仆的古籍,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面貌,不见一丝被岁月遗忘的痕迹:”你到楼上坐一下吧,我也还有需要修复的古籍要给你。“   “好。”白眠虽然来得次数并不多,但对房屋的整体结构也并不算陌生,径直往楼上走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04 11:02:14~2022-06-10 22:3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没烦恼 2个;小磊子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天 珠   听云轩是一家由民国洋楼改造的古董店,位于城区最核心的商业地带,总共分为上下两层,前院种植着花丛绿篱,后院乔木参天。   开业之初,不少游客把这里当作古玩店打卡,而后发现里面售卖摆放的并非普通的文玩,而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店内明确禁止拍照,陈列架上随随便便一个不起眼的小东西,都在十万起步,不仅如此,就连脚下踩得地板,都源于民国时期的玉檀木,经过几十年的岁月更迭,仍然光泽依旧,人影可鉴。   让人望而却步。   久而久之,来的人便越来越少,店里的装饰也沾染着老物件的气息,显得越发沉静。   白眠走上二楼,二楼中间是镂空的,正对着摆放在一楼的绿植,澄澈的阳光透过顶层玻璃的穹顶,径直洒下。   实木的护栏旁是会客区,木根雕制的桌面摆放上假山,假山下是流动的清水,搭配着紫砂的茶具,在香炉袅袅升起的烟雾里,颇有高山流水的之意。   她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就觉得这家店的老板应该是年过四十的中年人。不仅有品位,而且有钱且闲,   她走到玄关,发现会客区的坐着人,那人背对着她,身体被身后的红木沙发遮住大半,只看见一只举过头顶的手和仰靠在红木上的发顶。   那人的手细白修长,突出的骨节贴着一串褐白色的玛瑙。   是一个年轻男人的手。   白眠隐隐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不动声色退到楼梯顶部的角落站立。   她有些轻微的社恐,尤其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她宁愿一个人待着,都不想强行和对方尬聊。   秋三从吧台后面抬起头,见她还站在楼梯口,没有进去,不由出声道:“白小姐,你在那……”   白眠正在想事情,被他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不小心碰到了身后摆放着花瓶的木架,不料木桌腿部骤然断裂,花瓶顺着楼梯护栏的缝隙滑落到一楼。   砸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楼里鸦雀无声。   白眠和秋三面面相觑,那瞬间秋三的脸都白了,下意识往二楼里面望去。   秦牧云闻声起身,越过一旁的护栏,探身往下望了一眼。   他转动着手里的名片,不动声色往外走来。   白眠看着秋三的表情,觉得这个事情可能不小,她刚才粗略看了一眼,摔碎的花瓶瓷胎体轻薄,釉层较厚,整体散发着玉石般的质感,釉面上还有很细的开片。“1”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宋朝汝窑的青瓷。   她不知道市场估价一般是多少,但是绝对价值不菲。   “没事,我会负责的。”白眠见秋三吓得不轻,“无论多少钱,我都会赔的。”   秋三猜她估计也没多少钱,伴随着秦牧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不及多想,从后用力把她往外推:“白小姐,你快点走吧,我会跟我老板说,是我打碎的。”   白眠一惊:“这怎么行……”   “你算我的客人,出什么事肯定算我头上的。”秋□□过来安慰白眠,“不怪你,你快走吧。”   “这……”他这么讲义气,白眠反而更不好走了。   两个人拉扯不下的时候,二楼的由远到近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一道阴影从后覆盖下来,秋三吓得唇都白了,颤颤巍巍转过身。   秦牧云双手抱臂,倚着一侧的玄关,面无表情望着他。   “你的客人?”   秋三欲哭无泪地点点头。   白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望着逆着而立,俊美宛如神明的男人,不由一怔:“诶?”   秦牧云同是一愣,但转瞬即逝,若无其事将手里的名片塞进上衣口袋,直起身走向她:“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送东西,你呢?”白眠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上他,可是想想他所学的专业,又觉得并不意外。   “我有空就来这里坐坐。”   白眠一时没理解这句话,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   他垂下眼眸,越过满地狼藉,自下而上打量着她:“没伤到你吧?”   她摇了摇头。   “那就行,进去坐吧。”   “可是……”她为难的看向秋三:“等老板回来了,你们会很难做吧。”   秋三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望向站在台阶上垂着眼眸,一瞬不瞬俯视着白眠的秦牧云。   “会……会吗?”他看不懂秦牧云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不知道他和白小姐是什么关系,不敢贸然揭穿,于是鼓起勇气试探性问。   “又不值什么钱。”秦牧云轻描淡写,“没伤到……人就行了。”   “但那是宋朝汝窑的青瓷啊。”白眠以为他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假的。”秦牧云往楼下望了一眼:“谁会把真的摆在这种地方。”   秋三:“……”   别人不会,但是你会。   “真的吗?”白眠将信将疑,他的语气过于平静,让人分不清真假,而且隔得太远,她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恩。”他嗓子里透出一股子慵懒,跟哄小孩玩似的:“上来坐吧。”   白眠欲言又止跟着望他楼上走去。   不由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秋三,秋三用手背向她挥挥手,示意她不要管,独自拿着扫把去清扫了。   白眠跟着秦牧云走到二楼的会客区,在他对面的红木沙发坐下,他起身为她斟茶:“喝茶吗?”   她点点头,半蹲起身:“我自己来吧。”   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绕开她伸向茶壶的手,在紫砂杯里倒了一杯茶。   她轻声道谢,裙摆下交叠的双腿透着一丝拘谨。   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靠坐在沙发上,故作轻松道:“你今天是去约会了吗?”   “没有啊。”白眠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哪部分给了他这种错觉,低头打量自己一番:”因为我穿裙子了吗?”   他自下而上打量着她,没有回答。   似乎并不相信。   “还是因为我擦口红了?”   他仍然没有回答,寓意深长的目光,让白眠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好气又是好笑:“看什么?说话。”   他还是望着她不语。   白眠被气笑了,他也不由挑起了唇角,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白眠不再计较,挺直的腰背,缓缓靠在后面的靠枕:“你说,你有空就来这里坐坐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这儿打工吗?”   他想了想:“算是吧。”   不过给自己打工。   “那……”她欲言又止:“你那边还做吗?”   “哪边?”   “就是……”她有些难以启齿,手也难为情的跟着在空中绕了两圈:“你之前做得那个。”   他脸上疑惑更甚,她“哎呀”一声,他顿时恍然大悟,颇有无奈道:“没有。”   他的意思是,他从来没有做过那行,而她的理解是,他到这边来打工了,就不做那行了。   白眠顿时替他松口气,“那就好。”   秦牧云意识到她又理解错误了,不由眯起眼睛。   白眠对他眼睛里的深意浑然未觉,指着自己的手腕说:“我上次就注意到你手上这个了,是天珠吗?”   秦牧云顺着她的目光,抬起戴着褐白色玛瑙石的手腕:“这个?”   “恩。”她点点头。   “好看吗?”秦牧云问。   ”恩。“白眠没有多想,她只记得最早的天珠出自象雄天珠,而今存世的天珠皆数古人遗留:“不过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过,从来也没见过,所以,你这个是吗?”“2”   他抚摸着玛瑙的绳结,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我也不知道,地摊上买的,五块钱两颗。”   秋三收拾了满地的残渣,走到二楼,准备给秦牧云汇报一声,正好就听到这句话,不由产生了一丝好奇,秦爷身上有什么是能五块钱买两颗的?   “那么便宜?”白眠没注意到走到门口的秋三,自是不信道:“可是你这个看着很像真的。”   白眠所学的专业,更多涉及的是考古学理论,各朝代考古,田野考古,随葬品等内容,涉及到遗址、墓葬、随葬品等,涉及的文物知识也相对宽泛,并不像文物学那么细致。“3”   “可能是你们学考古的,只知道真的东西,不知道假的东西。”秦牧云淡淡道:“市面上这种东西很多的。”   “那你在哪个地摊买的?”白眠想了想,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能力,戴真的天珠不太可能,但是五块钱两颗应该也不至于。   “忘了。”他放松绳结,将手串从手腕取下来,向她勾勾手,她不明所以俯身靠近,他温声提醒:“手。”   她隐隐猜到他要干什么,连忙坐直身摆手:“你跟我说哪儿买的就行了。“   “记不清了。”他顺势抓着她摇晃的手指,将手串戴在她的手腕,“送你了。”   秋三这才看清秦牧云说得五块钱两颗的东西是什么,险些没闪到自己的腰,上面总共有三颗形状相似的椭圆形西域天珠,每个天珠表面都有十二个眼,每个眼都是自然形成的,并隔空对应。   秦牧云之所以被称为秦爷,远远不止是有钱这么简单。   秦牧云的十二眼天珠,现在还有很多人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此时,秋三看向白眠的眼神已经从尊敬到了敬畏,俗话说得好,见珠即见秦爷,现在白眠在他眼里算半个小秦爷。   白眠自是不知。   而这头秦牧云已经替她收紧了绳索,她本想推拒,但是秦牧云眼睛里的真挚,让她明白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物品,是一个努力挣脱出泥泞的少年,最诚挚的心意。   这对于别人可能不算什么,可是于他而言,可能是他现在为数不多能赠予她的东西。   他那么努力摆脱之前的生活,开始脚踏实地的活着,自己没道理让他因为这件事难过,她捂着被他亲手戴上的天珠:“我会好好爱护的,谢谢你。”   秦牧云显然没想那么多,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秋三见状也不敢久留,蹑手蹑脚退了下去,没走几步,门口的珠链响了,他闻声回头,只见几个男人气势汹汹冲进来:“刚才进你们店那个女人呢?”   作者有话说:   “1”、“2”、“3”:均来自网络,BD搜索。 第10章 找 茬   秋三一听就知道他们问谁,而且几个人态度如此恶劣,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不慌不慢倚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咱们点儿只卖物件儿,不卖女人,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你他妈少废话!把白眠给我叫出来!”为首的男人大喊道。   秋三听他还能喊出白眠的名字,顿时更觉来者不善,挡着他们道:“你们别光喊,有脾气把这店砸了。”   “你他妈以为老子不敢砸啊!”   “你敢你就砸啊。”   白眠隐隐约约听到郑意的声音,起身越过二楼的玄关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郑意待着几个人,站在楼梯下面跟秋三吵架。   郑父生日那天过后,郑意到她单位上都找过她好几次,没找到又带人到她家门口堵了她几天,现在又找到这里来了。   “怎么了?”秦牧云越过她的肩膀,看见气势汹汹的郑意,正准备下楼,被她一把拽了回来。   “你不能去。”   秦牧云单手插兜,歪头俯视着她。   白眠说:“你去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来处理。”   秦牧云:“?”   白眠深吸了一口气,越过秦牧云往前走去。秦牧云反拉住她的手腕,“说清楚。”   她迟疑的看了一眼楼下愈演愈烈的形势,不由流露出一丝焦急。   “他能处理。”秦牧云看出她的顾虑,有条不紊:“我怎么不能去?”   前段时间,郑意放话说,要找到她口中的“奸|夫”,让她身败名裂,并去跪着给余思雅道歉。   她一直没放在心上。   然而今天偏偏在这里碰见了秦牧云,她倒是无所谓,可她不想因为这件事毁了他的人生,这种感觉就像是误入歧途的少年,好不容易回到正途,决定好好生活,然而却遭遇一场无妄之灾,让他觉得所有的努力无用,再次坠入歧途。   “因为跟你没关系。”   秦牧云直直盯着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她就知道他在骂她骗人。   白眠有些慌张,楼下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郑意等人隐隐往楼上闯的趋势。   她来不及多想,四处张望,拉着秦牧云的手腕,在会客区对面的书画间藏起来,但没有没有任何遮挡的拱门,让她还是觉得不安全,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门上写着“私人区域,生人勿入”的字样。   她犹豫了一会儿,拽着秦牧云躲了进去,门后是一间书房,似乎是老板平时办公的地方,窗户紧锁,窗帘紧闭,密不透光。   只有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散发出昏黄的灯光。   她反锁上门,蹲在地上,让秦牧云帮忙把房门旁边的沙发推过来,秦牧云眼眸微垂,让她站远点儿。   她不明所以,刚刚退开,秦牧云单手提起沙发的扶手,将沙发拖动到门口:“够吗?”   沙发遮住门的一半,但她还是不放心,“再拉过来一点儿。”   “那你再站过去点儿。”   白眠乖乖躲开。   这次沙发彻彻底底把门堵死了。   “过来。”白眠走到书桌后面,向他招招手。   他拉着衣领上前:“怎么了?”   她盯著书桌下空出的区域:“钻进去。”   秦牧云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眠也没时间跟他解释了,郑眠的声音已经到了外面的走廊,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推了进去。   书桌三面都是闭合,只有中间不大不小的一块区域。   平时拿来放腿绰绰有余,而今要容纳下两个人,着实有些力不从心。   秦牧云坐在地板上,半倚着冰凉的桌壁,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被迫屈膝,白眠则双膝、手掌着地,撑跪在他的身体两侧,努力支撑着自己的体重。   他静静打量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不动声色扫过她撑在自己身侧,微微发颤的双臂,“你可以靠在我身上。”   “没事,我可以。”她已经够给他添麻烦了,闭着眼睛,咬着牙坚持道:“你再忍耐一下就好了,他们找不到人,自己就会走了。”   可是……   秦牧云目光微垂,视线扫过她从大腿垂落下来的裙摆,若有似无拂过他腿部的裤料,腰背及以下的曲线则因为俯卧的姿势,格外凹凸有致。   他和她要是以这种姿势被发现,会更说不清吧。   “其实不用躲在这里,也没关系。”他不经意的移开目光,落在侧面地板的一角:“他们进不来。”   “万一他们破门怎么办?”白眠特别认真平视着他的眼睛:“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别出来。”   “你呢?”感受到她的视线,他收回目光,与她对视,然而不流通的空气、狭窄的空间和长时间从撑跪的姿势,让她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细碎的头发贴着的肌肤,白皙的肌肤透出淡色的红晕,只是一眼,他又移开了目光。   白眠没有察觉到他视线的变化,只觉得又闷又热,膝盖和手心都隐隐作痛,她暗自挪动了以下膝盖:“我会去处理。”   秦牧云浅色的瞳仁下意识向左侧转动,显然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深意。   “门外那个人,算是我的未婚夫吧,但是在我遇见你之前,我已经跟他提出解除婚约了。”白眠已经快坚持不住了,但是门外的人迟迟没有入门的迹象,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可是他家里人不同意,背着我发了请帖,订了婚期,他跟我也有一些矛盾,一直想找机会对付我,我不想他……伤害到你,明白吗?”   她怕郑意斗不过她,反过来对付他。   在她心里,他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王子,而她有保护他的责任和义务。   然而秦牧云只听到了,她和郑意已经解除婚约,喜帖和婚期都是背着她订的,现在那个男的是因为她要退婚,在找她的茬儿。   他不动声色垂下眼眸。   白眠已经坚持不住了,想要起身从书桌下出去,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外面已经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她的体能已经到了极限,甚至想直接打开门出去了,可一想到面前的秦牧云,又忍了下来,继续用这个姿势困住他。   怕他一时冲动,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靠在我身上吧。”他抬起垂落在一旁的手,细长的指端刚刚触碰到她的腰背,她便像轰然倒塌的大厦,整个人垮在了他的身上。   只剩下一双手在苦苦支撑。   他垂着眼睑,不动声色收拢屈膝她身后的右腿,大腿的肌肉暗自抵上她的腰背,白眠只感觉自己好像坐到了什么,不自觉的挪动了一下腰身,那瞬间,万籁俱寂。   她浑身僵硬,低着的头,迟迟不敢抬起来。   她记忆中的小孩,无欲无求,是手穿过她的睡衣,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的人,她至今都记得他那天晚上的克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迎合她,自己似乎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   她甚至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眼睑微垂,一脸淡漠的看着她这场拙略的表演。   他一定以为她是故意的。   在想尽办法占他的便宜。   她连开口跟他道歉的勇气都没有,暗自挣扎起身,然而身后不知道有东西挡着她,她退跪不回去。   每一次的挣扎,都只会带来更大的摩擦,到最后她完全不敢动了,   书房里一片寂静。   门外的喧闹声也戛然而止。   他不可能没感觉的。   白眠头都快垂到胸口了,哭笑不得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他轻描淡写的撑坐起身,调整了一下坐姿,白眠一时分不清他是在讽刺她,还是在真的配合她。   她完全不敢看他的脸。   更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才小心翼翼抬了一下腰身,动作轻缓,近不可闻,可是房间里太安静了,人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他再次调整了一下坐姿,留出更多的空间,让她靠近他。   白眠喉头紧张的咽了一下,抬起眼睑,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睑微垂,淡漠的脸上看不出喜欢还是讨厌,但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对她产生厌恶。   她稍微松了口气。   他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看向她,四目相对间,她仓皇收回视线,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窘迫,主动将一只手搭上她的腰,示意她可以继续。   白眠的脸都快埋到胸口了。   他有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善解人意,这该死的职业素养是刻进DNA了吗?   “你……”她的良知想劝他从良,她的本能又让她装聋作哑。   “恩?”他嗓音低沉,不染□□,宛如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檀香,在世俗里,又在世俗外。   白眠活到现在,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骑虎难下,而他手心传递出来的温度,又让她心存侥幸,蠢蠢欲动。   于是,她试着俯下腰身,扶着他的双肩,埋着头,轻轻挪动了一下腰。   房间里一点儿风都没有。   她身上生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砰——”门外陡然响起一声砸门的声音,她单薄的身躯微微一颤,郑意震怒的声音陡然响起:“你他妈少跟我废话!把门给我打开!她在不在这,我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她猛的抬起身,仿佛被惊回现实世界。   秦牧云感觉到她的分神,双手扣着她的腰身,让她重新贴近自己,侧头吻住她的颈脖。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儿吗?你就敢闯?”秋三质问道。   “我管你他妈的什么地!”他气急败坏在门上踹了一脚。   白眠心神不宁,屡屡想要起身,但是腰身被他牢牢禁锢,他对门外的争吵仿若未闻,轻柔的含舐着她的耳垂,   不慌不忙,游刃有余。   然而白眠在想,如果郑意破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   她光是想想都觉得难为情。   可是……   她的思绪又频频被涌动的潮汐惊扰,郑意和秋三的声音都在渐行渐远,只有这个男人的吻是唯一可以触及的真实。   “郑意,等一下。”跟郑意同行的人,隐隐察觉到不对劲,暗中让人打听了一下这听云轩到底是谁的地,结果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难怪这店伙计这么气定神闲呢,“这可是秦牧云的地。”   “秦牧云?”郑意眉头一皱:“哪个秦牧云?”   “你说是哪个秦牧云?”同行的人低声反问:“我告诉你,这小姑娘是小,但是得罪秦牧云这事就大了。”   且不说秦牧云背后的秦家,光一个秦牧云,就够他们难受好一阵子了。他们虽然不知道秦牧云具体在做什么,但是二十多岁,能让一众老老少少尊称为“爷”的人,显然也是一个狠角色。   郑意自然也听过秦牧云的名字,虚咳一声:“行,老子去外面等,我不信她能在这儿待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0 22:40:36~2022-06-14 16:2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薰衣愺の梦 2个;没烦恼、lain、+Q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薰衣愺の梦 10瓶;NG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为 止   秦牧云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拂过垂落在她耳垂的碎发,轻柔细致的含舐着她的耳垂。   她伏靠在他的肩头,发软的双腿,让她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尊崇着本能,等待着涌动的潮汐退去。   直至风浪平息。   他不知何时坐起了身,双手握着她的腰,仰头亲吻着她的嘴唇。她低头搂着他的脖子,浑身被细汗浸湿,细软的头发贴着她颈后的肌肤。   他温软的舌尖,缠绕着她的舌头,在唇齿之间追逐。   忽然,她好似想起了什么,扭头躲开他的亲吻,将脸埋在他的肩头,伏在他的怀里喘|息。   他隐隐猜到她在想什么,也没有再继续,顺势搂抱着她的腰,低头,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的锁骨问:“现在好受点了吗?”   白眠的脸埋得更深了。   “对不起。”她瓮声瓮气,夹杂着一丝欲望无泪的哭腔:“我……真的……对不起。”   她本来想说,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事已至此,是不是故意的都不重要了。   “说了没关系了。”他轻描淡写抬起头,言辞之间充满了那种举手之劳的云淡风轻,双手往后撑靠:“他们好像已经走了。”   白眠感觉他在暗示自己,可以从他身上起来了。   连忙坐起身,但是双腿发软,根本站不稳,只能双手撑在地上,缓缓从书桌下面爬跪出来。   “你先出去吧,我坐一会儿。”白眠瘫坐在地上道。   他不动声色打量着她膝盖上的红印,在屋里环视一圈后,俯身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角落的独立沙发上。   白眠还想说些什么,他已经拉开一旁的窗帘,刺眼的天光从外照进来,她下意识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一缕风吹了进来。   秦牧云推开窗户,惊飞了树枝上的鸟雀,纷纷展开翅膀,往四下飞去。   他坐在窗台上,顺势点燃了从桌上顺过来的烟,面无表情往楼下望去。   白眠逐渐适应光线以后,缓缓睁开眼睛,透过手指的缝隙,看见的是男人没有一丝情绪的侧脸,宽厚的眼睑自然垂下,浓密修长的睫毛如蒲扇般铺开,像玉石雕刻的神像,弥漫着与身俱来的清冷和贵气。   她眼睛看得发直。   秦牧云感觉到她的注视,猝不及防回过头:“好点儿了吗?”   “好,好多了。”她仓皇避他的视线,磕磕绊绊回答道。   他意味深长打量她一眼,但什么都没说,收回视线,重新向楼下望去。   郑意和他带来的人还没走。   盯着巷口,骂骂咧咧拍打着脚上的蚊子。   郑意并没有注意到他,嘴里仍然骂个不停,隐能听见关于“那个女的”、“下跪”、“道歉”等字眼,深有堵不到她,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他,从后推了推郑意的肩膀,示意他往上看。   郑意不以为然的抬起头,只见洋楼二楼的窗外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圆领衬衣的男人。   男人抽着烟,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飘渺的烟雾漫过他的脸,郑意莫名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丝厌恶。   “郑哥,你认识那个男的吗?”郑意的同伴问。   “我认识个鬼。”郑意脱口而出。   白眠隐隐听见了郑意的声音,撑着沙发的扶手站起身,往窗外看去。   然而她什么都还没有看见,就被秦牧云拉了过去,他单脚脚尖着地,另一脚微微悬空,右手轻轻扣着她的手腕,左手悄无声息将烟摁灭在窗台外面的烟灰缸里。   “怎么了?”他单手揽过她的脸,不露声色挡住她扫向窗外的余光。   白眠盯着他的脸,忽然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我,随便看看。”   “好看吗?”他扣着她的手指轻轻收拢,又把她往前带了带。   白眠闻到他身上沉静的檀香和残留的烟味,脑子里一片空白,机械般的回答:“好看。”   “你看到什么了,就好看。”他的拇指轻轻厮磨着她手腕上的肌肤,声音里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   什么好看,显而易见。   他不露声色的调整了一下坐姿,侧身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从窗外看去只能看见男人清瘦但不单薄的背影,背脊微微弯曲,好像在跟谁说话。   郑意隐隐觉得窗边有一个女人闪过,但是定睛细看的时候,又好像是他的错觉。   不由皱起眉头:“刚才是不是有个女人跑过去了?”   同伴吐槽道:“你是想找白眠想疯了吧?”   郑意面露狐疑,朝着窗户多看了两眼,但也没有深究。   秦牧云抬起头,左手的大拇指轻轻擦过她潋滟的唇角,白眠意犹未尽的拽上他的衣襟,再度吻上了他的嘴唇。   大腿贴着他的膝盖,一点点儿看着窗外的天光沉下来。   他粗糙的掌心贴上她大腿的肌肤,她如梦初醒般往后退了一步,“我要回去了。”   他的眼睑略微垂下,“那就回去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书房走出来,   秦牧云径直走向会客区,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旁若无人敲击的屏幕,没有一丝情绪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白眠有些忐忑:“那我走了?”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秋三听见声响,从楼上下来,“白小姐,你现在还可不能走啊!那群傻x还在外面等你呢。“   ”啊?”白眠都忘了还有郑意这一茬儿,果然是色令智昏,“我出去看看。”   “看什么看,那群傻X有什么好看的?”秋三心直口快:“要搁我以前的脾气,我绝对就去把那群傻逼给你撂了,但是……”   他望了一眼旁边低头敲击着手机屏幕的秦牧云:“现在咱们知识分子不打架,你等我一会儿下班了……要不,秦爷,你送一下?”   秦牧云再次抬头看向她,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她眼眸一垂,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没有拒绝。   “车钥匙。“秦牧云的视线重新落回屏幕,单手发着消息,摊开手心道。   秋三一怔,随后反应过来,秦牧云的车在外面,如果让郑意他们看见,她上他的车,那她这一下午,不就白躲了吗?   连忙从裤腰上取下钥匙扣,递到了他手里。   白眠欲言又止。   秦牧云消息已经发完了,随手将手机望兜里一塞,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吧。”   **   风从城市的喧嚣中呼啸而过。   白眠腰上系着他的外套,外套上冰冷的拉链贴着她裙摆下的肌肤,她的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脸隔着头盔贴在他的背上,在路边不断变换的霓虹里,生出一种幸福的错觉。   这种的错觉,也让她越发清醒。   不该再见面的。   摩托车穿过城市,在小区门口停下。   她将头盔和外套递还给他,疏离而客气:“谢谢。”   他双脚踩着地面,下颚微微抬起,漫不经心俯视着她:“然后呢?到此为止?”   白眠被他戳中心事,不敢看他的表情,将外套和头盔放在摩托车后面,小声道了声歉,便小跑着离开了。 第12章 微 信   郑意久等不到白眠,最终也只能作罢。   余思雅一直在酒吧等着他把白眠带来,结果见他只身一人,顿时气不到一处来:“白眠呢?”   郑意提起白眠,也是一肚子火,没好气道:“死了。”   余思雅一听就笑了:“最好是了。”   郑意笑不出来,他想不通,白眠到底藏到哪里去了。陈怀凤说白眠在外面有人,才想要悔婚,可他跟了白眠几天,别说男人,就是连个狗的影子都见不着。   他和白眠处了这么久,就没见她笑过,每次见她都穿着那件风尘仆仆的灰色外套,让人看着就没有欲望。   什么男人瞎了眼,才想要睡她。   他拿起桌上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口。   余思雅见状,故意贴近他,搂着他的脖子,掐着他的脸说:“你可是答应了,要让她跪着来给我道歉的,可别忘了。”   郑意不耐烦的侧脸躲开,手却不自觉搂上她的腰:“忘不了。”   余思雅不喜欢郑意,但她喜欢看着他为她着迷,却又得不到她的样子,心满意足的挑起唇角,”那就好。”   忽然,有人从后撞了她一下,冰凉的液体顺着她的头发流淌至她的全身,她顿时发出一声尖叫,猛的站起了身。   一个扎着上衣,染着金发的青年手握着酒瓶说:“不好意思啊,手滑。”   “你他妈找死是吧?”郑意的裤腿也被打湿了不少,起身一把抓住了青年的衣领。   青年不慌不忙看着他:“有脾气你他妈动手,看看今天谁找死。”   郑意感觉到青年在有意挑衅他,反而松开他的衣领,“滚。”   “老子不滚。”青年不仅没走,还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肆无忌惮用瓶身滑过余思雅腿上的液体:“不好意思啊,美女,真不是故意的。”   这是一个侮辱性很强的动作。   郑意顿时火了,用力在他肩上推了一下:“你他妈有病吧?”   青年仿若未闻,酒瓶继续往余思雅的膝盖上面延伸:“美女,你这腿真好看,但是不穿得时候肯定更好看。”   郑意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瓶,顺势往他头上砸去,青年似乎早有准备,反手拽住郑意的手腕,将他摁在沙发上,对准他的脸就是一记耳光。   “这是你女朋友啊?这么心疼?”   “关你屁事!”郑意扬起另一只手,往青年头上砸去,青年一把钳住他的手腕,用自己的额头在他额头上狠狠撞了一下。   郑意顿时眼冒金星。   “那我跟人家美女说话,关你什么事啊?”青年振振有词,捏着郑意的大腿问:“老子摸你的腿了啊。”   “你他妈到底谁啊?”   “你他妈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跟我动手?”青年掐着他的脸问。   郑意直直盯着他。   忽然反应过来了,“你他妈就是白眠那个奸夫是吧?”   青年一听他还有脸恶人先告状,轻笑出声:“对,就准你他妈在外面乱摸,不准她找老子是吧?”   一旁阿仁默默用手盖住了自己的额头。   秦爷让他们以他的名义,来找郑意算闯店的事,结果江寻到好好,稀里糊涂应了一个奸|夫这个名头。   这都算什么事。   “老子打死你!”郑意奋力反抗。   江寻一肘打在他的脸上,他顿时眼前一黑,捂着脸痛苦的蜷缩在沙发上,江寻拎起他的衣领,煞有其事道:“以后对她客气点儿,不然她跟我哭一次,我打你一次。“   郑意没力气顶嘴了。   只能胡乱点了点头。   “还有,以后别什么地方都闯,以后要去哪儿,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江寻终于想起了正事,轻声叮嘱他。   阿仁:“……”   好家伙,你现在抬秦爷抬出来背锅了。   郑意闭上眼睛,仔细思考着这句话,忽然就觉得一切都通了。   白眠的奸|夫是秦牧云的人。   所以秦牧云和听云轩才会护着她。   他咬着牙睁开眼睛:“那麻烦您替我向秦二少赔罪。”   “秦二少?”江寻发出一声冷笑,“你这个称呼拿给我们爷儿听到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郑意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改日一定登门给秦……爷赔罪。”   江寻这才松开他的衣领,冷笑出声,站起身道:“我们走。”   卡座鸦雀无声,同酒吧里动感的伴奏呈现出鲜明的对比。   余思雅脸色雪白,久久没有回过神。   江寻和阿仁一前一后走出酒吧,江寻低头点燃了一只烟:“打人这儿事,你别给秦爷说。”   阿仁欲言又止的点了点头。   江寻知道他想问什么,活动了一下手臂道:“没其他意思,就是见不惯他们那样欺负别人小姑娘。”   还想让人跪着给他们道歉,小姑娘是欠他们命了,还是挖他们家祖坟了。   不能看着人好说话,就往死里欺吧。   阿仁到没想这个,“但是你也不用,应那么一个名头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借秦爷的名义欺负他呢。”   “那总不能就看着他欺负人家小姑娘吧?”江寻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鲁莽,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走吧,去吃饭了。”   **   秦牧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秋三在沙发上,等得都快睡着了,听到后院若有似无的引擎声,他猛的跳坐起身,往走廊另一侧的楼梯跑去。   秦牧云棱角分明的脸隐于半明的光线里,使人看不出情绪。   身上散发着凛冽晚风的气息。   秋三不敢轻易搭话,等他走了才小跑着到院里查看他的宝贝摩托车,车没事,就是早上刚加的油,已经见了底。   也不知道秦爷带白小姐去了哪里。   他也不敢问,蹑手蹑脚回到二楼的会客区,秦爷又恢复了白小姐来之前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盯着手里的名片,看着比白日里更落寞了一些。   可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秦爷这样一个置身在红尘之外的人,怎么可能会觉得落寞呢。   他拿起桌上的摩托车钥匙准备离开,可是见他的的手压着白小姐的包,忍不住上前提醒道:“秦爷,你压着白小姐的包了。”   秦牧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手臂下的帆布包,沉默两秒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拿起手机,打开微信,输入了白眠的微信号。   “通过了跟我说一声。”他把手机丢给秋三,秋三不明所以的发出了一声疑惑,秦牧云没有解释,起身往一旁的卫生间走去。   秋三被迫留下来,盯着秦牧云的微信界面,不知道该做什么。   白眠洗完澡从卫生间里,看见微信上有一个好友申请,头像是碧绿的青山,昵称只有一个Q,她不由一愣,忐忑不安的点了通过。   她隐隐听到,秋三叫他什么秦野。   “秦爷!秦爷!通过了!”秋三激动无比:“还给你发了一消息。”   “说什么了?”秦牧云波澜不惊道。   “发了一个问号。”   秦牧云微微沉吟:“你跟她说,她的包在我们店里。”   秋三愣了一下,所以,这是白小姐的微信?   他不知道秦牧云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听什么就发什么,“白小姐,你的包还在我们店里。”   啊。   是秋三啊。   他应该是通过她留在店里的号码搜索到的。   她有些失望的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好,我过段时间来拿,谢谢。”   秋三如实转达,秦牧云想了想,“你问她什么时候来拿?”   秋三问:“白小姐,你大概什么时候来拿?我们下周要到西安去一趟,所以麻烦你就这几天尽快过来吧。”   “好。”   秋三抬起头:“她没说。”   秦牧云从他手里把手机接过来,盯着她最后那句话出神。秋三以为没自己的事了,准备起身离开,又听秦牧云问:“如果让你安慰一个女生,你会说什么?”   “多喝热水?”   秦牧云冷冷盯着他,显然察觉到了他的敷衍。   秋三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秦爷,你也是知道我的,我一个小学都没毕业……“   “一个字一百。“   “啥?”秋三登时话锋一转,“秦爷,你放心,我小时候是我们村写文章写得最好的,包在我身上。”   他一本正经找了张纸就开始写,写到一半,忽然想起他那箱油,“秦爷,还有我那个摩托车……”   “写完了一起给你。”   他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浑身都是劲,凌晨十二点还跟打了鸡血似的。   秦牧云敲击着手机屏幕,字字斟酌,反反复复,一个小时就几个字,而秋三的洋洋洒洒的一篇小作文已经写完了。   好家伙。   那是真的狗屁不通。   “行了,你走吧。”秦牧云放下手里的纸张。   “秦爷,我数过了,总共一千三百二十一个字。“   秦牧云心不在焉应了一声,靠在沙发上,凭借着秋三给的灵感,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屏幕,等写完的时候,穹顶外面的天都快亮了。   白眠一觉醒来,发现秋三六点过的时候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她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是看完之后,才发现这段话应该是小孩用秋三的微信发过来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   早晨七点的天色尚未完全亮起,她看着屏幕上的字,脑海中浮现出秦牧云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他写了好多很多的话,每句话都在夸她很好,让她不要因为遇见郑意那种人,从而对自己产生怀疑。   她值得,也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落在屏幕上的文字却是克制疏离:“谢谢。”   她虽然很不愿意以这样的想法去揣测他,但又不得不承认,以他的职业,她不会是第一个感受到这种温柔的人,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只是被他照亮过而已。   再继续下去,只有她会受伤而已。   再心动,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嗡嗡—”   秦牧云被微信震动的提示音吵醒,睁开眼睛,静静望着那两个字,没有回复。   对话框上面显示还在输入。   她什么都没说。   而是直接给他转了五千块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4 16:38:30~2022-06-16 05:59: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二十二、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间猫尾 10瓶;海上生明月 2瓶;SeHun是我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辞 职   秦牧云一愣,她以为他在图他的钱?   跟他说对不起的意思,是抱歉没那么钱给他骗?   所以到此为止的,也是为了替他止损,担心他在她身上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他一时觉得好气又是好笑。   白眠见他没有收,以为他嫌钱少,又转了三千块钱。   再多的,她也没有了。   她看到网名后面的括号里的真名,有一个云字,她下意识以为是秋三的真名,没有多想。   对话框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但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聊天记录停止在两个没有领取的转账记录。   白眠几经犹豫,将对话框删除,那个青山的头像,也没有再响起过。   过了几天,白眠才得知郑意被人打了的事,而且伤得不轻,现在还在医院住着。   她正当感叹风水轮流转的时候,她的分管领导突然给她主管部门打电话,让她到办公室去一趟。   她隐隐猜到是什么事,但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陈怀凤那么堂而皇之的坐在沙发上,趾高气昂的望着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陈怀凤也是故意做给她看的。   让她知道,没了自己和郑家的庇护,她在这儿算什么东西。   分管领导也没兜圈子,开门见山道:“白眠,你也知道我们跟西北那边有合作单位吧?他们最近发现了一个魏晋时期的墓葬群,有疑似盗掘的迹象,需要进行抢救性发掘,你本来也是学考古系的,派你去支援没问题吧?”   没问题。   以她所学的专业和相关的职位,派她去哪里都不过分。   可是陈怀凤这么明目张胆坐在这里就有问题了,摆明就是让她看着自己被穿得“小鞋”,如何任由前者摆布的。   白眠没有说一句抵触的话,低着头说了一句“知道了”,就从办公室出来了。   “小眠,”陈怀凤给了她一个巴掌,又给了她一粒枣,在行政区的楼道里追上她:“其实吧,这个决定也不是那么绝对,只要你和小意把证领了,婚礼办了,我们就还是一家人,之前发生的一切,我都可以当它没有发生过。”   她可以,白眠不可以。   “阿姨,我不知道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但是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嫁给郑意的。”   “无论如何?”陈怀凤笑道:“等你没了工作,没钱还房贷,没钱的时候,我看看你还是不是这么无论如何。你要知道,你郑叔叔为了你到现在这个岗位,可是费了老劲的,不然以你的专业,根本到不了这个岗位!”   陈怀凤经过之前的事,其实让她和郑意结婚的心已经淡了,可不知道郑意哪根筋没对,执意要和白眠结婚,郑父还对他大为夸赞,觉得他终于想明白了。   陈怀凤起初还不明白,可听到郑意说,没道理这样解除婚约,成全她和那个奸夫时,两个人顿时一拍即合。   说什么,都不可能就这样让白眠全身而退。   白眠听明白了,让她去支援西北是假,想用离职逼她就范是真。   她深深看了陈怀凤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去。   她平复呼吸,放缓脚步,宛若无事般回到书画修复组。   她的师父正在给古画除尘,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她也没有说话,静静等着师父把手里的活完了,才缓缓开口道:“师父,我明天就不来给你当徒弟了。”   师父以为她又闹情绪了,见怪不怪的整理着手里的除尘刷问:“怎么了?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没有,”白眠难得正经:“我要去参加一个魏晋时期的墓葬群的抢救性挖掘。”   “哦,”梁博生先是应了一声,而后意识到不对劲,猛的转过身:“这不是考古队的事吗?管我们修复书画的什么事?”   “这跟我们修复书画也没关系。”白眠言简意骇说明了事情来龙去脉,梁博生听到前面表情还挺正常,等听到陈怀凤把戈壁的考古挖掘当作一种惩罚人的手段,不由眉头微皱。   身上的围裙都来不及脱,直接领着白眠去找分管领导。   办公室里,陈怀凤正准备走,看着白眠回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头,一看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立马坐回到沙发上,看看她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梁博生一进来,领导碰到嘴边的茶还没喝到,就赶紧把手里的杯子放了回去:“梁老,您怎么来了?”   “郭院长,本来这是院里的决定,我不应该过问,小眠作为文博系统的一员,支援抢救性挖掘工作也是无可厚非。如果真的是组织上有需要,我和小眠都会二话不说,全力支持,但是如果有人以此谋私,我觉得这是对我们所有从业人员的侮辱。”梁博生穿着老旧的衬衣,但腰背笔直,声音铿锵有力:“当年大家在西北荒漠,住土房喝碱水,是因为对祖国和脚下的这片土地的热爱,是希望我们的文化得到传承,让后人看见中华民族上千年以来所推崇的仁爱廉耻和铮铮铁骨,而不是谄媚奉承,仗势欺人。”   郭院长吓得连忙关上了门。   “梁老,我绝对不是你说的这个意思……”   梁博生抬手打断:“郭院长,我就是一个修书画的老头,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也不懂,但是小眠跟了我三年,这眼看着能上手了,你一下把人给我搞去考古了,那咱们市的考古队又干什么,这不是抢人活吗?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培养一个人才多不容易,进来就得先看三年,一个月工资加上社保、公积金才勉强到六千!当年你们把小眠塞到我手里的时候,可没跟我说她只是来过渡的啊!我这费了老劲,给你们带出来一个,现在上哪儿让我再培养一个?”   白眠本身所学的专业,也不是文物修复的,大学所学的专业跟文物修复看似相关,但又完全不同,学考古基本不可能搞文物保护。“1”   当年让他收下白眠的时候,是看小姑娘老实肯学,才勉强同意的,从零教到现在,看着能上手了,又要让别人回归老本行了。   “不是,梁老……”   “不想去就辞职啊,说这么多还不就是怕吃苦。”陈怀凤双手抱臂,冷冷打断道。   “你什么人?”梁老问:“我们院里的事,轮得着你来过问吗?”   “那你又是什么人?这领导的安排也轮得着你来过问?”陈怀凤站起身,居高临下质问梁老。   郭院长脸都白了。   这梁老看着瘦瘦小小,其貌不扬,其实是业内数一数二的泰斗,就是院长来了都得尊称一声老师。   这要是让梁老闹到上面去了,他非得吃不了兜着走,可是陈怀凤他也得罪不起,只能在中间当和事佬。   然而两方都不买他的账。   梁老旁若无人对一旁的白眠道:“你看,这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还有人妄想用这种方法困住新时代女性。”   白眠眼观鼻鼻观心,弱小可怜无助的点了点头。   陈怀凤登时眼睛大了一圈:“白眠,你现在住得房子,找得工作,都是托余家和我们的福,你身上哪一样当得起新时代女性五个字。”   “你听,”梁老继续对白眠道:“借钱给你买了一套房子,帮你找了一份工作,就把自己当救世主,把你作为一个女性,一个人的价值全部抹杀了。她不关心你的思想,不在乎你的尊严,也不考虑你的能力,就觉得钱可以买断你的一切。小眠,这个婚不能结,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要用人情去还。”   “关你什么事?”陈怀凤见他一直和自己唱反调,没好气道:“她不想结这个婚,就辞职,卖房子,永远从这座城市离开!”   “好,我辞职。”白眠在来的路上,已经想过了,在和郑意解除婚约的办法里,辞职反而是最直观和简单的:“我是不是不要这个工作,就不欠你们什么了?”   陈怀凤一愣。   乍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对劲。   “那麻烦你把发出去的喜帖收回来,我现在就离职。”   郭院长自然不可能让她因为这种原因辞职,白眠虽然是郑父引荐进来的,但人家确实也属于高学历人才,就算没有郑父的引荐,想找一份普通的职务也是绰绰有余。   他觉得陈怀凤有点本末倒置。   但是又不敢说,于是在中间当和事佬:“梁老爱徒心切,我也理解,陈姐这护子心切,我也理解,白眠就不要意气用事,这家里的事,就在家里解决,不要牵扯到工作中来。这样,白眠,你先回去休息一个月,其他的事,等你来了再说。”   等一个月后,支援西北的人也有了,白眠和郑意的事,也该说清楚了。   白眠本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下,就算她真的辞职,也不会批,还不如先休一个月的假,物色一下新的工作。   “好。”白眠同意了:“我一个月后来办离职。”   “谁让你辞职了?”陈怀凤喊道。   白眠直直盯着她,这个谁,显而易见。   陈怀凤语塞,她本来想通过离职这个事拿捏白眠,结果反而让白眠拿捏了,还批了一个月的假。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小眠,你先回去吧。”郭院长暗暗向她挥手道。   白眠和梁博生从办公室出来,梁博生轻轻拍了拍她不自觉佝偻的背脊:”你需要钱去还人情的时候,随时跟我开口,别弓着背,你又没做错什么。”   白眠立刻挺直腰背,应了一声:“对不起,师父,给你添麻烦了。”   “少装,你跟我说这事的时候,不就指望着老夫为你舌战群儒吗?“   白眠被逗笑了,露出一丝苦笑:“谢谢你,师父。”   “有什么好谢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有了徒弟,当她遇上这种不公平的事情时,也要这样去捍卫她。”梁老背着手:“咱们除了文化的传承,还有作为人的风骨,不要助长这些歪风邪气,只有上梁正了,下梁才不会歪。”   她认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师父。”   “今天先回去好好上班,明天开始就好好休假,等休完假回来,就可以试着自己修东西了。”   白眠没敢说她真想辞职的事,怕徒增梁老的伤感,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作者有话说:   “1”:来自网络。 第14章 逃 离   白眠在家休息躺了两天后,最终还是点开了那张青山的头像问:“你好,我今天来拿古籍方便吗?”   对方似乎在忙,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方便。”   她有些紧张的从床上坐起身:“那请问,秦野在吗?就是你们店里新来的那个男生。”   对方好像在理解她这句话,过了一会儿回复道:“不在。”   “那我下午来拿。”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是最终没有回复。   下午,她找出遮阳伞,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忽然接到秋三的电话,他把古籍和包给她送过来了,让她到小区门口拿一下。   白眠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这么大的太阳,你跑一趟也麻烦。”秋三没敢说是秦爷让他送过来的,“东西我给你放在保安室了,如果你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白眠想到店铺上只有他一个人,也不敢耽误他时间,简单几句,挂断了电话。   她取回古籍回到家,一进门就收到同事通过微信发来的图片,图片是酒店的酒席预定表,她和郑意的名字赫然在列,日期就在三天后。   同事今给她发来语音:“姐,你婚约不是取消了吗?”   她和陈怀凤在办公室吵架的事,在单位上闹得沸沸扬扬。   这任谁听了,都觉得这个婚是结不成了。   同事今天也是去订婚宴的,看见预约的宾客本有白眠的名字,难免多留意了一下。   白眠也很奇怪。   她放下包,走到阳台给余少成打电话,然而电话是秘书接的,余少成还在国外没有回来,要到下周才能回国。   白眠陷入沉思。   他们订这个婚宴到底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还能逼着她在余叔叔回来之前,把这个婚结了吗?   她正是费解的时候,门外陡然响起了敲门声。   她透过门上的猫眼看出去,是住在对面的退休阿姨,阿姨平时和她来往很少,只有在楼道里遇上,才会打个招呼。   两个人刚才在保安室遇上的时候,阿姨也只是点了点头,不像有话跟她说的样子。   她疑惑的打开门,正准备询问,阿姨已经拉着她的袖子,迫使她低下头道:”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恩?“白眠脸上疑惑更甚。   “你刚才不是在门口取了东西吗?你一走,我就听见守门的老赵给人打电话,说什么今天有个男的送了东西过来,还描述了那个男的长相,他虽然没有提到你,但我一听就是给你送东西那个男的,他是不是在替谁……盯着你啊?”   白眠莫名背后一凉,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了三天后的婚事上,连手脚也开始跟着发凉。   “你先别怕。”阿姨看出她表情不好,”我晚上去给你打听一下,再给你说,你给我留个电话。“   ”谢谢阿姨。”白眠把自己的电话留给她。   阿姨走后,白眠心神不宁的关上了门,到了晚上阿姨给她打来了电话,阿姨帮她查清楚了,的确有人让老赵帮忙盯着她。   那个人自称是白眠的老公,自己常年在外打工,发现白眠和人有染,让他帮忙盯着点儿奸|夫。   还给老赵包了两百块钱,让他把白眠出门、进门、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的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   老赵还让阿姨帮忙盯着点儿,说白眠不检点,自己老公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她就在外面找野男人。   阿姨在白眠对门住了这么久,就没见她屋里来过男人,一听就有问题,,但是怕让对方起疑,没敢多说。   老赵给阿姨描述了一下那个人的长相,不矮不胖,五官平平,是大街上最常见的那种类型。   白眠一听就是郑意。   看来对方真的还没死心。   她谢别阿姨以后,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大学时的好友,好友对她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如果真的遇上非常棘手的事情,绝对不会麻烦别人。   好友说:“别慌,你先去假装出门试试,如果那个保安很关心你的动向,那应该就是真的有问题。你想办法包个车,到我这儿来,千万不要坐什么高铁飞机,也不要拿行李,让对方起疑。”   白眠长这么大,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不由有些紧张。   故意去试探老赵是否留意她的行程时,更是手脚发麻,而以往对她不闻不问的老赵,一见她就乐呵呵到招呼,问她要去哪里,见什么人。   她佯作不知,指了指一旁的超市:“我去买点儿东西。”   她进了超市,老赵还想跟进来看她买什么,被其他住户叫走,才就此作罢。   她随便买了点东西,回到家里,松开塑料袋的时候,手心全是汗。   她仔细思索了一下,不管事情是不是她所想得这样,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婚宴当天,郑意真的是迎亲的名义,撞开她家里的门,把她强行拖到婚礼上,那真的就是后悔也没用了。   好友在西安,距离她所在的城市有一千多公里,她打开打车软件,正在输入目的地的时候,脑海里忽然闪过秋三说过,他近期也要去西安一趟。   说不定可以同行。   路上也能有个照料。   她打开微信,点开秋三的微信问:“请问你们什么时候去西安啊?”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打了微信电话过来,她诚惶诚恐接起,“喂?”   秋三的声音更是客气:“怎么了?白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这几天也想去西安,如果合适的话,我想搭你们顺风车。”   秋三没有立刻回答,像是在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停顿了几秒钟才继续道:“可以啊,你那边几个人?”   “只有我一个人。”   “行,”秋三答应的很爽快:“你想什么时候走?我们这几天都可以。”   “明天可以吗?”   “这么急吗?”秋三也没有多问:“可以。”   见他同意,白眠暗自松了口气,本想问车上还有什么人,可是又觉得不好,人家本来就是顺路搭她一程,没道理还对别人和谁同行指手画脚。   再说,小孩……也没对她做什么。   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双方敲定了时间以后,白眠就挂断了电话。   晚上,白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天还没亮,就从床上爬起来了,换上平时经常穿的牛仔裤和外套出了门,把充电器、身份证、钥匙等必需品,塞进包里就径直出门了。   她拉起连衣帽,趁着老赵不注意,混在晨跑的人群中,快步跑出了小区。   不到七点,她已经打车到了听云轩,而秋三比她还早,远远就能看见他睡眼惺忪的穿着一双拖鞋,在往停在门口的越野车上拧行李。   白眠正准备过去,忽然听到路边有人叫她,她吓得一颤,足尖磕在不够平整的石板上,整个人往前一扑,险些摔倒在地。   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白眠妹妹,我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没好事啊。”   声音凭得耳熟,白眠拉起衣领,遮着半张脸回过头,不远处的早餐店门口站着两个似曾相似的男人,一个染着金发,扎着上衣,一个沉默寡言,又高又壮。   她微微一愣,有些意外的指着头顶金发的男生道:“诶,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江寻显然对她印象很好,眉开眼笑的踩灭扔在地上的烟头,向她走来:“你呢?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眠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支支吾吾躲避他的目光,“找人。”   “真巧,我也找人。”江寻时隔这么久看她,发现她真是越看越乖,脸上白白净净的,五官比例也恰到好处,眼睛不算大,但也不小,鼻梁也是,没有特别挺立,却也不塌,不会给人带来特别强的进攻型,自然上翘的鼻尖,反而有些可爱。   嘴唇薄厚也是刚好,泛着自然温柔的粉色。   整张脸上,除了睫毛稍微长一点儿,每一处单拆来看都挺普通的,但是合在一起就很舒服,而且越看越好看。   他那天真是没打错人。   这么乖的女朋友都不珍惜,还想让她跪着给别人道歉,真他妈傻逼。   白眠见他也不愿意说,也没有追问,应了一声,就准备告辞。   这时,秋三抬起头,看着江寻挥了挥手,”江哥,东西都装上车了,你那边好了没有?”   江寻将食指摁在嘴唇上,似乎在忌惮着什么,示意他噤声。   秋三后知后觉捂着嘴,小跑着上前:“你和阿仁哥OK了吗?”   “我们OK了啊,你那边的人到了吗呢?”   秋三这才注意到一旁的白眠,眼睛一亮:“白小姐,你来啦?那刚好,上车吧,可以出发了。”   江寻极为惊讶,用大拇指指着她道:“你的人就是白眠妹妹啊?“   秋三支支吾吾,心有余悸往身后的越野车望了一眼:“她不是我的人,你别瞎说。”   可是他又不敢说是秦爷的人,以江寻的嘴碎程度,要是舞到秦爷面前,自己准没好果子吃。   江寻伸手在秋三额头上推了一下,“人家也看不上你。那白眠妹妹,你吃早饭了吗?没有的话,吃点儿东西再走。”   白眠现在什么都吃不下,“不用,我现在不饿。”   她本来想问,秋三怎么会和他们认识,可是又觉得不太礼貌,默默闭上了嘴。   “那买点面包在车上吃吧。”江寻转头看向屋檐下的阿仁:“你去买点儿?”   阿仁熄灭手里的烟,点了点头。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江寻怕他买些乱七八糟的回来,回头对白眠道:“你先上车吧,我和阿仁买点儿东西就回来。”   白眠乖乖点了点头。   江寻和阿仁走了以后,秋三上下打量着她:“白小姐,你的行李呢?”   “我没有行李。”   秋三也没多问,“行,那先上车吧,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后面吧。”白眠左右打量一番,没有看见秦牧云,暗自松了口气。   ”那你开门的时候轻一点儿,那个……”秋三后面那句‘秦爷在里面睡觉’还没说完,她已经径直拉开紧锁的车门。   秦牧云那张带着黑色丝绸的眼罩的侧脸,毫无预兆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他穿着中领的白色衬衣,坐在晨曦照射不到的阴影里,挺拔清瘦的背脊倚着黑色的椅背,颈脖自然后仰,凸出的喉结和挺立鼻梁形成一个分明的弧度。   双腿自然交叠,细长的手指自然垂落在旁边的座椅上,举手投足都弥漫着慵懒的清贵。   白眠怔怔望着他,不争气的咽了咽喉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16 06:56:55~2022-06-18 08:4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ain 2个;53525096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同 行   白眠对自己心存侥幸,深感抱歉。   她怎么会那么愚蠢的以为他没有来呢?那个金发男生为什么会和秋三认识,很明显就是因为他啊。   他们都要去,他怎么会不去呢。   “轻一点儿。”秋三叮嘱道,转而走进前院,留下白眠独自站在车外,天人交战。   江寻和阿仁也回来了,两个人径直向驾驶座和副驾驶走去。   “上车啊,白眠妹妹。”江寻喝着牛奶,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小声提醒道。   白眠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撑着座椅,在门边坐下,同秦牧云中间隔着一个座位,可是秋三来了以后,她不得不往里面的座位挪动。   她欲言又止望着秦牧云搭在座位上的手,往里面挪动的同时,小心翼翼抬起他的手指,轻轻放到他的腿上。   他没有任何反应。   白眠暗自松了口气,正准备抽回手的时候,他细长的手指微微弯曲,自然将她的掌心包裹,拇指指腹的薄茧轻轻厮磨着她柔软的掌心下缘。   白眠顿时一愣。   侧坐在位置上,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所幸,他很快清醒过来,松开她的手,掀起眼角的一角,惺忪的垂下眼睑,旁若无人的俯视着她:“来了?”   似乎并没有之前的事感到尴尬。   白眠稍微自然了一些,坐正身子应了一声。   “秦爷,你醒了?”熟悉秦牧云的人都知道,他刚睡醒的时候,脾气不太好,一般能主动和别人打招呼,就说明心情还不错,于是江寻主动回头和他打招呼。   秦牧云冷冷盯着他。   显然还没睡醒。   心情并不怎么样。   于是他又默默把头转回去,偌大的车厢安静的出奇,只剩下吹风口出来的冷气声。   秋三和阿仁都心照不宣,将脸侧向窗外,他不生气只因为那个人恰好是白眠而已,但凡换个人,那眼神能给人冷死。   白眠还以为大家只是不想说话。   也没有贸然开口。   秦牧云重新将眼罩拉下来,过了几分钟,才逐渐缓过来,取下眼罩问:“几点了?”   “快八点了。”江寻老老实实回答道。   他没有说话,但情绪已经明显缓和起来了,车里的气氛也逐渐恢复到往日的氛围,江寻一边将车并入车流,一边询问白眠:“白眠妹妹,你怎么和秋三认识的?”   白眠妹妹?   秋三和阿仁都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他专心致志凝视着前方,对两人目光里的深意浑然未觉。   “修复古籍认识的。”白眠没有细说。   江寻应了一声,“那你平时的工作干什么?”   “差不多也是这个。”   江寻若有所思:“哦,修文物的?”   白眠轻轻点了点头:“恩。”   秋三和阿仁小心翼翼打量着秦牧云的脸色,秦牧云只手撑着脸,面无表情望着窗外,似乎并不在意。   两人暗自松了口气。   江寻又问:“那你这次去西安干什么?”   “找一个朋友。”白眠不愿深说。   “男的女的?”   “女生。”   “哦。”江寻一听是女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那你们去西安干什么?”白眠反问道。   “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   白眠眉头微皱,不确定的在他和秋三身上来往望了一眼:“你们共同的朋友吗?”   “对啊,”江寻完全忘了之前跟白眠说过的话:“毕竟大家都是做这一行的啊。”   都是做这一行?   她短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猛的转头看向秋三,“你也做过?”   完全没看出来,秋三还有下海的潜力啊。   难怪小孩会来这里上班啊。   “我现在也在做啊。“秋三一头雾水,他不是一直都在古玩这个行当里吗?   白眠的眼睛陡然放大,缓缓转头看向秦牧云,难道他又而是白天在这边上班,晚上又在那边上班?   他感觉到她的目光,支着头,斜睨着她,“恩?”   她心情复杂的舔了舔嘴唇,在她看来,他白天在这边上班,晚上在那边上班,一面是摆脱泥泞的决心,一面是为了生活的迫不得已。   他一定很缺很缺钱。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肯收她的钱。   白眠分不清,这是他的真情实意,还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她之前的预感是正确的,他要是有心骗她的钱,真的可以骗得她到倾家荡产,比如她现在就在忍不住思考,他到底还缺多少钱,才能彻底走出那个泥潭。   她犹豫许久,终是什么都没问,缓缓收回了视线。   江寻见她突然没了声,把阿仁腿上的口袋递给她:“白眠妹妹,你要是饿了,口袋里有面包和牛奶。秦爷,你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吃。”   白眠顺手接过,心不在焉到了声谢。   她随手拿出一块儿三明治拆开,低头咬了一口。   秦牧云垂眸看着她低下的后颈,白眠以为他要在看自己手里的三明治,在口袋里翻找:“你要吃吗?我给你……”   话音未落,他已经抬手抚上她的后颈,“我不吃。”   温热的指端贴着她颈后的一寸肌肤,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但又无关□□,只是温柔使然。   像是在抚慰一只狼吞虎咽的小猫。   白眠动作一顿。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说了一声抱歉,不动声色收回手,向窗外望去。   白眠重新咬了一口手里的面包,佯作不知的望着自己的膝盖,迟迟没有抬起头。   中午,越野车在服务站停下来,找了一家中餐厅吃饭。   吃过午饭,短暂的休息了几分钟后,一行人继续上路。   车上,大家昏昏欲睡,只有白眠和江寻还醒着。   白眠扶着前座的靠背坐起身,看向驾驶座的江寻:“中午饭钱多少,我把钱给你。”   “不用,”付款码是江寻扫的,但钱是秦爷给的,所以他回答的很爽快:“添双筷子,添个碗的时候,给什么钱。”   白眠心里过意不去,”那你们这一趟的油钱……”   “你也不用管。“有秦爷在的地方,哪里轮得着他们花钱,江寻打断道:“对了,你那天晚上怎么回去的?”   那天晚上?   她耳垂猛的一红,撑在前座椅背的手也默默收了回来:“打,打车。”   “啊?”他颇为意外:“秦爷没送你?”   白眠心虚的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裤腿道:“没有。”   “那他那天晚上去哪儿了。”江寻自言自语道:“奇怪,我还说他一直看你,以为你会不一样呢。”   白眠的头埋得更低了。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天晚上的画面,他生着薄茧的手掌和他克制到极致的温柔,她默默拉起衣领,挡住了自己的脸,没关系,小孩会理解你的,更何况他现在睡着了,什么都听不见。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她的肩膀便骤然一沉,秦牧云的手猝不及防环过她的腰,尖削的下颚从后枕在她的颈脖,双眸紧闭的靠着她耳垂问:“那你那天晚上包得是谁的夜?”   慵懒的声音,还带着朦胧的睡意。   白眠头皮微微发麻,正准备开口解释,他从后环着她的手臂,压着她的小腹收紧,脸埋在她的肩膀:“恩?”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肌肤。   却没有任何挑逗,仿若只是一个无心之举。   白眠双手扣着他手臂的边缘,忐忑不安的注视着前方的江寻,见他没有回头的意思,暗自松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转过头,用只有她和秦牧云能听到的音量道: “你没收我钱,不能算包。”   “那也没睡是吗?”他睁开眼睛,朦胧的看了她一眼,从重新闭上,枕靠在她的肩上。   “睡了,”白眠放低声音:“但是人家又没问这个。”   那天晚上,他的确没送她。   她第二天,她也的确是自己打车走的。   她没撒谎。   “那一定要他问这个吗?”他松开她的腰,坐起身,背倚着车门,手搭在车窗上,盯着驾驶座的椅背,张了张嘴。   “江”字还没出口。   白眠已经早有预见直起身,撑着他的手臂,倾身捂住了他的嘴。   他垂下眼眸,漫不经心的俯视着她。   白眠乞求的望着他。   他轻轻拿下她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白眠以为他就此妥协,收回捂在他唇上的手臂,缓缓撑坐起身,不料,腰后忽然一紧,他从后搂着她的腰,迫使她挺身向他靠近,她俯靠在他的胸口,他眼睑微垂,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沉静的檀香,将她围绕其中。   窗外天色阴沉,连绵不绝的圆柏绿植,一闪而过。   浅尝辄止的一吻。   他缓缓睁开眼睛,抬起头,伸手揉了揉她后脑勺的头发。   白眠撑靠在他的胸口,怔怔望着他的眼睛,他淡漠的眼眸,弥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柔,温热的指腹轻轻厮磨着她的发丝,传来风穿过山林的响声。   “白眠妹妹。”江寻的声音骤然响起。   白眠猛的被拽回现实,连忙从他手下挣脱开来,整理着衣服坐正道:“怎,怎么了?”   “你那个未婚夫还有来找你吗?”江寻对后座发生的事全然不知,专心致志望着前方的路段问。   作者有话说:   应该是明天入V,不出意外会有万字掉落,请读者老爷们赏口饭吃~小六在这先磕了一个了。   感谢在2022-06-18 08:40:07~2022-06-19 11:2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七七七七七七七个七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七七七七七七七个七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七七七七七七个七 2个;lain、阿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七七七七七七个七 20瓶;5955019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喜 欢   白眠先是一愣, 随即又是一惊:“你怎么知道……”   听他的语气,不仅知道他有未婚夫,好像还知道,她和她未婚夫之间有矛盾。   她下意识看了秦牧云一眼, 以为是他告诉江寻的。   可是看他的神色, 似乎也很好奇, 江寻怎么会知道她未婚夫在找她。   “那天他跟一个女生说你坏话,刚好被我碰上了。”江寻避重就轻, 只说前因,不说后果:“我跟他说, 以后他要是再来找你, 我就找他。他现在没来找你了吧?”   白眠怔怔望着他, 总觉得事情没他说得这么简单。   “还有呢?”   其他就不能说了。   “没了。”   白眠见他不愿意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等到服务区以后, 其他人都去抽烟买东西的时候, 她才悄悄拉着江寻道:“你还人给打了是吧?”   江寻下意识望四下望了一眼, 见其他人不在, 才暗自松了口气:“我没有打啊!”   “怎么可能?”白眠根本不信:“他在医院住了……”   “嘘!”江寻连忙制止道:“你小声点儿,这件事让秦爷知道我就死了。”   “那你自己说。”白眠没好气推了他一下。   “有什么好说的?”江寻不想提,但是见她这么较真, 似乎真的有什么事,“怎么?他又来找你了?”   “没有。”   “那不就结了。”江寻顿时理直气壮:“反正这事你千万别给秦爷说, 哥哥动手打他,也是为了你好。”   白眠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秦牧云低头点燃咬在唇间的烟, 缭绕的烟雾徐徐飘散, 他单手撑在面前的护栏, 静静望着不远处拉扯的白眠和江寻。   若有所思的侧过头, 望着身后的阿仁:“你们那天去酒吧,没有你们跟我说得那么简单吧?”   阿仁呛得直咳嗽。   秦牧云直直盯着他。   他咳嗽的声音戛然而止:“那男的怀疑他是江哥是白小姐的奸夫,然后江哥想用这个气气他,就承认了。”   秦牧云神色如常:“我问一句,才答一句?”   阿仁立刻摁灭手里的烟,事无巨细的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秦牧云若有所思的低着头,阿仁浑身紧绷,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秦牧云熄灭手里的烟。   一句话都没说的往停车场走去。   江寻见他过来,连忙给白眠使了一个眼色,佯作无事的看向阿仁:“接下来的路,你和秋三换着开吧。”   阿仁欲言又止的点点头。   江寻隐隐觉得他脸色不对,但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做贼心虚,没有多问,看向秦牧云道:“秦爷,你坐前面吧,我和白眠妹妹坐。”   秦牧云微妙的歪了歪头。   阿仁一巴掌捂在额头上,“江哥,你就坐前面吧。”   别再让本就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了。   江寻也不好坚持,哀求般的扫了白眠一眼,不情不愿拉开副驾驶的门。   秦牧云明知故问看向白眠:“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江寻立马抬头向白眠望来,可怜巴巴的,宛如做错事的小狗,在寻求庇护。   白眠于心不忍:“他说,要教我看手相。”   “对对对,”江寻眼睛一亮,宛如抓到救命稻草,关上车门。冲回来拉着白眠的手腕,推起她外套的袖口:“白眠妹妹,我跟你说,我看这个手相……“   他的指端在她的袖口触到一个冰凉的手串,褐白色的西域天珠贴着她雪白的肌肤,在袖口出若隐若现。   他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扫向秦牧云的手腕,白皙分明的骨节,只有一串寻常的山檀。   秦爷的天珠怎么会在……   他难以置信的看了阿仁一眼,阿仁双眼紧闭,眉头眼角皱在一起,用力点了点头。   靠!   难怪秦爷睡醒的时候,会主动和她打招呼,秋三听到跟她有关系,也否认的那么快,就连阿仁都一反常态,全程一句话不说,原来是这俩王八蛋早就知道了,生怕在雷区上踩雷,结果就留他一个人在雷区上反复蹦迪?   那白眠妹妹说,秦爷那天晚上没送她回去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有回去?   卧槽!   他觉得这事有点儿颠覆他的认知了,白眠说秦牧云没送她的时候,他差点儿都以为秦牧云真的去找男人鉴别自己的取向了。   这么一想,所有的事都顺了。   郑意是因为白眠和秦爷的关系,才会贸然闯入听云轩,然后秦爷才会让他去警告郑意。他说郑意怎么会那么傻逼,没事跑到听云轩,惹秦爷干什么。   可是也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郑意怎么会把自己认成白眠是奸|夫呢?   等等!   他还说过自己是白眠的奸夫!   他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秦牧云波澜不惊地望着他牵着白眠的手:“看出什么来了?”   “妹妹最近桃花正旺。”他一字一顿,低眉顺眼,轻轻放开白眠的手,很是乖巧的回答道。   秦牧云神色不变。   白眠一脸茫然。   恰逢秋三回来了,见一车人都站在外面,以为大家都在等他。连忙赔罪道:“不好意思,我多看了一会儿,耽误大家时间,现在我们……”   话音未落,江寻转身给他屁股上就是一脚。   秋三:“?”   江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既然知道,白眠妹妹和秦爷的关系,为什么不说?”   秋三缩了缩脖子:“爷儿自己都不想说,我给你说,不是找死吗?”   “那我不找死吗?”江寻歇斯底里,他虽然没有见识过秦牧云的手段,但是他听拍卖行的兄弟说过,从前有几个新来的违反了规矩,一个打断了手,一个踢断了腿,还有一个想跑,结果被关了一晚上,第二天出来精神就有点儿不正常。   现在拍卖行那群人,看到秦爷都发怵,连姓都不敢提,怕得要命。   他隐隐已经看见自己的将来,委屈的想哭。   “没事,爷儿宠你。”秋□□过来安慰他:“死不了。”   “滚你的。”江寻更难过,一把甩开他的衣领,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下,等着最终的审判。   然而上车以后,秦牧云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这件事。   光看表情也跟没事人一样,还有心情跟人开玩笑,似乎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不自觉放松了警惕。   晚上,夜幕降临,越野车驶离高速,在沿途的一个小镇停下来,距离西安总共还差七百多公里,于是订了一间民宿,准备住一晚再走。   整个镇上只有一条街,沿途没有几盏路灯,周遭一片漆黑,路边只有一家汤锅还在营业。阿仁将车停在路边,大家陆陆续续下了车,江寻率先走进店铺,望着墙上的菜单,正准备点餐的时候,身后陡然想起秦牧云的声音:“江寻,你出来一下。”   他闻声回头。   秦牧云和阿仁站在门外,正好低头点了一支烟,阿仁规规矩矩站在身后,满是同情的望着他。   他下意识扫过身后已经入座的白眠,白眠正拿纸巾擦着桌子,并没有察觉到他即将面临的危机。   他欲言又止向着秦牧云走了两步,随后猛的反应过来,秦牧云一直忍着没有发作,是不愿意让白眠难堪。   于是,他果断转身,贴着白眠身边坐下。   白眠狐疑的望了他一眼。   “白眠妹妹,待会儿不管秦爷叫我去哪里,你都得拉着我。”他想了想,“你就是上厕所,咱俩都一路,知道吗?”   白眠:“?”   这不是有病吗?   秋三叹了口气,一边摆放筷子,一边劝他:“江哥,咱们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还不如早点认了……”   “滚!”江寻没好气打断道。   秋三乖乖闭上了嘴,   秦牧云似乎也猜到他在想什么,面无表情的站在屋檐夏望着他,半眯的眼睛在氤氲的烟雾里颇有一番深意。   江寻假装没有看见。   白眠隐隐察觉到两个人有事,但是没想到跟自己有关,她这个人属于既来之则安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必要一直想了。   一顿下来,白眠和秋三吃得最多,完全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而秦牧云基本没怎么吃,全程双手抱臂,一瞬不瞬望着对面的江寻。   江寻被他这么盯着,也不敢吃,一直用筷子挑碗里的酱碟。   阿仁坐在两人中间,长桌挂边的位置,左看看,右看看,两方都不动筷子,也不敢贸然行动。   白眠和秋三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低头咬着碗里的肉,佯作不知。   吃过晚餐后,白眠悄悄起身准备结账,被江寻一把摁住,“白眠妹妹,你去哪儿啊?”   “我,”白眠怕他不让自己给钱,颇为心虚道:“随便走走。”   “我跟你一起走啊。”江寻跟着站起了身:“老板,买单。”   “我给吧。”白眠小心翼翼抬起手机问。   “你给什么给?”江寻嚷嚷起来:“这跟着秦爷出来,哪儿还有你花钱的?”   白眠一怔。   以为他在说,以她和秦野的关系,哪还有需要她花钱的道理。   她的耳朵不争气一红,磕磕巴巴争辩道:“不,不,我和秦野……”   话音未落,秦牧云从后搂过她的脖子,领着她往外走:”让他给吧,走了。”   秋三预定的民宿是一个四合院,距离这里不到五百米,大家吃饭前就已经决定让秋三先开过去,把东西放了。   其他人走着回去。   晚风徐徐吹拂。   他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环绕她的肩膀,白眠双手紧紧抓着肩上的背带,眼观鼻鼻观心,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她从来没有和异性这么散过步。   她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嘴里只会死读书的姑娘,不会唱歌不会跳舞,对任何的娱乐活动都没有兴趣,也从来没有为了某个男生去看过一场球赛,连校园那些风云人物的演唱会也没有去听过。   电影里那些如同烟火一般璀璨生动的青春,和她好像没有任何关系。   不对。   还是有过的。   她翘过一节体育课,去听一场王逸之在校内的辩论赛,少年神采飞扬的站在灯光下,仿佛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后来……   她想起最近一次见到王逸之的样子,眼神顿时暗淡下来,温柔儒雅只是她的想象,毒舌功利才是他。   她曾经一度以为,王逸之知道郑意和余思雅的事情后,会坚定不移的和余思雅解除婚约,然而王逸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以实际行动向她证明了,什么叫家族联姻,只要余家还在一天,他们的婚姻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白眠做不到。   她庆幸自己没有在王逸之身上投入太多,也没有因为他的一句话,放弃自己的学业,不然到最后受伤的还是她而已。   她暗自松了口气。   秦牧云察觉到她的出神,但没有出声询问,只是暗暗收紧手臂,把她往自己身侧搂了搂。   白眠蓦然回神。   为什么她可以对王逸之及时止损,对这个男人却不可以呢?   他显然是一个比王逸之更大的深渊。   她不动声色停下脚步,躲开他的手臂道:“到了。”   他眼眸微垂,缓缓收回手臂,淡淡应了一声。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白眠想有点儿什么,打破这种尴尬的时候,路边陡然响起一声车鸣,一个梳着大背头的中年男人的脸缓缓从放下的车窗后面露出来,“秦爷,真的是你啊?我从那边经过的时候,还以为我看错了。”   秦牧云淡淡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连忙将车停在路边,夹着一个公文包从车上下来,一边从外套口袋摸出一包中华,给他发烟,一边寒暄道:“你怎么到了自己家,都不跟我联系呢?”   秦牧云接过烟,但没有抽。   “只是路过。”   “这路过也是回家啊。”中年人看见他十分高兴,但是秦牧云表情淡淡的,似乎并不怎么开心。   白眠看着中年男人手上的金表和几枚金戒指,眉眼处隐隐透出几分精明市侩,也没有多问,默默走进一旁的小巷。   民宿的大门在小巷的左边,门口打着一束光,印着民宿的名字,她推开四合院虚掩的大门,外面一片漆黑,院里却是灯火通明。   小石铺路,鲜花拥簇,角落的鱼塘还有锦鲤嬉戏。   秋三正在气喘吁吁把最后行李箱拖进宽阔的屋檐下,他顺手拧开旁边餐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道:“白小姐,总共有四间房,只有两间有卫浴,你先选一间有卫浴的,剩下的等他们来了再说。”   白眠这一路已经承了他们不少的照顾,“等大家来了再说吧。”   “他们来了肯定也是这样说,“秋三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拧上瓶盖说:“你就先选吧,然后就该洗脸洗脸,该刷牙刷牙,明天还得早起赶路呢。”   “好吧。”白眠也不好意思再推拒,选了对面的房间,把最大的带着淋浴的房间空了出来,“那个房费……”   秋三连忙向她摆了摆手,让她别客气。   白眠只好道了声谢,不再坚持。   她进了房间,从包里拿出充电器和一条夏日的睡裙,便进了浴室,等她洗完澡出来,秦牧云还没回来。   她不由想到那个市侩精明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开得车和穿戴的衣物饰品都不差,看着秦牧云的表情也不像安了好心的样子。   她猜测这里是秦牧云的老家,父母欠了钱跑了,让路过投宿的秦牧云撞上了,而中年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父母的亲戚兼债主之一,想问秦牧云要钱。   刚才看他表情不太好,白眠以为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窘迫,就默默走开了。   早知道要耽误这么久,就该拉着他走的。   跟他这狗血剧般的人生一比,她忽然觉得自己遇上的事都不算事。   然而事实是,白眠走了以后,江寻和阿仁就一前一后过来了,江寻一见满手金表金戒指的老金顿时就来了劲,全然望了自己还是戴罪之身的事:“老金,你现在可以啊,车换了,表也换了啊。”   “那是仰仗秦爷。要不是秦爷,我当年那批货,非得让我倾家荡产不可。”他几年前,经人介绍,收了一批唐代的低温釉陶器,又称唐三彩,结果经人鉴定,全都是仿制品,以为要就此完蛋,全靠秦爷出手,把那批仿制的工艺品出口到了国外,不说赚多少,至少也没让他血本无归,“所以你说,秦爷到我的地儿上来了,不就等于回自己家了,哪还有住外面的道理。”   “那秦爷平时给你们说,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要收,你怎么不听呢?这通过野路子来得东西,便宜是便宜,但是掺水的地方多了。”江寻教训起别人,也是头头是道。   老金连连称是。   江寻久违的自信又回到他身上,搭着老金开始称兄道弟:“最近还有没有人来你这倒卖文物啊?这碰上了一定要向当地部门反应,绝对不能姑息。”   “肯定!”老金这几年收来的货,通过秦牧云名下的拍卖行,也赚得不少,这能靠正当营生能赚钱,谁又愿意去走歪门邪道:“这淮南的谁不知道,咱秦爷是走得正经路子,谁敢给秦爷抹黑。”   秦牧云对这样的恭维早已见怪不怪,但是江寻这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本事,让他不由刮目相看。   “那就好。”江寻打了一个哈欠,“那就先这样吧,等你有空来上城咱们再聚。”   “别啊,我这刚从一个老乡家里收了东西回来。你们给我掌掌眼?”   “别,”江寻生怕老金就此赖上他,连连推拒,“我可不懂这个。”   “好吧,”老金也不强求,“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老鬼结婚啊,他家里没什么人,我们去给他撑个场子。”   老金一巴掌拍在自己后脑勺:“你瞧瞧我这个猪脑子,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干脆我跟你们……”   江寻连忙向他做了打住的手势:“那可不是咱们的地界,你去这么多人,别人还以为我们要干什么呢。你就该干嘛干嘛,别添乱了。”   老金一想也有道理,拉着江寻向停在路边的车走去:“那你们拿点儿东西走。”   “我不要!”   “谁说给你了,我让你给老鬼带去。”老金打开轿车的后备箱,又是酒又是烟和名贵补品往江寻手里塞,“秦爷,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全都拿走。“   “秦爷这么年轻,能喜欢你这儿玩意儿?”江寻这人嘴快,张口就来。   “那你们把这烟拿走。”老金也是实在人,把后座仅有的两条烟全塞进他怀里:“给老鬼带去,也是我当叔的一个心意。”   “人家结婚要你什么烟啊。”   “那我包个红包,你们帮我带去?”   “你可拉倒吧。”江寻没好气推开他,结果还是盛情难却,抱着两条烟走了。   老金走后,江寻还一直念叨着这件事,说人家结婚,老金送两条烟算什么事。   秦牧云和阿仁都没说话。   到了民宿门口,他才意识到身后的两个人过于安静,回头望了一眼,秦牧云不知道何时点燃了烟,眼睛微微眯着,一看就是在想怎么对付他。   “白……”他立刻大声呼喊,结果白字还没有喊完,就被阿仁从后捂着嘴,穿过庭院,拖进民宿最里面的凉亭。   秋三坐在屋檐下,看得目瞪口呆。   阿仁把江寻摁在凉亭的长椅坐下,反擒着双手,一副大义灭亲的姿态。   凉亭下灯光昏暗,秦牧云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有条不紊的走到他面前的长桌坐下,修长的双腿自然垂下,逆着光的脸,在夜色里有一种别样残忍的美感。   火苗在秦牧云漆黑的眼眸里跳动。   江寻双眼泪汪汪的,在阿仁手下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牧淡淡看了阿仁一眼,阿仁心领神会的松开捂在江寻嘴上的手。江寻立马跟倒豆子似的,一口气全说了个干净:“对不起,秦爷,我不该跟你开玩笑没轻没重的,也不应该自称是白眠妹妹的那啥,毁人清白,更不应该打了人还不告诉你,打着你的名义仗势欺人。”   “既然都知道,”秦牧云单手环胸,气定神闲望着他:“那你躲什么?”   “我错了,我不该躲。”江寻都快哭了,”秦爷,你别废我的手。”   秦牧云:“?”   “腿也别废。”   秦牧云眉头微皱,似乎不明白自己废他的手脚干什么。   “也别关我小黑屋。”江寻满眼乞求。   秦牧云合上打火机的盖帽,半真半假:“我考虑一下。”   见事情还有转机,他立马主动交代那天酒吧发生的事,把自己的行为粉饰了一番,强行升华成了路见不平一声吼。   “秦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你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是什么?”秦牧云眼眸微垂,意味深长捻着手里的打火机问:“你有没有想过,她突然这么着急离开上城,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   江寻一怔。   回想起早上遇到白眠的样子,她好像是在防备什么,他光是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就把她吓得差点儿摔倒在地,而且什么行李都没带,一点儿都不像要出远门的样子。   “你再想一想,她一个女孩子,要在什么情况下,才需要坐四个并不那么熟悉男人的车,离开上城?”秦牧云淡漠的神色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认真,透着克制下所有不理智以后的深思熟虑:“你想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在四个不那么熟悉的男人车上,会发生的最坏的事情是什么吗?”   “秦爷,我真的错了。”江寻直到这时才真的替白眠感到后怕。   阿仁也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江寻的手,感同身受的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吗?”秦牧云并没有就此停止的意思:“可是她依然愿意冒这个风险,只能说明她遇上的事,比这更糟糕。”   “我会给白眠妹妹道歉的。”江寻眼眶微微发红,“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的。”   秦爷没有说错。   他做得每件事,说得每句话,都像是在为她好。   可是并不能为她有什么实际的帮助。   “秦爷,对不起,这件事我也有责任。”阿仁面露愧色,“我会和江哥一起负责到底的。”   “别给我道歉,去跟你们对不起的人道歉。”秦牧云站起身,走了两步后,又像想起什么,背对着他们停下脚步:“回去以后,把听云轩的东西全部擦一边,留一个指纹,一粒灰都从头再来。”   江寻和阿仁没有任何怨言。   秦牧云走了,两个人便立刻找到白眠道歉了,并保证如果男方因为这件事为难她,他们愿意随时去道歉,承担相应的所有后果。   白眠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们两个人前后的反差那么大。   “没关系啦,就算没有你们这件事,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这只不过让他多了一个借口,让事情变得麻烦了一点点。”白眠若无其事笑道:“但是别担心,我都解决了。”   两个人一看她这种状态就知道没解决。   但是也没有拆穿她。   阿仁之前没觉得白眠有多好,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她是那种身处逆境,还不忘替别人撑伞的姑娘。   难怪江哥当时那么护着她。   他现在都有点儿后悔,怎么没跟着江哥多揍两拳。   他仰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江寻低着头,咽下喉头的哽咽,“白眠妹妹,真的对不起。”   他们这么认真,白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好啦,别说了,快去休息吧,明天都还要早起呢。”   阿仁和江寻怕自己耽误她休息,一步三回头的走开了。   白眠望着他们的笑容,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带着今晚的夜空都变得清朗一些。   她收回视线,准备关门的时候,才发现坐在斜对面屋檐下的秦牧云。   他穿着真丝的黑色衬衣,背倚着木质的长桌,双肘自然的靠着桌面,冷白修长的手指自然垂下,头顶明亮的灯光照耀在他的身后,在深邃的眉眼处落下一道深长的阴影,在透着一丝烦闷的夜晚,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白眠不知他在那里坐了多久,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她。   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关上房间的门,穿过庭院的小道,向他走去。   走近以后才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在她的身上,而是盯着不知名的一角,在思考着什么,双眸微微失神,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沉。   她提着睡裙,迈上台阶。   若有似无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他蓦然回神,回头向她望去,眼底还有着尚未消散的漠然,她脚步一顿,以为自己突然的走近引起他的不满,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他看清来人,眼底的冷漠逐渐淡,生出一抹鲜有的柔软,倚在桌面的手肘自然垂落,身体随之前倾,“怎么了?”   她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他微妙的歪了歪头,等着她走近。   她浅色的瞳仁不自觉向左转动,犹豫片刻,还是走到在他面前站定。   他的头发有些润,似乎是刚洗过澡,身上沉静的檀香气息比白日里淡了一些。   “你怎么还不睡?”白眠在他旁边的凳子坐下。   “在想事情。”   白眠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事,毕竟他这一晚上,让人糟心的事,看上去远远不止一件事。   她不自觉捏着垂落在腿上的裙摆:“你在巷子口碰到的那个中年人,是……什么人啊?”   他本来想说是同行。   但想起她在车上的反应,她似乎对他所在这个行业有歧义,轻描淡写道:“认识的人。”   白眠眼眸微垂:“他找你干什么啊?”   “随便聊聊。”   他说的是实话,但是白眠感觉到的是他不愿意深谈的敷衍。   故而她也不再多问,欲言又止的抿起嘴唇,站起了身。   秦牧云不知不觉恢复到之前姿势,双手靠着桌面,背倚着桌沿,抬头向她望去。   她嘴唇张了张。   他歪头等着她后面的话。   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撑着膝盖,学着他的样子,笨拙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静静注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   她第一次摸男生的头,难免有些尴尬,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他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上她抚摸在他头顶的手腕。   她以为他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发,连忙把手往回收,“那个,我……”   他拉着她的手,环在自己的颈侧,白眠不得不直起身,向他走近一步。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揽过她的腰,迫使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她棉质的裙摆,随之往上牵扯。   大腿拂过丝丝的凉意。   她不由流露出一丝窘迫。   他贴心的替她整了一下裙摆,遮住她膝盖以上的肌肤,她暗自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他的手已经越过裙摆,落在她的腿上。   粗糙的指腹摩擦着她的肌肤。   她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他下颚微微抬起,眉眼处的阴影由此转明,淡漠的眼底生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柔,抚过她的心尖,让她整个人随之一颤。   他冷白的手指,穿过她的发梢,轻轻从她背上划过:“如果那天,我也在酒吧,我应该不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她不由一怔:“那你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件事跟他们生气?”   “因为他们给你惹麻烦了。”他似乎也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奇怪。   “仅仅是因为我?”她有些不敢相信。   “不然呢?”   她没有回答。   他直起身贴近她,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肌肤:“我难道还要心疼他被打吗?”   她险些被这句话逗笑。   他并不觉得好笑,冷白修长指端不露声色往上沿伸:“恩?”   清冷慵懒的语调,透着一丝不染世俗的困惑。   她小腹蓦然收紧,紧闭着双眸,情不自禁抱着他的颈脖,伏靠上他的肩膀。   完全忘记了他的问题。   灯火通明的小院,万籁俱寂。   她白皙的后颈生出一层隐忍的薄汗。   她轻不可闻的挪动了一下腰身,搂着他的双臂微微收紧,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若有所思收回手,替她整理一下裙摆:“还要继续吗?”   她靠在他肩头,轻轻摇了摇头。   “那去睡觉吧。”他侧过头,用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颈脖。   她伏靠在他的肩头,久久没有起身。   他也没有催促,单手靠在身后的桌面,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抬起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发丝,轻轻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要不要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她的双臂轻轻环过他的腰,轻轻点了点头。   他的眼眸微垂:“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遥远的地方,住着一个傲慢的国王,他有一座空荡荡的城堡,每当有一个来访者光临,他就会气势汹汹逼问对方,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   他微妙的停顿,侧头靠近她的耳垂:“你是不是喜欢我?”   白眠眉头微皱,佯作不知。   “胡搅蛮缠的国王又说,”他声音低沉,循循善诱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喜欢我了。”   白眠猛的坐起身了。   他宽薄的眼睑略微垂下,弥漫着只是讲了一个睡前故事的漫不经心,“喜欢这个故事吗?”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撑着他的肩膀飞速起身,向他鞠了一躬:“对不起。”   跑出两步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退回来又鞠了一躬,“下次不会了。”   “没关系,”他若无其事站起身,整理着衣服和腿裤上的褶皱,“又不是第一次。”   白眠:“……”   她低着头,满地找缝。   “晚安。”他仿若无事摆正坐乱的凳子,转身往身后的房间走去。   白眠无法回答,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猛的趴在床上,静静聆听着自己的心。   是啊,好喜欢,好喜欢你。   所以,才会明知不能继续的时候,还想赖在他的怀里。   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啊。   光是抱着他,都觉得幸福。   她不敢想象自己完全沉溺在这种幸福里,又让她完全抽离出来的感觉。   光是这种程度的失落感,已经宛如没过头顶的海水,让她感到窒息。   她越想越觉得难过,趴在枕头上,闷声大哭。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整个眼睛都是肿的。   阿仁和江寻都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事,心里愧疚的不行,整整一天都小心翼翼迎合着她的情绪,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像没事人一样,戴着黑色的眼罩,仰头靠坐在椅背上。   白眠坐在另一侧靠窗的位置,全程没有回过头。   秋三坐在两个人中间,连腿都不敢抬一下。   就这样坐了将近七个小时,越野车抵达西安,白眠在博物院附近下了车,车门关上以后,秋三终才小心翼翼伸了伸腿。   同时,秦牧云也掀起了眼罩。   秋三以为他是被白眠关门的声音吵醒了,干巴巴的解释道:“白小姐已经走了。”   秦牧云面无表情望向窗外,看着她头也不回的穿过人行横道,直至在人群中完全消失不见,才收回目光道:“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读者老爷,本章留言都有红包~   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心意!爱你们!感谢在2022-06-19 11:28:55~2022-06-21 16:41: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ain 2个;温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符符符 5瓶;汪汪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想 念   好友在博物院附近等白眠。   白眠一路几乎是跑着去见她的, 好友率先看到白眠,一边喊她的名字,一边往这边跑。   白眠也看见她了,两个人时隔两年没见, 但是彼此外貌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些一起上课、打饭、打闹的画面都近得像昨天一样, 没有任何陌生的感觉。   可是怎么就两年了呢?   白眠眼角有些湿润,好友见她哭了, 也跟着红了眼眶,牵着她的手:“哭什么啊?”   白眠本来没觉得委屈。   可是好友的这句话出来, 她就觉得委屈的受不了, 喊了一声“熊熊”, 就忍不住靠在好友的肩上哭了起来。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路边人来人往, 从旁边经过的人都忍不住侧头回望。   好友视而不见抱着白眠, 顺着她的背:“不哭, 不哭, 都过去了,未来都是好日子在等着你。”   白眠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回过神的时候, 天色已经暗淡下来,路灯透过路边林荫的缝隙, 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边用手背擦眼泪, 一边嫌自己丢人, 拉着好友的手, 飞速从“案发现场”逃离了。   好友熊书怡是西安本地人, 毕业之后就通过事业编的考试,进入博物院工作,而白眠在上城的博物院待了三年,还只是一个临时工学徒。   当时熊书怡让她一起考编,到西安工作,而余少成考虑到她人生地不熟,自己的人脉也在上城,到外地以后也照拂不上,执意让她留在上城。   她也不想让余少成觉得自己养了一头白眼儿狼,没有多做犹豫,就服从余少成的安排。   余少成是真的把她当自己女儿在管,不管是读书,还是找工作,当时博物院没有编制名额,但余少成还是想办法先让她进入单位上班,找着机会帮她转正。   郑叔叔也对她很好,一直暗示她,等她和郑意结了婚,她就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会尽全力支持她的工作,至于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她不用在意。   这些乍一眼看过去,都是康庄大道,可是落到实处,全是鸡毛蒜皮,让人看不见光的琐事。   郑意惹出的一桩桩烂事,陈怀凤有意立威的刁难,余思雅明目张胆的挑衅,都像河底的水草般缠绕着她,让人喘不过气。   她向熊书怡描绘自己这两年的生活时,总感觉脖子上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掐着她,直到说起自己在派出所砸了郑意的车,那只手才松开她,得以获得一丝生机。   熊书怡满眼心疼,一边往她碗里夹菜,一边对着郑意一家人破口大骂。   “你让那男的有本事来西安,你看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我就不姓熊。”   说起打他这件事,白眠又笑了,绘声绘色给她讲了郑意在酒吧被江寻揍了的事,熊书怡开心的不得了,“对,就是得给那对狗男贱女点儿教训!不然真以为咱们是好欺负的呢!老子也是真服了那个余思雅,她是不是还指着成为郑意心里的白月光,来恶心你啊。”   “或许是吧。”白眠觉得不可理喻的摇了摇头。   “不过你那几个朋友,也真的很仗义,后面有机会约他们吃个饭吧,算我感谢他们对你的帮助之恩了。”   白眠一想到秦牧云,唇角的笑容不由一淡,“再说吧,我也不知道他们会在西安待几天。”   熊书怡也没有多言,话锋一转:“我说真的,你把你在上城的房子卖了,到我们这来安家吧。我昨天已经把你的简历递到我们院里了,然后你再找一个我们西北的小伙儿,这事就成了。”   白眠听得直摇头。   “你忘了那句话吗?智者不入爱河,建设美丽祖国。”   熊书怡哈哈大笑,白眠后知后觉想起她以前美院那个男朋友,随口问道:“你和何智杰怎么样了?”   她已经快半年没有从熊书怡口中,听到关于何智杰的事了,只知道他毕业去了敦煌,两人一直异地恋的谈着。   提起这事,熊书怡脸上的笑容也是蓦然一淡。   “不知道。”   白眠面露疑惑   分了就是分了,没分就是没分,什么叫不知道?   “他不回来,我也不想去敦煌,就先这么耗着呗,等耗到哪天不想耗了,就分手呗。”   白眠一时哑然。   不由想起自己和秦牧云的事,也感同身受的叹了口气,端起装着果汁的杯子,碰了碰她的水杯。   “你叹什么气?跟你真的能理解似的。”熊书怡回敬了她一个,“谁不知道你是真寡。”   白眠:“……”   好好的,攻击她干什么。   熊书怡最喜欢拿这个逗她,上大学的时候,宿舍里四个人,就她一个人没男朋友,看着别人在她面前打闹,秀恩爱,也没有任何感觉,整个人一个大写的清心寡欲。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了,她以为白眠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好好谈个恋爱了,好家伙,家里直接把结婚对象给她找好了。   别说什么恋爱的感觉了。   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就算不错了。   “白咩咩,我跟你说,男人这东西,这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熊书怡一本正经用筷子戳了戳她的锁骨:“比如说,你现在找个男的还有二次发育的可能。”   白眠就知道她嘴里没好话,“滚。”   熊书怡笑得不行,“白咩咩,说真的,你是不是真的对男人没有兴趣?不然怎么能寡成你那个样子。”   白眠见她越说越离谱,抓起旁边的抱枕砸了过去。   “你把嘴给我闭上,服务员买单!”   两个人吃过饭后,便去附近的商场买了一些洗漱用品和贴身衣物,回去的路上,熊书怡难得正经道:“白咩咩,你这些年真的就没喜欢过谁啊?”   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秦牧云的脸。   慢吞吞回答道:“喜欢过的。”   “哦,”熊书怡没有觉得意外:“你是说高中那个初恋是吧?那个不算喜欢吧,除了他以外……”   “我们要不要再买点水果回去?”白眠停在水果店前,微妙的转移了熊书怡的注意力。终止这个话题,往水果店走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白眠就被不断想起的微信提示音吵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是邻居阿姨发给她的视频,顿时睡意全无,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视频是从门缝出去的,一群人挤在拥挤的楼道里打闹,她听到郑意故作浮夸的声音:“老婆,我来娶你了啊,你开门啊。你不开的话,我们就要撞了。”   那瞬间,白眠浑身发凉。   第一条视频戛然而止。   第二条视频是郑意已经进去以后,出来以后的画面,刚在来其乐融融的楼道,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郑意穿着西装大发雷霆,“妈的!那个女的呢?”   第三条视频就没有画面了,全是郑意咒骂的声音,一边骂一边在走廊上在打砸着什么。   阿姨给她发了一条语音说:“这个男的好吓人啊,你幸好没在家里,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她反过来安慰阿姨,让她不要再管这件事了,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阿姨也叮嘱她,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别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熊书怡听到声音翻过身,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她关掉手机屏幕,淡淡一笑:“没什么。”   **   “那个就是新郎,听说是孤儿,家里也没什么人,你看亲戚朋友都没来几个呢,这婚房的首付都是找人借的呢,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穷酸气。”老鬼婚礼当日,一群人肆无忌惮对着不远处接待宾客的老鬼接指指点点,老鬼显然是听到了,却仿若未闻,继续招呼秦牧云和江寻等人坐下。   江寻正想瞪过去,就被秦牧云用眼神制止了。   江寻悻悻收回了目光。   老鬼面露愧色:“他们也没说错,我这样能娶到老婆就不错了,就是连累秦爷和大家跟我一起被看不起,跟你们添麻烦了。”   “你这个时候就别说这种话了,行吧?”江寻经过白眠的事也收敛了,有些气宁愿受着,有些话也不能乱说。   “去忙你的吧。”秦牧云淡淡道:“不用管我们。”   “可秦爷……”   话音未落,老鬼的岳父突然冲了进来,拉着老鬼说:“你怎么还在这呢?人家齐家的小少爷来给你送礼了,你认识那种富二代怎么不给爸爸说呢?人家还专门抬了一个玉石的麒麟,你快出来把人招呼着。”   老鬼一脸茫然。   他在西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更别谈什么让人又头又面的朋友了。   他下意识向秦牧云望去。   秦牧云显然也不知情,漫不经心向门口望去。   说话之间,齐家的小少爷已经进来了,老鬼的岳父连忙拉着老鬼上去迎接,齐湛南没有注意到,径直越过他们,俯身伸出手道:“秦爷,久闻大名,我今儿可算见着真人了。这鬼哥结婚,你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啊?这都到了西安的地界,没理由不知会我一声啊。”   秦牧云没有伸手,自下而上打量着他:“哪位?”   “鄙人齐湛南,现在家里的古董生意都归我管。”齐湛南也不生气,耐心十足道::“以后你过了秦岭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江寻和阿仁对视一眼。   这是立威的同时,顺便交个朋友。   这秦岭以北的齐家,他们也是略有耳闻,早年祖上是靠盗墓发家,近些年才开始经商,跟根红苗正的秦家有着天壤之别。   秦牧云并不感兴趣,但还是出于礼貌,不冷不淡应了一声。   齐湛南早就听闻秦牧云为人淡漠,是典型的无利不起早的类型,他现在刚接手这边的生意,也没指望秦牧云能多高看他,这招呼打到了,也不再就留,简单和老鬼寒暄两句,让人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秦牧云全然不当回事。   可其他的宾客不这样想,齐家在当地还是算有头有脸,大家看向秦牧云和老鬼的视线,顿时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揣测,平添几分敬畏。   再也没说过老鬼一脸穷酸相的话了。   江寻打量着齐湛南送来的麒麟,料子不算差,好几万是有的,可是就齐家的家底而言,诚意有,但不多。   “秦爷,你说齐湛南是不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啊,刚接手就敢这样跟你说话。”   没人回答他。   他抬起头,秦牧云正仰靠在藤椅上,面无表情滑着手机屏幕,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他悄悄凑到他身后。   又是那个“仅展示最近三天”动态的朋友圈。   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朋友圈背后是谁的,但是凭借秦牧云的状态,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秦爷,咱实在不行,就把白眠妹妹约出来见一面吧。”   秦牧云冷冷斜睨着他。   他识趣的闭上嘴走开了。   中午,婚礼结束了,喝醉的老鬼搂着江寻嚎啕大哭,“他们可以看不起我啊。可是凭什么看不起咱们爷儿啊。要是没有秦爷,哪有我老鬼的今天,还结婚,买房……对了,我结婚买房的钱,都是秦爷当年给的,他们凭什么瞧不起咱们爷儿啊。”   老鬼觉得他被人骂什么都可以,但是谁用眼神嫌秦牧云一眼,他都受不了。   尤其还是因为他的时候。   “没人看不起咱们爷儿。”江寻对老鬼的话,是有几分感同身受的,他刚跟着秦爷那会儿,谁都看不上秦爷,觉得秦爷就是有钱无脑的富二代,明里暗里跟他唱反调,能走到今天真是太不容易了:“谁敢看不起咱们爷儿。”   阿仁和秋三想起往事,也跟着红了眼眶。   只有当事人反应平平,他低头看着手机,又刷新了一遍那个没有任何展示朋友圈,抬起头,桌上已经哭到一片了。   他不解的皱起眉头:“哭什么?”   四个人齐齐望向他,喉头哽咽:“爷儿,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秦牧云:“……?”   这顿酒喝到了下午两点,只有老鬼不省人事。   江寻和阿仁、秋三情绪高涨,求着秦牧云开车到大雁塔看看当年玄奘大师译经的地方。   秦牧云没有拒绝,然而上了车以后,三个人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晚上才醒,别说大雁塔了,对面的大唐不夜城都亮了。   三个人酒醒了,都不敢看秦牧云的脸色,没话找话:“秦,秦,秦爷,几点了?”   没人回答。   秦牧云一瞬不瞬盯着白眠刚刚前更新的朋友圈:“熊书怡为什么不能是男人,我好想嫁给她啊【哭】”   配图是两杯举在半空中的奶茶。   左边那只手还能看见手腕上褐白色的西域天珠。   而动态下面的定位,正好是对面的不夜城。   作者有话说:   今天12点应该还有一章!!!感谢在2022-06-21 16:41:58~2022-06-22 17:1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子 5瓶;peachi- 4瓶;云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看 见   白眠发完动态之后, 才发现自己点了定位,立刻点了删除。   阿姨说得对,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暴露自身行踪比较安全。   熊书怡正想给她点赞, 发现动态已经被删了, 联想到她的处境也没有多问, 而是盯着她手腕上的天珠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文玩了?”   而且跟她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   通常佩戴天珠的方式,一般都是戴在脖子上, 为了更好的适应和保养,而戴在手上的天珠通常都以小颗粒为主, 可以起到按摩的作用, 太大的话会显得手部臃肿。“1”   然而白眠手上这串天珠, 上面总共有三个相似的椭圆形天珠,大小适中, 恰好贴合手腕, 每个上面还有十二个圆点图腾, 表面还有麟状的风化, 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种温润光泽,不像是近代的产物“2”。   白眠怕她多想,下意识捂住天珠:“别人送的。”   “送的?“熊书怡见她不愿深谈, 试探性道:“谁送的。”   “一个朋友。”白眠故作镇定放下汉服的袖子,遮住手腕道:“很便宜的, 五块钱两颗。”   熊书怡眉头微皱,想仔细看看, 但她藏得太快了。   可是她手腕上这个天珠, 怎么看都不像五块钱能买两颗的, 就这个工艺, 哪怕是人工仿制的,也不可能是这个价格。   更别说,是真的了。   现存的天然天珠都是千年传世的,是古西藏人采用含有玉质及玛瑙成分沉积岩打磨天珠,这种沉积岩有极强的磁场,天然形成的规则图案,以眼球为主,辅以三角形、四边形,通常都是佛庙圣物和传家之宝。“3”   一颗的价值就已经难以估量。   更何况上面还有三颗大小形状相似的。   “你……”熊书怡吞吞吐吐:“确定?”   白眠面露犹豫,其实她也并不是那么确定,可是以她对小孩的了解,他不可能带得起真的传世天珠。   五块钱两颗的确夸张了一点儿,但是以他那么爽快送给她的程度来看,这个应该也不会太贵。如果这三颗都是真的,那价值至少在千万或者过亿以上。   小孩要是真那么那钱。   怎么可能跟她走到这一步。   “应该……”她思索片刻,斩钉截铁道:“不是。”   听到白眠这样说,熊书怡也没有再追问,想想也是,她要是有一个能送她传世天珠的朋友,也不至于一个人跑一千多公里,受郑意这份罪。   熊书怡重新搂过她的肩膀,“算了,不想了,咱们还是选个地方,好好拍照吧。”   白眠赞同的点点头,她俩今天穿这么漂亮,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为了到这边来拍照,她们专门穿得唐朝的儒裙,化了唐朝的仿妆,两道淡淡的腮红从眼角晕染,眉间贴着红色的花钿,结合现代明艳大方的眼妆,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两个人一路拍拍停停,短短几十分钟的路程,走了将近三个小时,还没走到头。   后来,两个人走累了,坐在路边休息。   熊书怡弓着背专心致志的用手机软件修图,白眠则靠在她背上全神贯注看着她修图,正当感叹现代科技的鬼斧神工时,两个一胖一瘦的男生走了过来。   体型微微偏胖的男生,颇为惊讶道:“书怡,真的是你啊?你这化个妆,我都认不出来了。”   熊书怡闻声抬头,一看是单位上的同事,顿时流露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呵呵,你们怎么在这儿呢?”   “我俩到西安这么久,都还没到这边来过,今天刚好放假,就过来逛逛,你们呢?”   “我带我同学来玩。”话到这了,熊书怡不得不指着胖一点儿男生介绍道:“这是贺鹏飞。”   而后又指着另一个瘦一点儿,戴眼镜的男生说:“这是陈嘉航。”   白眠不得不附和道:“你们好,我是白眠。”   贺鹏飞礼貌的点了点头,而陈嘉航却伸出手,腼腆的舔了舔嘴唇:“你好,陈嘉航。”   白眠虚握了一下。   熊书怡看出白眠的尴尬,收起手机,站起身道:“我们还没逛完,先走了。”   “一起啊,我们也走那边。”贺鹏飞说:“反正我们也是瞎逛。”   熊书怡也不好拒绝,和白眠对视一眼,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气氛极为尴尬,熊书怡好几次在找借口开溜,然而看似腼腆的陈嘉航却一直没话找话,连她们上厕所都愿意在门口等着。   “他俩今天有毒吧?”熊书怡忍不住吐槽道,尤其是陈嘉航,她和他共事这么久,从来没觉得陈嘉航存在感这么强过,不到特定环境下,根本想不起有这号人物:“一直跟着我们干什么呢?”   “可能是人生地不熟,缺乏安全感吧。”白眠解释道。   “他俩来西安都快两年了,怎么可能人生地不熟?”熊书怡眉头微皱:“算了,反正也要走到头了,待会儿咱们拿了包,就直接说要回去。”   白眠连连点点头。   两个人从卫生间出去,陈嘉航见白眠手上有水,主动抽出纸巾递给她,白眠有些意外,连忙道了声谢。   “书怡,过来,我跟你说个事。”贺鹏飞忽然神秘兮兮向熊书怡招招手。   熊书怡不疑有他,跟着上前道:“怎么了?”   贺鹏飞拉着熊书怡,不知在说些什么,不知不觉就拉着熊书怡走到前面去了。   白眠和陈嘉航落在后面。   白眠单手抱臂,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尴尬。   陈嘉航扶了扶鼻梁上的框架,主动找话题,打破沉默:“你准备在这边待几天?”   “待不了几天。”   “我听书怡说,你想来我们这边工作是吧?”陈嘉航的手背不自觉抵着嘴唇,颇为不自然道。   “没有,书怡就是帮我投了个简历,来不来不一定。”白眠礼貌的回复道。   “哦,”他应了一声,“来吧,我们单位挺好的。”   白眠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嘉航小心翼翼打量着她,“你今天很漂亮,比我在简历上面看见的还要漂亮。”   白眠微微一怔,“谢谢。”   随后就是漫长的沉默。   所幸也终于走到头了。   白眠正想找借口离开,他似乎早有预见般,指了指街道对面的卖小饰品的推车:“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白眠不得不继续附和道:“好。”   熊书怡也不知道被贺鹏飞拉到哪里去了,迟迟没有回来。   白眠只能硬着头皮和陈嘉航逛下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沿途售卖的东西都很精美,让两个人不至于无话可说,很大程度上的缓解了彼此的尴尬。   ”你戴这个应该很好看。”白眠正低头看着推车上的饰品时,陈嘉航猝不及防拿起推车上的钗子,在她头上比划了一下。   她下意识抬手挡在钗子面前,侧身躲开。   陈嘉航拿着钗子的手一愣,垂眸向她看来。   距离有点近。   白眠又往后躲了躲,眼睛不安的转动:“我不喜欢这……”   话音未落,她忽然看见一旁二楼的露台上,站着穿着宽松不对称衬衣的男人。   男人单手撑靠着面前半人高的围栏,晚风吹起他的衣衫,勾勒出清瘦结实的身型,自然微分碎盖的黑色短发,遮住大半额头,凸显了高挺的鼻梁,削弱了几分冷感,平添了几分少年感。   男人眼睑微垂,自然展开的长睫,在眼底覆上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微微上扬的唇角泛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戴着山檀的左手,垂落在大腿一侧,若有所思的转动着手里的手机。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站了多久,但是他明显看见她了。   四目相对间,男人微妙的歪了歪头。   作者有话说:   “1”、“2”、“3”均为百度。   若有问题,一定是我的问题,会积极改正的。感谢在2022-06-22 17:18:15~2022-06-22 23:1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ain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不 熟   白眠眼底闪过瞬间的慌乱。   但很快冷静下来, 假装没有看见他,从容不迫的收回视线,继续看见面前的发饰。   “那你喜欢哪个?”陈嘉航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反常:“我送给你。”   白眠心不在焉:“不用,我都不喜欢。”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陈嘉航指着隔壁摊位的灯笼说:“灯笼要吗?”   “不要。”白眠其实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注意力全在旁边的露台上。   她缓缓低下头, 又小心翼翼抬眸向二楼的露台看去, 然而露台上已经没有人了,心底闪过一抹失落的同时, 也暗暗松了口气。   “那你想要什么?”陈嘉航急于赢取她的好感,走到隔壁摊位, 拿起半脸的古风面具, 遮住自己的眉眼问:“这个喜欢吗?”   白眠闻声回头。   整个人蓦然一怔。   陈嘉航以为白眠对自己脸上的面具有兴趣, 顿时信心大增,换下手里的面具, 选了其个颜色, 想让白眠挑选, 不料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人, 连忙道歉道:“对不起。”   被他撞到的人,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头还有余。   他完全站直也只是勉强到到对方的肩膀,所幸对方并不计较, 垂下眼眸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没关系。”   陈嘉航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见这么好看的人。   不由望着身后的男人发愣。   男人淡淡扫过他:“借过。”   他这才发现自己挡着路了, 连忙往旁边避让。   男人越过他,径直向白眠走去, 白眠猛的转过身, 心神不宁望着面前的发簪, 然而男人已经来到她身旁。   白眠心里有些发慌。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静静站在她身边,眼眸微垂,和她凝视着同一片发簪。   “帅哥,你想买给谁啊?”摊主热情的招呼道:“是送亲戚还是送女朋友?阿姨给你参考一下。”   秦牧云没有说话。   阿姨以为他看不上自己的眼光,指了指旁边的白眠:“让这个小妹妹帮你选一下也可以啊。”   秦牧云察觉到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淡淡道:“可以吗?”   白眠如释重负,故作镇定道:“可以。”   “你女朋友什么样啊?”阿姨又问:”我们要知道她是什么类型的,才好帮你选。“   秦牧云微微偏头,向白眠所在的位置靠了靠:“大概就是……这样。”   “那很漂亮啊。”阿姨不疑有他,上下打量着白眠一番,从摊位上挑选出一只黑檀的玉兰发簪,递给他:“刚好这个妹妹也盘了发,你可以让她帮你试试,看看好不好看。”   秦牧云接过发簪,彬彬有礼的询问道:“要试试吗?”   白眠对上阿姨满是期盼的眼神,轻不可闻的点了点头,转身面朝向他,   她身上的齐胸衫裙随风摆动,纤细单薄的腰身,在衣衫下若隐若现。   黑色顺滑的长发盘起少许披在身后,露出光洁秀致的额头和白皙修长的颈脖,明艳秀丽的眉眼,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慌乱,在明亮的灯光下生出一股朦胧易碎的美感。   他低头向她靠近,鼻尖浅淡的呼吸拂过她的颈脖,她的睫毛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   他修长的手臂环过她的耳侧,结实有力的胸膛向她的脸贴近,萦绕在他身上的气息,肆无忌惮向她的胸腔深处侵袭。   她盯着他衬衣上的纽扣,一动不动的屏住了呼吸。   他若有似无垂下眼眸,冷白细长的手指抵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往前一揽,她的额头便猝不及防抵靠在他的胸口。   白眠整个犹如石化。   大脑里一片空白。   他仿若未闻,一只手搂着她的背心,另一只手握着木杆的一头,缓缓穿过她盘起的青丝,玉石雕刻的玉兰花随之定格,在她的脑后露出若有似无的一角。   两个人都没有动。   他温热的指腹借此滑向她没有盘起的青丝,轻轻摸了摸,但也仅此而已。   他都知道的。   他不动声色收回手的那一瞬间,白眠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迁就着她呢。   “我就说好看吧。“阿姨完全没有发现白眠的异常:“你再给小妹妹拍个照,给你女朋友发过去,让她看看合不合适?”   “不用了。”他半真半假道:“我已经很让她为难了。”   阿姨这才后知后觉想起,站着不远处的陈嘉航,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这种簪子还有吗?”秦牧云视若无睹道。   “这种没有了,但是同类型的还有!”阿姨俯身,从推车下面又拿出一个新的递给他:“你看看这个合适吗?”   他接过盒子,粗略的扫了一眼,拿起手机扫了旁边的付款码:“一共多少钱?”   阿姨一听他两个都要,顿时眼睛一亮,“总共六百四!”   “什么?”白眠听到一个簪子三百二,下意识想要取下来,而秦牧云已经付完款了,随手挡在她悬在半空的手腕:“戴着吧,别把头发弄乱了。”   “对,妹妹,你这个忙不能白帮,”阿姨生怕白眠给她退回来,连声附和道。“多好看啊。”   白眠咬着嘴唇,悻悻放下了手。   他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终是什么都没说,拿起装着发簪的木盒,转身离开了,清瘦高挑的背影,透着前所未有的落寞。   白眠眼眶微微湿润。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牧云。   这个小孩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迎刃有余的。   她强忍着想要追上去的念头,一点一点儿看着他的落寞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妹妹,你也算享受过他女朋友的福气了。”阿姨在旁边感叹道。   白眠想起前尘,自嘲一笑,“是啊。”   陈嘉航见她脸色不对,连忙上前拿起一把镀银的簪子问:“这个你喜欢吗?我买给你。”   白眠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他隐隐觉得白眠跟之前不一样了,可是又不上哪里不一样,正想找个话题吸引她的注意时,熊书怡突然从人群中冲了过来,二话不说,抓着白眠的手就往外跑。   “快走,快走,老子真是服那个贺鹏飞了,跟我聊了四十分钟他的前女友。”她好几次想要离开,可是贺鹏飞哭得太惨了,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好不容易等到他去上厕所,才找到机会过来:“真的像有病一样,他失恋管我什么事啊?我是他同事啊,又不是他朋友,没有必要下班还让我给他做心理辅导吧。”   白眠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熊书怡发现她有些心不在意,以为陈嘉航对她做了什么,正准备询问,忽然发现她的头上多了一个发簪。   “这是……”熊书怡眉头微皱:“陈嘉航送的?”   白眠张口想要否认,但又怕被熊书怡刨根问底,支支吾吾应了几声。   就算是陈嘉航送的吧。   然而熊书怡却误以为她对陈嘉航有好感,生起撮合两个人的心思,   “那明天等我下班,我带你去我们单位附近的网红店吃饭。”熊书怡试探道:“然后我们再去回民街那边转转?”   白眠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脑子里全是秦牧云离开时的背影,她光是想想,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可是她终究什么都没做。   第二天,熊书怡去上班以后,白眠也跟着从床上爬起来,正在卫生间洗脸的时候,卧室里的手机响了。   她以为又是从上城打来的陌生号码,没有理会儿,然而对方契而不舍,足足打了十几遍,白眠忍无可忍回到卧室,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居然是秋三,不由一愣,思索了几秒钟以后才接起来:“你好。”   “白眠妹妹,你可算接电话了。”电话那头却是江寻的声音:“你还在西安吗?”   白眠一怔。   “还在,怎么了?”   “那你今天要跟我们一起去兵马俑玩吗?随便再去逛逛华清,看看表演什么的。”   “不用了,”白眠不露声色道:“我今天晚上要跟朋友去吃饭,下次吧。”   “啊,”江寻颇为遗憾,“行吧,那你好好玩,我们下次再约。”   电话挂断以后,江寻试探着望向副驾驶上面无表情,凝视着窗外秦牧云道:“秦爷,白眠妹妹不去。”   秦牧云寓意深长的望了他一眼。   江寻欲言又止的舔了舔嘴唇。   “我知道不是你让我问的,但我这也不是怕你想白眠妹妹吗?”   他昨天看秦牧云拿了一个发簪回来,还以为自家秦爷终于开窍了,结果今天就看见被秦牧云连盒带簪一起塞进副驾驶的手套箱里。   “江哥,你这话说的跟秦爷没长嘴似的。”秋三忍不住吐槽道。   江寻狠狠瞪了他一眼。   秋三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乖乖闭上了嘴。   “秦爷,我问你个事啊。”江寻这个人是真的嘴碎,什么该不该问的,都想问。   然而他刚起了个头,就被秦牧云一口回绝:“别问。”   江寻:“……”   嘴碎如江寻,也只能悻悻闭上了嘴。   下午,从华清池出来,江寻还是贼心不死,爷儿不开窍,他不能不开窍:“秦爷,咱们这就要走了,还是约白眠妹妹出来吃个饭吧?”   阿仁和秋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论头铁,还是要属江哥。   秦爷一个字都没说,他还一个劲往枪口上撞。   秦牧云没有说话。   江寻觉得没有明确表示不行,那就是行,于是又拿起秋三的手机,给白眠打了电话:“白眠妹妹,你明天要跟我们一起回上城吗?”   白眠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又听他继续道:“那我们今天一起吃顿饭吧,我们现在就打道回西安。”   白眠刚刚和熊书怡在餐厅坐下,听到他的话,不禁面露难色:“可是我和我朋友已经在吃饭了,可能不太方便。”   熊书怡闻声抬头,拿着菜单用口型问道:“谁啊?”   白眠捂着话筒,小声回道:“我跟你说过的那几个朋友,他们要离开西安了,约我吃饭。”   熊书怡恍然大悟:“让他们一起来啊,反正我也想请他们吃饭,”   白眠想了想,别人那么帮她,没道理一顿饭都吃不上的,松开话筒道:“那你们过来行吗?”   “行啊。”江寻对这种事也不讲究:“你给我一个地址,我现在导航过来。”   “好,”白眠报上店名:“你们几个人?”   江寻小心翼翼扫过一旁神色不明的秦牧云:“四个人吧,但是秦爷吧……不一定来。”   “好。”白眠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电话挂断,白眠准备起身去上厕所,不料陈嘉航忽然从外走了进来,白眠不由一怔,他怎么会在这儿?   一旁熊书怡连忙向他招了招手:“这边。”   白眠一惊,她约陈嘉航干什么?   熊书怡得意洋洋的挑挑眉:“小绵羊,想不到吧?姐把你那条小心思看得透透的,但是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   白眠:“我没有。”   熊书怡以为她是害羞,拍着她的肩道:”放心,姐一定把你把他拿下。“   白眠:“……”   她正想解释,贺鹏飞忽然也跟着进来了:“书怡,你约陈嘉航吃饭,怎么能不叫我呢?”   熊书怡脸色微变,显然不是很想跟他吃饭,小声嘟囔道:“我不叫你,你不还是来了吗?”   陈嘉航面露愧色:“我和鹏飞住一个地方,所以……”   “没事。”熊书怡看在白眠的份忍了下来,笑道:“多双筷子多个碗的事。”   陈嘉航不自然笑了笑。   随后暗自打量起白眠,她穿了一条衬衣样式的长裙,黑色的长发头发绑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马尾,自然垂下的眉眼,透着一丝温顺和无害。   其实熊书怡约他吃饭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白眠对他还是有意思的。   于是,他拖动着身下的凳子,往她身旁移去。   白眠感觉到他的靠近,也下意识往旁边挪动了一下座位。   陈嘉航以为她是不想让贺鹏飞知道,也按耐了下来,没有再向她靠近。   白眠还在想自己和秦牧云的事,基本没怎么说过话。桌上全是贺鹏飞和熊书怡的声音,过了大约一个小时,江寻他们终于到了,白眠接到电话,准备到门口去接他们,结果刚起身就看见了走廊上鹤立鸡群一般的秦牧云。   他穿着一件黑色V字领棉麻衬衣,比周围的人高出大半个头,清冷淡漠的神色,透露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贵和疏离。   白眠猛的蹲下了身。   熊书怡不明所以,正准备出声询问,而江寻和秋三已经找过来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白眠妹妹,你蹲地上干什么?”   白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闷声闷气:“我找东西,你别管我。”   熊书怡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白眠的朋友,连忙起身招呼他们坐下。   江寻正准备招呼秦牧云过来,却发现他已经到门口了。   他目光越过众人,向桌子底下的白眠望去。   白眠对上他的目光,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秦牧云侧头向她走去,自然的蹲跪下身,单手搭在膝盖上问:“在找什么?”   白眠目光躲闪:“我筷子掉了。”   “那要我帮忙吗?”他似乎看出她在说谎,只是看着她,并没有行动。   “掉地上就别捡了。”江寻信以为真,反客为主的叫来服务员,让服务生重新拿双筷子后,招呼大家坐下。   他这一招呼,熊书怡等人反而约束了起来,拉着身下的凳子道:“坐,坐,都坐。”   大家悉数入座,只剩下白眠和秦牧云还蹲跪在地上。   “不找了。”白眠意识到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强装镇定抬起头:“你去找位置坐吧。”   他的视线淡淡从她裙摆下的肌肤扫过,拿起桌上的餐巾,有条不紊的打开,方方正正遮盖在她的膝盖上。   白眠:“……”   他若无其事的站起身,走到江寻旁边的位置坐下。   陈嘉航正好坐在他的对面,前者不知想到了什么,双手撑挡着身前,愤愤不平的瞪着他。   他不躲不让,棱角分明的下颚微微抬起,面无表情的解开衬衣的纽扣,神情自若的向他望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2 23:17:18~2022-06-24 23:1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门吹着白雪、lain、Serein、梨梨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的我又梦到谁了 22瓶;归字谣、云书 10瓶;薰衣愺の梦 3瓶;天蓝玉、阿璃、小兔和小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坦 白   陈嘉航只和秦牧云对视了两秒后, 就不自觉移开了目光。   秦牧云有条不紊的挽起袖口,确定他没有和自己继续对线的欲望以后,才淡淡收回视线。   “白眠妹妹,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江寻问。   白眠没有直接否认, 而是拉着熊书怡说:“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和我最好的朋友熊书怡。”   听到“熊书怡”的时候, 秦牧云眼眸微抬, 淡淡向她看了一眼。   熊书怡莫名心头一紧,情不自禁抓住了白眠的衣袖。   白眠又用手心示意旁边的陈嘉航和贺鹏飞。   “他们是书怡的同事。”   这话一听就明白了, 熊书怡是她的朋友,另外两位是朋友的同事, 和她没有关系。   熊书怡连忙补充道:“陈嘉航, 贺鹏飞。”   江寻并不在乎, 象征性应了一声。   “那白眠妹妹,你这几天都去哪里玩了?”   白眠如实相告:“没去哪里, 就昨天去了一趟不夜城。”   “不夜城?”江寻一惊:“你什么时候去的?我也去了啊, 怎么没看到你。”   白眠下意识看了秦牧云一眼。   秦牧云转动着手里的银质打火机, 波澜不惊的望向她。   白眠猛的收回视线:“可能昨天人太多了, 没遇上吧。”   江寻一看她的视线,就知道有鬼,单手靠在桌面上道:“秦爷, 你昨天晚上真的没遇见白眠妹妹吗?”   白眠盯着面前的餐具不语。   秦牧云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所幸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打断了这个话题, 才没有让江寻继续追问下去。   熊书怡狐疑的打量着她和秦牧云。   两个人一看就不对劲。   她用手肘撞了撞白眠道:“别吃了, 我有话问你。”   白眠:“……”   果然, 怕什么来什么。   她就是怕被熊书怡知道以后刨根问底, 才会在陈嘉航面前,假装不认识秦牧云。   要是让熊书怡知道秦牧云不仅比她小,还是下海的男大学生,两个人的相识于一场交易。   她非把劈了不可。   白眠欲哭无泪跟在熊书怡身后,跟做错事的小学生似的,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说吧,你和那个帅哥怎么回事?”熊书怡双手抱臂,一脸“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肃穆。   “没怎么回事。”说出来以后,白眠自己都不信,于是话锋一转:“的确是有那么点事,但是我现在不准备继续了,你别问了。”   “那点儿事是哪点儿?亲了抱了还是……睡了?”她对后面两个字略有迟疑,因为以她对白眠的了解,白眠绝对不会开窍到这种程度,但问都问了,就干脆一起说了。   只见白眠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熊书怡没看明白,“到底是亲了还是抱了,还是睡了?”   白眠眉眼低垂:“都有。”   “啥?”熊书怡没忍住,一下就喊出来了,“你说啥?”   引得路人齐齐回头张望。   白眠一下就慌了,连忙捂着她的嘴:“你喊什么?”   熊书怡迫不及待掰开她的手,“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从头到尾,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   白眠心虚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决定坦白从宽,对她和秦牧云的相识经过了一些美化,   然而熊书怡还是一眼看透了事情的本质:“就是你花钱睡他,然后他不仅没有收你的钱,还一直很照顾你,你有点儿心动,但是又觉得他只是图你的钱,在放长线钓大鱼,刻意回避他,怕自己到最后人财两空是吧?”   白眠眼观鼻鼻观心的点了点头。   熊书怡若有所思的摸上了自己的下巴,然而白眠以为她要打她,下意识往拿手挡了一下。   熊书怡反而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躲什么呢?”熊书怡没好气拉过她:“我跟你说,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夜场的男模,那你的顾虑就是对的,他肯定就是冲着你的钱来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不是呢?”   熊书怡回忆着第一眼见到秦牧云的感觉。   这个人身上没有来自名利场的浮华之气,相反有一种在红尘之外的袖手旁观,世人所追求的东西,都仿若他眼里的云烟。   他的这种淡漠并非是看透世事的从容,而是所有人还在台下,为台上的财富名誉你争我夺之时,他早就稳坐高台之上,冷眼旁观这一场乏味冗长的困兽之争。   “那他还能是奔着什么来的?”白眠觉得更可怕,掐着自己的腰说:“我的肾吗?”   熊书怡一瞬不瞬盯着她手里的天珠,忽然觉得一切都想说明白:“你有没有想过,你手里那串天珠是真的,然后你以为的这个小孩……其实很有钱很有钱,祖祖辈辈都很有钱的那种有钱。”   白眠都快被她绕迷糊了。   什么叫很有钱的很有钱的那种有钱。   那到底得多有钱。   熊书怡那瞬间想得都快有点魔怔了,双眼开始呈现出那种丧心病狂的绿光:“不,钱对他们那种世家而言,仅仅只是一个数字,那是生生世世都花不完的金山银山。你以为他打工的古董店,其实是他的,你砸碎的那个花瓶,其实是真的汝窑青瓷。”   “宝贝,你是不是疯了?”白眠的手背抵在她的额头:“我知道他长了一张看起来很贵的脸,但是不要光看他,你看看我,再看看他身边的朋友,你觉得我们哪个当得起这么一个身世显赫的朋友?”   熊书怡一怔。   看看白眠,又回想了一下秦牧云的几个朋友,一个染金头发的精神小伙,一个沉默寡言的社会大哥,一个老实巴交的淳朴打工人,瞬时把她拉回了现实。   也是。   那种富二代哪个不是天天游艇派对,跑车名表,美女环绕,哪有心情跟人玩什么恋爱游戏。   可是把他说成男模……   熊书怡也觉得不像。   毕竟气质摆在那儿的,但是具体要说他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最终认同了白眠的说法:家道中落的富家贵公子。   “所以,昨天那个簪子也是他送的?”   她点点头。   “那你干嘛不说啊?”   “我不是怕你知道以后打我吗?”   “你也知道自己要挨打啊?”熊书怡一巴掌拍在她的背上,“白眠,你真的可以啊,这种不知根不知地的男人你也敢睡,而且还知道他是做那行的。万一他有什么传染……你这辈子就完了。”   白眠自知理亏。   没有反驳。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白眠也很苦恼,理不直,气也不壮:“应该是要结束。”   “事实呢?”   事实就是明知不可为,但又忍不住心存侥幸,而为之。   白眠叹了口气。   熊书怡也没有逼问她,感情这种事本身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就像自己跟何志杰,但凡理智有点用,半年前就该分了,哪能拖到现在,不由感叹道:“你说,这世间真的没有两全法,能不负如来不负卿吗?”   “有的。”白眠想了想,“只是你所拥有的一切都要从头来过,而很多人光是想到这个过程,就已经望而却步了。”   “算了,别想了,回去吃饭吧。”熊书怡搂过白眠的肩膀:“船到桥头自然直。”   白眠认同的点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座位上,然而桌上安静的要命。   气氛前所未有的低沉,不知道陈嘉航说了什么,江寻和阿仁、秋三都放下手里的筷子一言不发的望着他,秦牧云低着从烟盒里抽出一烟,含在嘴里,但并没有点燃,拿起桌上的打火机往外走去。   陈嘉航见状,顿时话锋一转,小心翼翼道:“你们要吃鱼吗?“   “不吃,谢谢。”江寻和阿仁冷声道。   白眠不明所以向秋三望去,秋三越过坐在中间的熊书怡道:“他突然看着秦爷喊了一声喂,跟要找茬似的。”   然而秦牧云没什么反应。   阿仁和江寻生气了。   白眠嘴唇轻抿,猛的起身往外走去。   “眠眠,你去哪里啊?”   白眠仿若未闻,径直往外走去。   吃饭的餐厅在六楼,附近没有抽烟的地方,秦牧云走到一个安全通道,正望着墙上的禁烟标示发愣,嘴上的烟忽然被人抢了过去。   白眠拽着他的手腕,气势冲冲将他拉进旁边的楼道。   她用力的关上虚掩的门,里面昏暗无比,秦牧云背倚着墙壁,漫不经心垂下眼眸:“怎么了?”   白眠心里难受的要命。   心想她和熊书怡出去的时候,陈嘉航一定给他委屈受了,而他为了她都忍了下来。   不然江寻和阿仁不会那么生气。   陈嘉航肯定不是只喊了一声“喂”那么简单。   她想起自己刚进去的时候,秦牧云那个低头的动作,平时那样被大家捧着的一个人,如今却因为她在夹着尾巴做人。   他明明连她为什么让他那么委屈都不知道。   他一定以为,她当时在和陈嘉航相亲,想和他断绝关系以后,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去过那种最普通的人生。   所以才会委屈自己成全她的。   “你没有见不得人的。”白眠对自己昨天的行为后悔不已,早知道事情会走到这一步,她就是让熊书怡把她打死,都不应该那样对他的,“你不用为了我,这样自己委屈的。”   秦牧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是以她的反应来看,显然是以为陈嘉航欺负他了。   可是陈嘉航忍了那么久,就喊出了一个“喂”,还刚好让她遇上了。   “没有委屈的。”他身体微微前倾,修长的指节抚过她脸上的泪水,然而她的眼泪越流越多,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不得不站起身,搂着她的腰,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   “你有任何的顾虑都是正常的。”他低头贴近她的额头,揉着她头顶上面的头发说:“你没有做错什么的,就算真的做错了……人嘛,怎么可能只做正确的决定。”   她的哭声稍微小了一点儿。   他又在她头发上揉了一下,“恩?”   “我是笨蛋。”   “不是。”他把她的头搂在自己的胸口,让她的眼泪全部擦在自己的衣服:“笨蛋怎么会知道自己是笨蛋呢?”   他说得好有道理。   白眠顿时就没有那么想哭了。   可是不哭的话,好像就没有理由赖在他怀里不走了。   于是她吸着鼻子,小声啜泣道:“你今天出去玩,好玩吗?”   还有心情关心他。   看来已经没有那么难过了,但他佯作不知,继续搂着她道:“还行吧。”   “还行是什么意思,好玩就是好玩,不好玩就好不玩。”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刚刚哭过的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有着未干的水渍,一根根的贴在下眼睑。   “就是还行的意思。”他垂眸俯视着她的脸,缓缓低下头:“没有很好玩,也没有不好玩。”   她一点一点看着他的脸靠近:“那到底是好玩还是不好……”   他闭上眼睛,含住她的微张的下唇:“就是还行的意思。”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情不自禁收紧了搂在他脖子上的双手。   黑暗中,响起打火机按下的声音。   下一层的楼道有人在抽烟。   她贴着他的腰身顿时一颤,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按在她的腰身,低头亲吻在她的颈侧:“别怕。”   白眠像只受惊的小鹿,想往他的怀里藏,不自觉挺起腰,向他贴近,他被她推靠在墙壁上,他半倚在墙上,俯身用指背抚摸着上她脸颊同时,另一只手覆上她不断往上牵扯的裙摆:“这么胆小?”   楼下陡然又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白眠整个人又是一颤。   她是真的害怕。   他的手搂着她的后脑勺,将头枕在她的肩膀,单手将她的裙子重新整理下来,她搂着他脖子上的手,又紧了紧。   她的裙子本来不短,但是她动作幅度一大,裙摆一直跟着往大腿跑。   他从后面替她摁着裙摆:“没事了。”   白眠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微微平息以后,松开搂着他的双臂:“我们回去吧。”   他若无其事收回手:“走吧。”   回到餐厅,两个人身上的衬衣都是皱的。   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心照不宣,假装没有看见,但是熟悉秦牧云的人,都感觉他身上微妙的变化。   那股子若有似无的烦躁没有了。   显然是被哄过了。   江寻端起茶杯,侧向阿仁低声道:“到底还是白眠妹妹有手段。”   阿仁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江寻喝了口茶,揉着鼻子说:“你昨天不是跟秦爷一块儿走的吗?你真的不知道他见过白眠妹妹的事?”   阿仁抱着双臂不语。   就他这口无遮拦,能告诉他才有鬼了。   要是让他知道,秦爷昨天在没有还开发的露台上等了两个多小时,就为了见白眠一面,能激动的当场把桌子掀了。   而且……   白眠和那个男生走过来的时候,他在秦牧云的眼睛里,看见的是从来没见过的憧憬和落寞。   那种感觉就像是,追求极致未知和自由的人,忽然开始向往安定和归属,渴望去过那种能在繁华灯火中,并肩走在她身边的,最普通的人生。   他想,秦爷在那个瞬间,一定想过和白眠的以后。   所以,才会在那种情况下,也要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肩侧停驻。   作者有话说:   男主比女主大。感谢在2022-06-24 23:16:20~2022-06-25 18:3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ain、温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薰衣愺の梦 47瓶;lollipop 5瓶;梨梨子 2瓶;林柚子、Achill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别 哭   阿仁眼睛里不禁泛起泪花。   江寻整个人都懵了, 这到底瞒了他什么啊,怎么光是想一想,都能让硬汉落泪呢?   可是偏偏谁都不告诉他。   他将目光投向白眠,好家伙, 白眠妹妹出去了一趟, 整个人就跟被饿了几天几夜似的, 一转眼都吃了两碗饭。   “那个你们还吃吗?”白眠指了指离她最远的葫芦鸡:“不吃的话,可以帮我拿过来一点儿吗?”   江寻和阿仁立刻同时都起身, 彼此两个人都相互看了一眼,而后又心照不宣的移开, 十分有默契的把空掉的餐盘挪开, 把葫芦鸡摆在她的面前。   “白小姐, 你还要吃什么?”秋三从见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这几天一定没有好好吃饭:“我给你拿。”   白眠见他们这么热情, 反而有些受宠若惊。   连忙摇了摇头。   “白眠妹妹, 我再给你点几个菜吧。”江寻扫了桌角的菜单二维码, 把手机递给她:“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白眠没有接, 但也没有拒绝,以为是他有什么想吃的:“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这么乖?”江寻忍不住笑了起来, 双手举起手机道:“那我一定要让你多吃点,几天没见, 脸都小一圈了。”   除了白眠自己,所有人都觉得她瘦了。   熊书怡看着白眠狼吞虎咽的样子, 心里生出一丝不忍, 她之前一直以为白眠是因为郑意的事, 被气得吃不下饭,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   她暗中打量着秦牧云,他面无表情托着脸,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有留意他才会发现,他的余光一直在白眠身上,就没离开过。   淡淡的,却无处不在。   她忽然明白,白眠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图她的钱,胜过她这个人。   别人有三分喜欢,会表现出八分,而这个人有十分喜欢,只会表现出三分,生怕成为对方的负担。   他连喜欢她,都在考虑她的感受。   相比之前,陈嘉航那点廉价好感儿,简直不值一提。   陈嘉航也隐隐看出了端倪,可是他不明白了,既然白眠对他没意思,为什么还要约他吃饭呢?   这不摆明耍他吗?   这个时候,他收到了熊书怡发来的微信:“不好意思,我昨天以为白眠头发上的簪子是你送的,就擅作主张把你约出来了,真的很抱歉。”   陈嘉航:“……”   “那个男的是她男朋友吗?”陈嘉航问。   “还不是,但迟早会是的。”熊书怡解释道:“她怕我担心,一直没告诉我,所以你这件事,我有责任,你怪我吧。”   “她为什么不敢告诉你,这个男生有什么见不得光吗?”他想起白眠昨天的反应:“她昨天在我面前,也是和这个男生装不认识。”   这话说的,像白眠对他有意思才隐瞒的一样。   “哦,那也是怕我知道。”   陈嘉航:“……”   敢情全程就没他什么事?   “可我怎么感觉她像是想吊着我?”   “……”熊书怡发了一串省略号:“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儿多,谁放着那么帅的帅哥不吊,来吊你。”   陈嘉航:“……”   熊书怡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点儿伤人,又撤回了。   可是陈嘉航已经看见了。   人家是真的对他没意思。   躲他就是真的在躲他。   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这么一想,那个男生格局已经很大了,昨天那种情况下都没翻脸,也没给过他任何难堪,倒是他一直在挑衅对方。   他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都没等到江寻点的菜上来,就灰溜溜拉着贺鹏飞离开了。   贺鹏飞还想再吃两口,被陈嘉航生拉硬拽的拉走了。   江寻不明所以:“他走那么急干什么?”   “对啊,”秋三同样不解:”那么多菜,再帮着吃两口啊。“   “走了就走了吧。”熊书怡捂着额头道,反正留着也尴尬。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从商场里面出来,都已经快九点了。   白眠考虑到大家明天都要早起,就想回去了,然而熊书怡还是坚持要去回民街,江寻也一直在旁边附和:“对啊,来都来了。”   既然如此,白眠也没有什么好推拒的。   抵达回民街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了。   白眠一路上都拉江寻说饭钱的事。   江寻不以为然:“放心,秦爷会报销的。”   白眠每次听到他说这句话,都感觉他像是另有所指,仿佛在说,你给和秦爷给,都是一样的。   可是……   白眠还想说些什么,被熊书怡拉了回来,熊书怡向着通往回民街的台阶扬了扬头:“宝贝,你是不是有点儿本末倒置了?”   白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清瘦高挑的男人已经独自走到了台阶的最上面,他逆着光侧立在巍峨鼓楼下,风裹挟着他的衣衫,勾勒出清瘦结实的腰身。   周围来往的人群川流不断,可是只有他身上的气质和身后的鼓楼是相得益彰的,有一种经过沉淀以后的波澜不惊。   他单手插兜,越过层层人群,静静向她望来。   “小眠,我收回那句,你还知道自己要挨打的话。我觉得,你喜欢他,不应该觉得自己会挨打,会应该很幸福才对。”熊书怡在想,她到底该有多喜欢这个人,才会觉得他受了一点儿委屈,就红了眼眶:“不要总是想以后,人生其实,没有那么多以后的。”   白眠蓦然一愣。   她和熊书怡又何曾不是见一面,少一面呢。   她回过头,“熊熊。”   然而没等她完全看清熊书怡的脸,熊书怡已经用力把她往前推了推:“宝贝,朝前走吧。”   熊书怡停下脚步,向着台阶上的秦牧云挥了挥手。   秦牧云目光淡淡扫过她,轻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白眠转过身,熊书怡已经背对着她往前走去,一边挥着手一边说:“他走了,就早点回来。”   白眠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喊道:“你别瞎说,我今天要回来的。”   “没事,我允许你不回来。”   白眠有些哭笑不得。   直到熊书怡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才重新回过身,而面前的台阶上多了一个人,已经跑到最高处的男人,不知何时,又走到了她身后。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眸光微垂,抽出插在裤兜里的手,微微侧头道:“要一起走吗?”   她莞尔一笑,握上他的手。   走在前面的江寻,自觉搂着阿仁和秋三大步往台阶上面走去,“我就说秦爷怎么都知道要等人了,昨天在不夜城窜得跟猴似的,老子跑了一路都没跟上。”   “江哥,你真的就少说两句话,爷儿为啥窜得跟猴似的,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什么?老子要知道什么?”江寻一拳头打在阿仁的背上,几个人追闹着,转眼就没了影。   白眠第一次来回民街,没想到周一的晚上也会有这么游客,道路中央挤得不同方向的人群,让她回想起读书那会儿,和熊书怡逛展会,两个人都紧紧抱着对方,防止被人流挤散,但还是时常被苦不堪言。   可秦牧云身后不是这样的,他清瘦的背影在明亮的灯光下,宛如一座挺拔的城墙,将所有所有涌向她的人群都隔绝在外。   她只要跟紧他就好了。   她低头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背,悄悄用另一手环住他牵着她的手臂,他脚步一顿,回头向她看来。   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让他感觉到了束缚,下意识想要松开手,然而他却倾身吻上了她的嘴唇。   风轻轻吹动着路两侧遮天蔽日的槐树,商铺门口明亮的灯光,像刺眼的阳光一样,照在她的头顶。   男人垂下的睫毛,像蒲扇一般在她眼前展开。   她闭着眼睛,攥住了他的衣袖。   **   白眠跟着秦牧云回到酒店的别墅,已经快十一点了,而江寻、阿仁、秋三都还没有回来。   她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往客厅望了一眼。   “看什么?”秦牧云挡在她面前问。   “你房间在哪儿?”白眠其实到酒店门口就后悔了,她不该跟着他回来的,要是遇上江寻他们,她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所幸他们都不在,她就想快点儿跑到他的房间,别让任何人发现。   秦牧云心领神会转过身,往旁边的楼梯走去。   白眠蹑手蹑脚跟在他的身后。   别墅是独栋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泳池,白眠第一反应是他朋友还挺有钱的,居然舍得给他们租这么大的别墅。   秦牧云靠近楼梯的房间,推开门,三面都是落地窗,白眠整个人都傻了。   这不是躲哪儿都没用吗?   秦牧云双手交叠,半倚着门框上往旁边扬了扬大拇指:“浴室在这边。”   白眠先把窗帘拉上了,“你有多余的睡衣吗?”   “T恤行吗?“他走向打开的行李箱,踮着脚蹲在地上,一本正经解释:“我没想到你会来。”   白眠:”……“   她真的就不该来。   当事人对此表示非常后悔,但是后悔已经没用了,只能拿着T恤,走进浴室,以最快的冲进浴室,又以最快的速度出来。   全程跟做贼似的。   秦牧云正靠着床垫,随手翻阅着拍卖行的最新图册半坐在地毯上,听到她的声音,随手放下图册,看向她。   她正背对着他正锁门。   宽松的衣袖遮住她大半的手臂,衣摆也在她的膝盖上方,给予了她穿中长裙般的安全感。   “你能把你那边的落地灯打开吗?”她怕窗帘透光,四处张望了一眼。   他单手撑在地毯上,侧身打开旁边的落地窗开关。   昏黄的灯光亮起,头顶的大灯骤然一暗,白眠顿时如释重负,径直向他走去,正准备在他面前的地毯上坐下,他却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坐到了自己腿上。   “别怕,他们今天不回来。”   白眠一怔,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你不早说。”   他的唇角挑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宽厚的手掌抚上她圆润的后脑勺,缓缓坐直身,闭上眼睛,吻上她的嘴唇。   柔和的灯光下,他温柔的含吮着她的嘴唇,她的小腿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身体一点点向他的怀抱倾斜。   白眠摸到他的头发是湿的。   不由一愣,抬起头道:“你什么时候洗得澡?”   “在你洗澡的时候。”他温柔凝视着她的眼睛,轻轻用指腹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然会显得我很没有诚意。”   白眠想起之前的事,难为情的移开了目光。   他左手覆上她大腿的肌肤,右手的指背轻轻厮磨着她眼睑下面的肌肤,“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哭?”   原来他知道的。   她以为他并不在意的。   “没有哭。”她低头否认道:“只是没睡好。”   “因为喜欢我吗?”   她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你可不可以不要问了?”   “那以后不要因为这种事哭了,”他搂着她的腰,吻在她的颈脖上:“我又没说不让你睡。”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5 18:36:47~2022-06-26 14:4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虹虹是大魔王 10瓶;lollipop、30246511 3瓶;peachi-、梨梨子 2瓶;2022有很多事要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恩 情   白眠静静伏靠在他的肩头没有说话。   他同样安静的搂着她的腰, 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过了良久,她缓缓开口道:“没有钱也可以睡吗?”   他微微一顿,瞳仁不自觉向左下方看去,避免节外生枝, 没有多加解释, “可以。”   撒谎。   他明明都停顿了。   不过没关系了。   她坐起身, 主动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他闭着眼睛, 含吮着她的舌尖,反客为主的纠缠, 探索。   他抱着她跨在自己腰上的腿, 退坐到了床垫的边沿。   她双手扶着他的肩膀, 身体倾靠在他的胸口,将他伏推在床垫上。他覆过身, 将手穿过她的衣摆, 低头亲吻着她的嘴唇。   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下雨。   白眠摸到他耳垂上的耳洞:“你平时戴耳钉吗?”   “很少, 几乎不带。”他抬起头, 看着她的眼睛解释道:“小时候长得太好看了,说得破相才养得大,就打了耳洞。”   “疼吗?”   “当时应该疼吧。”   白眠哑然失笑, 也是,小时候的事, 他怎么知道。   “那你戴耳钉应该很好看。”   他微微沉吟,将脸埋在她的颈侧, 贴近她的耳垂:“如果是你送的, 会戴的。”   她莞尔一笑, 细长的手指穿过了他的头发, 手腕上冰冷的天珠贴着他耳边的肌肤:“知道了。”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她感觉自己化身成了一条飘摇小船,被卷入波涛汹涌的巨浪,所有的声音都被轰鸣的雨声吞噬,然而巨浪里是温柔的海湾,她在此处肆无忌惮的停歇伸展。   就连轰鸣的雨声都因为他的耐心,让她觉得温柔。   “老公。”她曾经觉得这个词肉麻滥俗,不值一提,可是在缠着他的腰,望着他的眼睛,从舌尖喊出这两个字的一刻,她觉得连颤抖的心尖都是幸福的。   他俯身撑靠在枕头上,轻轻搂过她的后脑勺,温柔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恩?”   “老公。”她搂着他的脖子又喊了一声。   他低下头,倾身向她靠近,在她耳边低语:“阿眠。”   她心头一颤。   忽然,门外响起了极为轻盈的脚步声和交谈声,她的小腹蓦然收紧。   他不动声色深吸了口气。   抚摸着她的发丝安抚道:“别怕。”   江寻他们好像是回来拿东西的,而且生怕惊扰到他们,从声音就能听出来小心翼翼的,不到一分钟楼下就传来了蹑手蹑脚关门的声音。   这一看就是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白眠抱着他的腰,往他胸口躲去。   丢死人了。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算了,就这样吧。   **   清晨,白眠被震动的手机铃声吵醒了,他不知何时醒的,已经洗漱完了,在收拾行李,她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你要走了吗?”   他听见她的声音,从地上蹲站起身,向床边走去:“恩,要跟我一起走吗?”   她点点头。   他瞳孔微怔,眼底陡然浮现出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她又道:“可以送我回朋友哪里吗?”   他微微沉吟,不动声色垂下眼眸:“好。”   白眠立刻从床上爬起来了,准备出门的时候,秦牧云拿出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披在她的肩上:“早上会冷。”   冲锋衣上有檀香的味道。   她习惯性道了声谢。   秦牧云的余光淡淡扫过她,没有说话。   阿仁进屋里拿行李,似乎知道她会难为情,全程没有看过她,仿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车上的江寻和秋三显然都没睡醒,前者蜷缩在副驾驶补眠,后者双手抱臂在驾驶座假寐,两个人也都非常默契的没有“醒”过。   大家有意回避,白眠反而更觉得尴尬。   全程望着窗外,没有看过秦牧云一眼。   越野车抵达熊书怡的小区门口,白眠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正准备关门的时候,秦牧云忽然起身,单臂抵着车门:“你不跟我说再见吗?”   她蓦然一怔,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但还是试探性开口道:“再见?”   他这才收回手,故作从容的看了她一眼:“恩,再见。”   **   白眠在西安待了大半个月,终于接到了余少成的电话,余少成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并没有多言,只是让她回上城,一起把这件事处理了。   “叔叔,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她微微一顿:“但是这个婚,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结的,不管最后要让我承担的结果是什么。”   “我知道,”余少成也没有要强求她的意思:“我不会再让你和郑意结婚了,这件事情是叔叔考虑不周,我也没想到小郑是这样的孩子。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把郑家的人约到家里来谈一谈。”   “明天吧。”   “好,那就明天晚上吧,我们一起早点儿把这件事解决了。”   白眠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熊书怡听到她要走了,眼睛里全是不舍,但是也没有多加评判,只是嘱咐她,处理好那边的事情以后,如果想来西安工作,随时联系她。   白眠点了点头。   第二天,熊书怡送她去高铁站,驾车穿过巍峨的城墙,驶过伟岸的鼓楼,她的目光越过白日里平平无奇的街道和广场,想起她和他手牵手走过的回民街,想起皮影馆昏黄灯光下,他专注的侧脸。   眼底里不禁浮现一抹柔软。   下午,白眠抵达上城,她忐忑不安的回到家,以为自己会看见一片狼藉,然而四处都好好的,并没有被人强行闯入过的痕迹。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自己藏在书柜上面的书盒,里面需要修复的古籍完好无损。   她松了口气,重新将书盒合上。   住在对街的阿姨听见声音打开门,绘声绘色又给她表示的当天早上的场景,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在楼道里进行一番破坏以后,下午就有人来收拾了,还给楼里的每个居民送了东西道歉。   白眠这才注意到门锁上面有修复的痕迹。   她不动声色拍了照,而后洗了澡换了衣服,在网上下单了一个新的智能门锁。   下单的时候,她忽然想起答应秦牧云的耳钉,而后又觉得小孩应该是随口说来哄她的,就算真的买了也不会戴的。   于是就随便在网上一对便宜的耳钉,填了听云轩的地址和秋三的电话号码,随即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开车去了余家。   她到余家的时候,还不到六点。   但是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郑意和余思雅一家都在,看到她从别墅的玄关进来的时候,客厅的笑声戛然而止,除了余少成和郑父,其他人都冷冷注视着她。   她对这种局面早已见怪不怪。   陈怀凤穿着一件深色的旗袍,双手环胸,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显然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碍于郑父和余少成又忍耐了下来。   相比之前,郑意自然就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猛的冲过来道:“你他妈跑哪儿去了?”   白眠冷冷盯着他:“我去哪儿需要跟你汇报吗?”   郑意见不惯她这么伶牙俐齿的样子,“不需要跟我汇报,但我想知道,你,这么多天,去哪儿?跟谁在一起?”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眠没有见他这么自以为是的人,不禁翻了一个白眼。   “跟我没关系?”郑意忍不住喊了出来,因为她的“逃婚”,让自己成了全上城的笑柄,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婚宴那天被人摆了一道,而在他的原计划里,这个狼狈的人应该是白眠。   他甚至想到了,自己仗着迎亲的名义,推开她家里那道门时,她的惊魂失措,然后他再抓着她的头发,把她从房子里拖出来,她抓着他的手求饶,流涕,整栋楼里都是他和朋友的笑声,以及她一个人哭声。   他连怎么让她在婚宴上丢脸都想好了,可是她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   他找来盯着她的人,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跑的。   一定是有人帮忙的。   “白眠,这个婚你可以不结,但是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郑意下意识想去抓她的手,但她已经早有预见的往后退了一步,冷冷望着他:“你要什么交代?”   她的临危不乱,让他有一种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拿出手机,放出一段酒吧里的视频,将声音播放到最大,江寻铿锵用力的声音在客厅里回放。   ——对,就准你他妈在外面乱摸,不准她找老子是吧?   ——以后对她客气点儿,不然她跟我哭一次,我打你一次。   沙发上的众人缄默不语。   显然都已经看过这段视频了。   白眠也终于明白,江寻为什么那么愧疚,而秦牧云又是因何而生气,原来除了动手打他以外,还有这一茬。   白眠冷笑出声:“你没听到别人说,是因为你乱摸,才打得吗?所以,你到底在酒吧里面摸了什么?”   郑意神色微变。   白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和余思雅有关,双手抱臂,不卑不亢道:“难道真的要我把你和余思雅在酒吧的视频,投放给所有人看,你才甘心吗?”   余思雅立刻心虚的看了余少成一眼,起身打圆场道:“行啦,闹到这一步,婚肯定是结不了了,大家也不要管谁对谁错了,就事论事的把事情解决了吧。”   “先吃饭吧。”余少成显然也不想听两人做这无用的口舌之争,“边吃边说。”   坐上饭桌,陈怀凤一刻都没有等,就把郑家那边的要求提出来了,拿出一串长长的清单,上面有给她找工作该支付的等价报酬,有她去郑家收得见面礼和节日礼金,以及婚宴和人情损失,总共七十八万。   白眠有条不紊接过清单,用筷子一条一条划去:“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从单位辞职了,所以在工作上我不欠你的,我去你们家,你们给我的每一个红包,我都全部通过微信返还给郑意了,现在还有转账记录,最后。”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抬起头:“你们举办婚礼,从来没有跟我沟通过,我也多次强调反对,而你们依然执意以结婚的名义,在我不知情,并且不在家的情况下,强行破门闯入我的家里,这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我没有起诉你们,是为了给你们体面,如果你们执意要以此让我赔偿,那么我们法院见。”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白眠轻描淡写道:“我有视频。”   陈怀凤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才缓过劲:“你现在辞职又怎么样?我们当年为你找工作花的钱,耗费的人脉,你以为这样就能抵消吗?而且小意这个视频已经明确证明,是你出轨了。”   “阿姨,不说这个。”余思雅怕白眠又拿她和郑意酒吧的视频说事,连忙打断道:“白眠,郑家为你做得一切,你都可以不算,但我爸对你的恩情,你得认吧?”   白眠既然来了,也没有想要全身而退,大大方方道:“你说。”   “你这些年读书、工作、买房,结婚,以及你家里那个外婆,早些年也都是我爸在赡养,现在你闹出这种事,全上城的人,都在看我们余家的笑话,都觉得我爸言而无信,对他的生意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你明白吗?”余思雅深知白眠的软肋在哪儿,她这个人重情又重义,最怕欠着别人,所以句句都往指责她不知感恩上面靠:“我们和郑叔叔他们是多少年的好朋友?我和郑意从出生就在一起玩,你知道因为这个事,我们两家闹得都多不愉快吗?我爸当年好心好意把你介绍给郑意,是为了你下半生有你一个好的归宿,结果你把事情闹成这样,完全没有考虑我们,就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你扪心自问,就你这种条件,要不是我爸在中间帮着,你有什么资格嫁给郑意?”   “余思雅,”白眠这么久一直在她留面子,听到她这么义正严辞来指责自己,不禁笑了起来:“到底是谁让事情闹到这一步的?你要是……”   “别说我,就算没有我,你还是会逃的。”余思雅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白眠笑着摇了摇头,她也知道这件事上分对错没有意思,余少成再维护她,但归根到底还是余思雅的父亲。   她们之间有问题,到最后肯定还是白眠的问题。   余思雅也是想清了这一点儿,才敢如此有持无恐。   “那你们余家要我赔多少钱,才能来还清这段恩情?”白眠单手搭在桌面上问,斜靠着身后的椅子,波澜不惊的向余思雅和余少成望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6 14:41:40~2022-06-27 15:0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菇娘、落下月、Chloe 5瓶;梨梨子 2瓶;天蓝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筹 钱   余思雅和余少成齐齐不由一愣。   莫名感到一丝压迫感。   就连郑意也情不自禁和陈怀凤对视一眼, 出去一趟回来的白眠,比之前跟他们抗争的白眠更游刃有余了。   举手抬足都透着不符合年龄和经历的从容不迫。   全然没了之前那股强作镇定的虚张声势。   “我们算得清,你赔得起吗?”   “你算一个我赔不起的,也没有意义。”   余少成拉着余思雅摇了摇头, 试图她不要再说了, 然而余思雅却比出两个指头:“两百万!”   白眠淡淡看了她一眼, “既然你没算过,那我来给你算一算吧。当年我读书的时候, 领得是全额奖学金,而我转学过来的建校费是八万, 我读大学的学费是一年五千, 住宿是七百五……”   “你一年学费才五千?”余思雅难以置信的打断道, 她和郑意读大学那会儿,每年光学费都几万。   白眠点点头, “加上读研究生的学费和一部分生活费, 还有余叔叔借给我买房子的二十万, 总共不到四十万, 但我愿意给到这么多,算我付得利息吧,可以吗?”   见她算得这么明白, 余少成顿时大失所望,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 失魂落魄站起身,“小眠, 你跟我过来一下。”   白眠低下头, 默默站起了身。   两个人走到二楼的书房, 余少成背着双手站在窗边, 脸上有着肉眼可见的失落,“白眠,叔叔是真的把你当自己的小孩。”   然而她的理智和清醒,让他觉得自己这些年像一场错付,看不出一丝人情。   “叔叔,你对我的恩情,我都铭记在心。”白眠的手不自觉握上了外套下的天珠,才努力平复夏心绪,没让自己的声音因为难过而发抖:“可是只有跟我断绝关系,你和郑家的关系才能维持吧。”   他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的生意还需要郑家的助力,没必要因为我,闹得那么难堪。”白眠双手置于身前,向他鞠了一躬:“我现在帮不上您什么忙,但是有朝一日,你需要我为你尽孝的时候,我定当义不容辞。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好,我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我绝对不会连累到你,连累到余家。”   余少成嘴唇微微颤抖。   可终究什么都没说。   白眠也没有多做停留,见他没有反对,便转身从书房离开。   余思雅和郑意蹲在楼梯上,听到她出来的时候,连忙转身往楼下跑,却躲闪不及,两方人撞了一个正着,余思雅故作镇定抬起头:“四十万你就想卖断我们家的人情,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知足吧。”白眠若无其事往楼下走去,“郑家还一分钱都没有呢。”   郑意:“……”   “行吧,但是这四十万,你要必须在这周支付!”余思雅对多少钱没兴趣,她就是见不得白眠好过,想尽办法给她施压:“不然这件事没完!”   “你放心。”白眠扫过旁边的郑意:“我比谁都还想这件事快点结束。”   郑意在一旁气得要命,又无可奈何。   他手里已经没有任何拿捏白眠的牌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他们准备了一手的王炸,而她直接弃牌了。   什么工作、房子、钱,老子都不要了。   只要能跟他们划清界限。   白眠从书房出来以后,就径直从余家离开了。   余少成要怎么处理他和郑家的关系,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她只要准备好那四十万就好了。   陈怀凤看着她那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气得要命:“她到底有什么底气这么拽啊?”   郑父神情复杂的望着她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叹息,“就凭人家是上北的高材生。”   他们能拿走别人的工作、房子,可是夺不走别人的学识和学历。   这样的人去到哪里,不能重头再来。   “高材生了不起啊?现在读了大学去工地上搬砖的多得很,她凭什么把自己当回事啊。”陈怀凤原形毕露。   郑父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当年也是寒门子弟出身,有了岳父的帮扶和支持,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白眠当下经历过的东西,他其实都经历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就是觉得钱可以卖断一切,包括一个人的尊严、思想和理想。   所以他才会一直对白眠说,不要管郑意他们母子的看法。只要熬过当下就好了,可是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女人还有着生育、照顾家庭等多方面的压力,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有些理解白眠的决定了。   这个小姑娘也到底证明,他确实没看错人,如果不借此跟余家断情关系,以后除了郑意还是王意、张意,永远都还不清这笔人情的债。   然而小姑娘,用了四十万就从这笔算不清的糊涂帐里,抽身而出,的确是她当下可能付出的代价里,最小的了。   可惜啊,就是没能跟他成为一家人。   **   白眠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从余家回来,就计划着还钱的事,想看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卖房子,反正她以后应该也不会在上城工作了。   她算了算当前的房价和剩下的房贷,扣除相关手续费的话,到手应该刚好四十万,说不定还得自己搭点儿。   一想到自己可能还要搭点,她就忍不住捏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早知道就不装那几万块钱的逼了。   可是装都装了,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下去。   她重新打起精神,从沙发上坐起来,在朋友圈发了一个卖房的动态,还特别用两个感叹标明急转,在动态下面反复强调,买到就是赚到。   刚刚挂出去不到一分钟,她就收到一个微信消息。“Q”给她发来一条消息:“你要卖房?”   “对,”她第一反应就是秋三要来跟她买房:“你要买吗?”   对方没有回答,反问道:“不留在上城了?”   她眉头微皱,没有回答。   然而对方却给她打了视频过来。   她摸了一下自己扎在脑后的丸子头,看了一眼自己松松垮垮的睡衣,但想着手机那头是秋三,又觉得没什么关系,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因为网络的缘故,有瞬间的卡顿。   她扶着自己的丸子头问:“你准备买房啊?”   屏幕右上角的小窗率先出现了她的脸,随后才出现了对方那边的图像,昏暗的灯光下,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扣着领口下黑色的领带拽了两下,突出的喉结随之映入眼帘。   白眠心里顿时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镜头上移,秦牧云那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出现在屏幕里:“你准备离开上城去哪儿?”   白眠第一眼都没有给他认出来。他的发型跟平时里不太一样,只有两缕碎落的刘海掉落在额头一侧,头发微微有些湿,向脑后三七背分,凌厉的眉宇让他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强势。   白眠默默把身体后仰,整个人缓缓从屏幕里消失了,只剩下客厅明晃晃的天花板。   大家同样都是人,他怎么能连这种毫无角度的仰拍都这么帅。   “恩?”他取下领带以后,见她没有回应,又抬起头,解开衬衣的纽扣问道。   白眠见惯了他穿衬衣,却还是第一次看见系领带,下意识以为他出席了某个重要的场合,而他能出席的重要场合……   自然只能是某某会所。   不由沉吟道:“你……刚下班?”   他确实刚从拍卖行回来,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那你……还挺辛苦的。”她说得是实话,可在秦牧云看来是在故意和他扯开话题,他走动的脚步一顿,隔着屏幕,直直向她望来。   她这才想起,他之前问了自己自己什么,“不是,是我急需要用钱。”   “需要多少?”   白眠避而不答:“这不是秋三的微信吗?”   秦牧云听而不闻,“我可以借你。”   白眠一怔。   他自己都欠着一屁股债,居然还有钱借给她?   “不用了,金额还……挺大的,你借给我了,我也要卖房子才能还你。”   “说说看。”   她眉头微皱,试探着道:“四,四十万?”   他微微沉吟,波澜不惊道:“账号给我。”   “不用,真不用了。”白眠就是砸锅卖铁,都不可能拿他的钱,“你就算借给我,我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上的。”   “不用着急还,我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   白眠不由一愣。   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小孩可能不是因为家里欠债下海的,而是家里人有什么事,急需一笔钱,现在事解决了,钱也用不上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他的亲人重病,急需用钱,现在人走了,这笔钱也用不上了。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突然觉得是自己对小孩的职业有偏见,他整个人好像真的就是这么善良,单纯,见不得人间疾苦,就算自己还在淋雨,也想为别人撑把伞。   可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欠他这个人情。   她和他的关系太微妙了,稍有不慎,就不是钱能还清的了。   “秦野,你听我说。”她按耐下心底的悸动,重新将摄像头对向自己,一脸正色道:“你还很年轻,你好好利用这笔钱,做个生意,娶个媳妇,人生就可以重头再来了。”   秦牧云眼眸微垂,似乎在认真思考她这句话,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瞬不瞬望向她:“那你呢?”   “恩?”她面露疑惑。   “你替我规划的这个未来里,你在哪里?”   白眠听到他这么问了,才反应过来,她下意识的把自己排除在他的未来里。   “我……”   她一时哑然。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隔着屏幕望着她,胸前的肌肤因为解开的纽扣,而露出大半,白眠生出一种被他步步紧逼的压迫感,不自觉往后仰了仰。   白眠隐隐觉得他在生气,但是他垂下的眼眸,却是漫不经心,“只有在睡我的时候,你才会觉得我是你老公对吧?”   白眠:“……”   这话说的,跟她只贪图他的姿色似的,   可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于是心虚的闭上了嘴。   “恩?”他走进卧室,打开旁边的落地灯,举着手机,在墨蓝色的床单上坐下,棱角分明下颚微微抬起,宽薄的眼睑自然垂落,另一只手自然撑向身后的床垫,敞开的衬衣下,精窄腹部上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阿眠。”   依稀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垂,修长的手指扣着她的手指,举过她的头顶,精窄的腰腹贴着她的肌肤,从头到足都是近乎极致的纠缠。   “就这样吧。”白眠觉得不能再想了,”挂了。“   他也没有再打过来,只是发了一句“你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再无下文。   白眠:“……”   她总觉得这个需求,是另有所指。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6-27 15:04:10~2022-06-28 17:4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沂 6瓶;子沫不夏。 5瓶;梨梨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谣 言   白眠之前看网上的信息, 一直以为房子特别好卖,只要挂出去,第二天就能卖,然而挂了几天, 问的人不少, 真正想买的却是寥寥无几。   周五, 她休假的时间到了,她到博物院去辞职, 分管领导还是不批,让她把年假休了再来。   她感觉分管领导是故意在拖她, 但是又不好直说, 如果和这边闹得太难看, 通过系统传到其他博物院,以后她想再找类似的工作就难了, 光是背调她就过不了。   她收拾起失落, 打起精神走到书画修复组的那片小平房, 梁老一见她来就乐了, 以为她是来复职,结果见她时不时的盯着院落的林荫发愣,不由停下手里的活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敷衍, 低头思索片刻,又重新抬起头:”师父, 我偶尔会想,我是不是真的有点儿太自以为是了?”   眼睛里透出鲜有的迷惘。   “怎么说?”梁老知道她这个事都喜欢自己扛, “那家人又为难你了?”   她摇摇头:“是我自己为难我自己。”   她以前把这个事情特别简单, 只要把房子卖了, 把钱还了, 就能跟他们两清了。可她才是现在发现,房子没那么好卖,工作也没那么好辞,前途一片未知,尽管早有准备,她还是难免感到一丝失落。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为难自己的?”   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向梁老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梁老听了以后,缓缓道:“我这有二十万,你先拿去用着,剩下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师父,就你这二十万,以我现在的工资,我得不吃不喝存两三年,才能还你,更别说你帮我借得钱了。”   “怕什么,最多就苦着五年,你想想,你现在才二十六岁。”   “马上二十七了。”她纠正道。   “可是你的日子还长着呢,这几年可能会辛苦点儿,但是熬出来的日子都是自己的。”梁老微微一顿:“再说,工资是要涨得吗?我才来院里上班的时候,一个月才几十块钱,你看看现在,所以,别拿现在的目光,看以后的事。你当下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这人啊,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你觉得有问题的,那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梁老说得句句在理,但她还是感到一丝迷惘。   “师父,我不是心疼这个钱的事,我是觉得人怎么会这么渺小,这么脆弱。我耗费了前半生所有精力去争取的一件事,到头来不过是别人的一句话。”她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刚毕业的时候,学校嘱咐我们,要不负韶华,不负时代,不惧风雨,勇挑重担,可是这个社会不是这样的,一个人能不辜负自己就算不错了。”   ”那你因为你还年轻。“梁老一听就明白,她还在琢磨着辞职的事,而且在辞职这件事遇到困难了,“我跟你说,你别想辞职的事了,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他们说得那些话,就是欺负你小姑娘脸皮薄,要脸。院里这么多人护着你,你怕什么啊?说实在的,你就算不赔这笔钱,不辞职,他们除了能到外面坏你的名声,还能怎么样?能对你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吗?”   白眠摇了摇头:“师父,我要真是这种人,你就不会这么帮我了。”   梁老一时哑然。   她说的也没非道理,一个人身上的优点,在某些时候,也恰好是他的缺点,于是语重心长拍了拍她的肩膀:“人生这条路,没什么容易的,但是自己走出来的,才是属于自己的。”   彼时的白眠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深意,只是抿着嘴唇,笑了笑,没有多言。   傍晚,日落西沉,白眠穿着两公分的低跟鞋,缓缓从停车场的阶梯上走下来,丝毫没注意到穿着一身白色西装,坐在汽车引擎盖上的男人。   男人一点点看着她走近,单手揣兜的向她招了招手:“嗨,小师妹。”   白眠闻声抬头,看到近在咫尺的王逸之,不由眉头一皱,“这么热的天,你坐在上面不会觉得烫吗?”   王逸之:“……”   她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解风情。   “你是对帅哥过敏吗?”王逸之双手插在裤兜里站起身,“我来你们院里等了几天了,今天可算看到你了。”   白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句话就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一听没安什么好心。   她若无其事走到自己的车旁边,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插入钥匙,启动发动机散热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余家让你赔四十万?”   白眠没有否认,他作为余家的准女婿,不知道才不正常:“所以,你是来帮余思雅看我笑话的?”   “那倒没有。”他双手环胸,侧靠在她后座的车门:“你有钱还吗?”   “有。”   “卖房子是吧?”   白眠这才意识到自己那条动态,好像忘了屏蔽他,故而也没有回避:“你要买吗?”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不买。”   “那你来干什么?”   他没有说话,自下而上的打量着她,白眠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一丝不怀好意的揶揄,径直坐上驾驶座,准备关门离开。   王逸之连忙挡在车门前,单手撑着车顶道:“你那四十万我给你还了吧。”   白眠抬眼看着他,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   “真的,”王逸之笑道:“我给你还了,你也不用还我。”   “然后呢?“白眠冷冷盯着他,这一看就没什么好心。   “然后……”他的视线往若有所思的左下看了一眼,“就跟我没关系了吧?我总不能替你还了四十万,还要管你的以后吧?”   “有病。”白眠没好气道。   他哑然失笑,“好啦,不逗你了。”   他俯下身,一扫之前的轻浮,眸光含笑的凝视着她的眼睛:“真的,我给你还了,也没其他意思。我就是觉得,我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去实现年少时说过的那番豪言壮语。”   “我说过什么豪言壮语吗?”白眠露出一丝迟疑。   “说过的,“他斩钉截铁:“我问你要不要跟我去美国,你想了一晚上以后跟我说,祖国比我更需要你。”   白眠一怔。   “你说想让千年间拂过华夏的那股风,吹得再久一点儿。”他微微一顿:“白眠,我一直记得的。”   他没有骗她。   她是真的很难忘。   “我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实现我的理想了。”他自嘲一笑:“我赌不起,但我希望,你是干干净净的,不管你以后要去哪里,想做什么,都不要被这件事绊住手脚。”   他们用来逼迫白眠的,又何曾没有压迫过他,可是他所面对的博弈更是白眠的数倍,他赌不起,也输不起,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终是泯然众人矣。   “王逸之。”白眠神色复杂。   “诶。”他回答的清脆,白眠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就这样吧。”他转过身,往她旁边的车辆走去。   白眠起身喊道:“我不需要你帮我,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白眠,我不是在帮你。”他停下脚步,忽然背对着她,举起手臂:“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1”   白眠想起自己刚才给梁老说的话,一股心酸突然从心底涌上来。   十几岁的时候,谁都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例外,要肩负时代,要自由与爱,要站在平庸对面,手持利刃,可到现在才明白,他们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都没有什么不一样,是芸芸众生中不过如此的众生,是碌碌无为里不值一提的无为。   没有人在乎他们想要成为谁。   可是走向平庸的少年,却希望她捡起他丢下的利刃,继续奔赴下一个时代,让少年时那股凌云的风,吹得再远一点儿。   **   秦牧云时隔大半个月回到上城,才偶然得知白眠逃婚的事。   他刚刚在宴会上坐下,就听见母亲李玫和旁边人讲得绘声绘色:“我跟你说,余家资助的那个小姑娘可邪乎着呢,她可不止是逃婚,在外面还有人了,那人还去把怀凤的儿子打了一顿。”   “天啊,”听的人发出一声惊呼:“这也太无法无天了。”   “还不止这样,那小姑娘为了那个野男人,工作都不要了,赔钱都要和给余家断绝关系。”   “啊?那她要赔多少钱啊?”   “听说是四十万吧。”   “那还好。”听的人道:“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不少了。可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陈怀凤这儿子估计也有点问题,不然人家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悔婚。”   “陈怀凤那儿子,不一直喜欢老余家的女儿吗?”说完之后,说话的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再说下去就要牵扯到李玫娘家去了,适时闭上了嘴。   “我觉得是小姑娘没见过世面,被外面的男人用花言巧语骗了。”李玫没想到那茬儿,注意力还在事情本身:“真没想到,那么高学历的姑娘,居然是个恋爱脑。”   秦牧云斜靠着身后的椅背,单手搭在旁边的扶手上,淡淡向她们看去。   原本还绘声绘色的几个人,不由声音一止,端正坐姿,故作从容向他望去。李玫第一次见秦牧云对她说得事感兴趣,立马殷勤的凑上前:“怎么啦,儿子?”   秦牧云若无其事接过服务生递来毛巾,低下头到道:“你刚才说得那番话。”   “恩?”李玫不疑有他,一脸期待等着她后面的话。   他慢条斯理擦着手问:“你自己信吗?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李玫从后推了他一下,咬牙切齿笑道:“你干嘛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难堪?”   秦牧云不以为然道:“你们这么多人,用这么恶毒的想法,揣测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合适吗?”   其他人立刻自行惭愧的低下了头。   她们这个小圈子,一直都是以李玫马首是瞻的,李玫都被怼了,她们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你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在这么多人面前,让我下不来台,合适吗?”李玫不想让人看笑话,刻意压低声音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她?”秦牧云游刃有余道。   ”你见过她,就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难堪了吗?“   秦牧云微妙的歪了歪头。   眼底有一抹她读不懂的深意。   “你什么意思?”李玫一把抓过他的手臂,“你不要跟我说,她在外面那个男人……”   秦牧云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适时的眨了一下。   李玫整个人犹如雷击,但是碍于场合,又不敢多问,松开秦牧云的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见此,桌上的人再没说过白眠和郑意的婚事。   晚宴结束以后,秦牧云准备离开,李玫从后一路追过来,“你别跑,你把你和那个小姑娘的事说清楚。”   “说什么?”秦牧云低头点燃了一只烟。   李玫最讨厌烟味,见状立刻往后退了一步:“就你和那个小姑娘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秦牧云轻描淡写。   “那你刚才眨什么眼睛啊,”李玫每想走近他,又被他身上的烟味呛了回来,忍不住抱怨道:“你看看你跟着那群三教九流学得都是什么东西回来,跟你爷爷当年一个样。”   秦牧云鼻尖飘散出淡淡的烟雾,“谢谢。”   李玫气得不行,发现自己又被他带偏了,停下脚步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就不用给你安排人相亲了?”   秦牧云斜睨了她一眼。   明显就是知道她在诈他,他能上这个当才有鬼了。   李玫双手叉腰,正是一筹莫展的时候,走到轿车后座车门,停下脚步的秦牧云,忽然侧头向她看来,“恩。”   李玫大为吃惊。   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竟然明知这是个坑,也跳进来了。   李玫按耐下心里的激动,还想多问两句,秦牧云已经拉开后座的车门上车了,她也只能作罢。   阿仁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李玫渐行渐远的背影,暗自松了口气,生怕她又来怪他们带坏了秦牧云。   “秦爷,”阿仁第一次开这么贵的车,紧张的手心出汗:“咱们去哪儿啊?”   秦牧云微微沉吟,抬头看向窗外:“上江区,河滨路。”   上江区距离秦牧云常住的地方,隔着大半个城区,阿仁先是一愣,而后又觉得河滨路这个地方,既陌生又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只能跟着导航先往那边开。   他也不知道秦牧云具体要去哪里,就在沿着江边的路段上转悠,直到他无意中在便利店门口,看见蹲在花台下,晃晃悠悠喂猫的白眠,才恍然大悟。   这不就是他给秦爷那份,白眠资料上的地址吗?   作者有话说:   “1”出自清代吴庆坻的《题三十计小象》感谢在2022-06-28 17:45:02~2022-06-29 17:2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柚子妍、西门吹着白雪、容嬷嬷超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沂 10瓶;安歌歌 7瓶;梨梨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爱 意   “秦爷。”他试探着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秦牧云, 秦牧云显然也看见了,嘱咐他在路边停车了,系上西装的纽扣,径直向她走去。   白眠在家里喝了酒。   准备直接去睡觉的时候, 忽然发现阳台上飞来了很多小虫, 密密麻麻顺着推拉门的门缝往里面钻。   她不得不打起精神, 下楼买杀虫剂。   超市就在小区门口,她本来想买了东西就回去, 结果看到几只小猫在附近的垃圾桶觅食,一只个子小的, 老是被挤出来的, 饿得在旁边喵喵叫。   她于心不忍, 在货架上拿了一个宠物罐头,找到那只小猫, 拆开上面的盖子, 把罐头放在小猫面前。   可是其他小猫太厉害了, 白眠一走开, 那只最为瘦小的猫咪就被从罐头旁边挤开了,在旁边委屈巴巴叫个不停。   白眠强忍着不断袭来的酒意,蹲在罐头前面, 晃晃悠悠守着小猫吃完。   小猫一边吃,一边发出喵喵的声音, 像是在说什么感谢的话,白眠情不自禁抱着双膝道:“你怎么这么懂事啊?小猫咪不要这么懂事, 会吃不饱饭的, 知道吗?“   小猫咪叫了一声。   像是听明白了。   白眠脸上泛起浅浅的笑容。   她快要睡着的时候, 小猫咪可算吃完了, 她捡起空掉的罐头站起身,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面的花台坐去,而她浑然未觉,微微弓着背,手臂伸直,呈现出一个投篮的弧度把罐头丢尽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罐头撞落在垃圾桶的外缘,弹落在地上,她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撑着身下的花台想要起身,身体却不受控制往前倒去,直直撞向街沿外侧的柏油马路。   所幸,一个结实有力的胸膛及时接住了她。   晚风中,弥漫着檀香的沉静。   她抵靠在对方的胸口,盯着眼前的领带出神。   秦牧云单手搂过她的后脑勺,朝向一旁惊魂未定的电动车车主微微颔首,重新将她带回了上一层的街沿。   “喝酒了?”他低头凑近她的颈后道。   感觉到他的靠近,白眠缓缓从他胸口抬起头,眼神迷蒙的望着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小孩,怎么又是你啊?”   他被这声“小孩”喊得一愣。   小孩叫谁小孩?   她对他眼底的深意浑然未觉,纤细的手指穿过他微微生硬的发丝,垂下的眼睑细细打量着他身上的西装,柔软的面料着夹杂着银色的丝线,在灯光下有一种身披星河的感觉,白色的衬衣和条纹的领带,削弱了几分眉眼带来的凌厉感,透着几分宛如小王子的矜贵优雅。   与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你从哪儿回来的?”   他俯视着她的眼睛,抚摸着她身后的发丝,温热的指端不经意碰上她背后衣衫下的纽扣,心不在焉道:“去参加了一个晚宴。”   “那之前呢?”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嘴唇微微有些发白:“你给我通视频那次,是在哪儿?”   他蓦然回神,视线若有所思向左侧看去:“刚从拍卖行回酒店,怎么了?”   难怪。   她想起在西安的时候,被他随手丢在地上的拍卖行图册,当时以为他只是随便看看,没有放在心上,而今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他为什么会出落的一身贵气,为什么有了那么多钱,依然无法从中抽身,因为他并不是什么夜场的男模,而是让人锦衣玉食养着的小王子。   养着他的人必然也是非富即贵。   不仅为他定制高级西装出席晚宴,也能让他体面的参加拍卖会,她甚至能想象到,对方为了博他一笑,在拍卖会上的一掷千金。   她忽然意识到,他对她所有的温柔和善意都是真的。   所以才会在晚宴结束以后,迫不及待来见她。   可是她一个月的工资,买不起他身上的一套西装,也无法让他过上体面而漂亮的生活,也无法将他从身不由己的泥潭里拽出来。   她不是富婆,也帮不了他。   怎么能让她这么潦倒的年纪,遇上这么贵的男人呢?   她强忍着心里的酸楚,有条不紊的推开他,但是双腿非常不争气一软,导致她整个人猝不及防跌坐在了地上。   他瞳孔微怔,俯身想将她扶起来,却被她举起手臂制止:“我跟你说要卖房子,不是骗你的。”   他动作一顿:“我知道。”   “你不知道,”她一本正经摇摇头,单手撑着自己的膝盖说:“我不是在试探你,我是真的没钱,就我上次能发给你的八千块钱,是我能给你的全部了。”   他神色不变,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她以为他真的明白了,故而也不再多言,“所以,你换个人吧,姐姐真没钱了。”   她本来想说,姐姐真救不了你。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呢?在她需要钱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愿意拿出四十万借给她。   明明他才是陷在泥潭里的人。   然而她却无法用真心回应真心。   白眠实在太难过了,意识到他还在看她,背靠着花台,蜷缩着双腿,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挡住了他的视线。   她的双肩在发抖。   他隐约猜到她在想什么,深邃眼睑微微垂下,冷白手指拉起大腿两侧修身的裤腿,缓缓在她面前蹲跪下身。   她感觉到一道阴影投下来,下意识缩下脖子,往后躲了躲。   他仿若未闻,带着几分温热的掌心,越过她的手臂,轻轻落在了她的头顶,往上牵扯的西装袖口,露出一块贴着骨节的白金色腕表,亮绿色的表盘在路灯下折射出宛如水波般的光泽。   “那要有多少钱,你才能继续睡我?”   不是钱的问题。   她摇着头躲开他覆在自己头顶的掌心。   “秦野。”她平复着呼吸道:“是我……”   是我帮不了你。   她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他眼睛里浮现一抹不加掩饰的柔软,这一次他也终于听清楚她嘴里的那个“野”字,原来她一直以为他叫秦野?难怪她从来没问过他的名字,还在视频里跟他讲道理的时候,一本正经叫他‘秦爷’,顿时眼睑一垂,微妙的转移了话题:“谁跟你说,我叫秦野的?”   她微微抽动的肩膀一顿。   放下挡在脸上的手,泪眼汪汪盯着他的眼睛:“不,不是吗?”   怎么能让她这么难过的时候,还喊错别人的名字呢?   “不是,跟着我念,”他顺势握着她的手腕,防止她又重新拿上去:“秦牧云。”   “恩?”她怔怔望着他,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可是我都听着他们叫你秦野……”   他的唇角若有似无的挑起,轻轻捏着她一侧的脸颊道:“你不用叫。”   她眼底茫然更甚,试探着喊道:“秦牧云?”   喊到“牧”字的时候,她的嘴唇随着发音微微嘟起,他静静注视着她的嘴唇,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后,低头吻了上去。   身后川流不息的非机动车,卷起淡淡的晚风。   吹来他身上的气息。   白眠感觉她退下去的酒意,又用涌了上来,她垂着眼睑,含住了他的嘴唇,而后又闭上眼睛,将自己的舌尖送入他的唇齿。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我太卡了,对不起,容我缓缓。   明天补上。感谢在2022-06-29 17:24:53~2022-06-30 18:1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梨梨子 10瓶;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社 死   他搂过她的后脑勺, 加深了这个吻,   在斑斓的霓虹中,肆无忌惮追逐着她的舌尖,一点点往深处缠绕。   她不断向他怀里靠近, 等回过神的时候, 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一般, 依偎倚在他的胸口,而脸贴在他的肩膀, 逼得他不断低头,来迁就她。   她微微直起身, 低头躲开了他的嘴唇, 他的吻落了空, 顿时睁开了眼睛,眼底弥漫着显而易见的温情:“怎么了?”   “秦……”她一时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脑子里空荡荡一片, 只记得他不叫秦野, 情不自禁用掌根在自己头上拍了两下。   他一把握着她的手腕, 意味深长凝视着她的眼睛:“实在记不住,你就叫老公吧,也行。”   “秦牧云, ”她想起来了,从他手下挣脱开来, 严肃的望着他:“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们都很清楚, 你不会是我老公的, 现在不是, 以后也不会是。”   他眸光微沉:“你怎么知道以后也不会是?”   这个人还在想和她的以后。   白眠的眼泪又快出来了, 她强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微风吹拂着她的头发,让她感觉清醒了一些,“你怎么跟我有以后?我以前以为你是因为家里破产,才不得不……下海还债,后来你说要借我钱,我以为你是因为家里人重病才……被迫谋生,我那时候真的觉得你可以重新开始,可现在……我才知道,不是钱的问题,是你身后的人,不会放你走的。”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原来喜欢是最没有用的。   “我没有钱,也帮不了你。”她跌坐在身后的花台上,嘴唇抿了又抿,才没有直接赶他走。   他似乎并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松开系在领口下的领带,双手反撑着花台的内沿,仰起头问:“你以为,我身后有什么人?”   他突出的喉结,伴随着他后倾的胸膛,形成了一个蛊人的弧度。   白眠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恩?”他侧头看向她。   “一定要我把话说明吗?”她的眼睑不安的眨动着,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说明吧。”他轻描淡写垂下眼眸:“不然我怎么知道,我们为什么没以后?”   “……”她莫名感到一丝心虚,小心翼翼打量着他一眼:“你……不是被,富婆包养吗?”   微风吹动着头顶的枝叶,传来沙沙的响声。   秦牧云整个人仿若静止般望着她,良久才回过神:“我?”   完了。   白眠看到他这个反应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连忙起身给他道歉,结果一站起来,整个人就向他倒去,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他的余光淡淡扫过她。   白眠双眼紧闭,恨不得直接一头撞死在花台上,所以他真的不是做这行的?那她之前……   她脑海中浮现往日种种,怪不得他反应那么平淡,因为人家真的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男人。   她还怪人家对他对她没有欲望。   还在人家真情实感,给她写了千字小作文后,给别人转账,难怪他后来再没有回复过。   啊——   白眠收回撑着他的双手,单膝跪在花台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需要什么样的赔偿都可以,我一定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他扫过她站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小腿,反手搂过她的腰。让她伏在自己的胸口,身体向后仰道:“我不是问了吗?要多少钱,你才能继续睡我?”   白眠:“……”   大哥,你真的确定你不是在搞我吗?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这是她脑子里仅存的所有的词汇量:“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不唐突,”他波澜不惊:“我自愿的。”   他越是从容,白眠就越是不知所措,以为他是故意在跟自己说反话:“你说吧,你要什么赔偿,我都赔。”   他单手摁着她不自觉支起的腰身,扶跨在自己腿上,对四周来往不息的车流和暗暗侧目的人群视若无睹,饶有兴趣的歪着头道:“同样的话,一定要我说三遍吗?”   白眠双膝支撑在花台上,跪直起身,努力和他的大腿保持距离:“你别逗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真要知道错了?   那更不应该是她这样的。   他不动神色沉下眼眸,宽厚的手掌随着她腰背的曲线,缓缓往下移动,她反手摁住他落到腰下的手上,眼睛里浮现一抹乞求。   “我要是你,”他贴心的建议道:“现在就直接装睡到底,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见,等明天酒醒了,就把一切忘得一干二净,然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建议。   白眠想都没想就采纳了,顿时直挺的腰身一软,整个人往他怀里一靠,倚偎着他的肩膀,仿佛真的不省人事。   他眼底浮现一抹极浅的笑意,低头凑近她的耳边:“手搂着我的脖子。“   她的双臂,二话不说就搂了上去。   他脱下外套,系在她的腰上,搂着她的双腿,顺势站起身,往不远处的人行横道走去。   沿途昏黄明亮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   白眠隐隐感觉到周围路人打量的目光,默默转过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秦牧云对周围的目光熟若无睹,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不转睛望着对面的信号灯。   绿灯亮起。   面不改色往前走去。   ……   阿仁本来单手搭在车窗上在抽烟,无意中扫过副驾驶后视镜,见秦牧云抱着白眠走过来,立刻熄灭了手里的烟,打开车门,小跑着上前:“秦爷,怎么回事啊?”   “喝醉了。”秦牧云轻描淡扫过她“昏昏欲睡”的侧脸,阿仁不疑有他,连忙拉开后座的车门,一边协助秦牧云把白眠在后座放平,一边念道:“这得喝了多少,才能醉成这样啊。”   白眠默默侧过了身。   车门关上。   她以为秦牧云坐到前面去了,暗自松了口。,不料,她头顶这头车门的车门打开了,秦牧云托起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余光若有似无从她脸上扫过。   她佯作不知。   “秦爷,你坐前面吧,要是白姑娘吐了……”阿仁好心建议道。   “没关系。”他轻轻拨开垂落在她脸颊的头发:“走吧。”   白眠一直以为他会对她干什么,然而他什么都没做,宽厚的掌心隔着外套贴扶着她的腰,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像是真的在哄她睡觉。   “秦爷,你热不热?“阿仁从后视镜看着他:“要不要我把空调降一点儿吧?”   他的余光淡淡扫过她,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后颈,感觉到薄薄的细汗,“降一点儿吧。”   她情不自禁蜷缩着裤腿下的双腿。   “冷吗?”他感觉到她的动作,俯身靠近她道。   这个人所有的东西,都可能是假的,但是温柔和喜欢都是真的。   她没有说话,而是闭着眼睛,抬起手臂,勾住了他垂落在大腿一侧的手指。   他微微一怔,不动声色直起身,看向窗外,反握住了她手掌,厮磨着她的手背。   **   阿仁将车开到停车场,替秦牧云摁下电梯就离开了。   秦牧云单手抱着白眠,站在门口输密码锁,白眠见状,连忙从他怀里跳了下来,他淡淡扫过她:“醒了?”   白眠面不红心不跳:“……恩。”   “那要继续跟我谈赔偿的事吗?“他握着门把,拉开门道。   白眠仿若未闻,弯腰穿过他的手臂,再顺着门框之间的缝隙钻进客厅,一本正经道:“进来谈吧。”   “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谈。”他取下领带,解开衬衣的纽扣,径直往里面的房间走去。   白眠识趣的让到了一旁。   他走了以后,白眠才开始打量起房屋的结构,似乎是三室两厅,家具和装潢都挺复古的,但也不敢看得过于明显,粗略看了一番,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换了居家的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你想怎么谈?”   她嘴张了张,正欲说话,他忽然往后一靠,“坐过来。”   白眠已经离他很近了,不由一愣,后知后觉想起之前在花台上的姿势,有些窘迫的站起身:“我之前在地上坐过,衣服有点脏。”   而他刚洗了澡。   言辞之间,都在为他考虑。   “那你要穿我的衣服吗?”他镇定自若反问道。   白眠忽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立刻没了声。   他游刃有余望着她:“上次你穿过的那件。”   白眠:“……”   这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技术简直堪称一绝。   “就这样说不行吗?”   可以的。   但是他怕自己后面的话,会让她跑。   于是他微妙的歪了歪头,整张脸都写满不行。   白眠也没有纠结太久,走到他们这一步,讲矜持都是徒劳,把这件事解决了才是正途。   她换了衣服,主动跨到他的腿上,然而双膝却紧紧撑着沙发,和他的大腿保持着距离。   他擦着头发没有说话,白眠主动接过他手里的毛巾,轻轻揉着他的头发道:“你说吧。”   他随之一怔,悬在头顶的手缓缓放下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中央空调吹出的冷气声:”说什么?“   白眠擦着他头发的手指一顿,身体微微后仰,越过垂落在他额前的毛巾,诧异的看着他:“不是谈赔偿吗?”   他抬起头,握住她抓着毛巾的手腕,将毛巾和手一起从他头上带离:“可我想跟你谈以后,不想谈赔偿。”   白眠的眼睑猛的眨了两下。   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是认真的,还是在讽刺她。   “真的?”   “恩。”他淡淡应了一声。   回想起来,他和她当时的确是在谈“她为什么会觉得和他没有以后”,不由垂眸拽着他胸前的衣襟,缓缓软下腰身,贴在他的腿上。   “你确定不介意?”   他捏着她的下颌,“我都要倒贴,让你来睡我了,你觉得我介不介意?”   她欲言又止舔了舔嘴唇,扶着他的手臂,轻轻扭动了一下腰身:“这样也不介意?”   他松开手,静静注视着她的眼睛,“恩。”   她若有所思俯下身,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那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单手搭上她的腰,抚摸着她垂落在身后的发梢:“倒腾古董的。”   白眠动作一顿,原来他跟她说得一直都是真的。   他没有下海,而是真的在听云轩替人收购售卖古董,从江寻、秋三对他的态度也不难看出,他应该是他们里面的一个小头目,直接能给老板或者老板身边的人对接。   他们之所以让着他,不是因为宠着他,是真的怕他。   “那江寻为什么……”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逗我的?”   他没有否认,侧头俯视着她,用指节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你选个时间,我带你去找他算账。”   她没有说话。   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那你今年多大了,是比我小吗?”   “二十九是比你大,还是比你小?”他明知故问道。   白眠:“……”   她还一直把他当小孩。   好家伙,从名字到人全是错的。   她只觉脑子里面嗡嗡的,撑着他的手臂直起身:“那个……你可以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吗?”   她这样了还想冷静?   那他找谁冷静去?   他仿若未闻的将她抱起来:“去睡觉了。”   她被迫抱着他的肩膀,伏在他的胸口:“那今天可以只睡觉吗?”   他微微一顿,深深看了她一眼:“不然呢?”   白眠心虚的躲开他的视线,摇了摇头。   可是他这个人好像真的没有欲望,就算被她刚才那样撩过,也可以做到睡在同一张床上,连带着她的衣角都不碰一下。   可是他身上气息过于强烈,在黑暗中,仿若无处不在,她不由背对着他,侧过了身,   “怎么?”他听到她翻身的声音,面朝着她侧过身:“睡不着?”   她弓着背,没有说话。   他若无其事从后贴近她,靠近她的颈脖:“那要不要我给你讲故事?”   “不要。”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就睡觉吧。”他贴近她的那股气息,瞬时荡然无存:“晚安。”   她睡意全无。   抿了抿嘴唇道:“秦牧云。”   “恩?”   “我……准备离开上城。”她决定不再瞒他。   他在她卖房子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反而不觉得意外:“恩,去干什么?”   “去……建设祖国。”   他没有说话。   她以为他觉得自己在敷衍他,转过身道:“我想趁着自己还年轻,又无牵无挂,去做一些,以前想做,但没有做得事。”   他依旧沉默。   她的内心忐忑不安的拽着他的衣角:“我不是不想和你谈以后,可是我连我的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想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显然也没想好。   他一听就明白了,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可是我和你脚下的土地,也是祖国的一部分,而你的未来,此刻就在你手里。”   她握着他衣角的手指,不由一紧。   “睡吧,明天都会好起来的。”   明天吗?   不知从何时起,她忽然觉得明天变成了一个好遥远的事情。   她没来由感到一阵心慌,搂着他的颈脖,将自己的腿枕上他的腰,闭上眼睛:“明天真的会变好吗?”   他心领神会搂过她的腿,低头吻住她的嘴唇,“恩。”   “会变得有多好?”她搂着他的脖子,将身体睡正,仰起脖子靠近他的唇。   “你想有多好?”他俯身亲吻她的颈脖,单手贴着她大腿的肌肤,穿过T恤的下摆,她小腹不由收紧,挺起了腰。   她想不出来。   她只有靠近他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一点儿踏实。   “秦牧云,我可以和你有以后吧?”她的声音里满是茫然。   “怎么会只有以后?”他托着她的背,低头亲吻着她的锁骨,她的手指陷入他的头发,仿佛在一片漆黑的夜空,窥见到了一缕星光。   他和她怎么会只有以后。   还有当下每一个炽热真实的现在。   **   天还没亮,白眠已经醒了,或许是心里搁了太多事,她这段时间睡觉一直都不太好,可是这次不再是,她一个人面对着漆黑的房间,直到天亮。   有人从后拥着她,贴着她肩膀的呼吸,绵长而深沉。   她从前总是听到朋友吐槽,说被人抱着,根本睡不着,哪里都搁得难受。   可是她喜欢秦牧云的拥抱。   像靠着大地一般踏实。   “醒了?”秦牧云带着睡意的声音骤然响起。   她假装没有听见,重新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床上已经只有她一个人。   客厅里有说话的声音。   她换回自己的家居服,小心翼翼拉开卧室的门,客厅里的声音骤然一大,是江寻和阿仁。秦牧云穿着宽松的黑色衬衣,窝在旁边的独立沙发上,面无表情垂着眼眸:“小声点儿。”   江寻下意识往客厅通往卧室的走廊看了一眼,但立刻又收回了目光,鬼鬼祟祟压低声音道:“秦爷,老金那批货你看过没有?我总感觉来路不正。”   “东西在哪儿?”   “我收了一个过来,搁陈叔那了,”陈叔是拍卖行的古董鉴定师,在鉴定古玉这一块儿颇有造诣:“老金跟我说,是人家祖上传上的,但我总觉那块料子身上……”   他也没有证据,不敢贸下结论。   秦牧云对这种事素来都是零容忍,怕一时嘴快害了人家老金,可不说吧,又怕坑了秦爷,所以只能点到为止。   “你先让老陈鉴定吧,有问题再说。”秦牧云抬起头,发现卧室的门开了,而里面的人并没有出来的意思,不由起身走去。   白眠听到客厅里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收回侧对着客厅的耳朵,一抬头,就看见走到门边的秦牧云,脸上顿时闪过一抹慌张:“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讲话的。”   “出来听。“他顺势拉着她的手腕:“别饿着肚子听。”   江寻听到声音,立马从茶几后面探过头,精神抖擞喊道:“白眠妹妹,你起来啦?”   白眠应了一声。   “吃饭,吃饭。”江寻了早餐过来,连忙往白眠面前一推:“你未婚夫的事情解决了吗?有需要我和阿仁帮忙的地方吗?”   “差不多了。”白眠端着碗,喝了一口粥说:“你别给我帮倒忙就不错了。”   “怎么能算是帮倒忙呢?”江寻委屈的看了秦牧云一眼,一看就是他在白眠妹妹面前坏自己名声。   “你之前说你们干那行的,知道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哪行?”他显然不记得了。   白眠更是生气。   “男模啊。”他顿时反应了过来,看看秦牧云又看看她,“你不会一直以为秦爷干那行的吧?”   “对,一直以为!”   她这么坦荡,江寻反而笑不出来了,“那你现在知道他干什么的吗?”   “知道了。”   “说给我听听,我帮你看看,他是不是在骗你。”   白眠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寻又起心逗她:“他是不是跟你说,他是倒腾古董的?其实他不是。”   “你不要说,我不听。”   “听一下嘛,对你有益的。”   “不听不听,”她捂着耳朵:“王八念经。”   江寻笑得不行,秦牧云冷冷瞪了他一眼,他立马笑声一止,乖乖闭上了嘴,继续低头吃饭。   秦牧云这才收回视线,提起放在沙发旁的一个环保袋,放到白眠面前:“给你。”   白眠眼睛里闪过一抹疑惑,一边拉开口袋,一边探头道:“这是什么?”   没人回答她。   可她看到里面的东西的时候,顿时人都傻了,全是一捆捆的人民币。   阿仁以为她是嫌弃那个包装,有些难为情解释道:“不好意思,因为秦爷要得有点急,没找到合适的箱子,就只能找了一个装菜的口袋过来,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现在下楼去给你买个粉红色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老爷们的包容。   磕了。感谢在2022-06-30 18:14:34~2022-07-01 16:4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吱吱吖 29瓶;梨梨子 10瓶;宵宵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宝 贝   白眠猛的合上口袋。   难以置信环视了一圈桌上的三个人, 最终将视线落在秦牧云身上,一时惊讶的说不出来。   “什么什么?”江寻以为里面有什么宝贝,猛的坐起身,伸向脖子往口袋里看去。   “里面是四十万。”秦牧云对江寻的疑惑仿若未闻, 手托着脸, 斜靠在沙发向白眠解释道。   江寻一听是钱, 整个人顿时大失所望,兴趣全无。   白眠神情复杂的抿了抿嘴唇, 松开口袋,从座位上站起身:“你等我一下。”   过了一会儿, 她从走廊尽头的书房走出来, 拿着一张纸条递给秦牧云:“等我卖了房子就把钱还给你。”   秦牧云最不想从她嘴里听到的就是卖房子, 那种感觉就像是把她的根斩断似的,让他觉得不踏实:“钱可以慢慢还, 房子就别卖了。”   “可是……”白眠有些难以启齿:“不卖房子的话, 那我最快也得五六年才能把这笔钱还清。”   秦牧云神情自若的望着她:“你花五六十年把这笔钱还完, 我都没意见。”   白眠忽然觉得他跟她想得好像不是同一个事。   江寻心领神会站起身, 无声无息绕到白眠身后,猝不及防抽走她手里的借据:“白眠妹妹,谁借秦爷的钱打欠条啊。”   白眠闻声回头:“都不用打欠条吗?“   “对啊, ”江寻说得煞有其事,“我们一般都是拿人抵。”   “怎么抵?”白眠信以为真, 脸上流露出一丝错愕。   “人还能怎么抵?有力的出力,没力的……”他明面上打量她, 暗地里却将她打得借据撕得粉粹。   “你别瞎说, 她会当真的。”秦牧云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   江寻猛的想起之前的事, 话锋一转:“你也可以当作没借过, 反正他又不收借据,我和阿仁又聋又瞎,什么都不知道。”   阿仁赞同的点点头。   白眠是真的服了,他们和她平时接触过的人,完全不一样。   常人的逻辑在他们身上根本没用。   她也难得再做争辩,反正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行,等每个月发了工资,就把钱转给他,省吃俭用一点儿,应该五六年就能还清。   江寻对她的想法浑然不知,见她一言不发往卫生间走去,还以为她认同了自己的说法,洋洋得意的向秦牧云挑了挑眉。   秦牧云没搭理他,径直向卧室走去。   换了一条修身的长裤,转而走向卫生间,白眠刚洗漱完,忽然感觉门外的光线一暗,不由抬起头向他看去:“怎么了?”   秦牧云垂着头靠在一旁的门框下,修长的手指缓缓转动着指间宝蓝色的打火机:“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眠一怔,似乎压根儿就没过这个问题。   他瞳仁往左下方看了一眼,思考如何让自己的问题变得更有吸引力:“我煮饭给你吃?”   白眠虽然不是没吃过饭,但是他这句话莫名让人充满了向往。   将信将疑道:“你……会吗?”   他想了想:“可以学。”   白眠不由笑出了声,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走到他面前道:“不用了。”   他嘴张了张,似乎还说些什么,她却主动踮起脚尖,扶着他的后脑勺,凑近他的耳垂:“有这么帅的老公,谁还吃饭啊。”   她的唇轻轻从他颈脖擦过。   “对吧?”   秦牧云眸光微沉,转动着打火机的手指蓦然一顿,反手搂住她的腰,侧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秦爷……”江寻走过来刚到这一幕,立刻识趣的转过身,但是为时已晚,秦牧云已经睁开了眼睛,若无其事抬头向他望去:“怎么了?”   “老袁他们那边好像有点情况,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江寻心惊胆战道:“如果你今天不想去的话,下次……”   “别下次了,就今天吧。”   江寻得到答复,立刻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白眠的脸一动不动埋藏在他的胸口。   他微微侧头,捻着她泛红的耳垂:“晚上早点回来?”   她拽着他的衣襟没有说话。   “你想干什么都依你。”他低头贴近她的脸颊:“恩?”   白眠沉默了两秒钟,轻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他唇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直起身的同时,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了。”   **   白眠一刻都不想耽搁,穿了一身居家服,就挎着一个环保袋就直奔余家。   然而余家似乎在举办聚会,除了自家人,还有郑家和王家的人。   大家都齐齐向她望来。   她双手紧紧抓着环保袋的肩带,毕恭毕敬喊了一声:“余叔叔。”   “哟,我爸养得白眼狼来还钱了。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白眠,上城有名的忘恩负义。”余思雅在泳衣外面裹着浴袍,端着香槟趾高气昂向她走来:“白眼狼,你那房子终于卖掉了啊?恭喜啊,不然我都不知道你要怎么还得上这笔钱。”   白眠对她视而不见。   余少成放下手里的东西,向她走来:“走吧,到书房说。”   “爸,有什么不能在这儿说的啊?”余思雅知道余少成有包庇白眠的打算,以白眠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在一周之内拿出四十万,所以要在这种场合让她难堪。   “对啊,叔叔。”郑意上前,从后搭着余思雅的肩膀说:“就在这说吧,你带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姑娘进书房,对你名声不太好。”   白眠冷冷盯着他:“郑意,我花这四十万,就为了买个名声,如果你执意在外人面前这样诋毁我,那这四十万你们一分也拿不到。”   “哟,你还在乎名声呢?你在外面找男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的名声啊?再说这里谁算外人啊?“郑意嗤之以鼻:“这里只有你一个外人。”   “郑意,”白眠不卑不亢:“刚好我也一直想问你,你既然那么喜欢余思雅,你为什么不跟她结婚啊?”   “我……”郑意下意识想要否认,但是又怕余思雅伤心:“老子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你看,当着余思雅未来婆家的面,你都不会说不喜欢她,”她微微一顿:“是不是她看不上你啊?”   “关你屁事!”   “可是我和王逸之绿啊。”白眠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你看这满脑袋的青青草原。”   郑意还想说些什么被陈怀凤拉开了。   王逸之的父母似懂非懂向王逸之望去,王逸之双手交叠在脑后,事不关已晃荡着腿,饶有兴趣望着这出闹剧。   “呵,你少打一耙。”余思雅底气不足的发出一声冷笑:“就你那四十万,谁在乎啊?我买个包都不止那点钱。”   “行了,”余少成皱着眉头打断道:“白眠,跟我到楼上去。”   “叔叔,不用回避任何人。“白眠取下肩上的环保袋,将所有的钱都倾倒在草坪上:“四十万,全部都在这儿。”   大家虽然都不差钱,但看到那么多的现金,还是情不自禁站起了身。   余思雅显然不相信白眠真的拿得出这么多钱,顿时脸色大变:“你哪里来的钱?”   白眠听而不闻,“叔叔,现在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声明书。”   “什么声明?”余少成盯着地上的现金,一时没回过神。   “我和余家两清的声明。”白眠盯着余思雅,一字一顿道:“从此,余家任何事都跟我无关,我以后的人生,也跟余家没有任何关系。”   “好。”余少成看到余思雅和郑意的态度,其实也知道强留她是在害她,“需要我给你手写还是签字?”   “签字。”白眠在给秦牧云写欠条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份声明,连笔都准备好了,悉数递给余少成,“你在这里签个名字就可以了。”   余少成接过笔正准备签字,余思雅突然想发疯一样抢过白眠手里的声明:“谁知道你这个钱怎么来的?不干不净的谁要啊!”   她之前会同意,是因为觉得白眠肯定还不上这笔钱。   就算最后还上了,不死也得脱成皮,可是白眠不仅没有卖房子,也没有哭天喊地,讨价还价,从头到尾都硬气的要命。   白眠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可是余思雅的叫喊声过于刺耳,让她完全冷静不下来,她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烦躁,导致她情绪瞬间失控,一把拽住余思雅的头发,将她摁倒在草坪,坐在她身上,随手捡起一摞钱,扇在余思雅的脸上:“干净吗?”   余思雅双手乱抓,但是完全没用,白眠死死摁着她的头,扔开手里的钱,又反手捡起另外一摞打在她的脸上,“你再看看这笔钱干净吗?”   捆在钱上的纸条断裂,漫天的红色大钞瞬时天空中飞扬,其他人都看傻了。   一时连拉架都忘了,由着余思雅挨打。   白眠将积攒的所有压力都宣泄在此刻,一边扬钱一边捡钱的拍打着余思雅的脸:“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我还是要让你知道,你买一个包的钱,是我要不吃不喝,挣五年的钱!你也可以理所当然的看不上我,但是你别说它脏,它比你干净!它没有想过羞辱任何人,更没想过要故意给任何人难堪。”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余思雅的声音从惨厉到无助,躺在直接呜呜直哭:“妈妈,救我。”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上去劝架。   把白眠往旁边拉开。   “妈的!”郑意看到余思雅脸又红又肿,顿时血气上涌,捡起地上的红酒瓶对准白眠砸去,然而未等他动手,王逸之已经抱着他的腰,将他扑进了旁边的泳池,溅起巨大的水花。   被卷起的红色大钞随风落进泳池。   王逸之从水里探出头,伸出双臂大喊道:“Surprise!”   周遭一片静谧。   白眠整个人也如梦初醒,从余母抱着她的手下挣脱出来,拍掉身上的草屑,故作镇定站起身:“余叔叔,钱我给你了,声明你还没给我。”   “我现在就去给你写。”余少成顾不得地上的余思雅,转身就上了楼。   白眠也没有逃避,光明正大的站在原地,冷冷盯着坐在地上的余思雅。   余思雅躲在余母怀里嚎啕大哭,“呜呜呜,妈妈,她打我。”   “她就是一个疯子!咱们别理她!”余母心疼的抱着她,对着白眠“呸”了三声口水:“宝宝不哭,以后我们都不让这个疯子进门,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我不让她走!”余思雅拽着余母的外套,坐在地上蹬腿:“你们给我打她!打她!”   “打她!打她!我们打死她!”余母举起拳头,但又不敢真的动手,就在半空中挥舞,像是在咒骂一直令人厌恶的蟑螂:“呸!呸!呸!”   白眠淡淡移开了脸。   王逸之从泳池里爬起来,看见的正是这一幕,余思雅见状连忙大喊道:“哥哥,你看了吧?她打我!打我!”   王逸之拿起搭在躺椅上的外套,缓缓向白眠走来:“你说你没事打她干什么?”   白眠没有说话。   他挡在余母挥舞在她面前的那只手:“你又没妈妈。”   白眠情不自禁抿紧了嘴唇。   “你惹祸了有人替你撑腰吗?你被郑意指着鼻子骂的时候,有人替你出头吗?你欠了四十万,会有人替你还吗?”王逸之眼眶涌现出薄薄的泪水:“那么爱护名声的一个女孩,怎么现在不知道爱护了?你知不知道这些人的圈子,以后提起你,就只剩下打人出轨逃婚了。”   “我知道。”她抬起头,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可是这个世界不就喜欢把一个人,逼成她曾经最讨厌的样子吗?”   王逸之轻笑出声,也是,他有什么资格同情她呢?他自己都是自身难保。   “你说的对。”王逸之端起手边高脚杯,虚敬了她一下,随后一饮而尽,跌跌撞撞从草坪上离开了。   王逸之父母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同时,余父拿着声明下来了。   白眠接过来,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也收起声明离开了。   “别让她走,别让她走!”余思雅大喊道,但是没有回答她,余母也碍于余少成不敢多言,只是拍着余思雅的背,劝住道:“让她走,以后我们再也不让她来了。”   “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   “好,我们打她,打死她!”   余少成欲言又止,但看着余思雅红肿的脸,终是什么都没说。   郑意也终于从泳池里面爬起来了:“狗日的王逸之还他妈敢撞老子!”   “你干嘛啊!”余思雅一听他骂王逸之,立刻冲着他发脾气:“逸之哥哥都被你气走了!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别说白眠绿你的事了,你干嘛又要提啊!“   郑意顿时脾气全无。   “我就是气不过。”   “你有什么好气不过的?”余思雅有理有据,“那不过就是一个小混混的!她自甘堕落,恭喜都来不及!你非要让我难堪才高兴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别说了!”余少成怒斥道:“还不是你把人逼到那一步的,有意思吗?”   “爸爸!是我被打了!”余思雅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你到这种时候都还向着她!她都打我了,你还向着她。”   余少成一时哑然。   ……   白眠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手机也关机了。   她想起和秦牧云的约定,可是周围一片陌生,又不知道走哪里去找他,心生疲惫在路边蹲了下来,情不自禁捡起了脚边的树枝,在地上画圈。   一辆黑色的轿车已经在她面前来来回回开了五次了,副驾驶的人举着她穿齐胸襦裙的照片,举棋不定的比对道:“大哥,你瞅地上那个小姑娘,是不是秦爷要找的姑娘啊?”   “你喊一声?”驾驶座的大哥建议道。   “你把车停远点儿,我喊一声。”秦爷说了小姑娘怕生,不能贸然靠近,于是猫着身子,躲在窗户后面喊了一声:“白眠?”   白眠猛的抬起了头。   吓得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两名壮汉连忙低下了头,激动的拍对方的手臂:“是,是,是,快给江哥打电话,秦爷好大的一个宝贝找到了!让其他兄弟都别找了。”   电话拨通以后,两个人也不敢走。   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白眠。   “不过,大哥,这姑娘是什么人啊?我上次见秦爷这么大阵仗的时候……不对,我没见过。”副驾驶的男人微微一顿:“上次有人把他那两亿西周的青铜顺了,可都没这么大的阵仗。”   “这东西能跟人比啊?再说上次那人不是一出手,就立马让堂子里的兄弟给摁了吗?这自家地界,东西还能丢啊?”大哥觉得自己扯远了,骂了一声道:“再说了,这东西心里有数就行了呗,你没事琢磨那么透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   抱歉抱歉。给大家磕一个了。感谢在2022-07-01 16:49:59~2022-07-02 21:3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54672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花谷小盆栽 10瓶;不想长胖、月沂 5瓶;瑾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委 屈   白眠对自己引发了上城古玩圈震荡的事, 全然不知。   她逗够了蚂蚁,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泥土,继续往前走, 停在远处的轿车立马跟上了。   白眠又累又饿。   站在一个蛋糕店的橱窗外面, 望着里面暖色调的蛋糕模型发怔。   这时, 有人从后提醒道:“小妹妹,你钱掉了。”   白眠闻声回头, 看见地上有一张一百块钱的人民币,正想解释不是她的, 而提醒她的人已经走远了。   她担心是什么新型的诈骗手段, 盯着地上的钱迟迟未动。   而提醒她的男人一路小跑着回到马路对面的汽车上, “她捡了吗?捡了吗?”   驾驶座上的男人一巴掌打在他肩上:“秦爷不是说了小姑娘防备心重,让你放几十就够了?你放一百块干什么?”   “我还不是怕钱少了不够嘛。”副驾驶的男人也是好心, 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很委屈。   幸好, 没过多久, 阿仁常开那辆的越野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两个人顿时如释重负,推开车门,正想上去打个招呼, 只见一只冷白的手缓缓推开越野车后座的车门,秦牧云单脚落在地上, 一身素黑的衣着,让他整个人仿若浸润在夜色里, 淡漠的眉眼更显冷峻, 贴着骨节的山檀在袖口若隐若现, 增添了为数不多的亮色。   两个人吓得连忙关上了门。   招呼都不敢打, 就径直离开了。   江寻和阿仁欲言又止跟在秦牧云身后,都担心他身上那股子冷肃吓到白眠,然而他走上街沿的刹那,身上冷肃尽散,眉眼弥漫着淡淡的温柔。   白眠感觉有人走近,猛的抬起头,看到近在咫尺的秦牧云,不知不觉抿起了嘴唇,   秦牧云眼底闪过瞬间的冷冽,但是很快又按耐下来,温柔的摘下她头发的草屑:“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她支支吾吾,避开了他的手。   江寻没有秦牧云那么藏得住,看见她裤腿膝盖的泥土和头发上的草屑,顿时脸色一变:“白眠妹妹,你这是让谁给欺负了吗?”   白眠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让人给打了?”江寻自是不信,怒气冲冲道:“你给我说是谁,我现在就去找他。”   “没人打我。”白眠小心翼翼打量着秦牧云的脸色,抿着的下嘴唇,不自觉覆盖上方的嘴唇,缓缓往外延伸,眼眶积攒着一层薄薄的泪水:“是我把别人给打了。”   “那你是不是没打过啊?”江寻大为不解,不然她怎么还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呢?   她摇了摇头,浅色的瞳孔在眼眶里委屈的打转:“她妈妈拿口水吐我,但是我没有……妈妈。”   江寻和阿仁都懵了,虽然她真的好可怜,但是看着真的好可爱,像是在幼儿园受了委屈,又找不到妈妈撑腰,只能任由同学污蔑的小姑娘。   那瞬间,他俩心里提着油桶去烧别人房顶的心都有了。   秦牧云显然比他俩沉得住气,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一点儿都没在白眠面前表现过自己的担忧和恼怒,轻描淡写拭过她脸颊上的泪水:“这样啊,那我把我妈妈送给你,等会儿让她领着你去吐回来。”   白眠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用手背在自己脸上擦了一下,情不自禁在脑海中想象中一下他描述的画面,顿时就没难过了。   直直盯着脚边的一百块,抬手值了指:“有人掉了一百块钱,可是我不敢捡,我在这看了它好久好久。”   “那我帮你捡。”秦牧云被她认真又委屈的表情可爱的不行,但又怕她误会是在嘲笑她,不得不强作镇定,蹲下身捡起一百块钱问:“你想买什么?”   她立刻指了指橱柜里面的蛋糕,用两只手比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我不要那么大的,我要一个这么大的就可以了。”   “知道了。”秦牧云揉了揉她的头发,跟着她进店,把仅剩的几个小蛋糕都买了,白眠选了一个最喜欢的小熊图案抱在怀里。   那一刻,她终于觉得这个世界又开始重新好起来了。   上车以后,白眠抱着方方正正的蛋糕盒,中规中矩坐在后座,秦牧云若有似无打量她,她心虚的垂下头:“对不起。”   他颇为意外看向她:”你跟我道什么歉?“   “我……”她垂着头,不自觉扣紧了自己的裤腿,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怎么解释都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我打人了,对不起。”   她还记得江寻说过,秦牧云最讨厌的就是他们动手。   秋三也说过,知识分子不打架。   可见他有多厌恶别人使用暴力。   他淡淡应了一声,撑靠着车窗侧过头道:“那你受伤了吗?”   她摇了摇头。   “对方打到你了吗?”   说来惭愧,按照她当时的状态,别说一个余思雅,就是加上余母和陈怀凤,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没有,她打不过我。”   “那你还挺厉害的。”   有一说一,她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余思雅硬是生生被她打哭了,不自觉点了点头:“恩,我以前都没打过架。”   “这么棒啊。”他微垂着眼睑,忽然抬手抚上着她耳廓的软骨。   白眠先是一僵,而后又在这种安抚中,逐渐放松下来:“并没有很棒,相反的是她真的让我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讨厌。”他脑海中想起第一次在派出所看到她的样子,“相反的,一直很勇敢。”   “我……”她觉得他会这样说,是因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再说些什么,他却已经直起身,揽过她的后脑勺,将她抱入了怀中。   “你不用向我解释你有多糟糕,有多不值得被爱,你随便怎么讨厌自己,都不妨碍我喜欢。”   白眠的脸侧抵在他的肩头。   她这么久听得最多的就是她有多不值得被爱,可是这个人一直在告诉她,她有多值得。   她眼眶一热。   枕在他的肩头久久没有说话。   **   晚上九点,除了白眠,秦牧云他们三个人也还没有吃饭。   于是决定聚在听云轩吃涮羊肉。   秋三接到电话后就忙前忙后,白眠想上去帮忙,被秦牧云拉住了,他将她安置在红木沙发上,自己打着电话往旁边走去。   白眠坐立不安的看着忙前忙后的秋三和帮忙的阿仁。   而同样坐在她对面的江寻可就心安理得多了,打了一把游戏抬起头,见她面露难色,才想着帮她分散她的注意力,从沙发上坐起身道:“白眠妹妹,你想不想看古玉啊?”   白眠立刻被吸引了,“什么古玉?”   “等着。”江寻下去了一趟,而后手里就多了一袋东西,“你帮我看看,这些到底是不是古玉?”   白眠期待的坐起了身。   他找了一个软垫,将袋子里的东西,悉数倾倒上去。   白眠就近拿起了一块玉壁,凑近闻了一下,“你这个算什么古玉,这连点土味都没有,而且摸着一点儿都不华润,一看就是埋了没几天,捞上来做旧的,在陈家园最多不超过二十块钱。”   江寻似乎没想到她真能看出来,“那你再看看其他的。”   其他也都是这样。   “你逗我玩呢?”白眠没好气看着他:“我跟你说,这真的我不一定看得出来,但是这假的我一定看得出来。”   “可以啊,白眠妹妹,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白眠没搭理他。   “那你再看看这个。“江寻从兜里摸出一把东西放在软垫上:“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眠觉得他在耍她,但还是心存侥幸,拿起来看了一下,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的东西。   “不看了。”白眠生气了。   “别别别。”江寻见她生气了,立马站起身道:“我这真有东西,你等等。”   他又下去了一趟。   这次提了一个丝绒的口袋上来,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个一个包着的,取出来的时候,也小心了很多,白眠这才勉强原谅了他。   “你再拿假得来逗我,我就真的不跟你玩了。”   “白眠妹妹,这个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你也不能怪我骗你,这是我和秦爷今天刚收过来的,还没来得及送去鉴定。”   白眠将信将疑:“最后一次。”   “不信你问秦爷。”   秦牧云刚刚打完电话过来,就听到江寻的话。   随意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径直走到白眠身边坐下。   这些他们都是觉得“有问题”的玉石,本来准备送到拍卖行,让老陈看看,结果回来都这个点了,只能明天再去了。   秦牧云单手搭在白眠身后的椅背,意味深长翘着腿道:“他要是敢骗你,我就让他赔你一个真的。”   白眠这才拿起手边一个方型玉器闻了闻,似乎的确跟之前的不同,又拿着在鼻尖晃了晃,不知闻出了什么,她看了秦牧云和江寻一眼,陷入了沉默。   秦牧云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   她随后拿起另外两个玉璧闻了闻。   江寻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她放下玉器道:”我看不出来。“   江寻不解的望了秦牧云一眼,“啥意思啊?”   白眠欲言又止看着他,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牧云放下腿坐起身,自然的搂上她的腰,从后靠向她的肩膀:“因为是古玉吧?”   白眠有些紧张的挺直了背脊,“我其实也说不清楚。”   “那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有问题?”江寻一门心思都在这几块古玉上,并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动作。   见他这么直白,白眠索性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两块玉壁,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了:“这两块的边缘都有沁变,但是丝毫不影响上面的云纹和线条流畅程度,很像是西周晚期的东西,可是西周的玉璧出土是很稀少的,所以我判断不了。”   他们要是这么随随便便都能收到两个西周的玉璧,那至少得是祖祖辈辈的坟上都在冒青烟的程度。   江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的盯着秦牧云:“我的个乖乖啊。”   秦牧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眠也没有多想,又指着另外几块玉镯:“这几个玉镯,不仅有土香味,而且土锈已经深入到了玉器的肌理,而且手感华润,应该是从气候干燥的地方出土的古玉,我偏向于西北一带,但质地不算优良,虽然年代久远,但应该不能算文物。”   “靠,你连那里出土都知道?”江寻惊讶的说不出话,看着秦牧云,指着白眠道:“秦爷,你真的捡到宝贝了。”   “因为气候地热、地压的不同,对玉质的影响也不同。”白眠以为他说的宝贝,是这些玉器,解释道:“不过还是要等鉴定出来以后,我也只是略同皮毛。”   然而江寻想得已经是另一回事了。   有人在他们的地界上卖西北出土的冥器,有点儿意思。   ”可这肯定是从土里挖起来的。“江寻难得严肃道:“秦爷,我觉得也别找什么老陈了,直接让白眠妹妹带回他们院里,上报文物局吧。”   “你让老陈鉴定了,有问题再自己送过去。”秦牧云淡淡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想让白眠沾这些浑水。   江寻这才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对对对,得我送过去。”   说完,收起桌上的东西,往楼下走去。   白眠等他走了,才小声问道:“这些东西你们是从哪里收得啊?”   “别人拿过来卖的。”秦牧云不想她搅进来,抚摸着她身后的头发:“你想不想看看,后备箱里面还收了什么?”   白眠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可以吗?”   秦牧云点了点头。   白眠立刻从秦牧云怀里站起了身,跑了两步以后又觉得不对劲,拉着秦牧云的手腕道:“你走快点儿。”   秦牧云眼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望着她纤细的手指,一边说着“知道了”,一边又放缓了脚步。   楼下,江寻正准备关车门,一见他们过来,瞬间就明白了,大大方方看上打开越野车后备箱,“白眠妹妹,随便选,选上哪个送你哪个。”   白眠松开秦牧云认真打量起来,但是灯光太暗了,她有些看不清。   秦牧云单手环胸,半倚在一旁的车门,举起手机后面的照明灯,视线顿时开阔了不少,她捡起角落的一个巴掌大的玉石:“这个可以送我吗?”   这个玉石形状和质地都很一般,但是上面刻着的小字好像挺有趣的。   江寻蓦然一愣。   整个后备箱,近乎百分之九十九的东西,都是秦牧云的,就这一个石头是他自己花钱买的。   不得不说,白眠的目光是真的很毒。   江寻深深看了秦牧云一眼,然而秦牧云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深有几分热闹不嫌事大的嫌疑。   “这……”江寻面露难色。   如果是普通的玉石就算了,可那上面的字,总给他一种不简单的感觉,肯定不是什么凡品。   白眠见状,立马放下了手里的玉石。   “那我重新选一个吧。”   “没有,没有。”江寻见她那么通情达理,顿时觉得自己过于小家子气了,“你选什么都可以。”   白眠选这个也是因为这个看着最便宜,可他的反应让她举棋不定:“真的……可以吗?”   “一个石头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白眠这才收下,道了声谢。   一边往后走,一边寻思着,周一找到时间,拿到院里给梁老看看。   秦牧云若无其事的关上手机的光源,转身往后走去,   江寻一把拽住他:“秦爷,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大半年都白干吧?”   秦牧云若无其事侧过身,眼底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深意:“可是你那么多声白眠妹妹也不能白叫吧?”   江寻都快哭了:“秦爷,你换一个吧,我什么都听你的。”   秦牧云眼眸微垂:“白眠妹妹那几声口水,总不能白挨吧?”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我实在太垃圾了。   于是调整到九点半更新!!抱歉!!感谢在2022-07-02 21:31:38~2022-07-03 21:1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丫丫、墨西哥火龙果、467967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想长胖 10瓶;容嬷嬷超凶、墨西哥火龙果 3瓶;peach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温 软   江寻顿时心领神会。   “秦爷, 你放心,我等会儿就去带着阿仁去帮白眠妹妹吐回来。”   秦牧云半倚着车门没有说话,不慌不忙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 江寻见状, 连忙摸出打火机, 想替他点燃,然而他已经自己挡风点燃了。   徐徐的烟雾, 从他修长的指端飘散出来。   江寻悻悻收回了手,试探着道:“秦爷, 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吗?“   “你没听到她说, 以前从来不打架的吗?”秦牧云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能让一个从来不打架的人, 忍不住动了手,你觉得是几声口水的事吗?”   江寻一愣。   由于秦牧云当时的表现的过于温柔, 他都真的以为只是口水的事, 不由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好像还欺负白眠妹妹没有妈妈。”   秦牧云不知想到了什么, 侧头越过车顶, 往前院门口昏黄的路灯望去,淡漠的眉眼间流露出些许的落寞。   江寻里面端正站姿,一脸严肃道:“秦爷, 你放心,这委屈我一定替白眠妹妹讨回来。”   “知道怎么讨回来吗?”秦牧云收回视线看向他。   “我现在还没想到, 你让我回家想想。”他素来讲究的直来直去,快意恩仇, 这不能动手的‘委屈’, 他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   “那我有一个, 你想听吗?”   江寻求之不得, 立马侧耳上前:“秦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只要别让他这大半年都白干都行。   秦牧云熄灭手里的烟,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顿时眼睛一亮,“卧槽,秦爷……”   秦牧云向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立马捂住了嘴。   秦牧云轻描淡写:“别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江寻想起白眠之前避重就轻,有意不让他们担心的姿态,立刻就明白了秦牧云的良苦用心:“白眠妹妹永远不知道。“   秦牧云淡淡看了他一眼,确定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才直起身往楼里走去。   他和江寻一前一后上来的时候,秋三和阿仁已经把一切准备完毕了,就等着他们入座了。   秦牧云径直走到白眠身边坐下,秋三却好似想起什么,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从拱门里面陈列架上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包裹:“秦爷,你看看这个包裹上给你的吗?上面写得是秦野,可是我们这没有人叫这名啊,我猜是不是有人把你的称呼听错了。”   白眠已经忘了之前给秦牧云买过耳钉的事,看到秦牧云接过包裹,还出于好奇探头过去看了一眼。   结果看到包裹上的“秦野”两个字,顿时如梦初醒,下意识伸手去抢秦牧云手里的包裹。   秦牧云眼疾手快的举起手躲开了。   秋三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白小姐,你送得啊?“   白眠支支吾吾收回手,“恩。”   “是什么啊?”秋三好奇道。   白眠干笑了两声,“就……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见她面露窘迫,秋三便不再多问,但是目光还是时不时从包裹上扫过。   秦牧云不动声色将包裹放到身后,挡住众人好奇的视线:“吃饭。”   众人这才收回目光。   白眠坐立难安,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才拉着秦牧云的手腕哀求道:“你先把这个还给我,我重新给你买一个。”   虽然她的确没什么钱,但是这种十五块一对的耳钉,着实还是有些拿不出手。   “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还给你?”他侧过身,反握着她的手腕道。   “这个……”她没敢说是当时觉得他不会带,随便选的,“我选得时候,不是那么用心。”   “是吗?”他顺势拿过身后的包裹拆开,白眠借机探头看了一眼,好家伙,十五块钱包邮就算了,还买一送一。   她没眼看的闭上了眼睛。   “哪里不用心了?”他取出里面的两对耳钉探出手心:“挺用心的。”   白眠也放弃挣扎了,“好吧,反正你随便带带就行了,不用太认真。”   他眼睑微垂,似乎在思考着她那句不用太认真是意思,收起耳钉站起身:“走吧,回去了。”   白眠跟着站起了身。   两人走出小楼,江寻和阿仁以及停在门口的越野车都不在了。   她欲言又止看着身旁的秦牧云,手指不安的挠着自己的肩膀,秦牧云的余光淡淡扫过她:“要不要先回你家一趟?”   白眠连忙点了点头。   “上车吧。”他走到前院巷子里一辆积灰的黑色轿车前停下,白眠不由一愣,但是也没有多问,乖乖坐进了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   秦牧云从前座中间的扶手箱,拿出一个浅色的真皮镜盒,从里面取出一副无框的眼镜戴着鼻梁上,白眠这么久第一次见他戴眼镜,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   他以为白眠是在好奇他为什么戴眼镜,一边按下启动键,一边解释道:“晚上开车会有点儿看不清楚。”   “那……”她记得第一次见他的那天晚上,他并没有戴眼镜:“这是你的车吗?”   她看不出汽车的品牌,但是从里面的内饰来看,应该也不便宜,不禁感到好奇,他倒腾古玩,到底有多挣钱。   四十万的现金说借就借,还不着急让她还。   那套房子也在商圈附近,不算特别大,但是也绝不便宜。   “恩,”他怕她多想,轻描淡写解释道:“不怎么开。”   “贵吗?”   他微微沉吟:“不贵,就十一二万吧。”   白眠一惊:“可是这个内饰看着不像十几万的车诶。”   “国产的。”   “哦,”白眠恍然大悟应了一声,难怪这么物美价廉,“那这是什么品牌啊?”   “你想买吗?”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   “你拿去开就行了,”他面不改色直视着前方道:“我反正也不怎么用。”   “不用,不用,我只是随口一问。”白眠连忙拒绝道,这个人怎么回事,她怎么每次出于好奇,问他一个东西,他就要送给她啊。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白眠也没敢再多问。   他开着车,径直驶入了白眠小区的停车场,这是老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车只能停在地面上,刚好停在白眠住得单元楼下。   秦牧云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打开车门就遇见了站在白眠对面的阿姨。   阿姨先是一眼旁边的白眠,而后又打量一番面前的秦牧云,顿时眼睛一亮,“对的嘛,这个小伙子就找对了了,你之前那个多吓人啊,长得不行就算。还带那么多人,砸你的门,多吓人阿。”   秦牧云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向她看去。   她显然不想让秦牧云知道这件事,随后附和了两声,就拉着秦牧云往楼上跑去,   因为邻居阿姨的话,秦牧云还特地留意了一下她门口的门锁,的确是新换的密码锁。   白眠有意无意挡住他的视线,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因为我们这边治安不太好,才换得锁。”   他淡淡应了一声。   白眠故作镇定打开门,“我家没有男士的拖鞋,你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可以了。”   他又应了一声。   白眠反而更觉得窘迫:“你随便坐吧,我拿套换洗的衣服走了。”   “不用,你洗了澡再走吧。”他看得出她这一路被衣服残留的草屑扎得非常不舒服,“不着急。”   白眠也没有推脱,去卧室拿了衣服,就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客厅里静悄悄的。   房子不大,但是布置的很温馨,阳台上还种植着一簇簇的洋甘菊,繁茂的枝叶彰显出蓬勃的生命力,一看就知道房子的主人非常热爱生活。   他双手抱臂,走到一面墙前站定。   白眠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正对着她小学时期被妈妈搂在怀里的合影发愣,有些尴尬的擦着头发,上前解释道:“我那时候正好在换牙齿。”   秦牧云这才注意到她中间的牙齿缺了一颗。   唇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抹笑意又忽然暗淡了下去,他猛的侧过身,揽过她的后脑勺,将她搂入怀中。   白眠有些不知所替,以为他想到了自己伤心的童年往事,脸贴着他的胸口,笨拙的伸出一只手抚着他的背脊。   他的脸抵在她的肩头,额前的刘海垂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只留下平直的唇角和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她头发上的水珠,落在他的领口,他也浑然无觉。   她小心翼翼仰起头,试图打量着他的表情,猜测发生了什么,然而他揽着她后脑勺的手却收得更紧了。   “别看。”   白眠这才收起了好奇心。   乖乖贴在他的怀里。   “你妈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和,丝毫没有让她觉出端倪。   她认认真真回想道:“一个对我很好很好,但不怎么讨老天爷喜欢的人。”   所以,才会走得那么早。   白眠好似明白了什么,抚在他背脊的手,缓缓摸到了他脑后的头发,“你是不是想妈妈了啊?”   他闭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其实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在意的东西少之又少,大部分人能感到快乐、难过或者生气的事,他都很难有什么感觉,可是她的任何一个时刻的表情,好像都能牵动着的他情绪。   那些人到底得怀揣着多恶劣的心思,才能用她没有妈妈这件事来欺负她。   白眠重新打起精神,反过来安慰他道:“不管你过去的人生发生过什么,它都已经过去了,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成长的更好。”   “恩。”他心绪平复下来,眼神恢复到往日的从容,缓缓从她肩上抬起头:“所以,砸你门的人是谁?”   白眠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茬,一时有些反应不及,“他……”   “是上次来找你的那个男人吗?”   “恩,”白眠并不想深谈,“但是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他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宽厚的手掌,温柔的抚上她的头发:“那你要不要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眠轻轻摇了摇头。   他也没有在追问。   客厅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她以吹头发为由,转身向阳台上走去,正准备吹头发,突然看到角落成片的飞虫,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是出去干什么的。   她来不及想到卖得东西去哪儿了,就发出一声尖叫,跳着向秦牧云的跑去。   秦牧云听到声响走出来,她立刻抱着她的脖子,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有虫。”   声音里有着她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温软。   全然没了平时独自拿着杀虫剂的面对成百上千只飞虫的冷酷无情。   秦牧云反搂着她的腰,将她护在身后道:“我去看看。”   她立刻摇了摇头,抓着他的衣服,拉着他一个劲往后退,鼻腔不断发出温软的鼻音,并不单单是害怕那么简单。   他的眸光不动声色沉了下来。   她拉着他退到门边的沙发上,才松了口气。   正欲说话,眼前的光线陡然一暗,身前的男人猛的向她逼近,她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径直贴向身后的墙壁。   秦牧云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从后覆上她大腿的肌肤。   她直起背脊向他的胸膛贴近。   “真的那么害怕?”他的手指穿过她的裙摆,贴近她的耳垂问。   她低眉不语,只是抬起一只腿,贴向他的裤腿,垂落在他的膝盖。   他覆在她肌肤上的手指蓦然一顿。   微微向后直起身,一瞬不瞬俯视着她的眼睛。   他被她的眼神盯得直发毛。   抬起的腿暗暗放了下来,反而即将落地的时候,他忽然又向她贴近一步,逼得她放下去的腿,不得不再次抬高。   “阿眠,我没生气。“他再次低头贴近她的耳垂,缓缓退出落在她肌肤上的手,从后摁住了她随之垂落的裙摆:“别用你来……哄我。”   她蓦然一怔。   “生气了也不准。”他的嘴唇碰了碰她的耳垂:“恩?”   “那我想要哄你怎么办?”   他眼眸微垂,似乎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搂着他的脖子,枕着他的肩头,贴向他的耳垂道:“说是我想要可以吗?”   他被她这句话都笑了,眼底浮现出些许无奈的笑意:“可以。”   “可那不就变成你哄我了吗?”   “我愿意哄你。”他摁在裙摆的手,重新落在她裙摆下的肌肤,一点一点继续往上延伸:“你不想说的事,不会逼你说的。”   她扶着他的手臂,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秦牧云,你要是现在问我。”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估计都要给你。”   他唇角若有似无的挑起,“那你记住,以后遇上你不想面对的事,就像刚才一样躲到我怀里就好了,我也不要你的命,我只是想和你共存面对相同的命运。”   白眠知道她现在还做不到,可还是应了一声。   愿意向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他也知道这现在对她有多艰难。   不缓不急:“慢慢来。”   她为难的咬着嘴唇。   “你可不可以抱我到卧室去?”她腿有点发软。   他心领神会将她抱起来,让她跨在自己身上,吻上她的嘴唇。   白色的纱幔伴随着阳台吹起的风,在客厅里起舞,他抱着她走进卧室,轻轻放在床沿,她牢牢将他困住,他解开衬衣领口,单膝跪在床垫,向她倾覆。   再漫长的黑夜,也终是要窥见曙光的。   再遥远的路,也终是会有人跋山涉水,为你而来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3 21:10:58~2022-07-04 21:27: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2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西哥火龙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allen 30瓶;陌上、不给吃的梨梨 10瓶;月沂 5瓶;晋 3瓶;小胖、peachi- 2瓶;果子、Achill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绝 杀   清晨, 白眠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大亮,昨天因为时间太晚了,就没有回秦牧云那里, 直接在白眠的卧室睡下了。   她这张床上, 第一次睡她以外的人, 顿时狭窄逼仄了许多,所幸, 秦牧云喜欢抱着她,手足缠绕, 温柔相抵, 而他身上淡雅的檀香, 甘甜又沉静,让人感到温暖, 油然生出一种幸福感。   此时, 秦牧云已经起床了, 客厅里弥漫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檀香气息, 醇厚细腻。   她起身走出卧室,他正窝在她常坐的那张懒人沙发上,弯曲着修长的双腿看书, 浓密的睫毛自然垂下,清冽的阳光越过飞扬的纱幔, 落在他的脚边。   桌上放着他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餐,隐隐还散发着热气。   白眠猜檀香也是那个时候一起拿上来的, 故而没有再问。   秦牧云听到拖鞋的声音, 放下手里的书抬起头, 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 眼前人已经揉着眼睛,穿着吊带和短裤跨坐到了他的腿上,双臂环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肩膀,整个人像是赖在巨大的玩偶身上一般。   他眼底泛起柔和的笑意,一只手搭上她的腰,温柔抚摸着她柔顺的发梢:“还没睡醒?”   她的脸蹭着他的肩膀,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才停下来:“你再等我一下下,我马上就要睡醒了。”   他眼底的笑意一深,视线重新落在书面:“知道了。”   过了几分钟,白眠终于彻底清醒过来,秦牧云右手抚着她的背,左手捧著书,丝毫没有被影响到思绪。   白眠直起身,怔怔的望着他:“不对,你出去以后是怎么进来的啊?”   他应该不知道门口的密码才对。   他单手合上手里的书,有条不紊指了指遮在电表箱的白板,上面写着一串数字,“出去的时候试了一下。”   啊。   她都忘了,刚录入密码的时候,怕自己记不住,随手在上面记了一个。   她又重新靠回他的肩上,假寐了几秒钟,才站起身,往卫生间走去,“我去洗脸了。”   他也放下书站起了身,将已经燃尽的炉灰清理出来。   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整理好香炉里的香灰,冷白的手指扣着铜制的炉顶,不慌不忙抬起头:“这个可以留在你家吗?”   白眠愣了一下,而后才点了点头,拉着肩带,转身往卧室里面走去,   她心不在焉,丝毫没意识到他已经跟过来了。   等她将衣裤全部换下,才发现他一直肩倚在门口看着她,连忙抓起刚刚放下的衣服挡在身前:“你过来干什么?”   她清瘦白皙的背脊,在眼前展露无余。   晨曦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她肌肤落在明亮的光影,像是一副名贵油画里的少女,但又富有清丽柔美的东方神韵,   他双手插兜,身体微微倾斜,视线不自觉沉于左下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你平时换衣服都不关门?”   “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关门吗?”白眠没好气反问道。   他认同了她的说话,颔首示意她继续。   “麻烦你出去一下可以吗?”   他低头看了他站立的位置,示意她自己并没有进来。   白眠一时语塞,“那能麻烦你帮我关上门吗?”   “可以,”他应了一声,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们待会儿去哪儿?”   白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等我穿上衣服跟你说好吗?”她都快炸了。   他闭上了眼睛。   白眠将信将疑望着他,只见他双眸紧闭,连睫毛都没有颤抖过,显然并没有什么兴趣。   她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生气,不自觉笑出了声,放下身前的衣服,走进打开的衣柜,思索片刻,正准备取出一件中袖的上衣时,他的声音猝不及从柜门后面传来:“我想看你穿那条墨绿色的裙子。”   白眠下意识又抬手护在了身前。   “谁问你的意见吗?”   “考虑一下。”他温声建议道。   白眠陷入沉思。   那条墨绿色的复古吊带叉裙,是在西安的时候,熊书怡怂恿她买的,她除了试得那次,这么久一直没穿过。   犹豫片刻,终是应了一声,而后就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白眠又被气笑了。   换上抹胸,从衣柜里拿出那条墨绿色的裙子。   醋酸的面料宛如真丝般柔滑,泛着哑光的墨绿色,将她原本白皙的皮肤衬得更是胜雪,外面搭配着一件高腰的米白色防晒外套,头发挽起一半夹卷,为此,她还专门化了一个淡妆,搭配着贝母的项链和耳坠,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灵动。   她带着一丝娇羞的打开门,但没想到他就倚在门口,眼睛里顿时闪过一抹诧异。   他双手环胸,不动声色抚过她开衩裙摆下,若隐若现的肌肤,眼睑自然的眨了一下,凝视着她的眼睛,“去哪儿?”   “看电影吧?”她穿成也不可能跟他去郊游,只适合找个温度适宜的地方,美美的坐着。   他想了想,他常住的那边,好像就有电影院,刚好他也能回家换身衣服,直起身道:“那等你吃了早饭,我们就走吧。”   白眠应了一声,走到茶几旁的小凳坐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今天江寻他们不来找你吗?”   “他们有别的事。”他坐在旁边,用吸管帮她插在豆浆:“你想他们的话,我也可以让他们过来。”   “不用了。“她每每想起两个人碰到她,都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觉得尴尬。   吃过饭后,两个人便出了门,下楼的时候,又碰到住在对面的阿姨,阿姨热情冲着秦牧云扬了扬头:“小伙子走了啊?有空再来玩啊。”   秦牧云淡淡的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白眠觉得两个人熟悉了不少,上车以后,不由好奇道:“你和阿姨有这么熟吗?”   她在这里住了都快三年。   也是最近才和阿姨熟悉起来。   “早上下楼的时候碰到了,简单聊了两句。”秦牧云系上安全带道。   “聊什么了?”   他调整后视镜没有说话。   白眠猜测跟郑意砸门的事情有关,识趣的没有多问。   **   每个周末,都是上城市的顶级富太太们到结伴出游的日子。   余家、郑家和王家的三位太太,虽然还不够格,但是王家和李玫的娘家沾亲,李玫作为所有富太太们都要把结的对象,带上一个王家的太太自然绰绰有余,陈怀凤和余母更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王家的太太攀上了这门关系。   陈怀凤有多能在白眠面前耀武扬威,就有多会在这些太太面前做小,跟余母一人一句,讲相声似的,把一群富太太哄得眉开眼笑,也因此为自己的丈夫拉了不少合作。   余母今天还特意拜托王逸之的母亲,把余思雅带上了,想让她涨涨见识,以后出去也有谈资。   余思雅今天也打扮的特别漂亮,全程只笑不说话,宛如一个知性的淑女。   见过她的富太太都夸她仪态好。   余思雅很是受用,感觉一条金碧辉煌的同天大道,正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聚会上,余母和陈怀凤调动富太太情绪的就是“不二法宝”,就是白眠,她的出身完全符合一群上流太太对一个出生底层,却又富有学识的女孩的全部幻想。   王逸之的母亲昨天受到惊吓,一到高尔夫球场的休息室坐下,就迫不及待分享道:“我真的从来没见过那么凶的女孩,真的给我开了眼了。我活了几十年,第一次看到那种坐在别人身上用钱打耳光的,那个钱就在草坪上满天飞。”   “天啊。”大家不由同情的看了余思雅一眼,后者立刻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引起了大部分太太的怜爱,纷纷安慰她。   她也配合的咬着嘴唇道:“遇都遇上了,我也没办法,我又打不过她。”   王母叹了口气:“孩子的脸现在还肿呢。”   富太太们看着她的眼神更是心疼了。   只有坐在所有太太中央的李玫,默默捧住了自己的脸,等白眠和秦牧云结婚了,她一定不能找招惹这个媳妇儿,万一也给她打成这样怎么办?   李玫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陈怀凤已经开始附和:“你们还没看见她在派出所用水泼我儿子,拿砖头砸我儿子车的时候呢?”   “天呐,这是神经病吧?”几个富太太忍不住感叹道。   李玫端坐在椅子上,低头喝了口被子里的红茶,没有发表意见。   陈怀凤见最想取悦的李玫反应平平,以为是自己讲得不够精彩,于是更加卖力,把白眠彻头彻尾描绘成了一个神经病,李玫全程垂眸看着茶杯里的水,没有说话,而其他人发现她没有表态,也默默闭上了嘴。   和平时其乐融融的反应截然不同。   陈怀凤正是疑惑之际,休息室的门突然从外被推开了,一群壮汉从外走进来,“谁是陈怀凤和赵真珍啊?”   赵真珍是余母的本名,她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但是其他太太不约而同看向她们的目光,出卖了她们。   一个戴着墨镜的壮汉,立刻她们两个道:“你们两个的老公,欠老子们几千万不还,还他妈还有脸参加聚会?你们两个要不要脸啊?”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陈怀凤和赵真珍异口同声道。   “这人不要脸真是鬼都害怕。借钱的时候是孙子,还钱的时候,就是大爷了是吧?”一个扎着小辫,戴着墨镜,衬衣内扎的男人从壮汉身后走出来,他拿起余母身后的包,看了一眼,丢在旁边的沙发上:“不还钱还有脸背几十万的包?怎么?装阔太太出来骗钱啊?”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纷纷脸色大变,暗暗挪动座椅和她们保持距离。   余母性格胆小,一时之间都有些怀疑,余少成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欠了几千万没告诉她:“你们认错人了……”   “呸——”话音未落,戴着墨镜的男人已经吐了她一脸口水,她吓得闭上了眼睛:“你老公是叫余少成吧?他欠没欠老子们钱,你不清楚啊?”   其他人都纷纷向李玫望去。   这个高尔夫球场是属于秦氏旗下的,以这里的安保系统,根本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李玫也很好奇,这群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这时,扎着小辫的男子,靠在余母的身后的椅子上,缓缓拉下墨镜看了她一眼。   李玫:“……”   虽然他换了发色,但她一眼就认出,这是秦牧云身边那个金毛,好像叫江什么。   她顿时全都明白了。   这些人是秦牧云安排来给白眠出头的,而且是在她的场子上,立场和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   她微微沉吟,端正坐姿:“知道了,出去吧。”   江寻其实也怕她,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扶着墨镜看了她一会儿,才撑站起身道:”兄弟们,我们走。”   “呸!”一贯内敛的阿仁,专门过来吐了余母和陈怀凤一人一口口水:“老八婆!”   两人齐齐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行了,”江寻虚情假意劝了阿仁一句,又转身警告赵真珍和陈怀凤:“老子告诉你们,你们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还钱,老子天天带人到家门口堵你们!”   说完之后,才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等一群人走后,陈怀凤和赵真珍连忙拿纸在脸上擦了擦,不约而同道:“这些人都是神经病吧!”   然而桌上鸦雀无声。   两人隐隐感觉到不对劲,赵真珍连忙解释道:“姐姐们,你们别听他们的,我们老公拿哪能欠这些人钱啊。”   “是吗?”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玫骤然开口道。   桌上的众人面面相觑。   “太太,你别听那些人乱说,我们都不认识的。”陈怀凤起身解释道。   “可是我看你俩提的包,也不是当季新款的吧。”李玫不缓不慢翘起二郎腿道:“一个二十万的包,还背这么多次啊。”   众人齐齐一怔。   李玫平时并不是这么苛刻的人,如果她开始在包包衣着上面挑刺儿,那一定是因为不满意对方这个人。   之前还在心疼她们的富太太们,立马话锋一转:“玫姐说的对,我感觉你俩就是老公欠了几千万,来我们这骗钱的吧?”   “为了几千万,我还不至于吧。”陈怀凤维持着笑容解释道。   “哟,说得像几千万是笔小钱似的,一个二十万的包包背了三次。”有些太太早就不满她们,但是碍于李玫没有开口,今天找准机会,自是要让她们彻底从这个圈子滚出去:“天天说你那个儿媳妇,人家都逃婚了,还不肯放过人家啊?人家一个小姑娘宁愿要赔四十万,都要跟你们撇清关系,你们还敢说人家有问题?”   “对啊,四十万都看得上。”另一个太太笑道:“每次都把人家说得像神经病一样,我看是你们把人逼成神经病的吧?”   余思雅坐在王母身边,两个人对视一眼,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唯恐惹火上身。   两个人也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明明什么证据都没有,一群人莫名其妙进来闹了一番,这些人怎么就相信了呢?   “你们是不是想让人家小姑娘帮你们担那几千万,人家才跑路的啊?”一个太太绘声绘色道:“小姑娘摊上你们这种人,真是太可怜了。”   桌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   全部不给赵真珍和陈怀凤还嘴的余地。   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李玫才气定神闲道:“行了,出去吧。”   陈怀凤和赵真珍对视一眼,不明白这个出去,是让她们离开这个门,还是这个圈子。   李玫又对王母道:“小凤,以后这两个人就别带过来了吧。”   王母连连点头。   余母更是急得眼眶打转,生怕影响到余少成的生意,可这是必然的,这些太太回去一说,谁还愿意跟余少成的合作。   两个人心急如焚的站起身,却又无可奈何。   走到门边时,李玫突然发话:“等一下。”   两个人连忙转过身,笑脸相迎道:“太太,怎么了?”   “把你们这个女儿领走。”李玫淡淡扫过坐在角落降低存在感的余思雅:“我看着就不喜欢,一进来眼珠子就乱转,看着就没安什么好心。”   余思雅顿时脸色煞白,迟迟没有回过神。   李玫见她坐着不动,没好气把杯子里的水泼到她的鞋面上,染脏了她真丝的裙摆,她猛的惊醒,起身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   李玫连对不起都不想听,淡淡扫过王母:“以后也别带这个女孩来了。”   这是一点儿后路都没留。   桌上鸦雀无声,只有王母不断称是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4 21:27:03~2022-07-05 21:5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勾bot 10瓶;34275871、晋 2瓶;天蓝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偶 遇   郑意电影看到一半, 就接到了余思雅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一直哭,他听得心烦,“行了, 我看完电影就来找你。”   “我要你现在来找我。”余思雅哭得停不下来, 从高尔夫球场出来以后, 她的手机就一直在响,好像一时之间, 上城市的名媛们都知道了这件事,每个人都在假装关心她, 实则看她的笑话, “我妈妈今天被吐了口水, 我也被泼了水,裙子都被弄脏了。”   “王逸之呢?”郑意难得和朋友们出来看电影, 要是现在走了, 估计又得拿他对余思雅言听计从的事嘲笑他:“我现在真的有事。”   “你什么意思?你问王逸之干什么?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 能让他看到吗?”余思雅歇斯底里道。   郑意更是心烦意乱, 但也没有拒绝:“行了,我跟他们说一声,就过来。”   “那你快点儿。”余思雅这才勉为其难挂断了电话。   回到电影院, 郑意简单跟朋友们说了一下,就准备离开, 一个朋友搂着女朋友,发出一声轻笑, “你果然是她养得一条狗。”   其他人立刻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郑意脸上挂不住, “放屁。”   “那你就给老子坐这儿, 把电影看完了再说。”   郑意碍于面子, 不得不按耐下来。   只能在微信里安抚余思雅。   好不容易等到电影播完,他一走出电影院就被朋友拽住,“你什么都做完了,那她老公做什么啊?光艹她啊,那这老公当得也太便宜了吧。”   郑意本来就对余思雅的态度耿耿于怀,听到这句话,瞬间什么心思都没有:“算了,不回去了,你们说去哪儿?”   “说了看完电影,就给人家买包!”朋友的女朋友娇嗔道。   “行行行,走。”朋友对这个女朋友也是千依百顺,立刻拉着一群人往楼下的商场走去,这时,一个兄弟碰了碰他们的手臂,“诶,那是不是秦家的……二少爷啊?”   “哪儿呢?”一听“秦家二少爷”,顿时所有人都来了劲,秦家的二少爷为人低调,从来不在公众媒体露面,坊间关于他的传闻少之又少,但是他们这个圈子都听过他丢了一个价值两亿的古董,眼睛都没眨一下的事。   这件事被传得神乎其神,说他当时就是闲得慌,心血来潮花两亿买个盘子,就为了解个闷,闷解了,东西还在不在,一点儿都不重要。   这也成了大家心里衡量顶极富二代的标准,没有拿两亿出来,就为了听个响的觉悟,就别说家里有钱。   “呵,”郑意双手揣兜站在电动扶梯上,冷冷盯着下一层走廊上侧对着他们的秦牧云,面露不屑道:“秦牧云啊,我还以为是谁呢。”   众人一听这话就有情况,“咋了,意儿啊,认识啊?“   郑意不以为然仰起头:“算是有点儿交集吧。”   众人自是不信:“郑意,别装,我他妈还不知道你?你要是能认识秦家的二少爷,我他妈脑袋拿下来给你当球踢。”   郑意满不在乎:“别当球踢,你们一人输我多少钱?”   “意儿,谁都别多说。”朋友松开搂着女朋友的手,上前搂着他的脖子道:“你只要能让我和二少搭上线,我给你十万。”   “行,”郑意言之凿凿,虽然他和秦牧云关系不怎么样,但是陈怀凤和李玫一直不错,“这件事,我让我妈给你办了就行。”   “切,”众人嗤之以鼻:“搞半天还是靠你妈啊,我以为你认识人家二少爷呢,装得二五八万的。”   “我也认识。”郑意自然不肯丢这个面,“你让我给你办也行,但是得加价。”   朋友们都认定他在吹牛,“郑意,啥都别说,你要是真认识,我们给你十万。”   “别后悔。”郑意认定他和秦牧云之间是没有过节的,是他手下的金毛公报私仇,而且对方不仅把他打了,还给绿了。秦牧云要是这点儿面子都不肯给,那他就把之前的事情全抖出来,大家都别好过。   众人感觉他一直推脱不去,二话不说,就先给他转了五千。   “郑意,你要是不敢去,就得给我二十万,这笔钱你想清楚了就收。”   郑意二话不说就把钱收了。   不就几句话得事吗?他随便扯几句金毛的事,这件事就敷衍过去了。   扶梯抵达下一层,他便挺起胸膛,气势汹汹向秦牧云走去了。   彼时,秦牧云也已经注意到他了,他穿了一件顺滑宽松的浅军绿色衬衣,领口的纽扣没有扣严,两侧的衣领搭在肩颈,露出修长白皙的颈脖,双手背靠着身后透明的护栏,宽厚的双肩和细窄的腰腹展露无疑。   白眠正侧向着秦牧云在给熊书怡回消息,见他一瞬不瞬盯着自己身后,还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冷落得感到无聊了,满是愧疚的望向他:“我马上就回完了。”   他没有说话,伸手握着白眠手腕的骨节,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白眠误认为他是在跟自己撒娇,心想他还怪可爱的,这么大个人,还跟孩子似的,特别会寻求关注,单手环过他的腰,盯着屏幕道:“乖哦,再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了。”   他淡淡扫过她的头顶,松开握着她的手,反搂住她的后脑勺,“不着急,慢慢回。”   白眠没有多想,就觉得怎么能有人长得好看,还这么好哄,一点儿都不像那些金汤匙出生的小孩,稍有不顺就作天作地。   微信里,熊书怡得知秦牧云借了她四十万现金还债以后,第一反应就是:“你确定他是倒腾古玩,不是倒腾文物?”   白眠当时就生气了,松开秦牧云的手,站在原地同她争辩:“没礼貌!倒腾文物可是犯法的!”   熊书怡连忙解释:“我不是说你男朋友犯法,我只是觉得……倒腾古玩没这么赚钱吧?”   “他是跟着老板挣钱的!”白眠据理力争:“他老板特别有钱的,在我们这边一条商业街上,有一栋小洋楼的古董店,还有拍卖行呢。”   “哦哦,”见状,熊书怡对古玩行当的营业模式也不懂,就知道普遍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也没有多说:“反正你记住违法犯罪的事,倒卖文物的事不能做啊。他要用这种方式威逼你还钱,你就跟我说,我这二十万时刻为你准备着呢。”   “好。”白眠知道熊书怡也是担心她,并没有什么恶意,也不在多做争辩:“我跟你说,他真的是那种苦出身,一点点靠自己走到现在的小孩,一点儿都不娇气,而且还特别好哄,就属于从小没得到过什么,别人稍微给点儿糖就满足的类型,呜呜呜,他怎么这么可爱。”   熊书怡连连让她打住:“好好好,我知道你男朋友世界第一可爱第一帅,你多留点儿心就行了。”   “还特别温柔,耐心又好,你说我何德何能去哪里找这么好的男朋友,”   “因为你也特别好。”熊书怡道:“那你手上的天珠,你去鉴定过了吗?”   “没有。”白眠其实不太在意这个东西的真假,而且以他的身份,肯定买不起真的,跑去鉴定不是寒人家的心吗?“它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心意,真的还是假的,并不重要。”   熊书怡给她发了一个大拇指的表情:“你这个男朋友,能找到你这么体贴还这么喜欢他的女朋友,才是找到宝了。”   白眠虽然并不想承认自己有那么喜欢他,但是听到熊书怡说‘秦牧云找她才是找到宝’时,还是忍不住有些沾沾自喜。   她收起手机,正准备直起身让秦牧云走了,身后陡然响起郑意近乎谄媚的声音:”秦爷,真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你。”   白眠背脊一僵。   秦牧云感觉到她身体微妙的变化,眼睑微微垂下,低头揽着她的腰,凑近她的耳边道:“像这样待在我怀里就好了。”   “你想干什么?”白眠双手握着他的腰,抬起头贴近他的耳垂询问。   他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   白眠虽然仍然有些忐忑,但心下稍安。   他说过的事,就一定不会食言。   郑意这才发现他怀里的女孩,身材高挑纤细,墨绿色裙摆的小腿白的胜雪,就连凉鞋细带下脚踝都隐隐透出一丝风情,身上弥漫着甘甜又轻柔的奶香,很淡很淡,不经意浮过一缕,心弦便被拨动一分。   真不愧是顶级富二代的女朋友。   连背影都这么撩人。   哪像白眠那种寡淡无趣的女人,只有那种想占便宜的小混混才看得上。   郑意一瞬不瞬盯着白眠的小腿,看得双眼发直,秦牧云不动声色沉下眼眸,从兜里抽出一盒烟,低头靠在白眠肩后点燃,白眠听到打火机响起的声音,一动不动倚在他的胸口。   秦牧云合上打火机直起身,宽薄的眼睑微微垂下,俯视着郑意缓缓吐出一口烟后,猝不及防将带着火星的烟身弹到了他的脸上。   郑意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避,但还是晚了一步,烟身直直砸在他的鼻梁,烟灰随之落进眼睛里,附近的皮肤也被火星溅到,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商场里不让吸烟。   看到秦牧云点烟正准备上前阻止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顿时愣在了原地。   郑意的朋友也傻了。   他不是说二少是他朋友吗?   劝郑意留下来的男生连忙上前解释:“秦二少,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说着,就要拉着郑意离开。   “站那儿,”秦牧云搂着白眠,冷冷盯着郑意和其朋友,“我女朋友好看吗?”   他气势太强了,光是一个眼神就压逼感十足,让郑意和其朋友都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二少,都是误会。”郑意的朋友打圆场道。   “我没问你。”秦牧云的目光不耐烦扫过他,直直落向郑意脸上:“我问你,我女朋友好看吗?”   周围走过的路人,都忍不住放缓了脚步。   郑意捂着落了烟灰的左眼,低头忍着气道:“秦爷,你可能对我有误会,我……”   “闭上,”秦牧云冷声打断道:“我只是问你,好不好看?”   “我没看。”郑意拒不承认,眼睛和脸都很疼,可又碍于秦家的势力,不敢贸然离开。   “那就站这。”秦牧云抱着白眠在身后的长椅坐下,不经意挡住白眠的侧脸,气定神闲盯着他们道:“什么时候承认了,我们什么时候再谈。”   白眠侧坐在秦牧云的腿上,滑顺的裙摆顺着开衩的缝隙垂落,露出白皙纤细的大腿,秦牧云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拉起她的裙摆,覆在她的肌肤。   白眠腰上失去重心,不得不用搂着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肩上,然而落在旁人眼里,仿若一只习以为常的金丝雀,举手投足都透着慵懒。   那一瞬间,白眠可太快乐,她做梦都想不到郑意还能有今天。   周围注目的人越来越多,郑意像做错事的小学生般站了几分钟后,实在扛不住道:“我看了。”   秦牧云正在和怀里的白眠对视,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挑着唇角意味深长打量了一眼他和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瞬间心领神会,一巴掌打在郑意的脸上:“知道自己看了,还他妈站在这儿干什么?滚过去给人道歉啊!”   秦牧云神色不变。   朋友见郑意不为所动,反手又是一巴掌。   郑意本来想拿江寻的事说道说道,结果朋友这两巴掌,直接把他打蒙了,还一直用眼神示意他,忍忍吧,打了就走了。   放屁,明明就是他自己想巴结秦牧云。   白眠吓得双肩一颤。   秦牧云眼睑微垂,微微调整坐姿直起身,抬起掌心捂住她左耳的同时,低头凑近她贴着自己胸口一侧的右耳:“别听。”   她环在他脖子上的手,不知不觉落在他的腰上,耳边全是他的心跳。   朋友见秦牧云迟迟没有叫停的意思,于是手上卵足了劲,一巴掌把郑意扇坐在了地上,“给你个教训,以后别盯着人家的女朋友看,知道了吗?”   秦牧云淡淡收回目光,抬起压在白眠裙子上的手,冲郑意的朋友招招手。   她的裙摆立刻又落了下来。   他宽厚的掌心不动声色覆在她的腿上,郑意的朋友小跑着上前:“秦少,他真的……“   秦牧云打断他说了一个电话号码,“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打这个电话。”   “好。”朋友喜形于色,不自觉弓着腰,毕恭毕敬存下电话,见秦牧云有起身的意思,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秦少,你慢走啊。”   秦牧云不慌不忙放下怀里的白眠,整理着身上的衬衣站起身,轻描淡写道:“都是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郑意的朋友听得心潮澎湃。   秦家二少爷的朋友,可比郑意的朋友值钱太多太多了。   他按耐下心里的激动,目送着秦牧云离开。   秦牧云扫过坐在地上的郑意,唇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意,牵过白眠的手径直往一旁的电梯走去,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郑意,啥都不说,哥回去就转你二十万。”朋友从巨大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后知后觉搀扶起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的郑意。   郑意脸上的绝望和朋友脸上的喜悦,呈现出显然的对比,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卖友求荣,就是在众目睽睽下,践踏他的尊严,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甩开朋友的手道:“陈旭东,我他妈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   “我他妈没把你当好朋友吗?看到你有难,我他妈是不是第一个冲过来的?”   “那你他妈打我?”   “那你还想让秦少打你啊?”陈旭东反骂道:“谁他妈让你看人家女朋友了啊。”   郑意听着他一口一个秦少就犯恶心,忍着眼泪从地上爬起身,转身离开了。   陈旭东也没有去追他,反而觉得是他不知好歹,要不是自己反应快救他一命,还不知道得被秦牧云整成什么样呢。   其他人见状连忙跑过来,围着陈旭东道:“二少跟你说什么啊?”   “他说让我以后有事,直接给他打电话。”陈旭东丝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转眼就把郑意的悲痛,抛到了脑后。   “那意儿怎么回事啊?”其他朋友这才想到郑意:“他不是认识人家吗?”   “他?”陈旭东面露不屑道:“他刚才偷看人家女朋友,被人家弹了。”   “啊?”几个朋友发出惊叹:“那你看到二少怀里的女人了吗?是不是很漂亮啊?”   他当时所有注意力都在秦牧云身上,根本就没注意到他怀里的女孩,反搂过自己的女朋友,“你觉得那种情况下,我敢看吗?但是不管多漂亮,在我心中,我家宝贝才是最美的。”   女朋友被他哄得眉开眼笑,“那你还不快点儿带我去买包?”   “买买买。“陈旭东心情大好:“今天宝贝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帮我找得错字,我已经在尽力检查了。   有妹妹问,秦牧云出去以后怎么进来的问题也补充,是看见白眠写在白板上的数字试了一下,呜呜呜再次感谢大家的喜欢和包容!   感谢在2022-07-05 21:56:45~2022-07-06 15:5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温柔、墨西哥火龙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戒戒那个躁躁 3瓶;peach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影 院   白眠又兴奋又紧张, 手心不自觉生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秦牧云镇定自若按下了上一层的按钮,   白眠看见他这种情况,还有心情去看电影,不由诧异的抬起头道:“我们……不走吗?”   “看完电影再走。”他的余光淡淡扫过她, 松开她的手腕, 搂上她的腰道:“别怕, 他不敢追过来的。”   白眠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   本来想问他,郑意他们为什么那么怕他, 可是又觉得这个不难猜,他这一行肯定会认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 而郑意也经常结交这一类的朋友, 两个人的圈子必然也有重合。   他们叫他“二少”、“秦爷”在她看来, 都是别称,不具有实际意义, 但是也能由此看出, 他在他的圈子里, 混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可能不仅仅能直接和老板汇报, 甚至深得重用,而以他的性格和外貌、气质,也的确当得起如此重用。   不过, 她依然心有余悸。   小心翼翼开口道:“虽然刚才的事,让我很开心, 但是真的太危险了,你以后别做了。”   他眸光微垂, 不知想到了什么, 忽然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 你还不是我的女朋友, 让我……”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悻悻闭上了嘴。   “让你什么?”白眠不解道。   他若有所思的沉下眼眸:“摆正自己的位置。”   白眠一怔。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好像真的没有明确说过类似确认关系的话,可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在她攥着他衣角的时候,他说她的未来,在她手里的时候,他已经是了。   可他显然不是这样以为的。   他好像一直都觉得,她只有在睡他的时候,才会觉得他是她的老公。   白眠的脸一下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他似乎感觉到自己让她感觉到压力,若无其事收回搭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揉了揉她额前的发根:“以后不会了。”   白眠一时分不清,他说的不会,是不会再做这么危险的事,还是不会再做逾越自己身份的事。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如果换作其他人,她会觉得这可能是对彼此关系的试探,可是秦牧云对她的迁就,让她觉得,他只是在告诉她,我没有一定让你给我身份,你只是想睡我也没关系,别有压力。   “我……”她正想解释,她没有只想睡他,电梯却在顶楼停了下来,门外站在一群等着下去的人,她连忙咽下堵在喉头的话,拉着他从电梯出来了。   “恩?”他显然听见了。   “没事。”她心猿意马躲开他的视线,“去取票吧。”   秦牧云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进入放映厅后,白眠才发现自己买得是情侣厅。   里面的座位都是双人沙发,椅背和脚踏都可以调节放平,旁边还配置着靠垫和枕头,或许是因为时间的问题,厅里并没有什么人。   “我……”他们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了,白眠借着屏幕的光,站在入口处反复确定着自己手里的票根,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情侣座,“好像买错厅了。”   他的视线从荧幕上收回,低头凑近她:“哪里错了?”   她将自己手里的票根一捏,摇了摇头,拉着他往座位上走去。   白眠尽量使自己表现的镇定一点儿,斜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看着前方的荧幕,生怕又让他产生自己只是想占他便宜的错觉。   她真的不止是想睡他。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开冷气的缘故,她感觉这里比外面温度要高很多,脖子和背上都生出一层细腻的薄汗,她悄悄打量旁边的秦牧云,见他一瞬不瞬盯着屏幕,暗自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   终于凉快了些。   这时,她感觉小臂陡然一凉,秦牧云仍然目不转睛望着屏幕,但手已经拧开一旁的矿泉水,抵到她面前。   她接过水道了声谢。   “不用谢。”他淡淡扫过她道。   白眠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动声色的闭上眼睛,这随口道谢的习惯真的得改改了。   电影播到一半,白眠实在坐不住了,忍不住换了一下姿势,然而沙发的空间实在有限,她稍微侧了侧身,就像是要往他怀里靠去似的,他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看她往自己这边倾斜,下意识搂过她的腰,顺应她了坐姿,让她刚好靠在自己肩上。   白眠觉得,真的不能怪她之前误会他,他真的体贴要人命了。   她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情不自禁环住他的腰,将自己的一条腿贴向他的膝盖,抬头向他看去,他不动声色收回落在她小腿的视线,侧头向她的嘴唇吻去。   放映厅里枪声轰鸣。   白眠仿若未闻,含着他的嘴唇,主动探出舌尖,缠绕着他的舌头,他的手顺着她的腰往下滑去,她今天穿得布料过于亲肤,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她里面穿得什么。   他在电梯里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她的腰侧只有一根细细的绳索。   白眠抱着他的腰,起身向他胸口靠去,开衩的裙摆随之滑落,他一边迎合着她的吻,一边拾起她滑落的裙摆,摁覆在她的腿上。   她不解的抬起头。   他抱着她坐起身,将放在旁边的外套搭在她的腿上,顺滑的裙摆,瞬时垂落,覆在裙摆的手,蔓延过肌肤,往上延伸。   温热的嘴唇无意抚过她蝴蝶结细带下的锁骨,引起难以言喻的颤动,他感觉到她的心动,垂眸凑近她的耳边:“阿眠,有监控。”   白眠顿时瞳孔一颤,随后不自觉收紧了小腹,一拳砸在了他的肩膀道:“那你还……”   “靠着我。”他低头凑在她耳边低语:“没有人会看出来的。”   白眠骑虎难下,只能听着他的话,侧靠在他的怀里。   他若无其事盯着前方的屏幕,时不时低头亲吻一下她的嘴唇,蜻蜓点水,不露端倪。   白眠又恼又燥的在他胸口垂了一下。   他视线不变,但精准的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背轻轻亲了一下。   一瞬间,白眠什么脾气都没了。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她整个腿都是软的,倚在秦牧云身上,半天才缓过劲。   走到停车场,距离电影结束已经有半个小时,而等候在车里的阿仁和江寻一句话都没问,让白眠的脸埋在秦牧云的胸口,半天抬不起来。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江寻才随口问道:“电影好看吗?”   白眠低头不语。   秦牧云戴着手套,剥着手里的虾,轻描淡写:“不差。”   “白眠妹妹呢?”江寻见她今天格外沉默,以为她有什么心事,故意试探道:“好看吗?”   白眠正在盯着秦牧云剥下的手指发愣,完全没听到江寻在说什么。   江寻和阿仁不由对视了一眼。   秦牧云的余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她,将剥好的虾放进她的碗里,两人这才恍然大悟,连忙把剩下的虾夹给白眠。   白眠蓦然回神:“不用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给我吧,”秦牧云端过她面前放着红虾的餐盘,一边剥一边转移江寻的注意力道:“你们俩今天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江寻这才想起今天来找秦牧云的正事,滔滔不绝说起高尔夫球场的事。   白眠心不在焉,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吃过饭后,正当犹豫着要回家,还是跟秦牧云走,秦牧云动询问道:“回哪儿?”   她没有说话,在桌下默默拽住了他的衣服。   他心领神会,让阿仁把车开到他住的小区楼下。   进屋之后,秦牧云打开中央空调,解开衬衣的纽扣,往卫生间走去,白眠心事重重坐在沙发上,等秦牧云洗完澡出来,她还对着没有打开的电视发愣。   他擦着头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她猛的回神,略显局促的站起身:“秦牧云。”   “恩?“他微妙的歪了歪头。   “我不是为了想睡你,才跟着你回来的。”   他擦着头发的手指一顿。   “我也没有不想对你负责,”白眠十分认真的检讨道:“只是……我以为你知道的。”   他略微沉思,放下手里的毛巾向她走去:“所以,你现在想对我负责吗?”   白眠避而不答。   心里说不出哪里怪怪的,转身往卧室走去:“我先去洗澡了。”   他望着她的背影,若有似无的挑了一下唇角。   打开电视,在沙发上坐下来。   她抱着睡衣走进卫生间,而后不知想到什么,又退出来,扒在门边看着他。   秦牧云若无其事放下手里的遥控器道:“别看了,去洗澡吧,现在还不用你负责。”   “为什么?”她脸上闪过一抹疑惑,她只是觉得这种事不应该由她先开口,所以才在等着他开口。   “你还可以再了解我一点儿。”他身上还有很多事,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今天说到一半,他就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了:“你可以等到,你觉得自己足够了解我的时候,再对我负责。”   他不想让她觉得他在骗她。   可是贸然开口,又怕把她吓跑,只能慢慢来。   白眠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抱着睡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一本正经俯视着他:“怎么?你真的在倒卖文物吗?”   秦牧云:“?”   似乎并不明白,她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白眠自知失言,在自己嘴上打了一下:“那你说的再了解你一下是什么意思?”   他若有所思的歪了歪头,“怎么?谁还跟你说,我在倒卖文物吗?”   “没有。”她想都没想就否认了。   显然就是有。   他直起身扣上她的手腕,缓缓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意味不明凝视着她:“阿眠,倒卖文物犯法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6 15:52:22~2022-07-07 20:1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沐你个大辰辰吖 6瓶;繁星闪烁 5瓶;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哄 他   她当然知道犯法。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就是……刚好想到了,就问问你。”   “那你跟我说说,你还想到了什么?”他贴着她骨节的掌心,自然滑落到她的指腹, 轻轻往前一带, 她整个人便往他身前一扑。   她一只手撑着他的肩膀, 单膝跪在他的大腿外侧,努力支撑着自己的体重, 和他保持着距离。   浅色的瞳仁在眼底乱转:“我能先去洗澡吗?”   他望着她的脸,扶着她的腰, 向自己贴近, 白眠暗中和他较劲, 身体看似向他倾斜,实则用双手死死扶着他的肩, 挺着腰身, 和他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他一垂眸就看见她领口的旖旎。   白眠连忙收回一只手, 捂着自己的领口, 却不曾想,整个人直直向他倾去,手背贴着他的额头, 完全遮住了他的脸。   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被她垂落的发丝笼于阴影里。   看似无间,身前又呈现大片的空白。   “阿眠, 你现在身上,全是檀香的味道。”他微微侧头, 向她的手臂靠近, 白眠能感觉到他高挺的鼻梁抚过顺滑布料时, 若有似无的触碰, 而后,他就垂着眼眸,咬了她一口。   白眠猛的直起身。   她眼睛里恼怒交织,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平静:“我要去把身上你的味道,全部都洗掉。”   他耐心寻味的挑起唇角,并没有阻止她。   白眠弯腰拾起丢在另一侧的睡衣和化妆袋,走进卫生间,关门之前还不忘恼羞成怒瞪他一眼。   可是等真正关上门的时候,她的脸上又忍不住浮现笑意。   第一次对这个城市产生了想要留下来的想法。   她洗过澡,敷上面膜,站在卫生间的梳妆镜给熊书怡发了一条微信:“熊熊,我不来找你了,我想再留在上城试试。”   熊书怡回得很快:“这个男人这么快让你留恋了?”   白眠顿时笑出了声:“你好烦,你反应不要这么快,给你五块钱,说我是感觉自己的事业还有奔头留下来的。”   “说说,你的“事业”是怎么有奔头的?”   白眠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她说了下午在商场的事,熊书怡忍不住发了一个“卧槽”,给她打了电话。   “那你现在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了吗?”   白眠说起这个就觉得锁骨下方隐隐作痛:“反正肯定不是倒卖文物的。”   “我也没说他是倒卖文物的呀!”熊书怡以为她不乐意听自己说秦牧云的坏话,话锋一转道:“我只是说有那种风险!那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才能那么怕他的?”   “我这不是正在问吗?”   “还没问出来啊?”熊书怡顿时又气上了,要是搁她面前,她能给白眠两下:“所以说这来路不明的男人不能睡。”   “那你之前还鼓励我?”   熊书怡顿时理亏,声音小了不少,“可他本人看着真的不像这种人啊,感觉特别贵气,但是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在情理之中,他看着也是那种很有脾气,不好亲近的类型,所以你跟我他说,他特别温柔的时候,我真的……想像不到,你明白吗?”   白眠不明白。   她至今还记得,第一次遇见秦牧云的时候,他替她拉着衣领,却又不碰到她肌肤的分寸。   那种温柔和涵养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可他真的就很温柔啊。“   ”那是对你!”熊书怡忍无可忍:“你看他对你欺负你那个傻逼温柔吗?”   这么一想,她顿时又觉得心安不少,他是真的能保护白眠。   白眠想留在上城的决定,也没有那么让人担心了。   “算了。”熊书怡耳根子软,稍微想点儿秦牧云的好,又觉得对方来路不明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十恶不赦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是咱以后,来路不明的男人真的不能睡了。”   “只有他,只有他,”白眠反复强调道。   “好好好,只有他,只有他。”熊书怡顺着她,闲扯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她取下脸上面膜,又用清水洗了一遍。   反复回味着熊书怡最后说得几句话,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的。   她打开门,秦牧云坐在沙发上,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她不确定他听到自己和熊书怡的对话没有,心虚的移开目光,往卧室走去。   “阿眠,”他显然听到了,“说我什么了?”   她脱口而出:“说这来路不明的男人,真的不能睡。”   秦牧云双手抱臂,疑惑的歪了歪头。   白眠猛的回神,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没有说你。”   “那是说谁?”他放下双臂,起身走到她面前站定,缓缓俯身向她靠近:“你还睡了什么来路不明的男人?”   白眠意识到自己越描越黑。   沉默两秒钟后,忽然指着他道:“我觉得其实是有道理的,你这种来路不明的男人,真的不能多睡。”   睡一次还好。   多睡两次就容易陷进去。   秦牧云险些让她气笑,耐着性子附和道:“少睡就可以了?“   “恩。”她应了一声后,才意识到不对劲:“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是就不应该睡。“   他不动声色直起身,覆上她的头顶道:”白眠小朋友,我真没想到,你洗了一个澡出来,整个心境就能判若两人啊。”   白眠回想起洗澡前的自己,还对他不让自己负责感到不满,洗完澡出来,就不应该开始。   她百口莫辩。   这好好的找熊书怡聊什么天啊,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熊书怡也是,动不动就跟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多想。”白眠感觉自己整个头盖骨隐隐作痛,默默从他手下移开头道:“我先睡了,你没事也早点睡。”   “睡得着?”秦牧云收回手道。   “我这个年纪还是睡得着的。”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实人做派。   “那去睡吧。”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轻描淡写向着她身后的卧室扬了扬头。   白眠将信将疑往卧室走去,也不敢多问,白皙的手指扶着卧室的门把,几经犹豫,还是没有勇气关上,默默关上灯,给手机充上电,就笔直的躺在床上睡下了。   秦牧云似乎也知道她没有关门,把电视的声音降得很小很小,几乎听不见,走廊和客厅的灯也关了,只有很浅的蓝光。   她情不自禁向里翻过身,抱着身边的凉被开始自责,自己好像真的说得太过分了。   但她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这么放着他不哄,好像也不太对。   但她越描越黑,感觉再哄下去,秦牧云能直接给她打出去了。   她正是纠结不已的时候,门外传来拖鞋走动的声音,吓得她连忙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然而秦牧云不仅没有进来,还帮她关上了门。   隐隐能听见他打开其他房门声音,白眠看过书房和卧室,不知道另外的房间是什么样,但应该也是卧室之类的,以为他准备去其他地方睡觉。   所以,这是真的让她说伤心了?   她猛的睁开眼睛,仔细着聆听门外的声音,隐隐有水声,她顿时明白过来,小孩开得是卫生间的门,而着持续不断、没有任何变化的水声,更像是为了掩饰什么。   他不会是在哭吧?   白眠心里愧疚的要命,觉得自己伤害了自己纯情少男的心,完全忘了他比自己还大几岁的事。   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卧室的门忽然重新打开了。   她连忙抱紧薄被闭上了眼睛。   他似乎真的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关上了门,借着手机屏幕的光,走到床垫的另一侧躺下,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半倚在床头向她靠近。   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他修长的手指抚过她大腿,替她将跑到有点高的裙摆拉了下来,用薄被的边缘遮住她的腰背。   放下了手机,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她感觉到床垫的下沉,而后万籁俱寂,周遭一片漆黑。   白眠能闻到他身上沉静的檀香气息,先是假装翻了个身,而后又滚回到他的身边,他正好侧躺面朝着她,这一滚刚好滚到他怀里。   她的鼻尖一动不动贴着他睡衣的领口。   白眠强忍着往他怀里钻的冲动,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又骂,你说你好好的惹他干什么?现在好了,抱又抱不得,碰又碰不得,莫名其妙在这儿受活罪。   他侧身打开一旁的台灯,黑色灯体散发出温和昏沉的灯光,他半撑起身,凝视着她睡梦中的侧脸:“阿眠?”   她没有反应。   “你要把我挤到床下去了。”   她略微犹豫了,闭着眼睛,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他哑然失笑。   重新关上了灯。   在之前的位置睡下。   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动静,不知过了多久,白眠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襟:“对不起。”   她温软的小手隔着真丝的布料贴着他的胸口,有意无意的晃了晃。   “话不是我说的。”白眠到底还是没忍不住把所有责任推到熊书怡头上,在心里默默向后者道了声歉,又继续道:“我最喜欢最喜欢最喜欢你了。”   他还是没有反应。   她又试探着向他靠近:“老公,你别不理我。”   他的手指在黑暗中,抚上她耳后的头发,她立刻握着他的手腕,主动仰头贴上了他的嘴唇。   他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才按耐下自己向她投降的冲动,没有让她敷衍过去。   微微抬起头道:“还想我什么了?”   白眠一怔。   显然没想到,他现在还记得这茬儿。   “你不是都咬过我了吗?”她搂着他的脖子,贴向他的胸口道:“这件事就不要再问了,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我老公最好了,才不会做些违法乱纪的事呢。”   “少来。”他不断提醒自己保持理智,但声音已经比较柔和下来:“我在你心里,就没有不在犯罪边缘的游走的时候。”   “胡说。”白眠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你在我心里一直好着呢。”   他反手搭上她环在自己颈后的手腕,试图把她的手从肩上拿下来,和她拉开一些距离,她似乎洞察到他的意图,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抬起身,整个人向他贴近。   “下来。”他握着她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声音尚能维持着一贯的清冷,但是大脑里已经一片空白。   他面对她的时候,远远没有所表现的时候,那么从容。   很多时候,都只是凭借强大的自制力在忍耐。   他比她想象中还要辛苦一些。   白眠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更是使尽浑身解数在哄他,死皮赖脸依附着他:“你想说什么就说啊,我这样也能听到你在说什么。”   可是他不知道。   他闭上眼睛,再度深吸了口气。   她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抬起头,环着他的颈脖,撑在他的胸口道:“我朋友说不能睡其他来路不明的男人,没说不能睡你。”   经她这么一提醒,他想起来了,正准备说话,她又继续道:“少睡是我说的,因为……你真的很容易让人陷进去嘛,来路不明也只有认了。”   “明明你才容易……”他轻若呢喃揽过她的后脑勺,抬头吻住了她的嘴唇,把没有说出来的几个字,融化在她的唇齿间。   他搂过他的腰,侧身向她倾覆:“放心,正经商人,不会让你跟我亡命天涯的。”   她唇角泛起轻轻的笑意,仰头贴上他的嘴唇,应了一声。   “多把我往好的地方想想。”他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轻盈垂落,侧头含住她的唇舌,将手越过她的睡裙。   她的腿枕着他的腰,没有说话。   “以后有问题,直接来问我,别自己胡思乱想。”他略微一顿:“自己吓自己。”   白眠一默。   说的跟问他就不吓人似的,比不问吓人多了。   可她还是出于好奇道:“那你刚刚在卫生间是……哭了吗?”   秦牧云动作一顿,不由好奇是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   他俯身贴近她的颈脖解释道:“只是抽了烟,不想让你闻到烟味。”   “就这样?”她颇为失望。   “不然呢?”他轻轻在她颈脖咬了一下,“还真想看我为你哭?”   她挺起腰腹,搂着他的脖子摇摇头。   “不要,我舍不得。”   他眼底浮过浅浅的笑意,脸贴着她的颈窝道:“阿眠,你身上的檀香味还是没有洗掉。”   “恩。”她波澜不惊道:“我是你的。”   与他身后复杂的背景无关。   她只是他的。   秦牧云的阿眠。   “阿眠,你大概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这么哄我。”他声音隐隐透出一丝自嘲。   白眠张嘴想要辩解,她只是难于启齿,并不是不这么认为,然而还未说话,他已经抱着她的腰,埋在她的颈脖,声音里有着她读不懂的深邃:“但我也认了。”   所有的解释都变得多余。   她的手指陷入他柔软的头发,不自觉的仰起头,等待着一场天亮降临。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07 20:10:09~2022-07-08 16:27: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西哥火龙果、467967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chill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明 天   白眠要去博物馆找梁老鉴定玉石上面的文字, 起得特别早,秦牧云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穿上鞋准备出门了。   两个人看到对方的时候,同是一愣。   “你这么早去哪儿?”   “你怎么起这么早?”   白眠先回答道:“我到单位上去一趟, 你呢?”   “我今天要开个, 有一个展会。”他扫过餐桌上的鸡蛋和牛奶向她走去, 抬步向她走去。   她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   直起身打开门道:“那桌上的牛奶和鸡蛋你趁热吃,我先走了。”   他顿时清醒不少, 脚下的步伐都快了几分:“我送你过去。”   “不用,这边搭地铁挺方便的, 你忙你的吧。”白眠不想给他添麻烦, 出门之后, 直接关上了门。   他重新打开门的时候,她已经小跑着进了电梯。   他看着自己身下的睡衣, 只能作罢。   **   白眠到博物院的时候, 还没到上班时间, 院里还没什么人, 但是梁老已经系上围裙,坐在窗户前准备工作了。   “师父!”白眠三步并作两步垮上台阶,一如之前在陈怀凤来院之前, 那么朝气蓬勃。   梁老见她状态好了这么多,不由也摘下眼镜笑道:“你不是休年假吗?怎么过来了?”   白眠除了想给看东西以外, 还想去找领导说辞职的事,可怕他多想, 没有多做解释:“我给你看个东西。”   她从自己斜挎的小包里, 拿出从江寻那里淘来的玉石片, “这上面有字, 我感觉有点儿像殷周青铜器铭文,但是太小了,我也不是很确定。”   梁老听闻,连忙又将摘下来的眼镜重新带上了,上面的字,特别细小,非常难以辨认,他拿起手边的软刷浮去表面的浮尘,又举起了放大镜。   他眉头紧皱,也看不出来。   “还有点像小篆。”梁老眉头紧皱,也不确定。   两个人正对着手里的玉片冥思苦想的时候,隔壁组的老师傅端着茶杯过来窜门,“你俩师徒皱着眉头看啥呢?”   “来来来,你也一起看。”梁老招招手。   于是两个脑袋变三个脑袋,三个脑袋又逐渐演变成四五个脑袋,白眠回过神的时候,窗户外面已经围了七八个脑袋。   “你们把咱们副院长叫来看看啊。”其中一个人建议道:“他不是对书法挺有造诣的吗?”   “郭院长和院长开会去了,市里举办一个大型的文物博览会,联合了十多家大型古玩城进行展览,行内最有名的几个的古董商全都来了,好像还有几个世家。”   “那秦老会来吗?”大家研究不出名堂,自然就开始闲聊:“这上城市举办的活动,他没道理不参加。”   “那得看身体情况吧,毕竟都九十多岁的人了。”   “应该要来的,这个展览会就是由他牵头的。”   白眠对博览会没有兴趣,但是对秦老是备受尊敬,早些年间,文物的保护机制还没有当下这么完善的时候,秦老就为了让国内文物不流失海外而四处奔走,自己出钱出力,为祖国早年间的文物保护立下汗马功劳。   她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每次听到关于秦老的故事,都会觉得热血沸腾,一个出生世家却投身商界的富家子弟,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从未因为个人命运的成功,而忽略时代命运的变迁,放弃优渥的生活,毅然投身到当时最需要的事业当中。   “诶,那秦老的后人现在还有人做这行吗?”   ”反正咱们系统没听到过。”众人的注意力完全从玉片上面转移了,除了梁老还在仔细研究上面的文字,其他人已经聚在窗口闲聊起来。   “哎,时代不同了,现在谁还有富家子弟愿意吃这个苦,挣钱才是大事。”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道:“应该都是在从商吧?”   “我前段时间,在新闻上面看到,秦老的孙子好像在做新人工智能,说是有望在五年内实现无人驾驶。”   这么一比,考古仿佛变成了真的很旧很旧的东西。   在新时代面前,宛若一个迟暮的老人,被留在了时代的后面。   众人不由长吁短叹。   白眠顿时面露难色,她原计划是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辞职的,免得陈怀凤没话找话,借题发挥,可一想到这是为数不多能见到秦老的机会,又陷入了沉思。   以秦老的年纪,错过这一面,以后怕是难了。   在一群人聊得正起劲的时候,院里几个负责讲解的小姑娘,端着一筐对讲机过来了,“叔,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这领导马上就带人过来参观了。”   “带哪里的人来参观啊?”   “市里不是邀请了坊间的古董商参加博览会吗?里面还有好几个古玩行的大佬,上面特别重视,专门带到咱们院里来看看。”   众人闻言,立马散开了。   白眠心不在焉盯着桌面出神,梁老似乎有重大发现,“小眠,这个字体有点像介于金文和小篆之间,先秦时期流行的官方文字,上面的字不如意外的话,应该是朱砂和毛笔写的。”   梁老不知想到了什么,让白眠继续给古籍补缺,自己拿着玉片走开了。   白眠一时也想不出头绪,只能先系上围裙,扎上头发,取出补纸。区分毛面还是光面,将毛面向上后,用毛笔蘸取浆糊勾画破洞的边缘,一笔一画细细勾勒。   “大家现在看到的这一片房屋,都是我们清朝时期的建筑,采用的殿顶也是我们民间常见的悬山顶…… ”   白眠听到解说的声音不禁抬起了头,平日清冷的院子,此时站了不下三十个人,见大家都在往这边看,她连人都还没看清,就仓皇地低下了头,把补纸覆上破损处,继续给没有补全的地方上浆。   阳光落在伸出墙外的房檐上,白眠神情专注的盯着指尖的毛笔,一缕碎发垂落在她的脸颊,素色的衣着和如瓷般清丽的脸庞,透着和周遭相得益彰的恬静。   秦牧云穿着中袖的圆领衬衣,单手揣兜走在人群的最前面,冷白分明的耳轮戴着黑色的耳机,吸引着周围的年轻女性频频回眸,而他仿若未闻,淡漠的眉眼伴随着耳机里面的解说,漫不经心向一旁的建筑垂落。   “现在这片房主要用于书画、青铜等文物的修复,大家在展厅看见的古籍残卷和殷周青铜,就是在这里修复的,现在请您移步,跟随我来到……”其他人收回视线,跟随着耳机里的介绍继续往前走去,然而坐在最前面的秦牧云,却不知看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其他人没有多想,绕过他继续向前。   一旁的郭副院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白眠居然在单位里,不由感到一丝惊奇,但也解释道:“这是我们单位最年轻的书画修复师,现在应该正在进行古籍修复,要过去看看吗?”   “不用了,”秦牧云波澜不惊的收回目光,继续继续往前走去:“小姑娘应该算是你们院里的栋梁了吧?”   一提起这事,郭院长就没忍住叹了口气:“小姑娘正在跟我闹辞职呢。”   “怎么了?”秦牧云摘下耳机,故作不经意问道。   郭院长本来觉得这事没有必要跟外人说的,可是秦牧云的态度让他觉得很舒服,情不自禁开始倒苦水:“小姑娘是别人介绍到我们院里来工作的,三年了一直没给人家转正,最近呢,好像是和她介绍工作的那家人闹了矛盾,跑到我们单位上来闹了一次,小姑娘脸皮薄,自尊心强,执意要辞职,跟那家人两清。哎,我其实也理解,但我是确实舍不得小姑娘走,人家是上北文博学院的高材生,绝对是院里的可造之材,可那家人我也得罪不起,只能先拖着。”   秦牧云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唇角泛起极浅的笑意,“那有用吗?”   “没用啊,我放了小姑娘一个月的假,想着这件事就解决了,结果一回来小姑娘又跟我说辞职,我这又发了她一周的年假,眼瞅着也没几天了,还不知道怎么弄呢。”   “你可以先把小姑娘调过去负责博览会,等风波过去了再调回来。”秦牧云垂着眼眸想了想,“到时候,要是有编制的名额,小姑娘说不定就愿意留下来。”   “诶。”郭院长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也觉得他说得不是全无道理,不由陷入了沉思。   白眠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但是抬起头的时候,院落里已经空无一人。   白眠以为她的错觉,重新低下头,等着浆糊晾干。   这时,她陡然感觉眼前一暗,一个穿着印花真丝衬衣的男人,拎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半靠在窗前道:“妹妹,你有没有看到一大群人从这走过去啊?”   白眠闻声抬起头,眼前的男人戴着墨镜,手腕戴着朱砂的手串,一口不够标准的普通话,夹杂着几分西北的口音,看着年龄不大,可能跟她差不多。   白眠猜测是此次合作的古董商之一,起身指了指另一侧的院门:“他们从那边过去了。”   “哦,”男人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谢谢啊。”   白眠客套的回了一句“没关系”,正准备坐下的时候,梁老回来了,拿着玉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撑扶着门框道:“小眠,你这个玉片哪里来得啊?我又去找考古部门的人看过了,赵老说玉片表面沁色自然,有风化的痕迹,字小如蝇头,细若蚊脚,不像是现在书法家模仿出来的,极有可能是先秦时期的盟书。”“1”   已经走到屋檐的印花衬衣男人,听到这句话又折返回来:“哪儿啊?能给我看看吗?”   梁老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白眠凑在梁老耳边解释了几句,梁老上下打量着他,男人摘下墨镜,毫无城府的一笑:“叔叔,你放心,我就想看看,我不要。”   梁老这才把手里的玉片递给他。   男人看了看,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重新递给梁老,靠在窗框上向白眠扬扬头:“妹妹,你的啊?”   男人生了一张笑眼,看着特别无害。   白眠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你好,我叫齐湛南,是这次博览会的参展商,”男人自我介绍道:“我看妹妹会古籍修复,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我可能在会上有需要妹妹帮忙的地方。”   “你联系我们院里就可以了,”白眠直觉上觉得这个人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你们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们院里都会鼎力相助。”   “那妹妹方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白眠笑道:“我其实已经不算院里的人,您知道我的名字,我也帮不上您什么忙,到时候你直接联系我们院,我们院里会派人的。”   齐湛南望着她没有说话。   在此之前,他对她没有什么兴趣,也没有任何的记忆点,只是对她手里的先秦盟书有兴趣,但是现在他记住了,一个连名字都吝啬于他的小姑娘。   “那你算什么人?”齐湛南笑道。   “前员工吧。”白眠从容不迫的回答道。   “那你有没有兴趣到我那上班,我那也需要会修复书画的专业人员。”   “谢谢。”白眠笑道。   齐湛南深深望了她一眼。   “妹妹,你可能对齐湛南这个名字不太熟悉,但是西北齐家,你听过吧?”   白眠自然是没听过,但是对方一看就很好面子的类型,只能继续保持着微笑。   “西安去过吗?”齐湛南眯着眼睛笑道。   白眠点点头:“我有朋友在西安。”   “那你问问你在西安的朋友,我齐湛南在秦岭以北都挺有名的。”   “好的,我会问的。”白眠感觉自己可能把他得罪了,所以尽量在表面上做功夫,避免节外生枝。   “现在就问。”齐湛南脸上的笑容猝不及防消失了,显然是非常非常要面子的类型。   “可是我手机没带。”   “拿我的打。”他从兜里抽出手机递给她。   白眠看着他漆黑的手机屏幕,“可我不记得我朋友的号码。”   “那你留一个我的号码给我。”   白眠的瞳仁若有所思向坐下沉了一下,“这样吧,我今天回去就问,下次碰到您的时候,我再给您答复。”   齐湛南这一下是彻彻底底记住她了。   “下次我要去哪儿找你?”齐湛南直直盯着她:“电话姓名,你总要留一个吧。”   梁老在旁边听得频频皱眉。   他起初还以为是小男生搭讪,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正准备说话,被白眠一把拽住了。   “那您留一个电话给我吧,我会给您打过去的。”在没有触到她的底线时,白眠素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加上性格本身也比较随和,基本不会跟人发生冲突。   可是对面的男人显然是性格非常要强的。   他直直盯着白眠,而后突然向她伸出手:“手。”   白眠愣了一下,“恩?”   “手给我。”   白眠猜测他是想写在自己手上,于是拿起旁边的纸笔放在他面前:“您写在这儿吧。”   不料,齐湛南一把握住她袖子下的手腕,用牙齿咬开笔杆,在她手背写下了一串数字:“记住我叫齐湛南,好好的问清楚,西北齐家是干什么的。”   说完,就丢下笔扬长而去。   他相信她问清楚了,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   梁老忍无可忍,“你这个……”   白眠连忙把他拦住了。   “师父,我洗了就行,别节外生枝。”白眠眸光微沉:“我感觉他是冲着你手里的玉片来的,您把玉片保管好就行了。”   “对了,你说自己是前员工是什么意思?”梁老将玉片放在桌上:“你还是要辞职啊?”   白眠想了想:“有这个打算,但是……我现在还说不准。”   梁老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   白眠把玉片推到他面前,“师父,你把这个留着吧,我回去问问我朋友,是在哪里发现的,还有没类似的。如果这个是真品的话,我……再问问我朋友,愿不愿意捐赠。”   如果真的这么贵重的话,那就得问问江寻的意见了。   ”行吧,”梁老也不再多言,收起玉片道:“反正还有几天,你再想想。”   白眠点点头,没有再做久留,取下围裙,洗了手就离开了。   她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今天没开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辆刚刚开进来的黑色轿车冲她按了按喇叭,王逸之的脸从驾驶座的车窗探出来:”白眠,你跟我是不是过于有缘了?我正说来撞撞运气,来你们单位蹭顿饭,看看你在不在,结果真巧。”   白眠发出一声冷笑。   她如果不是最近情况特殊,工作日来找她,哪有找不到的。   “你有什么事吗?”   “来给你送个好消息。”他找了一个车位,把车停上:“你不用这么着急辞职,陈怀凤现在应该顾不上你了。“   “怎么了?”这与她而言,的确算是好消息。   “我这消息不能白送吧。”王逸之打开车门道:“你总得请我吃顿饭吧。”   白眠把自己的饭卡递给他:“送你了,说吧。”   王逸之哑然失笑。   坐在对面轿车里吃雪糕的江寻和阿仁,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江寻出于不解道:“这不是秦爷那大侄儿吗?怎么还跟白眠妹妹认识呢?”   阿仁自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他俩老远就看见白眠过来了,但是又不敢招呼她,怕解释不清自己为什么在这儿,要是越描越黑,到时候准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上次从西安回来,在听云轩擦了一天一夜的古董,才勉强过关。   现在想起来都手脚发软,胆战心惊。   王逸之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饭卡,双手环胸,在自己汽车的引擎盖上坐下来,“现在郑余两家人都成了圈子里的笑话,都在考虑搬家了,余思雅今天连班都没去上。”   白眠一怔,“怎么回事?”   王逸之把在高尔夫球场的经过告诉她,“不仅是她们,郑意也在自己的圈子里混不下去了,听说是在商场里调戏兄弟的女朋友,让兄弟给打了,左眼都给打成结膜炎了。”   白眠自然知道郑意是怎么回事,但是没有解释。   那这意思是,陈怀凤一时半会儿都顾不上她。她可以等见了秦老以后再辞职?   白眠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由心情大好:“好了,我走了。”   “等会儿,”王逸之道:“你能不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我为了跟你说这种屁事,还得大中午往你们单位跑一趟,你说是不是太折腾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白眠一边说一边忙不迭往后跑去。   “诶,对了,你上次还钱那四十万是从哪儿来……”   话音未落,白眠已经没影了。   下午,白眠刚到家,就接到分管领导的电话,让她不要先着急辞职,先担任志愿者,协助博览会结束再说。   除了工资正常发放以外,每天还有一百的餐补。   白眠假装考虑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她发现一切真的就像秦牧云说的,明天会变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她摸出手机想给秦牧云发消息。   但是又怕打扰到他,不得不按耐下来,取下书柜上的书盒,拿出了一本古籍。   一个月了,她一本都还没动,秋三到现在还没催她,估计都是碍于秦牧云的颜面。   于是她主动给秋三发了短信,“不好意思,我这个月会尽快先交一部分古籍交给你的。”   秋三很快回复道:“没关系,不着急,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了?”   白眠回复道:“我最近在休年假,刚把古籍拿出来,就想到该给你说一声。”   “哦哦,没事,慢慢来吧,不急。”秋三安慰道:“性子急的做不了咱们这行。”   白眠觉得他说得在理。   顿时心安了不少。   她打开台灯,取出一本开始定损,而后测酸碱度,一步一步的除尘,拆页,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九点半了。   正当疑惑秦牧云怎么没联系过她的时候,发现手机里有五条未读的微信消息和两个未接来电,前者全是来自于“Q”。   “15:32”   晚上一起吃饭?   “17:32”   那你忙完联系我。   “18:32”   还在忙?   “19:38”   那忙完给我打电话。   “20;48”   你是不是没我电话?   187XXXXXXXX   未接的两个来电,也是这个号码。   她这时才发现,不知何时把铃声设定成了静音。   完了。   这要搁熊书怡身上,能把她骂死,这么长时间不回消息,不接电话,真的很让人担心的。   她颤颤巍巍拨通秦牧云的号码。   她感觉都还没响过,那么已经接起来了:“忙完了?”   声音温和,完全不像是从下午四点钟就开始等她消息的人。   她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试探着应了一声。   “吃饭了吗?”他的声音依旧平和。   “还没。”   “准备吃什么?”   “随便点个外卖吧。”   他微微沉吟:“……随便是什么?我看上面好像没有这家店。”   白眠:“?”   “换一个吧。”他轻声道。   白眠直到这时才听出一丝异常,“秦牧云?”   “恩?”   白眠略微犹豫:“你现在在哪儿呢?”   “还在吃饭,怎么了?”   白眠分不出他是清醒还是不清醒。   正想让他换个人过来接电话,江寻刻意压低的声音,陡然在电话里响起:“白眠妹妹,你别搭理他,现在醉着呢。”   白眠:“……”   “妈的,这群酒蒙子真的是把人往死里喝,”江寻一边骂一边对旁人道:“你们他妈的怎么在喝啊,没道理我们这多人,还让他们把秦爷敬成这样啊。”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昨天的打赏,无以回报。   今天尽力多更新了点,谢谢大家!感谢在2022-07-08 16:27:48~2022-07-09 21:5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丫丫、47976809、墨西哥火龙果、4679678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976809 29瓶;壮宝想吃蛋黄包 20瓶;peach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争 锋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   江寻又继续道:“妈的, 老子去会会他们到底有多能喝。”   说完之后,电话就中断了。   白眠沉默片刻,拨通了秋三的电话,秋三也跟他们在一起吃饭, 上一秒还看着江哥在给她打电话, 没想到, 下一秒电话就打到他这里来了。   “你和秦牧云他们在一起吃饭吗?”   “对。”他回头望了一眼,报上店名, 今天要不是白眠提前联系过他,他感觉秦爷估计又得把上城翻过来了。   “秦牧云醉得很厉害吗?”   秋三其实不太看得出来, 但是江寻说秦爷醉得厉害, 他略微犹豫:“应该算……厉害吧?”   “那你把他看着一下, 我马上过来。”   秋三想了想,觉得现在这种情况, 来应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便应了一声:“好, 你慢点儿, 我看着呢。”   白眠出门打了辆车。   抵达餐厅门口的时候,给秋三打了一个电话,过了一会儿, 阿仁就出来了。   阿仁不善言辞,和她对视两秒, 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 径直领着她往里面走去。   她以前经常从外面经过, 但是从来没有进来过, 一直以为是普通的餐厅, 然而里面却别有洞天,小桥流水,仿若苏州园林。   桥上还有人在弹古筝,便随着缭绕的烟雾,在灯光的映衬下,别有一番情调。   她正当还在感叹,上城还有这样的地方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发现是秦牧云打过来的,不由停下了脚步。   “喂?”她接起电话道。   “我找到那家店了。”秦牧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就是有点远,你可能要等得久一会儿。”   白眠没想到他还想在“随便”的事,哭笑不得道:“秦牧云,你到底喝了多少?”   他略微沉吟:“我喝了有多少?”   “恩。”白眠以为他在跟自己说话,应了一声后,才发现他在问旁边的人,白眠一默:“算了,就这样,我过来了。”   “过哪儿?“   白眠没有回答,“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餐厅从里到外都是中式建筑的风格,阿仁拉开包厢的门,包厢两面都是落地窗,将庭院的风景尽收眼底,能容纳二十八个人的圆桌已经空出不少座位,大部分人都聚在最上方的位置,看着江寻和对方划拳,起哄跟酒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跟吵架似的。   白眠双手不自觉拉着身前的背带。   阿仁看出她的紧张,指了指门边的隔间,“秦爷在那边。”   比起餐桌上的热闹,隔间的雅座安静至极,隐隐能听见流水的声音,她小心翼翼探过头,只见秦牧云单手托着头,银色的表带贴着冷白的骨节,墨蓝色的表盘在柔和的灯光下,折射出浅浅的光泽。   倚着深棕色皮质沙发的身体略微倾斜,双腿自然交叠,浓密的长睫若有所思的垂下,与身后墙壁上的丹青墨画呈现出相得益彰的沉静。   白眠其实不太能看得出他是不是喝醉了,但是这样的秦牧云让她感到局促,早知道该稍微收拾一下再出来的。   她想起袖口还残留不知道从哪里蹭到的墨水,默默拉着斜挎在身前的包带,攥紧了袖口留有墨水的地方。   走向他的脚步也不知不觉缓了下来。   “白小姐!”坐在侧坐沙发上的秋三最先注意到她,连忙撑着两侧的扶手站起了身,对面正在说话的人,闻声也是话声一止,醉眼朦胧的向她望来。   隔间里的人并不算多,但是除了秋三,她都没见过,而且年龄不一,彼此眼睛里都流露出一丝疑惑。   其他人纷纷向秋三望去,以为是他的朋友。   秋三使了眼色,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秦牧云身上,方才还没有什么表情的男人,此时已经站起了身,有些意外的歪头打量着她,“怎么来的?”   “打车。”白眠感觉到四下的目光,不安的低下了头。   他顺着她低下头:“忙完了?”   白眠应了一声,感觉眼前的光线又暗了几分,不由撑着他的胸口,抬眸望着他的眼睛道:“你到底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他的手指覆上她抵着自己的指尖,轻轻握在手里,用大拇指的指腹厮磨,“这么多人挡着,我能喝多少?”   白眠自是不信。   可是其他人的确比他还醉得还要厉害,有两个连坐都坐不稳了,她也不再多说什么。   其他人见状,连忙起身把几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全部扶了出去。   秋三还非常贴心拉上隔间的门,发出“吱呀”的巨响,白眠的脸都快埋到秦牧云胸口了,他仿若未闻的垂着头,单手扶着她的腰,不断倾身向她的脸靠近,白眠只觉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不由闭上了眼,他温热的嘴唇轻轻贴在了她的唇角。   一旁明亮大气的落地窗,倒映出两个人近乎相拥的侧影。   白眠在他身上闻不到酒的味道,可是她很确定,他绝对是喝醉了,平时的秦牧云,绝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直白的事。   她略微低头,躲开了他的嘴唇。   “回去再说。”   他缓缓抬起头,同她的脸拉开些许的距离,垂下眼睑道:“说什么?”   此说非彼说。   白眠自然解释不了,“你想干什么?”   他一瞬不瞬俯视着她。   想干什么显而易见。   “所以回去再说。”她难为情的移开视线。   “说什么?”他似乎跟这个问题过不去了,眼神清白的凝视着她的侧脸,可是扶在她腰上的手,却开始向下滑去。   白眠连忙背过手,摁着他手背分明的骨节道:“你非要我说,回去再……才高兴是吧?”   他怔怔看了她几秒钟,忽然反应了过来,靠在她肩上,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吃饭了没有?”   “还没。”   “那点些什么吧。”他摸出手机,在她肩后看了一眼:“你那个随便,一时半会儿应该送不过来了。”   白眠靠近他怀里,侧头看着他的手机屏幕。   好家伙,一个叫随便的盲盒食物,距离她所在的小区将近一百公里,跑路费都两百多,她连忙握着他的手指,点了取消订单。   他仿佛还没回过神,直直盯着她。   她正想解释,他却闭上眼睛,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白眠随之闭上了眼睛。   但他只是很浅的吻了一下,便睁开眼睛,扶着她站稳,拉开隔间的门,问其他人菜单在哪里,秋三心领神会,出去点餐了,而秦牧云一露面,就被其他人叫住了。   “秦爷,江哥不行啊,你看你喝那么多屁事没有,他这都吐几次了?”   周围响起几声不怀好意的哄笑。   “少废话,别看秦爷,看我,我今天不让你抬着出去,我江寻的名字就倒着写。”江寻大概也是觉得丢脸,不耐烦打断道。   “寻江这名字也不错,你以后干脆就改这个名吧。”说话的人是因为博览会,从西北来的古玩商,到了秦牧云的地界,他没道理不尽地主之谊,但是对方深有干什么都要和他们分个高下的意思,连喝个酒都在暗戳戳的较劲。   秦牧云闻声,淡淡向白眠嘱咐了一句,神色如常的走出隔间,单手插兜走到江寻身后,其他人见他走近,自觉让出一条道。   他高挑清瘦的身型,在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单手搭在江寻的肩上,示意他不要逞强。   江寻向他挥了挥手,捂着嘴往旁边的卫生间跑去。   那几声哄笑更甚。   秦牧云的目光落在对面的齐湛南身上,那些起哄和较劲的人,显然都是他的人。   其他地方的古玩商,见势不对,纷纷找借口回酒店了。   一个齐家,一个秦牧云,他们都惹不起。   齐湛南见状,放下环在胸前的手,假意相劝道:“行了,喝酒嘛,本来就图个乐,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其他人连声附和:“齐爷说的对。”   秦牧云的人听到这声“齐爷”当时就笑出了声,深有嘲笑他东施效颦,当不起这个称呼的意思,在上城的人看来,凭着自己的能力立稳脚跟的秦牧云和借着齐家的名号在外耀武扬威的齐湛南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齐湛南那方的人,自然不会这样想,脸色当场就垮了下来。   秦牧云波澜不惊道:“散了吧。”   众人立刻便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散开了,丝毫没把齐湛南的挑衅放在眼里,甚至还有心思调侃江寻,似乎要是在这件事上跟他较真儿,才是真的掉秦牧云的身价。   齐湛南暗中打量着秦牧云。   在他的想象中,他就应该是那样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现实是,他凡事都想争个高低,连喝酒都要分出胜负,碰上秦牧云这样的人,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似的,让人觉得特别可笑。   “秦爷,我再敬你一个吧。”齐湛南站起身,让人拿了两个干净的酒杯,斟上白酒,递给秦牧云一杯。   秦牧云抬手接过。   齐湛南一瞬不瞬盯着秦牧云手里的酒杯,有意想要在碰杯的时候,压秦牧云的酒杯一头,示意自己比他高出一头,然而在他抬手试图压下秦牧云的酒杯时,对方早有预见的绕过他的手指,反高于他的酒杯,在杯口碰了一下。   而后仰头饮尽,气定神闲望着他,   齐湛南找脸不成,反被打了脸,心里憋屈的不行,但又碍于这是秦牧云的地界,不得不一口喝下,气冲冲把酒杯往桌上一搁,笑道:“那今天就这样散了吧,下次秦爷来西北,我一定尽地主之谊。”   秦牧云挑了一下唇角,没有说话。   齐湛南笑着背过身,但转过身的刹那,脸上笑意全无,白眠趴在门缝上,看着齐湛南走近,吓得立马直起了身。   她其实并没有听见两个人说什么,但是能看出秦牧云也把这个齐家小少爷得罪了。   在她看来,齐湛南应该真的如他所说,自己家世挺显赫的,所以秦牧云的老板,专门让秦牧云设宴宽待他,想借此拉近关系,而秦牧云显然也不是受气的主,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这样扛上了。   至于两人最后碰杯的一下,她视野有限,完全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看见齐湛南瞬间变脸了。   怪渗人的。   白眠惊魂未定的时候,隔间的门从外拉开了,秦牧云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而一旁的江寻脸都吐白了,倚靠在握着门把的阿仁身上:“秦爷,我这绝对算工伤。”   秦牧云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白眠上前,正想跟他说,自己在博物院遇见齐湛南的事,让他多提防着对方的时候,秦牧云眼睑微垂,忽然径直向她倾倒。   她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背,但还是承受不住他的体重,被逼得连连往后退,垫着脚尖抵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秦牧云似乎也知道她撑不住他,单手撑着她身后的墙面,俯身将额头抵在她的肩上,“没事,我靠一会儿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知道大家只想看亲亲抱抱举高高,但是咱们的剧情还是得走的。“哭”   感谢在2022-07-09 21:50:28~2022-07-10 22:0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哎哟喂呀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105137、墨西哥火龙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哟喂呀 50瓶;Fallen 12瓶;49406625 10瓶;nan小姐 6瓶;Achilles、4210513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醉 态   他没事, 可是白眠有事。   其他人看着秦牧云的身形突然矮了下去,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上前询问,结果看见的却是被他抵靠在墙边的白眠, 顿时心照不宣的移开目光, “那, 秦爷,我们就先散了。”   秦牧云没有说话。   江寻替他回答道:“行了, 散了吧,回去的时候都慢点, 喝酒别开车。”   秦牧云伪装的太好了, 除了江寻和白眠, 其他人都没发现他是喝醉了,打了一个招呼便离开了。   等其他人走得差不多了, 江寻才缓过劲, 扶着门站直身道:“白眠妹妹是什么时候来的?”   白眠屏着呼吸斜睨着秦牧云脑后的头发道:“在你被罚三杯的时候。”   江寻一想那场面就不会太好看, 转移话题道:“妈的, 那群是真能喝,我上城江不倒,都差点儿给他们喝倒了。”   “那些都是什么人?”白眠单手抚上秦牧云脑后的头发, 心不在焉的问道。   “其他地方的古玩商,”江寻盯着久久没有起身的秦牧云, 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秦爷这是怎么了啊?不会我走了以后,他又喝了吧?”   阿仁不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他立刻骂了一声国粹:“你们那么多人, 还能让秦爷喝?你们……”   阿仁低头说了一句。   他才悻悻闭上了嘴。   白眠仿若未闻般贴着秦牧云的耳边问:“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脸在她肩上蹭了蹭。   白眠以为是他的否定, 心下稍安, 轻轻抚着他的头发,而他挺立的鼻梁不知何时贴上了她的颈脖,温热的气息不断往她领口里面钻。   她暗自扭动了一下颈脖。   他似乎感觉到她的回避,单手搂过她的腰,闭着眼睛,唇贴上她的锁骨道:“别躲。”   隐隐有向她颈脖延伸的趋势。   白眠浑身僵直,扶着秦牧云的腰,看向唯一清醒的阿仁道:“可以回去了吗?”   阿仁点点头。   “那你帮我扶……”白眠话音未落,秋三端着餐盘从外面进来了,“白小姐,主厨下班了,我让人凑合炒了两个……我靠,秦爷和江哥这是怎么了啊?”   江寻想踹他,但发现脚着实抬不起来,只能作罢:“你跑哪去了?快帮白眠妹妹扶秦爷一把。”   “我给白小姐点餐去了。”秋三一边解释,一边放下手里的餐盘上前搀扶秦牧云,然而秦牧云已经缓和下来,挥开他递来的手臂,强撑起身道:“我没事。”   秋三欲言又止。   “去吃饭吧。”秦牧云看了白眠一眼,镇定自若拿起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走到窗边,低头点燃了一根。   白眠见状,只能依言在沙发上坐下。   江寻扶着额头,也就近照了位置坐下:“白眠妹妹,你怎么这个点还没吃饭呢?”   白眠略微沉吟,心里生出一丝惭愧。   江寻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关心她为什么现在没吃饭,而她完全没在意过江寻:“忙忘了,你怎么样?”   “还行。”江寻显然也不太关心自己,看向立在窗边的秦牧云道:“秦爷,那齐湛南到底是来什么的?我怎么感觉像是来挑事的?”   秦牧云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没有说话。   徐徐的烟雾从他的指间飘散出来。   一贯寡言的阿仁忽然开口道:“主要是不服气吧。”   “他有什么好不服气的?”江寻碍于白眠没有多言:”秦爷和他那种靠家里的小少爷就没什么好比的,你瞅瞅那身边那群人,他哪天真有事了,那群人绝对跑得比他妈兔子还快。”   阿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喝酒谁他妈不会,我下次——“话音未落,又重新出去吐了一遭。   白眠暗自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秋三颇为担心道:“白小姐,吃慢点儿,别噎着了。”   白眠拿筷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秦牧云闻言侧过了身。   两人视线交汇。   白眠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   连着咳嗽了几声。   秋三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话才导致她分了神,连忙倒了杯水给她。   她端起喝了一口,等缓和下来,才道了声谢。   秦牧云不动声色熄灭手里的烟,转身向她走去,而后单脚悬空的坐在她身后的沙发扶手上,俯身替她顺了顺背。   白眠感觉他的脸向自己贴近,不自觉放慢了速度,主动挑起话头,转移众人的注意力道:“你们还是离那个西北小少爷远点儿吧,我今天在博物院碰见他了,感觉不太好。”   “怎么了?”江寻一听她连对方的底细都知道,不由放下搭在额头上的手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秦牧云抚在她背上的手也停了下来。   “不是,”白眠怕他们多想,回头看了秦牧云一眼道:“他当时对你给我的玉石片感兴趣,跟我多说了几句。”   江寻听到跟自己的玉石有关,猛的睁大了眼睛:“我那玉片怎么了?”   “好像是先秦时期的盟书。”   “什么?”江寻一下坐了起来,瞬时酒意全无:“你再说说,那是什么?”   “现在还没确定,只能可能。”白眠的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   “你跟就我说,那要是真的,值多少钱就行。”   “我也不知道,”白眠怕刺激到他:“不过你那只有一块,就算是真的,也值不了多少钱,你别激动。”   “秦爷!”江寻只在意真的两个字,歇斯底里喊了一声:“真的,那是真的!”   秦牧云不慌不忙抬起即将抵靠在白眠肩上的头,单手环过她的腰道:“你放心,如果是真的。”   江寻以为他会说给自己按照真品的市场价报账的话,顿时眼睛一亮,也没有那么悲伤了。   “博物院应该会给你颁发证书的。”秦牧云的手隔着柔软的布料,不动声色贴上了她腰腹的肌肤。   其他人对他的动作浑然不知。   白眠不自觉收紧了腰腹,这碗里的饭,她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我不!”江寻丝毫没发现秦牧云不知何时矮下了身,伤心欲绝喊道:“我不捐!”   秦牧云闭着眼睛俯靠在白眠肩头,听到他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用余光扫过他:“如果那是民间收来的东西,随便你,但先秦盟书,是能从民间能收到的东西吗?”   江寻想起玉片的来历,陡然陷入沉默。   如果是真的先秦盟书,依照艺术和科学价值,那绝对属于文物,秦爷估计连补给他的本金都要收回去,不如送白眠一个顺水人情:“白眠妹妹,那玉片应该不止一块,你等我明天再去给你问问。”   白眠对他前后的态度,一时反应不及,脱口而出道:“你要是不想捐也可以的。”   “我捐!”江寻生怕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再说,那是送给你的东西,你决定就行了。”   秋三不由感叹,这论脑子转得快,还是得江哥,脸都白成了那样,还不忘送白小姐一个人情。   白眠没有多想,放下手里的碗筷,按住秦牧云探入自己衣摆边缘的手,轻轻用肩膀推了推他:“走了。”   他如梦初醒抬起头,侧眸看着她:“这么快?”   不然呢?   非要让大家察觉到什么,看完一场好戏再走?   白眠警告性的瞪了他一眼。   他似懂非懂望着她,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不动声色拉下她上衣的边缘,在她耳边说了一声“抱歉”,才撑着沙发的椅背的站起身,眉眼自如,丝毫不见端倪。   “阿眠,”走出餐厅,他似乎被风吹得清醒了一些,立在台阶下若无其事开口道:“让秋三送你回去。”   白眠微微一愣,以为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上前拉着他的袖子道:“我没有觉得你在给我添麻烦,我只是…… ”   “我知道,”他抬手抚上她的头发,寓意深长俯视着她的眼睛:“所以听我的,乖乖回去。”   白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双手抱着他的手臂:“不要。”   他感觉到贴近自己的手臂柔软。   闭上眼睛,暗自深吸了口气:“你应付不了我的。”   彼时的白眠,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深意,只觉得他在不断把自己往外面推。   “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应付不了。”   秦牧云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爷,你就算喝醉了,也没什么,白眠妹妹能应付的。”江寻见他喝醉过两次,从来没有过失态,甚至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端倪。   秦牧云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可惜现在的江寻,也一样半醒半醉,完全解读不出他眼睛里的深意。   话说到这份上,饶是秦牧云有千般顾虑,也只能按耐下来。   “那就回去吧。”   餐厅距离秦牧云住得地方不远,开车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小区门口。   秦牧云似乎意识到之前的失礼,一直有意和她保持距离,白眠也没有强求,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   他神态从容,完全让人看不出醉态。   只是进了电梯以后,望着一排数字陷入了沉思,白眠默默伸手按下他所住的楼层。   他这才收回视线。   走出电梯,到了家门口,他推开密码锁的数字盘,凝视许久,终究选择了指纹解锁,白眠唇角不禁泛起了一丝笑意。   他侧过头,淡淡看了她一眼,拉开房门走进。   客厅比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干净了许多,似乎专门有人来打扫过,连门口的拖鞋都被摆放的整整齐齐。   他解开手腕上的表带,往前走了几步,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在餐桌旁背对着她停下来。   白眠从他身后探过头,“怎么了?”   他取下手上的腕表,猝不及防的转过身,将她抱坐在一旁的餐桌上,白眠的双手在他颈脖后面交叠,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他扶着她的腿贴着自己的腰侧,仰头含吮着她的嘴唇,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直白。   白眠被吻得喘不过气,侧头伏靠他的肩膀。   他眼睑微垂,并没有就此罢休,而是沿着她的白皙的颈脖继续吻了下去,宽厚的掌心穿过着她的衣摆,沿着腰背,松开了浅薄的束缚。   白眠这时才明白,他说得她应付不了他是什么意思。   四周只有玄关亮着灯。   光可鉴人的地面上,满是凌乱。   她单手撑在檀木的桌面上,越过他的肩膀,能看见阳台落地外窗亮起的万家灯火,“秦牧云,到里面去好不好?”   “哪儿的里面?”他挺立的鼻梁贴拂过她的锁骨,在昏暗的光线里,抬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你少借酒……”他重新搂过她的后脑勺,吻住了她的嘴唇,往日里克制的男人,在酒精的渲染中,逐渐肆无忌惮。   落地窗上站立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白眠抱着他的颈脖,弯曲的双腿贴着餐桌的边缘,贴着他的耳边发出一声呢喃:“疼。”   他将她抱放在沙发上,皮质的沙发牢牢贴着她的后背,覆于她的双肩之上:“阿眠好温暖。”   白眠抬手捂住他的嘴。   他的眼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白眠不自觉收紧小腹,咬住了嘴唇,缓缓松开捂着他的手。   他俯身贴着她的耳边:“阿眠,檀木不能沾水的。”   白眠忍无可忍的咬在了他的肩膀。   他在她的耳边发出低沉的笑声:“你怎么会相信江寻的话?你跟他又不一样,你哪里都软绵绵的,让人看着就想抱。”   这种话,也只有喝醉的秦牧云说得出口。   “不准说了。“白眠恼羞成怒道。   “阿眠明天有事吗?”   白眠琢磨不透这句话的深意,如实道:“没事,怎么了?”   他放缓声调,“肯定会下不了床的。”   白眠当时不信,甚至觉得同他那句应付不了,是有点儿瞧不起人。   后来,她疲惫不堪的看着天亮前最浓墨的夜色,才知道以往的秦牧云到底有多克制,从客厅到浴室,每次都用最温柔的语调哄着她,说是最后一次,结果是她实在扛不住在他的臂弯里睡去,才勉强作罢。   醒来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她完全回忆不起自己到底经历了几个最后一次,而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出了门,房间里空荡又寂静。   她举步维艰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白皙的颈脖和锁骨都是深浅不一的痕迹。   与此同时,秦牧云给她发来一条微信:“醒了吗?”   白眠想着他就来气,假装没有看见,找了一件他的外套,遮住脖子上的痕迹,一步一步,一寸一寸打车回去了。   晚上九点,秦牧云似乎刚刚到家,发现她不在,给她打了电话。   她犹豫了一下,接起电话,但没有说话。   他也没说话,短暂的沉默以后,试探着开口道:“我昨天是不是……弄疼你了?”   “我现在腰疼,腿也疼,你说呢?”   秦牧云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我现在过来给你赔罪,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0 22:06:08~2022-07-11 21:3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西哥火龙果、J。、酒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chill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赔 罪   白眠听到“赔罪”两个字, 不由陷入沉思。   “这不应该是在你的意料之中吗?”   他昨天说,会让她下不了床的时候,不就意料到会有今天的结果吗?   秦牧云单手挡住自己的眼睛,捏着自己两侧的太阳穴道:“阿眠, 我错了, 真的错了。”   白眠想了想, 这件事不全怪他,他已经尽自己当时最大的理智劝过她了。   是她不信这个邪。   “不算你的错, 算我自找的。”白眠坐在书桌前托起脸道:“你现在才回来吗?”   “恩。”他之前让江寻查得那批料子有了眉目,天刚亮不久, 就被电话吵醒, 不得不出门去找老金, 等事情处理完就马不停蹄往回赶,结果回来还是这个点了, 家里一片漆黑, 空无一人:“阿眠……”   “忙什么去了?”白眠温声打断道。   他微微一愣, 似乎不敢相信, 她就这么轻易原谅了他。   “有人故意把一批冥器流入了淮南的市场,我正在想办法处理。”秦牧云不允许他所在的地界上出现墓里出来的东西,而有人故意扰乱市场, 以低价出售这批冥器,除了公然和他叫板以外, 也有离间人心的意思。   这批冥器的来历也查到了,来自西北的一个汉代墓, 现在当地正在组织抢救性挖掘, 幕后的人也并没有想伪装自己, 挑衅的意味非常明显。   白眠隐约听明白了一些, “很麻烦吗?”   “不算麻烦。”找货不麻烦,烦得是那些低价收到真品的商家,虽然都知道他立得规矩,但难免心存侥幸,反复同他周旋,迟迟不能放手,而这种一旦安抚不好,就很有被对方煽动利用,成为潜在的隐患,所幸是他这些年,最擅长的就是处理这种事,所以两者相比,还是白眠的事更为棘手,“阿眠……”   “秦牧云,虽然我不小心弄湿了你家的桌子,但是知道你家的桌子有多硬吗?腿都给我磨破了皮。”白眠若无其事开口道。   秦牧云放下捏着太阳穴的手,故作镇定道:“那我过来帮你擦药?”   “擦哪儿?”   “你想擦哪儿?”   白眠脑海中不禁浮现过他冷白修长的手指,顿时不争气的败下阵来:“秦牧云,你想得美。”   “我什么都没想,”他见她恢复往日的语气,暗自松了口气:“阿眠,昨天的事是我失了分寸,你真的……太好……”   白眠连忙让他打住:“别说了。”   “那你现在让我过来找你,好不好?”   “不好。”昨天他哄着她最后一次,就是这种语气,不由气不打一处来,拍了一张脖子和锁骨上的吻痕发给他:“等这些都消了再说吧。”   他知道昨天是狠了点儿,但是看到她肌肤上的狼藉,眼底还是不由闪过一抹错愕,刚刚从眼前落下的手,又捏回了太阳穴。   他现在的确没什么脸见她。   “那我把东西给你放到门口,你什么时候想见我了……”   “等消了就见你。”白眠其实也没那么生气,主要是不想让他分神,她通过昨天的事,隐隐能感觉到,他所做的事,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风光,和她所在的环境,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你专心去做你的事情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秦牧云一怔。   “阿眠,你别这么懂事,”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略微一顿道:“你不用为我考虑,我能处理好的。”   “可是我很忙,我还有好多工作没做。”白眠半真半假道。   “那你让我见一面,见一面我就走。”   白眠没有拒绝。   半个小时以后,门铃响了,她打开门,本来真的想让他见一面就走,可是看到他拎着药,单手撑靠在门口,温柔望向她的刹那,顿时又心头一软,侧身让他进了屋。   他穿着宽松浅色T恤,露出冷白结实的手臂,自然垂落的三七碎盖刘海,遮住凌厉的眉骨,平添几分少年气,浅色的眼眸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弥漫着肉眼可见的温柔。   白眠抱着抱枕,在懒人沙发上坐下,扭头看着他的窗外,没有说话。   她本来没有那么委屈的。   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莫名就生起了气,想跟他发一发脾气。   他轻轻合上门,拧着药店的口袋,单膝在她面前跪下来,小心翼翼望着她:“哪儿疼?”   她没有看他,径直掀起裙摆,大腿下方被磨破的地方,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   “你等我一下。”他从口袋里的诸多软膏里,找出一支,而后拆开,起身,洗了手,将里面的膏体挤在自己的指腹。   白眠余光扫过他。   不冷不淡提醒道:“你可以用棉签。”   “啊,”他轻轻应了一声,被凉水浸过的手指,覆上她温热的肌肤:“忘了。”   白眠分不清真假,继续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还有哪儿疼?”他替她拉下裙摆问。   “你说呢?”她没好气回过头,声音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委屈,他借机直起身,将她揽入怀中:“那要我给你上药,还是你自己……”   白眠恼羞成怒的咬在他的手臂上。   他不仅没躲,反而弓下腰,把手臂往她嘴里送了几分,白眠没狠下心,松开他的手道:“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回来的时候,有多丢人?街上就我一个人穿外套,还拉那么高,走路也……”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委屈,明明当时都没什么。   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抓着他的袖口,狠狠在他背上打了两下,他顺势低下头,倾身适应着她打自己的角度:“怪我,都怪我。”   “就算我同意了,你也不能……“她羞于启齿,抵在他的肩膀,放低声音道:“做那么多次。“   “其实没有多少次,只是比较久……”他又是心疼又是愧疚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解释道。   白眠立刻又在他背上打了一下。   “我是让你给我解释吗?”   “没有。”他乖乖闭上了嘴。   白眠没好气推开他,想要一走了之,但是腰疼,腿疼,站起来都费劲:“你不是见我一面就走吗?你怎么还没走。”   “我把药给你上了就走。”他扶着白眠从沙发上站起来,白眠将信将疑,撑着他的手臂,缓慢往卧室走去。   走了两步,又觉得丢人,张开手臂道:“你抱我进去。”   他二话不说,俯下身,将她横抱在怀中,轻轻松松往卧室走去。   白眠搂着他的颈脖,倚靠在他的怀里,不知是不是角度的问题,从这个视角看过去,他清瘦高挑的身形,看着特别伟岸。   他感觉到她的注视,低头看向她。   她连忙收回了目光。   他将她轻轻放在浅蓝色的床单上,打开旁边的落地灯,白眠望着头顶浅色的天花板,忽然觉得这个姿势特别诡异,坐起身想要取走他手里新开封的软膏:“我自己来吧。”   “我来。”他坐在床边躲开她的手指,若无其事道:“我应该比你熟练一点儿。”   白眠脑海中闪过在电影院的一幕,用手掌挡着他的唇道:“好好说话。“   “不说了。“他忍着眼底的笑意,低头躲开她的掌心:“躺好。”   白眠弯曲着双腿,浑身僵硬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秦牧云单手撑在她的手臂一侧,倾身看向她:“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她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他眼睑微垂,而后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白眠起初还有些抵触,双手抵在他的胸口,把他往外推,但是他的唇太软了,仿佛带着什么魔力,让她不知不觉放下了手。   身体也随之柔和下来,他沾着药膏的手指,穿过她的裙摆,轻柔的辗转,她的手情不自禁扶着他的手臂,他逼迫自己抬起头,松开她的唇舌,替她整理裙摆:“睡吧,我走了。”   白眠抓着他的衣袖,镇定自若望着他的眼睛:“恩,路上小心。”   他没有动。   一瞬不瞬凝视着她,抬起撑在她身侧的手臂,抚过她领口的狼藉,而后虔诚的俯下身吻在她的肩膀:“对不起,我应该在你醒之前回来的。”   他知道那种黄昏时,睁开眼睛,偌大的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孤寂感。   “秦牧云,我没怪你,你别怪自己了。”她没他想象中那么矫情,在遇见他之前,她什么大风大雨不是自己抗过来的,于是松开他的衣袖,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故作轻松道:“你知道我们市要办文物国际博览会吧?“   “恩。”他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你会去吧?”白眠好奇道,博览会聚集了那么多外地的古玩商,他作为本地的古玩商,应该也收到了邀请才对。   他视线往左下移动了一下,略微犹豫道:“应该会去,怎么了?”   “我要去那里当一个月的志愿者。”白眠说:“可能要缓一段时间再辞职,但是我欠你的钱……”   “再说吧,”他并不想谈这个事,换了一个自己想要了解的话题道:“你想辞职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白眠没有回答。   秦牧云见状也没有逼问,换了一个话题道:“那你辞职的话,最想干什么?”   “还没想过。”她之前准备离开上城的时候,倒是想得明明白白,而今却是举棋不定:“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多挣点钱,不止要还你的钱,我还要交车险,房贷,现在还要给我外婆寄钱,”   之前她的外婆一直是由余少成在赡养,现在都和别人划清界限了,没道理再让别人花钱。   秦牧云眼睑微垂:“那你为什么还要等一段时间再辞职?”   说起这个,白眠一下来了精神,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你知道秦书礼老先生吗?”   他略微一怔。   白眠猜他肯定不知道,挥了挥手道:“没事,你不知道也没关系,这次的博览会就是秦老先生牵头的,他肯定是会出席的,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见他一面。”   秦牧云的瞳仁不由往左边看了一眼,这个博览会不是由他提出来的吗?什么时候变成他爷爷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见他?”   “因为我特别崇拜他,”白眠说出了自己对秦老先生往昔事迹的看法,“我如果站在他那个位置,我不一定有舍弃当下生活的勇气。”   秦牧云若有所思的转动着瞳仁道:“但你知道,他当时只是做了自己觉得对的选择而已,并没有想到自己要成就什么,又会得到什么,所以,在你不知道要去哪里的时候,做你当下觉得对的选择就行了,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彼时的白眠过于年轻,眼前全是遮住前路的迷雾,不能完全解读这句话的深意。   很多年后,作为一方院长的白眠再来看这句话,才知道他和梁老当年对她的教诲都是对的。   白眠似懂非懂的望着他。   他眸光深邃的抚摸上她脑后的头发:“但要行好事,莫要问前程。”   “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向他坦白道:“我很喜欢这个工作,同事和老师都对我很好,但是这个工作不是我自己找的,我怕我不辞职的话,会夜长梦多。”   “那你要是考编制,应该就跟对方没关系了吧?”   “可是我这个岗位,目前没有编制岗。”白眠说起这个事就犯愁:“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我现在也不是我们单位的人,是博览会的志愿者。”   秦牧云扬唇轻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恩,那时候再说吧。”   白眠仰头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垂眸拂过她的嘴唇,而后若无其事站起身:“我走了,早点儿睡,晚安。”   白眠微微沉吟,“恩,你路上注意安全。”   她起身将他送到卧室门口。   他读懂她眼睛里的不舍,“要不然,我明天再走?”   “不要。”她防备的扶住了自己的腰。   他哑然失笑,“那我走了,你把门锁好,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白眠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他离开以后,房间里又陷入往日的安静。   白眠半倚在门框上,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却生出一种陌生的落寞感。   这种就好像歌词的那句:秋天该很好,你尚若在场。“1”   作者有话说: 八!零!电!子!书 !w!w!w!.!8!0!8!0!t!x!t!.!c!o!m   “1”:来自张国荣的《春夏秋冬》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在2022-07-11 21:34:11~2022-07-12 20:42: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薰衣愺の梦 14瓶;墨西哥火龙果 6瓶;SinsInsiN 5瓶;喜欢两个大男孩 3瓶;御你奶茶、Achill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闲 事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白眠结束年假以后,将重新装订好一本古籍给秋三送去以后,就直接到博览会报道了。   秋三把之前几本古籍修复的钱结给了她,总共三千六。   她立刻存进银行卡, 准备凑到一万, 再还给秦牧云。   博览会主会场是在市区艺术展览馆, 总面积超过一千五百平方米,除了大规模的文物古董联展, 还有国外的博物馆出借的珍贵文物,上千件珍品联合展卖。   院里除了她以外, 还借调了展陈和安保部门的同事, 负责配合承办方人禾集团进行现场展陈的布置及安全措施。   人禾集团旗下除了古玩城、拍卖行, 还有工艺品的进出口贸易等,是淮河以南最大的古玩公司, 而此次项目的负责人是一个和蔼可欺的年轻人, 长着一张娃娃脸, 见谁都客客气气, 毫无在大公司任职的傲慢之气,甚至有点儿任人揉搓的意思。   白眠到博览会的时候,本地的古玩商正在和娃娃脸的负责人争执, 娃娃脸显然司空见惯,不管对方怎么骂都笑脸相迎, 同事也在看热闹,看见白眠立刻把她拉到一旁, “站远点儿, 误伤到你了, 怎么办?”   “怎么回事?”   “好像对展销的位置不满吧。”同事低声道:“你可离他们远点儿, 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   “你他妈说什么呢?”一个古玩商似乎了听见白眠同事的话,指着同事道:“你骂谁呢?”   同事连忙转身回避了。   “别走,让你再说一遍。”古玩商得理不饶人,在娃娃脸这讨不到便宜,就把邪火撒到了旁人的身上。   白眠在秦牧云的饭局上见过这个人,不得不硬着头皮前:“不好意思啊,我同事只是说你们有点凶,并没有骂你们。”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个人,一见白眠顿时都哑了。   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顿时笑脸相迎道:“我们不凶,只是嗓门儿有点大,您别见怪啊。”   白眠连忙摆摆手。   几个人也连忙散开了,没有再同娃娃脸争论的意思。   同事不由一惊:“白眠,他们怎么对你这么客气啊?”   白眠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同事见几个男人走远了之后,还望着白眠窃窃私语,顿时脑洞大开:“他们里面是不是有人对你有意思啊?你给千万别答应,这些人……可不好惹,跟咱们这种老老实实读书出来的不一样。”   同事说的非常隐晦,但白眠还是听出来了。   也没有同对方争辩,只是淡淡一笑,把话题错开了。   白眠没有具体职务,哪里需要就去哪里,但是基本没有人找她,她就只能满大厅闲逛,而她无论逛到哪里,都能看到那个娃娃脸的负责人在挨骂。   她也不知道这些人和娃娃脸的负责人是什么关系,但肯定不会是自己人。   娃娃脸都快被人骂哭了。   一直给江寻发微信:“江哥,你什么时候来啊,这群大哥我真的惹不起。”   江寻听他倒了一天的苦水,“你他妈别问了,我这一个星期都来不了。”   娃娃脸顿时更悲伤了,“江哥,不止外面的人欺负我,咱们的人也欺负我,门口垃圾桶摆放的方位没对,都能骂我两个小时。”   “加油。”江寻回了两个字后,再也没搭理过他。   “小曾,你这给谁发消息呢?”他面前的几个古玩商显然是闲得发慌,探头看着娃娃脸的手机屏幕道:“你这是跟江哥告我们呢?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欺负你呢?”   几个人说着就向小曾围了过来。   小曾唯唯诺诺,保持着笑脸道:“几位哥哥,这些东西都不是我定的,是江哥和……”   “哟,拿江哥出来压我们了啊。”   小曾话声一止,任由几个人推搡,眼底浮现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时,身后陡然响起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借过。”   几个人一听这话就笑了,这么宽的道,能挡着谁啊,这不摆明了挑事吗?几个人冷笑着转过身,正想骂对方不要多管闲事,结果一看站在身后的白眠,顿时放下了勾肩搭背的手臂,立刻让开一条道。   “您走。”   白眠道了声谢,拉着被围在中间的小曾走了。   小曾惶惶不安,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见几个人并没有跟上来的意思,才松了口气。   白眠见他满头大汗,从同事那里给他拿了瓶水。   小曾连忙道了声谢。   “你……”白眠起初以为他只是看着好说话,没想到真的这么好欺负,一点儿反击手段都没有:“你平时在你们公司,都没负责这些事吧?”   “负责的。”小曾喝了一口水道:“但公司里有其他的哥哥在,不会这么欺负人的。”   他知道大家为什么不满他,他资历浅,年龄小,大学毕业之后就在人禾的总部工作,天天搁秦牧云眼前晃,现在又来负责这么大的项目,可他确实缺乏魄力,除了陪笑,别无他法。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那应该大学毕业没多久。   难怪。   白眠欲言又止的拍了拍他的肩。   “姐姐,我感觉他们好像很尊敬你。”小曾隐隐听到了她和同事的说话:“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白眠笑了笑。   小曾也没有多问,“那姐姐你没事的话,能跟我一块儿吗?”   白眠于心不忍的点了点头。   自从白眠和他一路以后,那些跟他叫板的古玩商,立马都变得客气起来,甚至还主动出来给白眠撑腰,一口一个“您”,是小曾来了一周都没有的待遇。   下班后,小曾忍不住给江寻发了消息:“江哥,我在展会碰见了一个好照顾我的姐姐,大家都好尊敬她。”   江寻很快回复道:“卧槽,你他妈在公司靠我,出门靠姐姐,吃软饭吃成你这样,也是没谁了。”   小曾解释道:“没吃软饭!这个姐姐真的很好。”   “你他妈可离这个姐姐远点儿吧,大家都这么尊敬的姐姐,一定不是普通的姐姐。”   他虽然不知道姐姐的具体年纪,但是在这种场合都备受尊敬的姐姐,背后一般都有一个更牛逼的姐夫。   小曾没有回复。   他又不对姐姐做什么,就是想得到姐姐保护有什么错。   江寻欲言又止看向秦牧云。   秦牧云穿着浅色的中袖衬衣,半倚在后座椅背,手机屏幕里明亮的彩光,直直投射在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之间,在黑暗中平添了冷峻。   他一瞬不瞬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漫不经心道:“怎么了?”   江寻连忙收回目光。   秦牧云余光扫过他,正欲说话,白眠的微信回了过来:“刚下班,现在准备去夜市买点儿东西回去吃。”   他瞬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专心致志回复白眠的消息。   “别去了,在展馆门口等我。”   “你到哪儿了?”白眠发了一个饥饿的表情:“我今天又累又饿。”   秦牧云微微一怔,给她打了一个定位后问:“怎么会这么累?”   她那个岗位应该很清闲才对。   “回来给你说,我先去夜市买点吃的,你到了给我打电话。”白眠有气无力的给他回了一条语音,继续往夜市走去。   她走到一个卖海鲜拌面的摊位门口,没想到又碰到了小曾,小曾喜出望外向她招招手:“姐姐这边!”   白眠光是看到他就感到疲惫。   自从她答应帮忙以后,他就把所有事推到她身上,而她进退两难,不得不硬着头皮处理。   她假装没看见,东西都不想要了。   扭头就想走。   小曾以为白眠没有看见他,加大幅度向她招手:“白眠姐姐,这边,这边!”   周围的人都纷纷向白眠望去。   白眠不得不放下挡在脸上的手向他走去。   拉过一张椅子坐下:“好巧啊。”   “姐姐,早知道你也不回家吃饭,我就请你吃好点的了。”小曾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感激:“你明天还来吗?”   白眠不情不愿应了一声。   “那就好。”他又松了口气。   “你……”白眠本想劝他不要什么事都依赖别人,而话刚到嘴边,就被他打断道:“姐姐,今天要是没有你的话,我可能真的逃跑了,我知道自己差劲,但我没想到我这么差劲。”   白眠顿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可是也让我知道了,我崇拜的那个人,真的很厉害,能让那么难缠的哥哥们都尊敬他。”小曾说起他崇拜的人,眼睛里都是光:“对了,姐姐,那些哥哥里面是不是有人在追你啊?”   “不是。”白眠正想解释,包里的电话响了,她接起电话,秦牧云正欲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姐姐,是你男朋友吗?”   秦牧云一时没听出是小曾的声音,不由眯起眼睛:“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恩,”白眠怕他多想,背过小曾道:“今天在博览会上认识的一个弟弟。”   “弟弟?”秦牧云波澜不惊的重复了一遍:“嘴挺甜的。”   白眠察觉到他话里有话,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我刚才买东西的时候遇上的,我现在就出来了。”   “你在哪儿?”   白眠没有说话,但是旁边的老板的吆喝出卖了她,她听到秦牧云和旁人低语的声音,似乎在问具体的地址,她立刻挂断了电话,转过身道:“小曾,你快打包回去吃吧。”   小曾脸上浮现了一抹疑惑。   白眠没有解释,径直起身准备离开,然而她一站起身就看见人群中,穿着杏色衬衣如鹤立鸡群般的秦牧云。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今天有事情耽误了。   抱歉抱歉。感谢在2022-07-12 20:42:01~2022-07-13 22:52: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西哥火龙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哈哈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试 探   他实在太显眼了。   淡漠的眉眼冷冷扫过长巷里鼎沸的人声, 黑色的手机在他指尖来回转动,手腕的山檀木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浑身弥漫着与周遭市井烟火格格不入的沉静。   江寻和阿仁一言不发跟在他的身后,有意无意的将经过他的人群向两侧分流, 世间烟火沸鼎, 却始终不染他衣襟半分。   白眠不由看得有些出神。   秦牧云的目光也随之落在她的身上, 眼底还残留着未淡去的冷峭,白眠如梦初醒, 下意识向座位上的小曾看去。   小曾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着她的话, 开始收拾自己吃到一半的食物。   她暗自松了口气, 径直向秦牧云走去, 故作轻松挽着他的手臂,“你表情这么凶干什么?真的是碰巧遇上的弟弟。”   秦牧云眼睑微垂, 淡淡从她脸上扫过, 仿若未闻的继续向前走去。   白眠根本拖不住他。   江寻和阿仁满是同情。   秦牧云躲开遮阳伞的边缘, 抬眸向摊位后面的桌椅望去, 小曾提着东西,正准备离开,绕过身边的塑料独凳, 一回头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秦牧云,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讶, 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桌位上的人并不多,符合“弟弟”这一条件的人也并不难找, 秦牧云深长的眸光直直落在他身上, 小曾吓得脸色发白, 他在公司这么久, 不管其他人怎么在秦牧云面前挑唆离间,秦牧云都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他认识的秦爷,没有贸然开口。   默默扒拉着面前的桌凳,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来,跟只弱小无助的仓鼠似的。   白眠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秦牧云垂眸向她看来:“这就是你说的弟弟?”   白眠琢磨不清他的态度没有回答。   秦牧云淡淡扫了小曾一眼,肉眼可见的感到失望。   小曾诧异的目光,在他和白眠脸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白眠挽着秦牧云的手臂上。   靠!   这个姐姐不会是秦爷……   他回想起博览会上其他人的态度,顿时为自己的前途感到堪忧,半坐起身,要想给秦牧云的解释,然而秦牧云已经收回目光,拉着白眠离开了。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一度以为秦爷没有把他认出来才会这么冷淡,正想说话,就被站在后面的江寻狠狠指了一下。   他吓得连忙闭上了嘴。   江寻隔着秦牧云和白眠肩膀之间的缝隙,远远看到了呆若木鸡的小曾,顿时生出一抹诧异。   白眠妹妹这么单薄柔弱的女生,居然给他当了一天护花使者?别说秦爷,他看着都来气,但碍于秦牧云都没有开口,自己也只能悻悻闭上了嘴。   白眠对他们之间的想法浑然不知,紧紧抱着秦牧云的手臂,生怕他没想明白,又回去找小曾算账。   尤其是江寻拿手指小曾的动作,光是想想,她都觉得胆颤心惊。   “那真的就是我今天认识的一个弟弟。”   “恩。”秦牧云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应了一声。   白眠以为他在自己敷衍自己,闷闷不乐闭上了嘴。   一时之间,四个人都没有说话。   “白眠妹妹,你买得什么啊?”江寻缓过神后,见她两手空空不由好奇道。   白眠这才想起,她买得东西没有拿,而今想起也只能作罢,“没什么,今天晚上你们想吃什么?我请客吧。”   “白眠妹妹,你有钱请我们吗?”江寻隐隐记得她要存钱来着,但是存钱干什么,他记不住了。   白眠猝不及防被他戳中心事,脸色微微有所变化,但很快恢复过来:“有的。”   “那你留着吧,今天我请。”江寻没等她回答,又继续道:“上次跟你说的……”   他本来想跟白眠说玉片的事,但想起车上还有要送到文物局的古玉,悻悻闭上了嘴,准备找个时间自己送到博物院去。   “上次什么?”白眠好奇道。   “上次你不是说,想吃你家门口新开的那家……中餐吗?”   白眠瞳孔微微睁大,显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   “那就去吧。”江寻撞了撞阿仁,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阿仁自是附和。   白眠本来还想问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但是见他们没有回去找小曾的意思,也不再多言。   路上,秦牧云一直没有说话,目光时不时从白眠身上扫过,显然是有话想说,但碍于江寻和阿仁没有开口。   抵达餐厅门口以后,江寻和阿仁自觉的先进去了,白眠小心翼翼打量着他,小步上前,抓着他的衣角,高频率的眨动着眼睛,示意他开口。   秦牧云微微歪头,一瞬不瞬和她对视,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秦牧云,你不会是吃那个弟弟的醋吧?”白眠只能率先打破沉默。   他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睑,抬手捏着她的脸道:“我只是吃弟弟的醋,没有吃那个弟弟的醋。”   白眠一怔。   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毕竟你看起来就很喜欢弟弟。”他反手插兜,俯身平视着她的眼睛,寓意深长的开口道。   白眠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好像也把他当成弟弟。   所以,他以为她喜欢“弟弟”那种类型的?   “怎么可能?”白眠甩开他的袖子道:“我今天因为他都要累死了,我真的……”   她气得咬牙。   秦牧云其实并不太清楚小曾到底有多麻烦,但是江寻最初提起他的时候,可谓是深恶痛绝,牙都快要咬碎的程度,后来自从把小曾叫成儿子,心里才稍微平和一些。   “没说你喜欢这个弟弟。”他松开捏在她脸上的手,直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走吧,去吃饭了。”   可是白眠停不下来了。   一直拉着他抱怨,“我真的很好奇,人禾怎么会让他来负责这件事,他们集团是没人了吗?”   作为人禾的老板,秦牧云只是撑着脸,气定神闲解释道:“因为耐心好,脾气好,特别能受得气。”   白眠怔怔望着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所以是他们老板知道这群人都不好惹,专门让人过来受气的吗?”   秦牧云的视线略微往左侧移动,而后不动声色向江寻望去。   江寻心虚的低下了头。   白眠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端倪,只觉得秦牧云识人挺厉害的,光是听她抱怨了几句,就能把小曾这个人分析的这么透彻。   瞬间又觉得小曾没那么可恨了。   “他们这个老板挺不做人的。”白眠夹起一块儿小炒肉,塞进嘴里,握着筷子托起脸道。   江寻和阿仁不约而同的看了秦牧云一眼,又低下了头。   秦牧云淡淡扫过江寻没有说话。   江寻连忙抬起头解释道:“其实这也怪不到老板,老板那么忙,怎么知道底下的人做了什么呢?但是这东西得看你怎么想,从另一个角度看过去,就是对人的一种历练吧。”   白眠微妙的感觉到他在为人禾的老板推脱,略显迟疑道:“怎么?人禾集团的老板跟你们的老板,是同一个老板?”   江寻故作不经意的挡着一侧的太阳穴,欲言又止的盯着秦牧云。   白眠妹妹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秦牧云同样欲言又止望着白眠,薄唇几番轻启,却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真是啊?”白眠以为他们是默认了,连忙话锋一转:“那我不说了。”   秦牧云暗自深吸了口气,挪动着身下的桌凳靠近她,“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就是这个老板?”   白眠直直打量着他,她承认他的气质的确比大多数人好,也比大部分普通人有钱,但是一个集团公司的注册资本需在五千万以上,并拥有五家子公司,资产总和要在一亿以上。   白眠不忍心打击他,单手搭在他的肩上道:“努力吧。”   江寻和阿仁沉默了两秒钟,不约而同捂住了自己的嘴。   秦牧云似乎也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波澜不惊直起身:“行了,吃饭吧。”   吃过饭后,白眠就准备回去了。   秦牧云打量着她白皙的颈脖和锁骨,“不是消了吗?   白眠微微一愣。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她之前好像说过,要等上面的痕迹消了才跟他见面,可是他也并没有遵守这个约定,而且每天都借着帮忙擦药上门找她。   白眠想起这件事就觉得难为情,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等我把剩下的古籍修复完吧。”   “知道了。”秦牧云略微一顿:“那我送你回去可以吗?”   吃饭的地方距离她住得地方并不远,白眠想了想:“那你要跟我走回去吗?”   “走吧。”秦牧云牵着她的手转过身,背对着江寻和阿仁挥了挥手。   江寻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禁舔了舔嘴唇。   “我怎么感觉白眠妹妹有点儿排斥秦爷特别有钱这件事呢?”   “因为那样,”阿仁微微一顿:“可能就觉得自己够不上了吧?”   现在的秦牧云,在她看来,是踮踮脚可以触碰到的程度。   可是再远一点儿,就不只是踮脚的问题了。   “算了,秦爷自己看着办吧,轮不着我们操心。”江寻相信以秦爷的能力,什么事情都能一定能处理的很好。   **   白眠来这座城市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单独和异性在街上散步,更别谈牵着手了。   手心不由生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秦牧云的余光淡淡扫过她,她立刻抽回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搂过她的肩膀,握着她的手腕,环住了自己的腰。   “这样会不会好点儿?”秦牧云波澜不惊望向他。   白眠半张脸贴在他的胸口,路过的行人都纷纷向他们侧目,白眠颇为难为情道:“会热。”   “热着吧。”秦牧云轻描淡写道。   白眠忍不住笑了起来,主动同他分享自己一天的生活,她从不觉得自己是话多的人,但是和秦牧云在一起,好像总有很多事的要说,而大多数都是他在听,但是每一句话都有回应。   连风和路灯,都变得生动起来。   她觉得只要秦牧云愿意,她可以和他过一辈子这样的日子,等他们都变成老太太和老先生,还能牵着彼此的手,穿过那个时代的晚风。   不知不觉,就走到白眠的住得单元楼下。   白眠念念不舍抱在他腰上收回手:“你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再走。”   “不会打扰到你?”   “我可以等你走了以后,再忙自己的事。”   秦牧云眼睑微垂,没有多言,“那就走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以后,秦牧云站在门后,望着她挡在电表箱前的白板道:“我那边的密码,也改成了跟你这边一样的密码。”   白眠假装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轻轻应了一声。   她替他倒了杯水,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问:“你想看什么?”   “随便放吧。”   她随手点开了一个纪录片,恰好是她和秦牧云上一次在酒店看的那个,年轻的僧人站在山巅,审视着连绵的祁连山。   两个人都被勾起了回忆,一时都没有说话。   白眠想换个节目,秦牧云拉着她的手制止道:“想去河西走廊看看吗?”   “想。”白眠没有丝毫犹豫道。   她从来不觉得大西北的戈壁只有风沙,还有两千年前璀璨于历史长河的古丝绸之路。   “那等博览会结束,我们一起去吧。”   白眠略微沉吟,握着他的指腹,轻轻应了一声,“好。”   他大拇指轻轻厮磨着她的手,目不转睛的望着屏幕,   白眠的身体情不自禁向他倾斜,他的手自然环过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她仰头凝视着他的侧脸,而后直起身,吻在了他的唇角。   “秦牧云,你喜欢我吗?”她收回唇道。   “我要是不喜欢你的话,”他侧头搂过她的后脑勺,倾身吻在她的嘴唇:“我连衣服都不会给你碰的。”   她猛的往后一仰,躲开他的嘴唇道:“那在我之前,有几个人碰过?”   “只有你。”   白眠自是不信,“老实说,我不生气。”   “阿眠,我只喜欢过你。”他摸到她衣袖下的天珠,握着她的手腕,抱上自己的腰:“未来,现在,也只会喜欢你。”   白眠的脸贴在他的肩膀,攥着他的衣服问:“有多喜欢?”   “想要跟你有以后的那种喜欢。”他心里想的以后,远远比他所表达的还更要深远。可是又怕让她感到被束缚,而克制在唇齿。   “那你说的,再了解你一点儿是什么意思?”   “你会知道的。”他眼底微沉,不自觉将她抱更紧了,“不要躲我。”   “没有躲。”她并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深意,直起身,在他嘴唇亲了一下:“只是很好奇,你……”   她本来想问,他这个年纪,没道理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但想着他这些年都在忙事业的话,也是可以理解。   “恩?”他追问道。   “你……今天晚上要不要住这儿?”白眠靠在他胸口仰起头道:“外面好像要下雨了。”   他微微一怔,垂眸俯视着她:“不痛了?”   作者有话说:   各位宝贝,下章,最迟下下章应该可以写到文案的!   感谢在2022-07-13 22:52:49~2022-07-14 21:4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酒酒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西哥火龙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脾气 6瓶;晋 2瓶;Achill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了 解   白眠略微沉吟, 拽下他的衣襟,避开他的视线道,“你不是应该比我清楚吗?”   他视线略微向左侧下沉,“其实也没那么清楚。”   “那你还想怎么清楚?”白眠诧异的抬起头道。   他沉默不语, 顺势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一点儿一点儿含吮着她的唇舌, 倾身将她覆到在沙发上,阳台上吹起大风, 雪白的纱幔随风鼓气,白眠感觉到他的手穿过自己的衣服的下摆, 解开了她背上的纽扣。   不得不说, 他这个动作真的是越来越熟练了。   白眠侧头躲开他的嘴唇, 双手抵在他的胸口道:“现在不行,我还有事情没做。”   他眼睑微垂, 不急不躁替她重新扣上背后的胸衣, 整理好衣服的下摆, 扶着她坐起身道:“那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你呢?”白眠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道。   “我就在这儿。”他唇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反过来安慰她道:“别有负担。”   白眠欲言又止的注视着他,他疑惑的挑了挑眉,白眠立刻收回目光, 转身向卧室走去。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的时候, 秦牧云已经走出了客厅,正背靠着阳台的护栏, 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   窗外一片漆黑, 他左手夹着一截香烟, 随意搭在护栏上, 身上只系了两颗纽扣的衬衣在晚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另一只手不慌不慢敲击着手机的屏幕,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平展的唇角透出肉眼可见的漠然。   白眠有时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他说的不够了解他,可能就是指这个吧。   故而没有多想,转身向卫生间走去。   秦牧云并没有注意到她,还在专心致志给小曾发送消息。   小曾回了一个“OK”的手势。   他收回手机,抬起头抽了口烟,目光不经意扫过白眠进入卫生间的侧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生出一抹柔软。   白眠全然不知,反手关上了卫生间的门,经过一番简单冲洗后,换上睡衣,扎上头发,径直进入书房做自己的事,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秦牧云擦着头发从外推开门:“忙完了吗?”   白眠这才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马上。”   他走上前,撑着她身后的椅背,俯视着她正在修复的那页古籍,上面有大大小小的虫眼,她拿着毛笔,正一个一个的补缺。   “十分钟。”白眠以为自己让他等得着急了,头也不抬的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   秦牧云没有说话,收回撑在她身后的手,绕到了墙边的书架,书架上摆放着许多各种类型的书,除了考古学和艺术史、还有石窟,丝绸之路和文物类,秦牧云随手抽出一本丝绸之路,而第一页就是一排娟秀的字迹:“我们不断回溯的这段时光,是我们回不去的来路,也是我们正在通往的前路。”   他粗略扫了一眼几本书的定价,突然觉得她日子过得这么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细细翻阅着手里的书,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白眠也完全不记得她屋里还有一个人,伸了一个懒腰抬起头,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   “忙完了?”秦牧云收起手里的书,猝不及防开口道。   白眠被吓了一跳,“你怎么……”   他将书重新塞回书架,不慌不慢走到她面前,扶着左右两侧的书桌和椅背,缓缓蹲下身:“是不是已经忘了还有我这个人?”   白眠心虚的移开目光,把到嘴边那句“你怎么会在这儿”生生改成了”你怎么不叫我”,他眉眼间生出淡淡的困意,丝毫没有同她争辩的意思,收回一只手,搂着她的腰道:“过来,抱着我,去睡觉了。”   白眠试探着将手搂上他的脖子,他顺势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她的腿立刻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依附在他身上。   “关灯。”他温声提醒道。   白眠靠在他的肩上,关上了沿路的灯,进到卧室,坐在床上,白眠才发现他身上穿着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来得男式睡衣,不由指着他的衣服道:“哪来的?”   “才发现?”他的手搭上床头落地灯的开关,不由回头望了她一眼。   白眠自知理亏,没有说话。   “关灯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   “我让阿仁送过来的。”他躺下身,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那阿仁不是又知道,你今天住我这儿了?”   秦牧云微微沉吟:“你可以当他不知道。”   白眠一拳头打在他的胸口,他反握着她的手背侧过身,将她搂入了怀中。   卧室里的空调吹来徐徐的冷风。   白眠在他怀里安静了下来,他的手不动声色穿过她睡衣的下摆,她佯作不知,他闭着眼睛,枕在她的肩头道:“你一直都这么辛苦?”   “也没有一直。”白眠顿了顿:“偶尔。”   他没有说话,只是贴着她的背脊,收紧了搂在她腰上的手,将她完全抱在怀里。   白眠感觉到安稳,不知不觉生出困意,很快进入了梦乡。   早上六点,闹钟准时响起,秦牧云先她一步关掉了闹钟,而后重新将手穿过她睡衣的下摆,白眠挣脱开来,“别闹,我要上班。”   “我送你去。”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浅色的窗帘透着昏暗的天光,他握着她的手腕,覆于她的双肩之下,低头亲吻着她颈脖。   白眠起初以为他是在跟她闹着玩,直到他的手指覆上自己领口纽扣,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在顺滑的真丝下若隐若现,她推拒的力度才逐渐小了下去。   一本正经的语调也开始变得旖旎。   顺滑的布料从手背跌落,雨声接连不断的落下,她的手指穿过他脑后的头发:“秦牧云,我上班真的会迟到的。”   “不会让你迟到的。”他扣着她的手指,举过一侧的枕头,她的理智逐渐伴随着他的行动,变得模糊,情不自禁直起腰背,轻轻吻上了他的喉结。   屋内昏暗的天光,一点点趋于明亮,满是沉沦的旖旎。   ……   白眠踩着最后一分钟,踏进博览会的展厅,举起工作证在门口打了卡。   顿时如释重负。   她拎着早餐,拿出手机,点开秦牧云的微信头像,正准备说点儿什么,小曾突然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姐姐!你快帮我个忙。”   白眠听到他又要自己帮忙,顿时头都大了,“小曾啊,我觉得你还是要……”   ”我们展厅需要一个顾问,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挂个名就行了。”   白眠一怔:“挂名没什么问题,但是我的资历还不够吧。”   “你是在博物院上班吧?   ”恩,但我……“   小曾似乎很着急,没等她说完就打断道:“是本科以上学历吧?”   白眠点点头。   ”那够了,就博览会博览会这几天而已。“小曾拿出一份非常简易的合同:“你看了以后,在这上面,签个字,再留个银行账户就行了。”   “这挂名还有钱呢?”白眠一边看着合同一边问道。   小曾没有正面回答:“好歹也是个顾问对吧?”   白眠没有多想,看完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在上面签了字,填下了银行账户,而后把笔合上盖帽,连带着合同一起递给小曾。   “你这银行账户确实是对的吧?”   白眠认认真真核对了一遍以后,才后知后觉想道:“你们这个不需要通过我们院里吗?”   “不用,这是给我们集团内部看的,你别跟其他人讲,要是传到你们院里,那审批手续……没个十天半月下不了,太麻烦了。”小曾表现的十分匆忙,丝毫没让白眠起疑:“那我就先走了,麻烦你了。”   白眠生怕耽误到他,连忙向他挥了挥手,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博览会的各个展厅已经布置的差不多,逐渐进入收尾工作,等着后天的开幕仪式。   晚上六点,白眠结束一天的工作,从展厅里面走出,忽然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她的银行卡里收到了一笔十万的汇款。   白眠站在台阶上,大脑一度因为后面的零而产生眩晕,以为自己看错了。   认认真真数了五遍,才确定后面的确是五个零。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今天我人卡没了。   明天补上!!!!!!真的很抱歉!!!感谢在2022-07-14 21:40:59~2022-07-15 23:4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西哥火龙果 5瓶;柠檬脾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眼 熟   白眠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反复告诫自己,这应该是别人打错了,等着银行联系她就好了,不要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然而银行一直没有联系她。   她在脑海中迅速把能给她十万块钱的人过了一遍, 发现只有余少成, 不禁怀疑是不是余少成通过这种方式, 把钱还给了她。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余少成打电话的时候,秦牧云率先给她打了电话。   她如梦初醒, 迈下台阶接起了电话,却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坑, 在的裤腿激起一片泥泞, 发出一声惊呼。   秦牧云原本脸枕着后座放下的车框上, 单手搭在车门外,举着电话, 等着她发现自己, 然而看见的却是这一幕, 果断挂掉电话, 让江寻把放在副驾驶的抽纸递给她,打开车门,径直向她走去。   白眠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腿, 对电话挂断的事全然不知,披在肩后的头发, 从耳后滑落到脸颊一则,恰好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将头发重新挽于耳后, 蓦然清晰视野里陡然多出来一个人。   秦牧云蹲跪在她的面前, 修长冷白的手指挽起她垂及地面的裤腿, 雪白的纸巾轻轻擦拭着她腿上的泥泞, 白眠一时没回过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擦掉大部分的泥泞站起了身,唇角泛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你怎么跟小孩儿一样?”   白眠解释道:“我不是经常这样。”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笑意的一深:“那袖口的墨点怎么回事?”   白眠猛的捏住自己的袖口,而后发现不是这件衣服,又缓缓松开手:“你看见了?”   他避而不答,将手里的纸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后,用另一只都没有碰过泥泞的手牵着她道:“走吧,去吃饭了。”   “我不是经常那样的。”白眠急了,“是那个墨渍太久了,洗不干净了,我平时很勤快的,没有你想得那么邋遢。”   “别紧张,”秦牧云隐隐察觉到她反应过度,松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这对小朋友而言是很正常的。”   “可我不是小朋友。”她再过半年,都要二十七岁了,“我真的就只有那一件衣服……有一点点儿洗不干净。”   “恩,”秦牧云尽量使自己的态度看起来诚恳一些,侧头凝视着她的眼睛道:”知道了。”   “我读书的时候,也不是那种清不干净,拧不透衣服的人。”白眠继续解释道,可是越听越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秦牧云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江寻隔得远远的打量着他们,“秦爷听什么呢,能笑成这样?”   “显然是你说出来,他不会有任何兴趣的东西。”阿仁毫无不留情揭穿道。   他没好气瞪了阿仁一眼,等着秦牧云和白眠上了车,才发现阿仁还真没说错,他要是跟秦爷说自己怎么洗衣服的,估计刚起了个头,就被秦爷直接踹出去了。   白眠因为读书的时候,经常因为洗衣服的事,遭到室友取笑,所以对这件事特别在意,完全忘记自己卡上莫名多出来的十万块钱。   一路上都在跟他解释。   秦牧云也听得十分认真,丝毫没有打断的意思,江寻在前排听得昏昏欲睡,觉得这恋爱中的人真可怕,洗衣服这种事都能聊半个小时。   过了一会儿,车在一家火锅店门口停下,秦牧云没有解释,径直向搂上走去,白眠也没有多想,跟在他身后,向三楼的包厢走去,   一走进包厢,里面七八个人齐齐喊了一声“秦爷”,白眠情不自禁躲在秦牧云身后,攥紧了他的衣服。   秦牧云感觉到她的紧张,放缓了脚步,淡淡点了点头。   所幸江寻及时从外进来,打破了这种充满压迫感的氛围,他显然和这伙人都很熟,其他人还在喊“江哥”的时候,他已经没好气打断道:“就你们这酒量还敢出来吃饭?那天的事,我可都听阿仁说了,我们这脸差点儿就丢到大西北去了。”   提起这事,大家都有一肚子话的想说,整个包厢顿时变得闹哄哄的。   白眠小心翼翼从秦牧云身后探出头,不曾想其他人也在打量着她,四目相对之间,对方小心翼翼向她挥了挥手,白眠只能向对方点了点头,   作为东道主的老金连忙上前招呼大家坐下,看到秦牧云身后的白眠,不由看了秦牧云一眼,秦牧云淡淡扫过他,他立刻心领神会,拉开圆桌的上位让白眠坐下。   在白眠的印象里,这种位置都是家里的长辈坐的,连忙推拒道:“叔叔,你坐吧,不用管我。”   这一声叔叔把老金喊得一愣。   秦牧云眨着眼睛,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认下这个称呼。老金似懂非懂,迷迷糊糊拉开秦牧云身边的位置坐下,其他人都不自禁憋着笑,心里都在寻思,秦牧云到底去哪里找了一个这么乖的小妹妹。   白眠在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里,显得格格不入,安安静静的,跟吉祥物似的,所幸大家都对她很客气,没有调侃,也没有多余的询问,并没有让她感到一丝一毫的尴尬。   她心下稍安。   “秦爷,你今天要喝酒吗?”老金晃着白色的瓶身问道。   秦牧云还没说话,白眠已经猛的抬起了头,眼睛吓得大了一倍,老金不明所以看着她,她怕其他人多想,又默默收回视线,低下了头。   秦牧云隐隐猜到她在想什么,单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若有似无笑道:“不喝。”   老金也没有强求,放下瓶身,端起酒杯道:“那我以酒代茶,提前为您践行。“   白眠听到践行两个字的时候,不由侧头望了秦牧云一眼,秦牧云显然没想现在告诉她,意味深长盯着老金,老金自知失言,喝了杯酒,连忙跑开了。   白眠放下筷子,轻声询问道:“你要去哪里呀?”   “我要到上北市去一趟。”秦牧云耐心解释道:“大约过两天就回来。”   “就两天吗?”白眠确定道。   他若有所思道:“最迟四五天。”   白眠应了一声。   眉眼间生出一抹肉眼可见的失落。   “舍不得我?”秦牧云本来想等走得时候再跟白眠说,免得徒增伤感,结果老金上来就是践行,到显得是他不够有诚意,这种事都想瞒着她。   “你到上北干什么?”   “接人。”秦牧云没有多言。   白眠猜测他是接老板之类的,顾而没有追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白眠克制着心底的失落,“几点?需要我去送你吗?”   “不用,你好好上班,我很快就回来了。”   白眠轻轻点了点头。   吃过饭后,时间尚早,几个人约着再去其他地方,江寻见白眠情绪不高,主动询问道:“白眠妹妹,你待会儿还有事吗?”   白眠原计划是回去修复古籍的,故而点了点头。   “那你是不是不跟我们一起玩了?”江寻冲着秦牧云扬扬头道:“秦爷是不是也不去了?”   秦牧云双手插兜的点了点头:“你们去吧,我要回家收拾东西。”   “行吧,有事电话联系。”江寻挥了挥手道。   阿仁把车钥匙留给秦牧云也离开了。   白眠对他的话信以为真,“那我陪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不用,没什么好收拾的。”秦牧云显然只是说给其他人听的,牵过她的手道:“你不是还有事吗?走吧。”   白眠摇了摇头:“明天再做也可以,我们去哪里逛逛吧。”   秦牧云的目光环视过四周,忽然看见了不远处的摩天轮:“要去游乐园吗?”   “这么晚?”   秦牧云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应该还有项目开着。”   “那去看看吧。”白眠刚来上城的时候,跟郑意、余思雅、王逸之来过一次游乐园,余思雅挽着郑意和王逸之走在前面,她独自一人落在后面,而后就跟他们走散了,一个人去玩了很多惊险刺激的项目,当别人在激烈讨论着着自己的感受时,她只是默默抱着自己的包包,站在人群的在前面,等待工作人员开门,然后温声道谢。   她那时候觉得自己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陪伴,不用跟任何人分享自己的感受,好像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都能自己消化的很好。   对恋爱也没有任何期待,对肌肤之亲也没有任何渴望,好像到最后只要能找到一个为了相同目标,走完一生的战友就可以了,爱与不爱都不重要。   可是遇见秦牧云以后,她发现很多东西都想错了,爱比结果更重要,只有喜欢,才会有渴望,有期待,才会想要有以后。   “怎么了?”秦牧云将车停好以后,见她还望着前方出神,不由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白眠蓦然回神,“到了吗?”   “在想什么?”秦牧云解开身前的安全带,倾身向她靠近。   “没想什么。”她解开安全带,推开副驾驶的车门,跳下车道:“快点下来,应该还可以赶上几个项目。”   他不禁歪了歪头:“你之前跟谁来过?”   白眠一默,假装没有听见,跑到驾驶座的位置,拉开车门,拽着他的手道:“快点儿。”   他没有说话,而是倾身向她靠近,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白眠心领神会的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他这才若有似无的扬起唇角,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   白眠拉着他的手一路小跑。   园区内只剩下两个项目在营业,一个是关于许仙和白娘子爱情故事的演绎,一个是本市最大的摩天轮。   而在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演绎到水漫金山寺的时候,水从四面八方袭来,白眠站得位置靠前,水注流淌过头顶的玻璃顶垂直降落,她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秦牧云眼疾手快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用背挡住倾向她的水流,漫湿了肩膀后则的衣衫和少许的头发。   白眠浑然不知,在他怀里笑着发出一声惊呼。   秦牧云单手护着她的头道:“没事吧?”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   等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秦牧云的衣服和头发被淋湿了,取出包里的纸巾替他擦了擦。   “没事。”他握着她擦着衣服的手腕,指着一旁卖发箍装饰的摊位道:”你要买那个吗?“   白眠顺着他的指端看过去,指着一个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发箍道:“那个。”   “你喜欢那个?”   白眠摇了摇头,双眸亮晶晶的望着他:“我感觉你戴会好看。”   秦牧云眼眸微垂,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在你心里,戴什么不好看?”   白眠听而不闻,拿起兔子耳朵在他头上比划,他默默将头往后仰,始终和她手里的兔子耳朵,保持距离。   白眠委屈的撅起嘴唇:“你不是说,我买得就会戴吗?”   秦牧云自是不想在她面前食言,不自然的手背挡在鼻尖上道:“买吧。”   白眠立刻扫码付款,举着发箍,踮起脚尖向他靠近,他配合的俯下了身,可是不知道其他人都回头往这里看得缘故,她反而戴不下去,放下手道:“算了,回家戴吧。”   秦牧云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白眠意识到他可呢能想歪了,连忙解释道:“我说得回家戴,不是你想得那个回家戴,是……”   他有条不紊的歪了歪头。   似乎在问她是什么。   “哎呀!”她解释不清,将兔子耳朵往他一塞,大步往前走去,他也没多言,将发箍反戴在脖子上,毛茸茸的兔耳贴着领口,一看就是名花有主,还任劳任怨,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朝着白眠看了一眼,脸上隐隐流露出一丝羡慕。   白眠只觉莫名其妙。   直到上了摩天轮才知道怎么回事。   难怪大家刚才都一脸“姐妹真是好福气”的表情,兔耳温软的绒毛和他身上印花的黑色衬衣呈现出鲜明的对比,淡漠的眉眼间弥漫着漫不经心的厌倦感,这搁谁看了不迷糊。   白眠俯身将他脖子上的兔耳摘了下来。   他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搂着她的腰,跨坐到自己的腿上道:“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   是太好看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   搂着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他的肩头:“舍不得让别人看。”   他哑然失笑。   白眠听到他的笑声直起身,撅着嘴唇,颇为不服气道:“本来就是。”   “恩,”他双手撑靠坐座椅上侧,身体微微后倾道:“但不管别人怎么看,都是你的。”   摩天轮里没有亮灯,只有窗外成串的小灯泡不断变换着五彩的光影,同窗外斑斓的夜景相映成趣。   白眠收起腰腹,贴着他的胸口,垂眸凝视着着他的嘴唇,他顺着她的目光垂下眼眸,侧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两个人的唇齿间都还残留着薄荷糖的味道。   白眠含吮着他的嘴唇,不自觉挪动了一下腰肢,秦牧云意味深长的垂下眼睑,侧头咬着她领口的拉链,轻轻滑下,而后拂过冰冷的链条,吻上了她的锁骨,沿着肌肤,一寸一寸往下延伸。   白眠解开他领口的纽扣,越过衬衣,落在他肩冰凉湿润的一侧。   “等会儿回哪?”   “你想回哪儿就回哪儿。”他闭着眼睛回道。   白眠仰起头,轻轻挪动着腰肢,咬紧了嘴唇。   “阿眠,等我从上北回来,我们……正式谈谈。”他抱着她的腰,额头贴着她的锁骨道。   此时,这座舱缓缓升到顶点,视野也越发开阔,能看到湖泊后面亮起灯火的楼宇,   “那现在都是随便谈谈吗?”白眠反手抚上他抱着自己的手腕。   “再正式一点儿。”   白眠想不出是什么样的,但是也没有追问,“好。”   **   博览会开幕当日,声势极为浩大。   市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白眠穿着工作服站在人群的角落环视了一圈,都没有看见秦书礼老爷子的身影,顿时大感失望。   人禾集团的老板也没有出席活动,而是由小曾代为上台致辞。   台上的小曾明显自信多了,笑容可掬,十分富有亲和力,让人刮目相看。   白眠更觉得秦牧云和人禾集团老板这个身份对不上号,哪有这么大的老板,放着这种露脸的活动活动,跑到上北市接什么人。   她点开秦牧云的微信,发现他换了头像,从青山变成了他侧脸的自拍,一侧的耳钉在旁熠熠生辉。   白眠一眼就认出是她之前在网上买的。   一直没见他戴,还以为他丢了呢。   唇角不禁泛起的浅浅的笑意。   她收起手机抬起头,无意中扫过人群中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隐隐有点儿像齐湛南,他似乎是来看什么人的,看到小曾上台后,就从人群中离开了。   白眠没有多想。   当天开幕仪式结束以后,白眠一从展馆出来,又收到了二十万的打款。   白眠看得头皮发麻,于是给余少成打了电话,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发现这笔钱也不是他打的,不禁陷入了沉思。   睡前给秦牧云打电话的时候,忍不住说了这件事。   秦牧云略微沉吟:“有没有可能是你做得某个兼职?”   “我做什么兼职能一天十万啊?”白眠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我什么也没干啊,不行,我明天真的得去银行问问,万一有人用我的账户洗钱怎么办?”   秦牧云:“……”   她遇上事,还真是一点儿都不会往好处想。   “你要不要先下载一个银行的APP查查?上面不是能看到汇款方的信息吗?”   “哦对!”白眠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挂断电话,登陆APP查了查,而上面显示两笔钱都来自人禾集团的总部。   白眠傻了。   不明白人禾为什么要给她钱。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到博览会等小曾了,而小曾一直没出现,直到一周以后,小曾才出现在现场专家的讲座上。   白眠连忙把他拉到一旁:“你们公司为什么要给我钱啊?”   小曾反而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你是我们招聘的顾问啊,给钱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一天十万诶。”   小曾愣了愣:“怎么?少了是吗?”   白眠也愣住了,“不是……”   “因为你的资历不是很深嘛,所以这是我能给你申请到的最高的薪资了。”小曾一脸歉意道:“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再给你……”   “够了够了。”   白眠无言以对。   截至目前,她的卡里已经多出一百万了。   “小曾,恕我直言,你们公司是不是想借我来洗钱啊?”   “白眠姐姐,你放心,我们公司是正经公司,做得都是正经生意,犯法的事,绝对不做。”小曾这才意识到,她是嫌钱多了:“而且这个也没很多钱,你想想那些明星,随便走个穴,二三十分钟就几十万的,你这真的不算很多钱。   白眠略微沉吟:“那我需要做点儿什么吗?”   “你不是已经做了吗?”小曾反问道。   白眠再次陷入沉默。   等到展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她的账户已经多出快要两百万,而人禾和小曾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只有她一个人惶惶不安。   秦牧云也一直没有回来,要接的人似乎还没有接到。   中午,她吃过饭后,疲惫的打开手机,准备给秦牧云发消息的时候,他刚好发了消息过来,“我下午到上城。”   她心里泛起一丝欣喜。   正准备回复,部门主管突然冲了进来:”朋友们,朋友们,打起精神来,秦书礼老先生马上要到我们展厅!大家快准备起来!”   大家顿时都激动的站起了身:”马上吗?哎呀,那不是会有很多人陪同?等下,我补个妆!”   白眠按耐着心里的激动,给秦牧云回了一个“好”,也从沙发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扎在脑后的头发。   各个展厅的人知道秦书礼要来的事,都没有休息,全部在原地待命,过了一会儿,博物院里负责解说的同事也来了,大家都跟打了鸡血似的,特别激动。   白眠并没有听见她们在说什么。   她负责的是国外博物馆出借的文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出自东方的壁画,每次有游客看到这幅壁画,都会咬牙切齿私语一番。   白眠始终保持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站得东倒西歪的同事,突然都打起了精神,她尚未回过神,举着摄影机的摄影师已经跑到她面前,解说的声音也慢慢从外传进来。   随后,一个笑容和蔼的老先生就坐着轮椅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那瞬间,白眠眼泪都出来了。   她记忆中的老爷子一直都是壮年时,戴着黑框眼镜,为了丢失的文物,天南地北奔走的样子,而在她面前,是一个已近百岁,行动不便的老人。   白眠第一次感觉到时光的残忍。   她强压下喉头的哽咽,极力平复着自己情绪。   周围的同事都没有发现她的异常,纷纷对秦老先生身后的两个男人窃窃私语:“那两个都是秦老先生的孙子吗?右边那个长得也太……简直惊为天人。”   “岂止是长得好看,而且超级有钱。”除了白眠,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秦老先生的孙子身上:“上次到我们博物院来了一趟,我们负责解说的几个妹妹,看了几眼,现在都还没走出来,说做梦能闻到别人身上那股山檀香的味道,但是人家这种富二代,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半个多小时,愣是没看过我们院的妹妹一眼。”   白眠完全没听到他们说什么,直到秦老先生需要站起来,身后的人俯身搀扶的时候,才发现右边的男人长得有点眼熟。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5 23:40:44~2022-07-16 21:3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西哥火龙果、Chlo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550731 10瓶;月沂 5瓶;墨西哥火龙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身 份   男人身着白色的单扣西装, 单手扶着轮椅的背靠,清瘦高挑的背脊自然弯曲,额前的几缕刘海随之垂落,淡漠的眉眼若有所思的垂下, 随即缓缓直起身, 漫不经心抬眸从人群中扫过, 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弥漫着淡淡的厌倦感, 似乎对眼前的一切都兴趣缺缺。   秦老先生拒绝了旁人的搀扶,撑着轮椅, 缓缓向着中间的壁画走去。   众人殷勤的跟在他身后, 然而他只是背着手, 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壁画。   不同于其他人面对这幅流失海外壁画时,咬牙切齿的惋惜, 他只是沉默的望着, 眼睛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深邃。   立在左侧的秦大少爷看不出这幅壁画的珍贵, 望着四周的摄像头, 几番想要张嘴催促,却都被秦牧云用眼神制止,不得不按耐下来。   秦牧云单手插兜, 顺着秦书礼的视线,凝视着眼前的壁画, 棱角分明的侧脸微微扬起,左侧的耳钉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手腕上贴着骨节的蓝色表盘更是显眼。   周围关于他的议论声就没有停过。   “他手上那个腕表, 我看到过, 全球不超过三十个, 至少得两百多万。”   “你们看他西装上的纽扣,也是顶奢品牌的高定,一套定制西装,至少六位数起,我的天,这真的是位少爷。”   “不止是少爷,咱们这个博览会也是人家牵头的,就这个厅,光是那幅壁画,人家就缴纳了上亿的保证金。”   四下顿时发出一片惊呼。   站在秦牧云身后的领导,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众人连忙捂上了嘴。   “那秦家的产业到底得有多大啊?”   “具体多大不知道,但是应该从爷爷的爷爷开始就没缺过钱。”   “我的妈,那这得富多少代啊?”   显然大家一时半会儿也算不明白,纷纷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又有人道:“我现在听你们一说,觉得少爷的一根头发丝都好金贵,那他耳朵上那枚耳钻至少也得七位数起吧?”   “七位数?你太看不起咱们少爷了,至少八位数,一看就是举世无双的孤品。”   众人又是一片惊呼。   白眠听了这么久,可算找到一件事有发言权了,无语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默默在心里回答道:不是,某宝买的,十五块钱两对,还包邮。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往日种种,不由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原来江寻说他贵,不是包夜贵,而是他真的从头到脚都很贵。   熊书怡也没疯,人家真的是祖祖辈辈都有钱的那种有钱,生生世世都花不完的金山银山,而她打碎的“仿制品”,可能真的是汝窑青瓷。   郑意那么怕他,也不是因为所谓的三教九流,而是因为二少就是真的二少。不是什么别称。   白眠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她到底是何德何能睡到这位少爷的?   她还问人家包夜,还给人家转钱,还误会人家被富婆包养,还伤伤心心为人家“潦倒”的家世哭了一场,还怀疑人家在倒卖文物,还在人家说自己就是那个老板时,“委婉“的让人家多努力,少做梦。   这比她知道,他就是清清白白的一个男人时,更令她崩溃。   不止清白,还家世显赫。   她现在可不可以直接昏倒在地上,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醒来之后,又是一天好汉?   然而答案是显然不能。   秦书礼缓缓收回落在壁画上的目光,侧头看向身后的秦牧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幅壁画,回到咱们的土地上,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秦牧云垂眸不语。   他知道老爷子这番话是说出来宽他心的,当年为了保护这幅壁画,老爷子和朋友花费了多少心血,可终究没改变它流失海外的命运。   怎么会不遗憾。   老爷子会找回流失海外的文物奔走了一生,而在他身体每况愈下的今天,仍然没有等到所牵挂的文物回到故土。   只是老爷子知道,他已经做到了自己当下能做到的最好,不想让他再有遗憾。   “阿云,谢谢你。”秦书礼布满皱纹的手背缓缓握住他的手背,上面还残留着今天早上取针的针眼:“爷爷已经知足了。”   秦牧云轻轻应了一声。   秦书礼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望着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孙子,眼睛里闪过一抹担忧。   这些年,只有他能理解秦牧云在做什么,自己要是走了……   秦书礼眼睛有些发酸,怕被秦牧云看出端倪,转身避开了他的视线,其他人以为他准备离开了,连忙退步避让。   站在白眠前面的摄影师,猝不及防踩到白眠的脚。连忙回头道歉:“不好意思,你可以让一下吗?”   白眠连忙从摄像师身后躲开。   站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秦牧云听见声响侧抬起头,清冷的目光不经意从人群中扫过,随后便在白眠身上定格,他一言不发的望着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其他人的目光也稀里糊涂的追随着他的视线,齐齐落在白眠身上。   白眠情不自禁想往后退,可又想起秦牧云那句,当她多了解他一点儿的时候,不要躲他。   于是又逼着自己硬生生站在了原地。   秦牧云越过面前的老爷子,直直向她走来,白眠猛的屏住呼吸,周围的人也在疑惑的打量着她,白眠身体不可自抑的往后仰去,整张脸都写满了不安。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秦牧云的关系。   因为她不知道在他走后,该怎么跟其他人解释他们的关系,更不想撒谎说他们没有关系。   她对于秦牧云而言,可以是阿眠。   可是对于秦家二少爷而言,她就像是他身上唯一不符合身价的那枚耳钉,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但是又怕让秦牧云失望。   强行压抑着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站定。   秦牧云一瞬不瞬的俯视着她。   似乎在揣测她的想法。   白眠的目光在人群中,不动声色扫视了一圈,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小心翼翼望着秦牧云,礼貌的点了点头。   秦牧云微妙的歪了歪头。   “那边那个女生,快让一下。”秦牧云身后的工作人员喊道,以为是她挡着道了,他才一直没有动。   白眠连忙侧身准备让开。   秦牧云却一把握住她垂落在身侧的手,轻描淡写扫过身后的工作人员:“不用。”   整个展厅鸦雀无声。   大家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的手碰到了一起,但是两个人本身距离就近,看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   等想仔细确认的时候,秦牧云已经若无其事松开她的手,对她旁边的人道:“借过。”   旁边的人不明所以的望了白眠一眼,而后赶紧让开了身。   白眠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的表情,等到大家都离开,前往下一个展厅以后,才猛的深吸了口气。   周围剩下的同事立马笑了起来,院里负责解说的女生几个女生上前道:“小眠,你怎么那么可爱,人家要从你那儿过,你居然还在跟别人点头。”   在其他人看来,秦牧云让其他人让路这个举动,只是为了不让白眠尴尬。   可见他的涵养真的刻在骨子里的,不愧是上流社会出身的少爷。   白眠有气无力望着她们没有说话。   一个女生悄悄凑近白眠调侃道:“我刚刚可看见,你故意碰人家手了啊,下次不准了啊,咱们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儿。”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哄笑。   白眠深深的看了她们一眼。   向她们勾了勾手:“悄悄给你们说个秘密。”   几个女生连忙附耳向她靠近:“什么秘密?”   “其实他……是我男朋友。”白眠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们,半真半假道:“我们都同居很长一段时间了。”   几个女生静静看了她几秒钟,忽然爆发出一阵哄笑,纷纷搂着她的肩膀道:“小眠,这个笑话讲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讲了。”   白眠丝毫不为多动:“真的。”   几个女生见她那么认真,顿时笑声一止,特别严肃的看着她:“小眠,你确定你的同居对象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还说自己是秦家二少爷?我跟你说,直接报警,绝对是骗子!”   白眠:“……”   “我跟你讲,你之前休假了,你不知道,他到我们院里来参观过,是咱们院花做得讲解,结束的时候,院花是去要他的微信,他猜他怎么说的?”   白眠摇了摇头。   同事讲述的绘声绘色:“他拿着智能手机,看着微信界面跟院花说……”   “他不用微信?”白眠情不自禁补充道。   同事闭上眼睛点了点头,“而且更奇葩的在后面,院花朋友的同学跟他相过,一个超级大美女,主动去挽他的手,他连衣服都没让碰一下就躲开了,”   白眠:“……”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难撩,你再说说,你那个同居对象,怎么谈上的?”   白眠想了想:“我问他能睡吗,他说走。”   这次轮到几个同事沉默了。   “你们认识的第一天吗?”   白眠应了一声。   同事再次陷入沉默,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报警吧。”   白眠自己都忍不住被逗笑了。   拨开同事的手道:”开玩笑的。“   “真的?”同事似乎真的非常担心她被骗,再三确认道。   白眠点了点头。   同事们顿时松了口气,“反正你遇上跟他长得有点像,自称秦家二少爷,还要睡你的,那绝对是骗子,你直接报警就行了。”   白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才独自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坐在台阶上,精疲力劲的喝了口水。   她就知道不会有人信。   可是换成她,她也不相信,别人放着超级大美女不要,图她什么?   尤其是她刚遇到秦牧云的那天晚上,浑身湿透,头发死死贴着头皮,整个毫无形象可言。   她之前还能安慰自己,小孩是因为出身不好,没见过什么世面,人又淳朴,又善良,才会着了她的道。   现在呢?   她彻底茫然了。   她靠着一旁的墙壁,低头看着手机相册里,秦牧云头像的照片。   陷入了沉思。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旁的铁门突然被猛的推开了,白眠被吓得一激灵,门外走进来几个男人,为首的男人戴着帽子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似乎在为什么事生气,身后的人宽慰道:“齐爷,算了吧,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跟他较什么劲。”   齐湛南摘下头上的帽子,正准备说话,忽然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白眠,直直向她望去。   白眠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站起身往外走去。   齐湛南摘下口罩叫住她,“你还记得我吗?”   白眠眼珠迅速转了一圈,扫过他周围的人道:“齐爷好。”   齐湛南显然没有受用,”知道我的谁了?“   白眠老实的点点头:“上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给您添麻烦了。”   齐湛南拿起她挂在身前的工作牌,抬眸看着她:“白眠?”   白眠继续点头。   齐湛南见她这么配合,顿时对她失去了兴趣,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她暗自松了口气。   正准备离开,虚掩的门又从外面推开了,小曾小心翼翼探进半个身子,见齐湛南的人并没有为难白眠,暗自松了口气。   江寻将那批非法出土的古玉上报给市上文物局后,警方立刻就展开了调查,齐湛南的人东躲西藏,连带着齐湛南也不安生,连开幕式都没有参加,就匆匆离开上城。   可齐湛南显然咽不下这口气,开幕式当天又回来了,想问秦牧云要一个说法,觉得江湖恩怨,牵扯到官家,就没意思了。   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碰上秦牧云露面了,结果活动还没结束,秦书礼就因为身体不适,在秦牧云的陪同下离开了。   一句话的时间都没留给他。   齐湛南一眼就认出小曾是代替秦牧云出席活动的人,立刻让人把他抓了进来,迅速堵着门道:“小妹妹,不好意思,再留你一会儿,我还有事要问。”   白眠没有多言,识趣的捂上了自己的耳朵。   “你们秦爷什么意思?当年秦老头举报我爷爷,他现在举报我是吧?”   小曾笑道:“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你别告诉我,他不知道那批古玉是哪来的,小爷就是想看看他秦家到底能有多干净,结果直接背后摆我一道是吧?让他有事直接来找小爷我,告状算什么本事。”   小曾笑意不变:“爷儿,我知道,我会转告给秦爷的。”   齐湛南显然没有消气,盯着小曾迟迟没有松手,倒是齐湛南身后的人没忍住一拳头打在小曾的眼睛上:“艹,你他妈看什么看。”   “卧槽,你他妈动什么手啊?“齐湛南松开小曾的衣领,推了旁边的人一下:“这一波未平,你还想一波再起是吧?非要让小爷折在这儿才高兴是吧?”   “齐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曾捂着眼睛蹲下身:“齐爷,没事儿,我这儿跟您没关系,你放心吧,你让我转告的事,我一定转告。”   齐湛南深深看了他一眼,怕再生事端,终是什么都没说,领着人匆匆离开了。   白眠连忙上前扶着他:“你怎么样?需要去医院吗?“   “不用,”小曾抬手制止:“姐姐,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千万别往外说,把你牵扯进来就不好了。”   “那你这打……不就白挨了?”   “不白挨。”小曾道:“这事总得有个交代,气撒到我这儿了,就散不到秦爷头上了。”   白眠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忽然理解秦牧云的话了,孩子不光能受气,而且特别会顾全大局,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意气用事。   小曾见她一脸担忧,反过来安慰她,“我看到你进来以后,他们又进来了,把我吓得够呛,以为他们找不到秦爷,要找你呢,吓死我了。”   “秦牧云呢?”   “老先生身体不好,秦爷先陪他离开了。”小曾怕她觉得秦爷不够重视她:“因为老先生这几年身体真的很差,秦爷原本想去两三天就能回来的,但是老先生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一直拖到了现在。”   “他为什么执意要接老先生过来?”   “因为那副壁画,当年老先生他们费尽心力都没有能阻止它流失海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想亲眼那副壁画再回到故土。”   白眠顿时陷入沉默。   一时分不清,秦牧云到底是不让老先生留遗憾,还是不想让她留遗憾,以老先生的身体状况,可能这就是她此生能见他的最后一面。   “姐姐,我先出去,”小曾扶着墙壁撑起身道:“你待会儿再出来,记住这事别给秦爷和江哥他们说,在我这儿就算到头了。”   作者有话说:   更新时间真的…… 我自己都麻了……   就很抱歉……感谢在2022-07-16 21:35:53~2022-07-17 22:3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三 33瓶;你的怀薇呀~ 12瓶;珊崽爱干饭 5瓶;墨西哥火龙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失 联   他们都知道江寻和秦牧云的脾气, 一个是睚眦必究,一个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让他们知道的话,这件事只会变得更复杂。   白眠神色复杂的望着他:“我知道了, 你快去吧。”   小曾闻声往前走了两步, 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 猛的停下脚步道:“不过姐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白眠没想到小曾还有心情关心她,不由一愣。   “你今天是不是被秦爷吓到了?”他回想起, 她在人群中看见秦牧云的慌张,多嘴问了一句。   “没有。”跟他的眼睛相比, 自己所有的烦恼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快去处理你的眼睛吧。”   “姐姐, 你不要多想, 秦爷他……”小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秦爷这个人说普通也普通, 说特别又的确和世间绝大多数的人不太一样, 别人在乎的东西, 他都不在乎:“这世间的大部分的人, 都是凡夫俗子,只闻皮相,不见骨相, 可秦爷不是。”   “我没有多想。”白眠都替他着急,不禁催促道:“你快去吧。”   小曾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 但终究抵不过眼部的胀痛,转身离开了。   白眠筋疲力尽的台阶上坐下来, 休息了不到两分钟, 兜里的手机又响了。   她还以为是同事打来的, 不慌不忙拿出电话, 正准备解释,却发现屏幕上闪烁着几年没见的表姨的名字。   第一反应就是和外婆出事了,立刻接起了电话。   “喂?”   “小眠,你是在上班吗?”表姨语气迫切的问。   “你说。”白眠安抚着她的情绪道:“不要着急,慢慢说。”   “是这样的,你外婆今天到我这儿来了,然后突然就昏倒了,人在那个,I,I……”对她表姨而言,这个英文显然有些烫嘴。   “ICU?”白眠补充道。   “对对对。”表姨赞同道:“就是那个I,现在还都没醒,我也不知道跟谁商量,只能给你打电话。”   “因为什么原因昏迷?”   “啊?”表姨一愣,“就是突然昏迷了,不知道什么原因。”   “那现在有生命危险吗?”   “好,好像,暂时还没有,但是不知道晚点儿会不会有。”   白眠眉头微皱,“我知道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苏城。”   “苏城?”白眠小时候在苏城住过一段时间,但是不知道表姨一家什么时候搬到了苏城,而且苏城距离上城不远,坐高铁的话,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外婆来到距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居然都没告诉她,“好,你把具体地址给我,我马上过来。”   她收到地址以后,先去跟上级领导请了假,因为展会临近到尾声,领导也没有多问,很痛快的就批准了。   她随后回家收拾行李以后,便直奔高铁站。   等上了高铁以后,她才想起给秦牧云发消息,打开微信,却发现秦牧云十分钟前给她发了消息:“我现在送我爷爷回去,等我回来,我们谈谈?”   白眠想到他在照顾秦书礼,不让他分心,故而没有多言,只回了一个“好”。   秦牧云没有回复。   她放下手机,心事重重的凝视着窗外。   这时,手机连续响起几声微信的提示音,熊书怡给她发了几张上城博物院的网站简报给她,用红色的画笔圈出照片中的秦牧云,旁边站着他们副院长。   “眠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男人到底干什么的?他到你们院里参观,为什么全程是由你们副院长陪同???????”   白眠的心情较于之前,虽然已经平复不少,但看到这几张照片的时候,还是又掀起了一瞬的波澜。   这应该就是她到院里找梁老的那一天吧?   难怪当天下午院里就通知她去负责博览会了。   “【微笑】【微笑】没干什么,集团公司的老板,秦书礼老先生的孙子而已。”   熊书怡连续发了十几个问号。   白眠全程都是【微笑】的表情:“别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也是刚知道的。【微笑】”   “姐,你牛逼啊,这种富八代,都能让你认成下海男大学生。”   白眠无言以对。   心情复杂。   熊书怡见她没有回复,立刻给她打来了电话:“我的姐,你快展开说说。”   白眠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告诉了她,熊书怡嘴里的“卧槽”就没停过,等到白眠说完,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的姐,你是不是要嫁入豪门了?我是不是可以跟着你一夜暴富了?”   不知为何,白眠内心没有半分喜悦:“不用嫁入豪门,你已经可以跟着我暴富了,姐现在卡里有两百多万。”   “我靠!”熊书怡没忍住喊了出来:“姐夫给的?”   那兴奋的语气就跟钱直接打在她卡上似的。   ”我跟你说,在这之前还可能是你姐夫,但现在就说不准了。”白眠突然理解到为什么理智的人,都是悲观的:“你想想,一个郑家都觉得我是在高攀他们,更别说秦家了,我觉得他妈妈很有可能拿着五百万的支票怼到我脸上,让我离开他儿子。”   “卧槽,那也是血赚啊!你想想你这辈子干什么能挣七百万啊?而且咱儿姐夫那么帅,对你还那么温柔,不管结婚与否,你横竖都是赚啊!”   白眠听她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赢麻了。   可就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可是熊熊,”白眠语气的隐隐透着一丝失落:“我不图他的钱,我只想要他那个人。”   不是她想向往后退,是事实的鸿沟摆在面前,想忽略都不行。   他但凡普通一点点儿,哪怕是像郑意那种中等偏上的家庭,她都不至于这么悲观。   “姐姐,咱人也没说不给你啊,这不是说最坏的打算吗?”熊书怡已经被几百万冲昏了头脑:“你再想想,你要是能和姐夫结婚,还考什么编制啊?每天想玩什么玩什么,想买什么买什么,天天在家变着法的烧钱。”   “你冷静一点儿。”白眠波澜不禁道:“我不是想捞他的钱,也没有想把婚姻当成避难所,我……只是喜欢他那个人。”   “姐,”熊书怡没有见到钱,但是已经向金钱的力量屈服了,张口闭口都是姐:“姐夫那样条件的男人不好找,但是像姐夫那样的帅哥很好找啊,你想想你坐拥七百万的时候,什么样的帅哥,不随便给你选? ”   白眠不想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了。   换了一个话题道:“你怎么突然间想到登我们院官网了?”   “不是我登的,是咱姐夫这几张照片在我们系统火了,大家都以为是哪个馆的帅哥。”熊书怡比她上头多了:“姐,我跟你说了,不能拖了,你趁着咱儿姐夫现在喜欢你,直接去把证领了。”   “行了行了。”白眠忍无可忍道:“我下高铁了,就这样吧。”   “下高铁?你不守着我姐夫,你一个人瞎跑什么呢?”   白眠知道熊书怡在跟她开玩笑,但实在兴趣缺缺:“行了,就这样,挂了。”   她收起面前的折叠桌,拎着行李下了车。   表姨怕她找不到地方,让她上初三的表妹放学过来接她,表妹扎着一个马尾辫,穿了一套规规整整校服,高挑纤细的身形,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她和表妹碰面以后,手机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她也没有当回事,跟表妹打了辆回去,路上,简单问了一下外婆的情况,表妹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我早上六点就出门了。”   白眠应了一声,不再多言。   出租车抵达表姨家楼下,白眠发现表姨住得地方和她当年住得地方如出一辙,都是红墙的老房子,院子里绿荫成林,但因为记忆过于模糊,分不清是不是同一处。   她和表妹一前一后进了门。   表妹放下书包喊了一声“妈”,表姨钱宛欣就立刻从厨房里出来了,招呼她坐下,白眠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我们不用去医院吗?”   “因为那个有固定的探病时间,我们现在去也看不了,先把饭吃了吧。”   白眠略微沉吟,压下心里的疑惑,端起桌上的碗,“不用等表姨父吗?”   “他上晚班,不用等。”   她不言多言,但吃过饭后,还是觉得不妥,准备去医院具体了解一下情况,结果刚刚站起身,隔壁卧室的门就被用力推开了。   白眠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一个冲出来的黑影,重新摁坐在椅子上,身上的包和桌上的手机也被取走了,她那许久未见的外婆慢慢悠悠从卧室里走出来:“吃饱了吧?”   “怎么?你要送我上路啊?”白眠一直都觉得不对劲,等到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反而平静下来。   “对!我就是要送你上路!”外婆抽着烟一巴掌打在她的背心:“你可以啊,瞒着我跟余家断绝关系,又是悔婚,又是辞职的,你想干什么啊?”   白眠跟她解释不明白。   “你别问了,干都干了。”   老太太气极反笑,“白眠,你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人家那种家庭愿意跟你结婚,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以为大学生了不起啊?要不是当年余家帮着我们,你初中都没读完,就得出去打工!你还敢辞职,你什么家庭条件啊?我告诉你多少次了,到别人家就少说话多做事,夹着尾巴做人,你倒好,不让你做什么你偏要做什么!我跟你说的话,全部都是耳边风。对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听过呢?你知道我这些年因为太听你的话……”白眠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   “你还算了?”外婆显然也被气得不行:“你余叔叔跟我说了,你自己在外面自己谈了一个对象,看不上人家郑意了,那个人还是一个小混混,你让我怎么说你?”   “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白眠也不想和她争辩。   外婆压着怒火,短暂思索了一会儿:”人家当年愿意收养你,是觉得你听话,孝顺,外婆这么多年没管你,也是觉得你懂事,不需要我操心。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做人不能这么丧良心的!你这么做,你余叔叔养你,能养了一头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那你怎么不问问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为什么在你眼里什么都是我的错呢?”   “他们怎么对你了?你拿了人家的钱,还不能受点儿委屈了吗?”外婆振振有词:“那个小混混不给你委屈受是吧?后面有的是苦给你吃!”   “他不是小混混。”白眠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解释道:“我也没有拿……”   “承认了是吧?”外婆气得面红耳赤,捂着胸口喘着粗气,直翻白眼,表姨连忙上前打圆场,“行了行了,小眠别气大妈了,你外婆也是为了你好。”   白眠知道外婆心肺功能都有问题,忍了口气,没有说话。   “大妈,你也别气了,小眠难得见你一面,这么生气不划算。”   外婆没有说话,拿起她的包和手机往卧室里面走去,过了一会儿,空着手出来,坐在阳台上一言不发的抽烟。   表姨父见状也悻悻松开了手,”小眠,这都是你外婆的意思,你别怪我和你表姨啊。”   钱宛欣也在旁边好言相劝:“其实你外婆很想你的,你就当……陪陪她吧。”   “她想我为什么不来上城,用生病这种借口把我骗到这里来干什么?”   钱宛欣和表姨父对视了一眼,“那你俩不就只剩下吵架了?连个劝架的都人都没了。”   白眠没有反驳,推开面前的刘海,走到老太太身边道:“我不跟你吵,你把手机还我。”   “不还。”老太太理直气壮道。   “那你让我给朋友打个电话,行吗?”   “不行。”老太太冷冷看了她一眼。   白眠忍着气道:“那你把我的手机充上电,行吗?万一我单位有什么急事……”   老太太冷笑出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辞职了。”   “我还没有辞职。”   老太太自是不信。   钱宛欣见状把她拉开了,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给朋友打个电话吧?”   可是她并不记得秦牧云的电话。   “算了,明天再说吧。”白眠看着老太太瘦骨嶙峋的背影,想着她都快八十多岁的人,顿时又心软了下来,“反正我一时半会儿也没准备回去。”   **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秦牧云连续两天拨打白眠的电话,全部都是关机,微信也没有任何回复,博览会的领导也只知道她有急事,需要离开上城。   具体要做什么并不清楚。   阿仁查到的消息,也是白眠的确搭乘前往苏城的高铁,并且没有购买返程票。   身份和银行卡信息都没有使用过。   而最后见过她的小曾描述,当时白眠就显得心事重重,似乎因为秦牧云的身份,对未来充满了担忧。   秦牧云双腿交叠,单手搭在深棕色的沙发椅背上,面无表情转动着抵在大腿上的手机,微微失神的双眸,透着前所未有的落寞。   江寻在一旁看得极为心疼,主动上前安慰道:“秦爷,你放心,现在是法治社会,白眠妹妹不可能出什么事的。她可能就是觉得你骗了她,单纯的生你的气了,等她的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   “那她要是不消气,”秦牧云微微一顿:“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相信我!   不会虐的!不要怕!感谢在2022-07-17 22:38:42~2022-07-18 23:0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西哥火龙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豆豆呀 10瓶;海绵宝宝的菠萝屋? 7瓶;42105137 5瓶;柠檬脾气 3瓶;5958073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打 碎   江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连忙补充道:“肯定不会, 白眠妹妹一看就不像气性那么大的女孩子,估计过两天想明白了,自己就联系你了。”   秦牧云侧眸向他看去,略微沉吟道:“让她自己想明白?”   江寻不明所以望着他。   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说错了。   “难怪你总让人甩。”秦牧云波澜不惊的收回视线。   江寻又是一怔。   不明白这句话又哪里惹到他了。   阿仁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到底还是江哥头铁, 明知道秦爷心情不好, 还敢主动上前搭腔, 这不是摆明了给自己找气受吗?   “秦爷,这关我被甩什么事啊?”江寻十分委屈, 他明明是好心安慰他,怎么还反过来往他伤口上撒盐:“我也没骗……”   阿仁听到那个“骗”字, 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提高音量掩盖他之前的声音:“江哥,你想想你那些女朋友都是因为什么生气啊?是因为你啊!你惹别人生气了, 还让别人自己冷静, 这不甩你甩谁啊!”   江寻被阿仁这么一提醒, 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立刻在自己身上找原因道:“这件事我有责任。我不应该信口胡诌,导致秦爷你以后说什么,白眠妹妹都不信, 让你错失了解释的最佳时机,我这就去苏城把白眠妹妹找回来。“   “省省吧。”秦牧云淡淡扫过他, 将目光落向他身后的阿仁身上,阿仁心领神会:“我刚问过了, 苏城那边还是没消息。”   秦牧云应了一声, 放下靠在沙发上的手臂, 仰头枕着椅背, 举看着手机微信对话框里,白眠两天前的回复,眸光再次陷入了沉思。   白眠不是会用这种方式,回避问题的人,而且她当时的回复也并没有在敷衍他,是很认真想和他谈谈。   他只是担心她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可是现在所有的信息显示,她好像没有遇上任何麻烦,只是单纯的为了躲他。   “秦爷,你要不要给白姑娘的朋友打个电话?”阿仁的建议显然比江寻没有实际意义的安慰,有建设性多了,秦牧云的余光淡淡扫过他,摇了摇头。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让白眠觉得自己在过多侵入她的领域,剥夺她本身就不多的安全感。   “什么?”江寻一惊,发现阿仁真是闷声办大事:“你连白眠妹妹朋友的电话都查到了?”   “这个不难。”阿仁回道。   “那你还查到什么了?”   “没有了。”阿仁其实还查到白眠的生母曾经在苏城有一套房产,在她生母病逝以后,是在她外婆名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交由中介在打理。   他也让人去打听过,那里住着一户普普通通的租户,前几年因为孩子读书搬过来的,并没有什么特别,跟白眠也没有任何往来。   只是这些都是白眠的隐私,他没有向旁人提起的意思。   “别在她面前提这件事。”秦牧云闭上眼睛,捏着鼻梁嘱咐道。   声音里透出淡淡的疲惫。   江寻和阿仁对视一眼,应了一声后,纷纷闭上了嘴。   **   “你到底要怎么才把手机还给我?”白眠等到第三天,老太太还是一贯的我行我素,忍无可忍推开卧室的门道:“这都三天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表姨的房子不大,总共就四十多平,表姨父晚上睡客厅,外婆和表姨睡一间,她和表妹挤一间,巴掌大的卧室,连张正常的单人床都搁不下,两个人睡一晚上,翻个身都困难。   房间过于狭窄,也装不上门。   只能用帘布遮挡。   表姨父像电钻一样的呼噜声直往耳朵里钻,只要醒了,就别想再轻易入睡。   她起初还能心平气和的帮表妹补补功课,后来在失眠和担心秦牧云的双重折磨下,开始逐渐变得暴躁。   老太太坐在藤椅上,不慌不忙摇着蒲扇,斜睨着她道:“你反正又不上班,你急什么?”   “老太太,我就请了三天假,你今天要是再不让我回去,那我可就真的没工作了。”   老太太将信将疑看着她,翘着二郎腿,侧身对门外喊道:“宛欣,你过来一下。”   钱宛欣立马从外面跑了进来。   两个人当着白眠的面窃窃私语,隐隐能听到“去了”、“马上”的字眼。   白眠深长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打量,老太太清了清嗓:“你放心,我今天肯定把手机还给你。”   “真的?”白眠越发觉得老太太有事瞒着她,一脸防备道。   “真的。”老太太怕她生疑,斩钉截铁回道:“你也跟我保证,你确定没辞职?”   “我确定!”   闻言,老太太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那你……行吧,我晚点儿把手机给你。”   白眠意味深长打量了她一番,终是什么都没说,起身向回到厨房里的钱宛欣走去,“表姨,你跟我外婆到底在密谋什么?”   钱宛欣躲避着她的视线,擦着手里的碗道:“能密谋什么?这不就是好久没见你,想多留你……”   话音未落,她围裙里的电话响了,钱宛欣如释重负道:“马上,我接个电话。”   白眠倚靠在灶台旁边静静等待着她。   “喂?你好。”钱宛欣想要借故走开,但白眠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对,高寻是我的小孩,有什么事……什么?”   钱宛欣手里的碗猛的落在了地上。   一瞬间脸色煞白:“三,三十万?”   白眠的视线从碎裂的瓷碗上,落到她的脸上。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过来。”   钱宛欣挂断电话,六神无主的望着白眠一会儿,忽然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往外走去,白眠跟在她身后道:“怎么了?”   “你表妹把人家的东西打坏了,让我到店里去一趟。”钱宛欣回到卧室,翻箱倒柜,找了一张银行卡和几百块钱的现金出来:“大妈,高寻把人家的东西打坏了,我出去一趟。”   老太太猛的回过头,”她不是去……怎么会打坏别人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钱宛欣慌得浑身发抖,“听说还要三十万。”   “什么?”老太太难以置信的坐起身道:“什么东西要三十万?”   “说是什么清朝官窑的花瓶。”钱宛欣也不懂,“我先去看看吧。”   “我跟你一起去。”白眠道。   “你去干什么?”老太太生怕她跑了,紧张的问道。   “我学这个的我不去?”她虽然不是那么专业,但至少也懂点儿,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强。   老太太后知后觉回过神:“哦对,那你一起去吧,宛欣,你……注意点儿。”   白眠总觉得老太太话里话有,没好气道:“怕我跑啊?”   老太太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我是让你表姨注意安全,你瞎说什么呢?”   白眠冷哼了一声,跟着钱宛欣往门口走去。   高寻打坏东西的地方,是在苏城最繁华的商业街,钱宛欣骑得电瓶车进不去,白眠单独下车将头盔递给她:“我先过去,你停了车再过来吧。”   停车的地方比较远,钱宛欣不放心的嘱咐道::“眠眠,你多照顾点儿寻寻啊。”   “我知道。”白眠在他们家待了两天,高寻一直都在想办法安慰她,睡觉也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把更多的位置留给她,每天放学除了给她带各种小零食,还一直试图帮她从外婆那里偷手机,虽然都无功而返,还被打了一顿,但这些发自内心的善意,她都是记在心里的。   钱宛欣这才骑车离开。   白眠也独自往商业街走去。   这条商业街是典型的江南水乡,街道中央是穿梭着乌篷船的小河,四周都是黑瓦白墙的两层建筑,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满是拍照观光的游客,白眠一路道着歉,从人群中跑过,最后在街尾的一家古玩店停下脚步。   古玩店里四五个男人团团将表妹为主,门口站着不少看热闹的游客,一个高瘦的男人斜靠旁边摆放钱币的玻璃柜上道:“小妹妹,不是哥哥想要为难你,是你这东西就这价,知道吗?”   表妹显然被吓坏了,眼睛哭得通红,“可这不是我打碎的,是那个姐姐……”   “但我没看到你说的姐姐,我就看到你了,行了,你也别哭了,等你家大人来吧。”   白眠刚好穿过人群,挤进店里,不慌不忙道:“高寻。”   表妹听到她的声音,立马抬起头,哭着跑到她怀里:“姐姐,那个东西真的不是我打碎的,是奶奶让我去接得那个哥哥的朋友打碎的,我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个姐姐就不在了。”   “没关系。”白眠没有时间多想,“你打碎的东西呢?”   “在,在那儿。”表妹指着地面的碎瓷器道:“是一个碗,他们非说是清朝官窑产的。”   “什么叫我们非说是清朝官窑的啊,说得跟我们讹你似的。”高瘦男人不满的拉下鼻梁上的墨镜,直起身挡在白眠道:“你是她姐姐啊?”   白眠将表妹护到身后,强作镇定挺起腰背道:“恩,能让我看看吗?”   “怎么?”高瘦男人说:“真觉得我们用假货讹你啊?”   ”没有,”白眠笑道:“我只是想确定一下是什么东西,具体在什么价位,不能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可以给你看,”高瘦男人挠着眉毛打量着她道:“问题是你懂吗?”   白眠没有回答,身后的表妹抢着回答道:“我姐姐是上北历史系的,你说她懂不懂?”   “哟,高材生啊?”高瘦男人不以为然的发出一声冷笑道。   白眠拉着表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赖的。”   “妹妹,不是不给你看,但是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高材生,你万一看了以后,直接给我来一句假的,我这以后的生意还这么做?”高瘦男人道:“要不然,咱们就找第三方机构鉴定,咱俩都放心,但是这鉴定的钱,得你出。要是鉴定出来是真的,那你还得赔偿我东西的钱。”   “那你们给我报个底价,你们想要多少钱?”白眠听到这儿基本就明白了,对方今天见不到钱,是绝对不会让她们走的,就算报警,也得去鉴定机构走一遭,而且对方如此信誓旦旦,显然鉴定机构跟他们也是熟识的。   这里面的水深得要命。   不是她们两个小姑娘能参合的。   男人竖起了三根手指:“电话里说得价,一分都不能少。”   白眠没有说话。   “妹妹,你要是说话好听点儿,哥还可以给你少几万,但你这态度,”高瘦男人上下打量着她:“一分都少不了。”   他身后的几个男人发出一声嗤笑,似乎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门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余思雅拉着郑意悄悄混迹在人群中,用贴着水钻的手指捂着嘴,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东西是她打碎的。   前两天,白眠的外婆突然联系余少成和郑家,说她已经说服白眠,跟那个小混混一刀两断。希望郑家和余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能对之前发生的事既往不咎,并恳求他们来苏城把白眠接回去,到时候想怎么罚都可以   陈怀凤和余母嗤之以鼻,前者更是直言就算白眠跪着给她磕头,她都不会让白眠进这个门。   可余思雅不这样想。   她挨得巴掌还没讨回来呢,而白眠那么在乎她外婆,到时候真让她跪着道歉,她估计也得跪。   于是她立马伙同着郑意从上城过来。   白眠的外婆还专门派了一个小姑娘过来接她们,小姑娘的气质和白眠有些许相似,看着就让人生厌,她面上不显,心里却一直在想,怎么给小姑娘难堪。   彼时她正好在这条街上打卡拍照,刚好听到古玩店的两个人在议论那个清朝官窑的瓷碗。她顿时心生一计,假意领着小姑娘去看,然而故意手滑打碎,小姑娘对她毫无防备,被她留在那了,还全然无知。   郑意站在她旁边,神色复杂的看着白眠。   不知为何,他现在再看白眠,忽然觉得她没从前那么可恨了,至少她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他,也没有为了利益让他难堪过。   要不是她打过思雅,他或许都会同情她一下。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余思雅见他眉头紧锁,顿时不满道:“心疼啊?”   “我怎么可能会心疼她?”郑意立马笑道:“我是想起她欺负你的事,在心疼你。”   余思雅这才眉开眼笑,继续将视线投向前方看戏。   白眠还在和高瘦男人谈判。   “三十万我们是肯定拿不出来的。”   “是舍不得拿,还是拿不出来?”高瘦男人没有说话,另外几个男人走了上来,团团围着白眠和高寻。   白眠反手将高寻圈在自己身后,“最多能给你们五千。”   几个男人顿时发出哄笑声,其中一个光头道:“妹妹,你这打发叫花子啊?”   “我们真的只有这么多钱。”白眠不卑不亢看着他们。   “赔不上你就让开。”另一个染着红发的男人准备伸手将她从高寻面前拉开。   高寻害怕的拉着她的衣服。   白眠将她牢牢护在身后:“东西我来赔,你们别为难她。”   “问题是你拿什么赔啊?”   白眠没有说话,但也没有露怯,一副咬死了那五千的样子。   “我告诉你,五千块钱是肯定不行的。”旁边个头稍矮的男人自下而上打量着她,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她手腕上的天珠:“ 我看你手上这东西就挺值钱的。”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才将落在她的手腕上。   她今天穿了一件中袖的T恤,手腕上的天珠一目了然,但是碍于她一直反手护着身后的高寻,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   尤其是站在她面前的高瘦男人,根本没发现她手上还有东西。   听到这句话,才越过她的手臂,往她的身后看去。   小姑娘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贴着三颗形状相似的天珠,上面的十二个佛眼隔空对应,除了最先提出来的矮个男人,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和高瘦男人对视了一眼。   那一瞬间,整个古玩店内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安静之中。   白眠以为他们打起了天珠的注意,故作镇定握住手腕上的天珠:“别看了,我朋友送的,五块钱两颗,不值钱的。”   “五块钱两颗?”矮个子男人笑道:“你他妈骗谁呢?老子给你五十,你他妈……。”   话音未落,他就被旁边的光头一把摁住,背过身压低声音道:“你谁他妈呢?你赶紧把嘴给我闭上!你看清楚了,那是秦爷的十二眼天珠!你他妈也敢要?”   矮个男人瞳孔猛的放大,嘴唇哆嗦的小声重复道:“秦,秦……哪个秦爷啊?”   光头都快被他急死了,咬牙切齿道:“咱们淮河南面能有几个秦爷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8 23:06:48~2022-07-19 22:36: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跟男人说话会结巴、寒潮 3瓶;米果 2瓶;59580737、Prussian Bule、nnn、阿柠柠阑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苏 城   那位秦爷啊。   矮个男人不知想到了什么, 脸色微微发白,“那这小,小姑娘不就是……”   “还敢叫小姑娘?”光头都快气死了,“你快到后面给仁哥打电话!跟他说人在我们这儿!”   阿仁特意嘱咐过, 看到小姑娘以后千万不要声张, 因为他们也不确定, 对方想不想见到他们。   矮小男人连连点头,以为白眠没有注意, 悄悄往后走去。   白眠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默默攥紧了手里的天珠。   剩下的几个男人顿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尤其是不依不饶的高瘦男人, 笑容可掬道:“小姐姐, 到里面坐吧, 你不是想看咱妹妹摔碎的东西吗?进来看。”   白眠以为他们对自己手腕上的天珠起了歹念,准备骗她们进去强抢, 眼睛迅速眨了几下:“我就在这儿看。”   “行, 给咱姐姐拿到这儿来看。”高瘦男人比她还紧张, 这要是让秦爷知道, 自己拿假货讹仁,还讹到他女人,估计店都给他砸了, “再抬张凳子,让咱姐姐坐着!红毛, 你早上不是买了西瓜吗?给咱姐姐切出来。”   “姐姐,灯亮不亮啊?看不看得清啊?”看着比白眠大了不止一轮的光头, 热忱的按开了旁边的开关, 双手用托盘捧着被摔碎的瓷碗, 呈到白眠面前。   白眠对他们的态度琢磨不透, 但肯定跟她手上的天珠有关。   她将天珠藏到身后,迟疑的拿起一块儿瓷碗的碎片,看着碗底的“大清康熙年制”,不由眉头一皱,这的确是老瓷器,表面光芒内敛,胎质经过长时间的风化,有一种细腻润感,不想一般的假瓷器那么干涩,也不像一般的新瓷器亮而不润,但字体和笔法,肯定不是康熙年制的官窑。“1”   不然对方不可能只报价三十万。   “那五千不行的话,你们要多少?”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在看见她手上的天珠之前,要多少都行,但是看到她手上的天珠以后,谁还敢要她的钱。   高瘦的男人眼珠转了转,让光头驱散门外围观的人群,拿着放大镜走过来道:“小姐姐,这的确不是真品,但它是道光年间,由民窑烧制出来的仿品,你看它的光泽和胎质,再看它上面结晶,这些都不是人工可以仿制的。”   “所以,你们要多少钱?”   “您的五千后面加个零。”   白眠略微沉思,“但是我们……”   “可是我们刚刚调过监控了,这个碗的确不是您妹妹打碎的。”高瘦男人和蔼打断她道:“我们会拿着监控去报警的,您和妹妹就不用再操心这件事了,安心坐这吃会儿瓜吧。”   “原来你们有监控啊。”白眠看他们那态度,还以为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呢。   “嘿嘿,”高瘦男人连忙陪笑道:“让您见笑了。”   白眠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余思雅眼见着风波平息难以置信的挤到人群的最前面,想看看他们在聊什么,然而刚已过去,站在门边的光头看见她了,一把拽着她的衣领喊道:“猴哥,就是这个女的把咱们的东西打碎的!她没跑还躲在这里看热闹!”   “你们干什么?把手给我松开!”余思雅极力挣脱道。   “诶诶诶,”高瘦男人连忙向他招手,“客气点儿!”   毕竟她是和白眠妹妹一起进来的,不管她是出于什么问题把小妹妹丢在这里的,但是只要白眠想护这个女人,他们也绝对会睁只眼闭只眼。   故而笑眯眯看着白眠:“这也是您的……”   “我不认识。”白眠未等他说完就否认了。   “好勒!”有她这句话,高瘦男人就放心,顿时笑容一敛,冲到门口,对着光头喊道:“把人给我抓住了!三十万!三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郑意在人群中努力护着余思雅,指着白眠骂道:“白眠,思雅不是你的姐姐吗?你怎么就不认识了!”   高瘦男人和光头男人听而不闻,死死拦着余思雅不放。   切好西瓜的红发闻言也加入了战局,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余思雅和郑意拉扯起来,比对白眠之前的态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眠和高寻看得目瞪口呆。   矮小男人打完电话出来,看到门口的一幕完全傻眼了。   战战兢兢望着白眠:“请,请问,这是怎么了?”   白眠被他突如其来的谦虚有礼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钱宛欣也来了,被门口的场景搞得一头雾水,满脸通红的寻找着高寻和白眠的身影,高寻立马向她招了招手,“妈妈!”   钱宛欣闻声抬头,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穿过人群道:“你们没事吧?”   高寻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矮小男人见状,连忙从吧台后面拿了一瓶矿泉水给钱宛欣:“阿,阿姨,喝水。”   白眠:“?”   钱宛欣道了声谢,不明所以看着白眠道:“这怎么回事啊?”   白眠简单解释了一番,推着他们往外走去:“先出去吧。”   “你们要走啦?”矮小男人顿时慌了,仁哥说他和秦爷已经在苏城境内了,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到,这二十分钟只要人看住,别打草惊蛇就行了:“这瓜还没吃呢?”   “不吃了,谢谢。”白眠推着钱宛欣和高寻往外走去。   “啊?”矮小男人喊道:“猴哥,光头,这个,这个小姐姐要走了。”   “你让姐姐再坐会儿啊!“高瘦男人一时分身乏术,隔着人群喊道:”聊会儿天啊!“   白眠闻言,更觉得他们是在假装对自己好,想趁着她放松警惕的时候,抢走她手上的天珠。   她猜测过这串天珠可能价值不菲,但是没想到,可能不菲到让人萌生歹意。   “小姐姐,吃,吃块西瓜?”   “好,好吧。”白眠假意留下,然后趁着矮小男人不注意,拉着高寻和钱宛欣就开跑,一转眼就在人群中跑得不见影了。   “我靠!”矮小男人真慌了,“猴哥,那个小姐姐真跑了!”   “卧槽!”高手男人下意识往人群外望了一眼,“你他妈去追啊!站着干什么!”   白眠大学毕业以后,很久没有跑这么快了,这么远了。   确定身后没人追上来以后,才精疲力尽停下脚步,瘫坐在地上道:“说吧,怎么回事?”   钱宛欣和高寻也是满头大汗。   气喘吁吁撑着膝盖道:“说什么?”   “我外婆,”白眠喘着粗气道:“想让你们干什么?”   钱宛欣犹豫了一下,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白眠听完之后,整个人血气上涌,一时半会儿竟不知道从哪里开骂。   “眠眠,你不要怪表姨,我们现在住得房子是你外婆的,她说不帮她的话,就要把房子收回去……”   “她在苏城有房子?”白眠猛的从地上站起来:“她不是连我读书都供不起吗?”   钱宛欣和她外婆也不是特别亲近,对其中缘由并不清楚,只能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高寻之前并不清楚,白眠为什么那么反感余家和郑家,可是经过这件事以后,她明白了,那寄人篱下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难怪白眠放弃一切都要挣脱出来。   “姐姐,你别生气。”高寻拉着她安慰她:“等会儿你就别回去了,我想办法把东西给你拿出来。”   白眠摇了摇头,“老太太不是觉得余家好吗?那我就让她见识一下余家有多好!小寻,你是不是说,今天晚上是余思雅和王逸之两家正式议亲的日子,她和郑意是百忙之中来接我的?”   高寻点点头:“她在车上跟我说的,我当时还以为她真的在乎你,还特别感激她,觉得她是一个好人。”   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余思雅骗到。   “你听到他们说是在哪儿吗?”   她隐隐听到余思雅和郑意在路上讨论订餐的价格:“好像叫什么雅庭。”   “雅庭水岸?白眠补充道。   以往余家聚餐,都是在那儿。   “对!”高寻肯定道。   “好,我知道了,走吧。”   **   秦牧云和阿仁抵达古玩店的时候,门口围观的人群都才刚刚散去。   光头和红发男人收着破碎的瓷器和监控,拉着郑意和余思雅去派出所了,店里只剩下高瘦的猴哥和矮个男人。   两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的坐在监控显示屏前,给阿仁和秦牧云回放着监控。   秦牧云面无表情看着屏幕三十二倍速播放的画面,似乎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感兴趣,两个人都暗自松了口气。   屏幕里蓦然闪过一个从外跑进来的身影。   “放慢点儿。”秦牧云放下抱在胸前的手,单手搭在瘦猴身后的椅背上。   瘦猴连忙把速度调回正常。   “放大。”秦牧云一瞬不瞬盯着屏幕的白眠:“再放慢点儿。”   两个人单独把白眠放大,速度降至零点五倍。   “有声音吗?”   “没有。”两个人异口同声。   秦牧云和同事垂眸扫过他们,两个人立马心虚的移开了目光,秦牧云当下也没心情深究,静静盯着屏幕,直到白眠从视频里面离开,才念念不舍的收回视线。   ”秦爷,我们后来给这个小女孩的妈妈打过电话,但是关机了。“瘦猴起身解释道:”矮凳当时也去追过,但人实在太多了,转眼就不见了。”   “知道你们尽力了,”秦牧云拍了拍瘦猴的肩膀:“把这段视频发到阿仁手机上,别消音。”   瘦猴心里“咯噔”一声,强颜欢笑道:“秦爷,我们当时真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您的人,多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海涵。”   “放心,”秦牧云侧头点燃了一支烟:“我现在还没心情管你们做了什么。”   两个人见秦牧云的次数不算多,其实并不太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只是听到他这么说,决心不再招惹他,默默闭上嘴。   秦牧云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门边的时候,不知想到什么,脚步一顿道:“这件事别告诉其他人。”   他不想给她带来不必须要的麻烦。   “好!”两个人斩钉截铁回答道,就算他们不说,其他人看到她手腕上的天珠自然就明白了,根本不需要担心。   秦牧云继续往外走去。   指间徐徐的烟雾随风飘散。   他穿着黑色的圆领衬衣立在黑瓦白墙里,一截衣角塞在同色调的休闲裤里,原本清瘦的身形更显得肩宽腰窄,淡漠的眉眼漫不经心扫过河面上的乌篷船,浑身弥漫着与周遭相得益彰的沉静,如同一副上等的山水墨画。   吸引周围的游客频频回眸。   在旁人看来,他和平时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阿仁知道,如果今天再见不到白眠,谁也不知道秦牧云会做出什么事。   “阿仁,”秦牧云熄灭手里的烟,淡淡开口道:“你说她外婆有房子在这里,是在哪儿?”   **   白眠和钱宛欣、高寻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准备来找他们的表姨父,表姨父见到他们后,用力抽了一口嘴里的烟,而后丢在地上踩灭道:“你们没事吧?”   白眠摇了摇头,大步往前走去。   表姨父见她心情不好,也没有贸然上前,和钱宛欣、高寻落在后面,低声聊着刚才发生的事。   表姨父听着高寻的话,有意无意望着白眠手腕上的天珠,没有说话。   走在前面的白眠浑然不觉。   走到家门口,白眠平复着心虚,故作镇定推开门道:“外婆,走吧。”   外婆听到声音走出来,见只有她一个人不由一愣,“其他人呢?”   “在后面。”白眠打开行李袋,若无其事将手腕上的天珠取下来,装进内包里,“今天晚上,余叔叔要请我们吃饭,我们走吧。”   “什么?你余叔叔为什么要请我们吃饭?”外婆对她的动作全然无觉,而恰好进门的表姨父却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忐忑的咽了一口口水。   “因为余叔叔原谅我了,希望我带你去参加她女儿的订婚宴。”白眠面不改色道。   “那来接你的人呢?”   “他们的车坏了,让我们坐高铁去。”白眠顺势摊开手:”你现在可以把手机还给我了吧?”   外婆犹豫了一会儿,摸着自己的头发,念叨着自己没有合适出席的衣服,往卧室里面走去。   白眠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她打开衣柜,取出一个上锁的小盒子,将白眠的包递给了她。   白眠伸手接过,清了一下包里面的现金和身份证,往身前一背,“我手机呢?”   “等晚上我见到余少成就还给你。”   老太太也担心她在骗自己。   白眠发出一声冷笑,不再多言,往外走去:“表姨,你帮我和外婆买两张票吧,我拿现金给你。“   表姨并不在。   只有表姨父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不知在干什么,耳垂微微有些发红,“我帮你们买吧。”   “我来,我来。”表姨听到白眠的声音从厕所里走出来,“你不用给我钱,这点儿钱表姨还是给得起的。”   白眠道了声谢。   她等着外婆换了条裙子,便打车往高铁站出发了。   外婆一路上都很紧张。   一直念叨着到上城以后要买什么礼物,还让白眠换一身衣服,不能给余家丢脸,白眠假装没有听见,闭着眼睛假寐。   一个小时后,她终于回到上城了。   看到眼前熟悉的建筑,第一次生出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她真的好想好想秦牧云   **   昏暗的楼道里,秦牧云站在阶梯的最上面一格,面无表情的转动着手机。   阿仁忐忑不安的看了他一眼,敲响了面前的防盗门。   里面立刻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请问白眠在这里吗?”   门上的猫眼蓦然一暗,里面的人显然在打量着他们:“你们是谁啊?”   没有否认。   秦牧云转动着手机的手指一顿,直直向着猫眼望去。   ”朋友。“阿仁回答道。   猫眼后面的人,犹豫了一下打开门:“可是小眠刚刚回上城了。”   “刚走?”秦牧云和阿仁异口同声道。   钱宛欣被他俩吓了一跳,“大概有半个小时了吧。”   “她怎么走的?”秦牧云追问道。   “高铁。”   “几点的高铁?”   钱宛欣看了一眼时间道:“应该已经开始检票了吧。”   秦牧云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径直向楼下去走去:“谢谢。”   阿仁连忙跟上。   “不过你们是谁啊?”钱宛欣大声喊道。   无人回答。   秦牧云大步从楼道里走出,一言不发拉开驾驶座的车门,阿仁生怕自己隔得太远,车内系统感应钥匙的存在,跳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提示,彻底激怒这位爷儿,一路小跑着坐上副驾驶:“秦爷,咱马上就见到白眠妹妹了,你一定要冷静。”   “我很冷静,”秦牧云取出扶手箱里面的镜盒,戴上眼镜,系上安全带道:“我哪里让你觉得不冷静了?”   阿仁欲言又止。   从他凌晨三点决定来苏州的时候。   当时阿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脸都没洗就赶过来了,然而这位爷儿只是轻描淡写的望着窗外:”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儿想她。”   “可是我们现在什么消息也没有。”阿仁从车内的后视镜看着他道。   “没关系。”他深邃的眼眸,若有所思的垂下,在眼底投下淡淡的光影,生出一抹显而易见的落寞。   哪怕只是和她呼吸着同一片城市的空气。   他也会觉得安心一点儿。   作者有话说:   “1”:来自百度。   下章见面了!!!   不是故意卡章的!!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不上!请大家多多包涵!感谢在2022-07-19 22:36:42~2022-07-20 22:37: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丫丫、墨西哥火龙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肥宅养生茶 20瓶;月沂 5瓶;晋 2瓶;59580737、小花妹妹 ?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相 见   白眠的外婆活了快八十岁, 这还是第一次来上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时不时向白眠念叨:“当年要不是我同意你余叔叔把你带走,你能在这么大的城市里读书, 能找到这么好的工作吗?”   白眠低头吃着勺子里的面条, 不冷不淡道:“赶紧吃吧, 吃完我还得回家放东西。”   老太太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在桌上拍了一下:“你是不是还在上城买房子了?”   白眠没有说话, 故意在喝汤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声音, 企图掩盖住老太太的声音, 然而老太太根本不为所动, 兴致勃勃道:“你要是一直留在咱们镇上,你能在这么好的城市里买房吗?”   白眠放下手里的勺子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把苏城的房子卖了的话, 应该可以。“   老太太一怔。   白眠仿若未闻的拿起纸巾擦了擦嘴道:“吃完了吗?吃完了, 我就去结账了。”   老太太脸色微变, “谁,谁跟你说,我在苏城有房子的?我, 一个老太太,哪里买得起房。”   白眠也不同她争辩, 拿起脚边的行李袋往柜台走去。   老太太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白眠递出去一张一百的,收回来两张一块的, 老太太顿时急了, “就两碗面加点儿炸得冻肉就这么多钱?”   说完之后, 连忙回到座位上, 把剩下的面全吃完了,连汤都舍不得浪费,喝得干干净净。   一旁拿着擦桌布,正准备收拾餐桌的店员,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白眠早已见怪不怪,等到她出来,才继续往商场下层走去。   下扶梯的时候,老太太情不自禁握住了白眠的手。   白眠回握着她粗糙的手指,心里五味杂陈,回想起小时候,妈妈出去工作以后,她也是这样牵着自己,只是现在位置颠倒了过来。   唯一不变的是嘴里抱怨的话从没停过。   尤其是妈妈活着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对妈妈的谩骂,而妈妈总是笑盈盈的,左耳听右耳出,捂着她的耳朵往外跑,“我们小眠要出去玩啦。”   后来,等白眠稍微懂事以后,经常因为这些事跟她吵架,妈妈反过来安慰她:“你外婆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看她嘴里骂我,但是该给我们做得饭,洗得衣服,她一顿也没少啊,所以对你外婆这个人,你不能看她说了什么,得看了她做了什么。”   可是白眠还是不理解。   隔三差五同她吵架,直到母亲去世以后,这种情况才缓和下来,因为母亲去世时,跟她说的最后是一句话是:“小眠,你要替妈妈照顾外婆哦,因为我走了以后,你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努力在笑,然而唇角的泪水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白眠也在哭,不明白自己唯一的亲人,怎么能是这样的老太太。   母亲走了以后,老太太一滴眼泪没流,天天就念叨她是拖油瓶,想要累死自己这个老婆子,直到她跟着余少成走了以后,这种无休止的抱怨才停止下来,每次给她打电话,都是嘱咐她要懂得感恩,要一生铭记余少成的恩情。   她其实至今都不知道母亲和余少成之间有什么渊源,但还是一直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对余思雅的所有挑衅都百般忍让。   可换来的只是余思雅的变本加厉。   白眠想起往事,不由有些失神,连老太太松开她的手往旁边走去都没有发现,等到了下一层,才发现老太太不见了,就转身过来找。   就在短短的几分钟李,老太太已经选好了一条裙子,在店铺的收银台结账。   “您好,这条裙子是三千七百九十九。”收银员道。   “好,包起来。”老太太从包得整整齐齐的手绢理,取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包漂亮一点儿,我要送人的。”   “你要送给谁?”听到这句话,原本想制止她的白眠,话锋一转道。   “你余叔叔的女儿啊!”老太太接过收银员递来的纸袋,小心翼翼避开白眠,换到另一只手上道:“我第一次见别人,可不得给别人送点儿好的。”   白眠从小到大,就只有跟着余少成来上城的时候,穿过一条她买得裙子,在镇上的市场上,她和别人讨价还价一下午,最后以三十九块钱成交。   白眠在心里反复安慰自己,她是因余少成给过她生活费,才会对余思雅这么殷勤。   可是越想越气,不自觉抽回了老太太握着她的手。   走出商场大楼,白眠不仅不想让老太太进自己的家门,就是连车都不想打了。于是她决定领着老太太坐地铁去雅庭水岸,等吃完这顿饭,从此她走她的阳关道,自己过自己的独木桥,她爱觉得谁好就谁好。   可是老太太还对她的穿着挑三拣四:“你就穿成这样去啊?你余叔叔会觉得我们不尊重他的。”   白眠忍无可忍道:“你要是给我买四千块钱的衣服,我也不穿这身去。”   “你要那么贵的衣服干什么?”老太太反过来骂道:“你跟人家那种千金大小姐能比吗?”   “对对对,我比不了。”白眠彻底放弃和她争辩的想法。   一言不发往地铁站走去。   老太太还在后面喃喃自语:“本来就是。”   晚上六点,白眠算着时间抵达雅庭水岸。   站在餐厅门口,若无其事对老太太道:“你给余叔叔打电话啊。”   老太太一怔。   白眠解释道:“我又没手机。”   老太太这才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翻盖机,给余少成打了电话,余少成显然对她这通电话有些意外,但是碍于她已经到了门口,只能硬着头皮让她进来。   雅庭水岸的包厢里,除了余家,郑家,王家,还有被王家的人骗来的李玫,李玫原本以为只是和王家的人吃顿饭,结果没想到是王逸之和余思雅婚宴之前,专门答谢至亲好友的宴请。   陈怀凤一直找机会跟李玫说话,然而李玫对她爱答不理,她也契而不舍,特地坐在她旁边斟茶递水,嘴甜的不行。   李玫假装不知道,一直低头看手机。   余少成接到电话准备起身出去迎接,余思雅一脸不满的拉着他:“什么人啊?还要你亲自去迎接。”   “白眠和她外婆来了。”余少成低声回复道。   “什么?”余思雅和郑意同时抬起头,“白眠回来了?”   余少成不知道他们去苏城找过白眠的事,忐忑的点了点头,生怕她又因此感到不悦。   “让她们自己进来呗。”余思雅因为赔了十万块钱的事,正憋着一肚子火,没想到白眠还敢自己找上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欠他们的钱呢。”   余少成眉头微皱:“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待会儿见到人了,不能这么说。”   她和郑意来回开了四个小时的车,给油钱和过路费就算了,还赔了十万块钱,这话能好听起来才有鬼了。   “知道了。”余思雅应了一声,反正她今天主要的目的,也是想让白眠亲眼看到,她和王逸之宣布婚讯的一刻,她本来还在遗憾呢,没想到白眠就自己领着外婆送上门了。   一想到白眠外婆还会让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王逸之的面,让白眠给自己道歉,那十万块钱带来的郁结顿时烟消云散。   她不信白眠会连自己外婆的话都不听了。   那大逆不道这个名声,白眠可就背定了,也可以间接向李玫证明,之前关于白眠穷凶极恶的传闻都是真的,并非是她们见不得别人好。   她不由哼起了歌。   坐在一旁的王逸之听到白眠来了,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桌上的矿泉水,没有说话。   思绪之间,服务生已经推开包间的门。   白眠单肩挎着一个行李包,面无表情的从外走了进来,没了往日的拘谨和虚张声势的逞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满不在乎的洒脱。   王逸之微微发愣。   余思雅已经笑出了声,难怪要给余少成打电话呢,就她这儿形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摆地摊,搞推销的呢。   外婆将其他人眼底的诧异尽收眼底,显然也嫌白眠的丢脸,绕过她向余少成走去,“这是我专门给雅雅买得衣服,预祝雅雅新婚快乐。”   余少成自是推脱:“您人能来,我们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敢劳烦你买东西呢?思雅,快谢谢外婆。”   “谢谢婆婆。”余思雅不冷不淡接过礼物袋,看着上面的品牌,眼底顿时一抹轻蔑,嫌弃的放在桌布下面。   这种衣服也敢拿出来当新婚礼物。   真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市面。   余少成让外婆坐在自己位置上,而外婆还没坐下,余思雅已经捂住鼻子,挪开了身下的椅子。   外婆面露难色,“我就不坐了吧。”   “要坐的,要坐的。”余少成连忙墙边拉回之前多余的椅子,安排在他和余母中间,让外婆坐下。   而后才注意到门边的白眠,又嘱咐服务生加了一张椅子和两副碗筷。   白眠今天来得时候,就打定主意要破罐子破摔,没有一丝尴尬和窘迫,堂堂正正站在门口。   李玫止不住打量她。   第一感觉就是小姑娘很白,而且白得非常通透,给人一种泛着光泽的润感,其次就是小姑娘的眉眼,眉峰柔和垂落,根根分明,眸光坚毅明亮,却又不显强势和咄咄逼人,而后就是她的嘴唇和略微上翘的鼻尖,结合着纤细高挑的身形,每一处都生得恰到好处。   她不是那种第一眼会让人惊艳的类型,但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忍不住多看几眼,而后越看越漂亮,有一种脱俗的清丽。   陈怀凤面露不屑,单手撑在桌面上向李玫低语道:“这就是我常说的那个白眠。”   “什么?”李玫的瞳孔骤然放大。这也比结婚请帖上那张裁下来的合影好看了吧?   陈怀凤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就是她。”   白眠的余光淡淡扫过她们,陈怀凤旁边的女人光从穿着和位置就能看出非富即贵,两人熟稔的样子,一看平时就没少聊她,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不屑。   李玫见状,立刻和陈怀凤划清界限,起身向白眠招手,“来,坐阿姨这儿来。”   白眠没有看她,以为她在跟别人说话,并没有回应。   李玫便走上前,小心翼翼望着她笑道:“阿姨跟你说话呢。”   白眠受宠若惊的往后仰了一下,一脸防备望着她:“你有事吗?”   “坐阿姨的位置上去。”李玫推着她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白眠难以置信望着她,以为这是他们新想出来的,捉弄她的方式,颇为抗拒道:“不用,我站一会儿就行了。”   “有凳子还站着干什么?”李玫常年健身力气不小,径直把她往前推去,摁坐在自己位置上:“阿姨站会儿。”   陈怀凤见她站在自己身后,立刻就起了身:“玫姐,你别站这儿,你坐我这儿。”   “不用,不用,你坐着就行了。”她可不敢在白眠承她的情,万一误会她和陈怀凤一样刻薄的人,回去和秦牧云分手,那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椅子拿过来了,请问放在哪里?”服务员道。   “这,这。”李玫指着白眠左边的位置道。   白眠一度怀疑,她是不是认错人了,才会对自己这么殷勤,陈怀凤和余母、余思雅的表情同样变化莫测,她们巴结了李玫那么久,第一次看她巴结别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她是有什么把柄在白眠手上吗?   李玫替白眠打开桌上的餐厅,替她平铺在腿上,拿着筷子道:“你要吃什么,跟姨姨讲?”   白眠抬手婉拒,”谢谢,我自己能吃。”   李玫被她拒绝也不生气,笑盈盈的打量着她,而后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拿起手机给秦牧云发了一条微信:“你女朋友好乖哦。”   秦牧云抱着双臂在一片漆黑的驾驶座假寐,听到微信提示音,下意识往楼上的窗户望了一眼,仍然是一片漆黑。   而后才不慌不忙拿起手机。   看着李玫发来的消息,不由眉头一皱:“你在哪儿看到的?”   李玫悄悄打开后置摄像头,偷拍了一张白眠的照片发给他:“正在跟我吃饭诶。”   秦牧云猛的坐起了身,“定位发给我。”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秦牧云又继续道:“把人给我看住,无论如何都不准她跑了。”   李玫将定位发给他后,不由好奇道:“咋了?你惹人家不高兴了?”   秦牧云没有回复。   李玫猜测他应该是过来了,不动声色放下手机。   小心翼翼打量着白眠。   白眠对她的目光浑然未觉,专心致志注视着餐桌上的食物,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已经开始夹下一块了。   陈怀凤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厌恶,挪开身下的椅子,单手衬着桌面,用背朝着她,而坐在另一侧的李玫跟她截然相反,白眠看什么,她就夹什么,自己一块儿没吃,全部进了白眠的碗里。   白眠不明所以望着她。   口齿不清道:“阿姨,你有什么事吗?”   “姨姨能有什么事?”陈怀凤替她将滑落在脸颊的头发,挽到她的耳后:“快吃。”   白眠狐疑的皱起眉头,但是见她没有恶意,也没有多言。   倒是外婆觉得白眠没有礼貌,可是又离得太远,不好出声教育她,只能用眼神警告她,然而白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   陈怀凤和余母的目光不断交汇,前者终是没忍住道:“玫姐,你认识小眠啊?”   李玫寓意深长望着她:“不是你们介绍给我认识的吗?”   陈怀凤被呛得不轻。   更加认定李玫是有把柄被白眠攥在手里。   “小眠,”外婆用酒杯敲了敲转动的圆桌道:“过来,跟我敬你余叔叔一个。”   白眠仿若未闻。   外婆顿时有些动气,语气变得严厉,“白眠,我让你过来。”   李玫笑着打圆场道:“阿姨,现在的小孩子都是这样,叫什么社恐,你就别为难她了。”   见状,外婆也不便多言,只是看着白眠的眼神更加埋怨。   陈怀凤和余母又对视了一眼。   余思雅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话的向“问候”白眠,也不得不按耐下来,笑道:“小眠,后天就是我和王逸之的婚礼,你一定要来参加啊。”   白眠头也不抬道:“没空。”   王逸之猝不及防笑出了声。   余思雅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保持着笑意道:“那还真是很遗憾呢。”   白眠听而不闻。   桌上一片安静。   白眠从来没觉得一顿饭吃得这么舒心,心满意足的拧开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口水,这时,包厢紧锁的房门,猛的从外被推开了。   除了白眠,所有人都齐齐向后望去。   看到一袭黑衣,呼吸略微急促的秦牧云,都不由一怔,大部分人都不由站起了身,余思雅更是没有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平时觉得王逸之已经很帅了,但是在秦牧云面前真的黯然失色。   后者真的无论何时都流淌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淡漠的眉眼透着若有似无的厌倦感,仿佛任何东西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让人情不自禁想将他拽入凡尘,用欲望的尘埃沾染着云泥,将他染脏。   她从前只在姐妹偷拍的视频上看过他,今日见了真人这种想法更是强烈。   但也只能想想而已。   她很清楚,从家境而言,自己和秦牧云之间还隔着至少三个王逸之。   要不是王逸之母亲的娘家和李玫沾亲,像郑余两家的家庭,连秦家的门都摸不到,更别谈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李玫喜出望外道:“服务员小姐,麻烦再添一张椅子和一副碗筷。”   王逸之闻声,主动从座位前让开:“小舅舅,你坐我这儿吧。”   秦牧云仿若未闻的径直向白眠走去。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从她扎在脑后的头发,落在她单薄的背脊,最后定格在有些许碎发后颈。   白眠莫名觉得后颈发凉。   不安的摸了一下。   “请问要把椅子放在哪儿?”服务员问。   “那边。”李玫指了指白眠的右边的位置:“陈怀凤,你挪一下。”   陈怀凤满是疑惑,为什么不是白眠挪一下,而是让她挪动,但也没时间多问,只能先拖着椅子往旁边挪去。   其他人随之挪动。   一时间包厢里都是挪动椅子的声音。   白眠眉头微皱,不明白王逸之的小舅舅为什么要坐在她旁边,不由抬头向后看去,随即就看见了秦牧云那张气定神闲,一瞬不瞬凝视着她的脸。   眸光深邃,满是深意。   “咳——”   白眠被呛得不清。   秦牧云单手撑着她身后椅背,不慌不忙的俯下身,宽厚温热的掌心隔着一层层的衣料,抚上她的背脊:“还好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0 22:37:58~2022-07-21 22:56: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桃子mom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宁殷 30瓶;西西 18瓶;落星 3瓶;狐荔荔荔荔荔FO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护 她   白眠一点儿都不好。   眼睛泪汪汪的, 捂着嘴唇的指缝,时不时溢出两声呛咳。   秦牧云盯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说,但终是什么都没说,收回抚在她背脊上的掌心, 拧开桌上的矿泉水, 递到了她的唇边。   她接过时, 习惯性的道了声谢。   秦牧云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他的神态和举止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是白眠仍然察觉到他在生气。   她咽下喉间的呛咳, 放下手里的矿泉水瓶, 悄悄拽住了他垂落在自己手边的衣角。眉眼低敛, 不露声色。   她无缘无故消失这么多天,他不生气才不正常。   秦牧云搭在桌面上, 转动手机的指端一顿, 浅色的瞳仁若有所思在眼底转动一圈, 放下靠在桌沿的手臂, 坐直起身,往身后的椅背靠去。   白眠琢磨不透他的想法,以为他不想让自己碰他, 默默松开他的衣角,正欲收回手, 他却反扣住了她的手指,贴着香槟色的桌布, 轻轻厮磨着她的手背。   桌布下, 他左边的膝盖也不动声色贴上了她的大腿。   白眠收回自己的右脚, 不安的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他凝视着餐盘的眼睑微垂, 左腿略微伸直,再次贴上了她的大腿。   白眠感受到他裤腿下温热的体温,不由屏住了呼吸,后背陡然浮现出一丝燥热。   其他人对他们之间的暗涌,浑然不知。   “小舅舅,我给你介绍一下吧。”王逸之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衬衣,从他的左手边挨着开始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余思雅。”   余思雅压抑着内心的激动,端正坐姿,向秦牧云挥了挥手:“小舅舅好。”   秦牧云仿若未闻的侧头向白眠看去。   桌布下,白眠抬起贴着他裤腿的腿,猝不及防枕在了他的大腿之上,有意无意往上晃动。   白眠单手托着脸,对他的眼神视而不见。   秦牧云的目光若有似无扫过她空荡荡的手腕,一时猜测不透她的意图,顿时陷入了沉思。   “这位是思雅的父亲,余少成叔叔。”王逸之见他心不在焉,故而没有多做停留,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的外婆,这位是思雅的……”   他逐一介绍,轮到白眠的时候,微微一顿道:“她是我的朋友,今天专程携外婆来祝福我的。”   他觉得白眠和秦牧云以后大抵是不会见面,连名字都没有介绍。   只是替她解了围,划清了她和其他人之前的所有关系。   桌上的所有人都各怀心思的向他望去。   王逸之仿若未闻,继续介绍着一旁的陈怀凤和郑意,“这位陈阿姨是余叔叔的朋友,旁边这个帅哥是陈阿姨和郑叔叔的儿子,郑意。”   秦牧云收回落在王逸之脸上的视线,越过陈怀凤直直向郑意看去。   郑意心有余悸的直起身,躲开了他的视线,放在桌上的双手不安的搅动在一起,犹豫着该不该叫他。   秦牧云淡淡收回视线,“见过。”   郑意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大气都不敢出。   余思雅这才想起,上次在酒吧对郑意动手的小混混是秦牧云的人。   难怪秦牧云会一直看白眠,估计是小混混带着白眠见过他,脸上不禁泛起讥讽的笑意。   看不出那小混混在秦家还挺受待见的,连带着李玫和秦牧云都爱屋及乌对白眠那么客气。   “我再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小舅舅,秦牧云。”王逸之用手掌指向秦牧云后,又落向李玫:“这位是我外婆的妹妹,也是我小舅舅的妈妈,我的姨婆,李玫,相信大家应该都认识吧?”   除了白眠,其他人都点点了头。   外婆一头雾水,但这跟着附和了两下。   白眠怔怔望着一旁的李玫,那她之前对自己那么客气,是因为知道她和秦牧云的事?   她的耳朵唰得一下红了。   李玫似乎看出她的窘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不要紧张。   白眠暗自放下枕着他的大腿,想要抽回被他握着的手,不料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他镇定自若望着拿着红酒试图拉近关系的余少成,淡淡开口道:“不喝,我今天开车来的。”   “那就算了,安全第一。”余少成看了王逸之一眼,希望他能说点儿什么,缓解桌上的尴尬。   “小舅舅,”王逸之心领神会的眨了眨眼睛,喝了一口红酒道:“你怎么突然想着过来了?”   “来接人。”秦牧云垂着眼睑,用生着薄茧的指腹,轻轻厮磨着她掌心边缘的嫩肉道。   白眠低着头不敢看他,心里升起一阵不合时宜的悸动。   大家都下意识以为他说的李玫,不由生出一丝疑惑,李玫今天没带司机吗?   王逸之应了一声,也没有多问。   偌大的圆桌再次陷入安静。   陈怀凤向郑意使了使眼色,低声凑近他道:“人家秦牧云都主动说见过你,你怎么还不去给别人打招呼呢?”   郑意可不敢给打他招呼。   光是看着他,就觉得被烟灰进过的眼底隐隐作痛。   “我,我不想。”   “你这孩子,”陈怀凤不满的推了他一下,“快去给人敬杯酒。”   郑意支支吾吾,“别人都说了不喝酒,有什么好敬的。”   陈怀凤听而不闻,笑容可掬的对着秦牧云道:“秦少,我儿子想敬你杯酒。”   ”可以。“秦牧云的目光淡淡扫过她身后的郑意,拿起左侧没有盖上矿泉水的矿泉水,往自己面前的杯子倒了一杯:“那我以水代酒?”   白眠和余思雅不约而同张了张嘴,想提醒他那是白眠喝过的,但是陈怀凤抢在她们开口,只能作罢。   “好。”陈怀凤没想到他这么配合,心中暗喜,觉得他一定是非常看好郑意才会这样,自己搭不上的圈子,郑意能搭上也是好的:“郑意,快点儿,起来敬酒了。”   郑意不情不愿站起了身。   他单手扶着秦牧云身后的椅背,忐忑不安的眨动着眼睛道:“秦,秦爷。”   “恩?”秦牧云略微侧身向他望去,比起那日在商场的强势,今天的态度可谓是和蔼可亲,郑意险些哭出来:“我想跟你解释一下,那天的事情。”   声音不自觉带上了染上了一丝哽咽。   秦牧云轻描淡写道:“过都过了,不用解释了。”   郑意以为他是真的不在意了,眼眶涌现出一层沉冤得雪的泪水:“我还想跟你说这件事。”   秦牧云眨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郑意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白眠,咽了咽喉头道:“之前我硬闯听云轩,是我做得不对,我再次向你道歉,但是你手底下的金头发,睡了我当时的未婚妻,把我绿了,还顶着你的名义,对我动手了,我希望你能还我一个公道。”   白眠捂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她真是服了,他自己和余思雅不清不楚在先,居然还有脸找秦牧云讨公道。   秦牧云托着下颚,波澜不惊的望着他:“不是他睡的。”   郑意自是不信,正欲反驳,目光却无意中扫过他一直垂落在旁的左手,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他没有起身的原因,不自觉探身望了一眼,只见一旁的白眠以同样的姿势垂着右手,而餐桌之下,是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犹如雷击,大脑里一片空白,哆嗦着嘴唇,说不话来。   秦牧云面不改色:“真的不是他。”   郑意怔怔望着他。   想起旧时种种,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秦牧云见他终于反应过来,唇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可是据我所见,是你和逸之的未婚妻,先绿了你的未婚妻吧?”   “我没有。”郑意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否定道:“我和思雅只是很好的朋友。”   “可以睡觉的朋友?”   “我没睡过她!”郑意极力反驳道。   “只差没睡过了吧?”   桌上一片寂静。   李玫见王逸之脸色微变,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牧云,别说了。”   秦牧云听而不闻,虎视眈眈凝视着郑意的眼睛道:“你在酒吧和她做了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你们两个还打了人,然后跑了,让你当时的未婚妻到派出所给你收拾烂摊子。”   白眠诧异的望着他。   显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知道你的未婚妻,当时在派出所有多难堪吗?所有人都知道,她认识的姐姐和她的男朋友,把她绿了,她还来替人赔钱。”   所有人的目光,从秦牧云身上落到了白眠身上,显然不知道她还经历过这种事。   “你把别人打得满头是血,然后让一个小姑娘来处理,你想没想过她会遭遇什么?你都不能算个男人,但凡是个人,都做不出这种事。”   陈怀凤坐在一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不是郑意让她去的,是我……”   “行了,”郑父脸色阴沉的盯着自己的妻子,显然没想到她能做出这么恶心人的事,随即将视线落在郑意脸上,“郑意,你跟我出来一下。”   郑意失魂落魄放下手里的红酒,跟着郑父往外走去。   走廊上陡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包厢里面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良久的王逸之忽然拉下领口的领结,丢在桌上:“妈,这婚能不能不结了?”   王母没有说话,   为难的目光在王逸之和余家的脸上来回扫视,他们的确很想和余家联姻,但这也太委屈自己的儿子了。   “小舅舅!”余思雅强忍着喉头的哽咽,“我知道白眠找得那个小混混是你的人,但是你也不能为了你的人,这样坏我的名声!”   “你的名声?”秦牧云今天第一次拿正眼瞧她:“郑意上次为什么会在酒吧挨打,你不知道?”   余思雅一怔。   显然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你搂着郑意的脖子,郑意搂着你的腰,两个人贴坐在沙发上。”秦牧云单手搭在桌上,“这是普通朋友?”   王逸之闻声发出一声冷笑。   “我没有!”余思雅拒不承认,拉着王逸之的手腕道:“你要相信我,我和郑意,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事,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这么绿的。”王逸之将额头自己的头发往后一推道:“忍都忍了那么久了,没道理在婚宴前一天忍不了的。”   白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禁侧头望向王逸之。   王逸之也正好在看着她,眼眶隐隐泛着泪光,不知想到了什么,猛的移开了视线。   “白眠!你看什么看!”余思雅憋着一肚子火,而在她这个桌上唯一能发泄的对方只有白眠:“就算王逸之不跟我结婚!也轮不到你!”   如果她是在秦牧云来之前跟自己说这句话,白眠有一百个破罐子跟她破摔,但是现在不行,桌上有她在乎的人。   于是她什么都没说,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猛的举起和秦牧云握在一起的手,喊了一声余思雅的名字。   余思雅瞳孔微怔。   秦牧云眼睑微垂,不禁想到了什么,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满是肉眼可见的温柔。   整个包厢里安静的只剩下郑父在走廊上打骂郑意的声音。   陈怀凤和余母对视了一眼,难怪李玫那天的态度那么奇怪,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白眠和秦牧云的关系了。   余思雅也万万没想到,秦牧云这样的人居然会看上白眠,明明连郑意都看不上她,可是她不敢质疑秦牧云,只能死死瞪着白眠:“所以,你们是约好了要在我婚礼的前一天给我难堪吗?”   白眠尚未说话,王逸之已经冷笑着打断:”到底是谁给谁难堪?你跟我说,你和郑意只有那一次玩得稍微过头了,那郑意被打那次,又是怎么回事呢?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至少应该尊重我。”   “你为什么总是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不肯相信我呢?”余思雅气急败坏道。   ”那要白眠把视频发给我,在你面前播放,你才肯承认你和郑意的确不是普通朋友吗?“   “怎么就不是普通朋友了?”余思雅发问道:“我没有搂过异性的肩膀吗?你没有……”   “我没有。”王逸之淡淡打断道:“我没有在酒吧里顶过异性朋友,也没有搂过异性的腰,让别人抱我的脖子。”   “那你现在就去啊!”余思雅忍无可忍:“是不是得你做过这些事后,我和郑意才能翻篇啊?”   王逸之觉得她不可理喻,拿起桌上的手机站起身:“算了,后天的婚礼再见吧。”   说完,他就拉开包厢的门离开了。   “好了,白眠,你现在高兴了吧?”余思雅泪流满面的站起身,脚踢到旁边的包装袋,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一脚将口袋踢开,里面的裙子随之掉落。   “关她什么事?”秦牧云望着她道:“话是我说的,你有什么脾气冲我来。”   她显然没有这个脾气,深深看了秦牧云一眼,擦掉脸上的泪水,一脚踩在地上的裙子上,转身往外走去。   余少成看了余母一眼,余牧立刻放下膝盖上的餐巾,起身追了出去。   陈怀凤也坐不下去了,听着郑父骂着郑意的那些话,比拿刀割她的心还难受,起身冲到走廊上,护着郑意道:“是我不会教儿子,你要打就打我,你拿他发什么脾气。”   王家的人和李玫面面相觑。   李玫小心翼翼看向秦牧云道:“我们也走吧?”   “你们先走吧。”秦牧云淡淡看向白眠道:“我还有话要跟她说。”   李玫欲言又止,同王逸之的父母起身离开了。   余少成见状,也扶着白眠的外婆站起了身,外婆眼泪汪汪抱着那条被余思雅踩过的裙子,想骂白眠没事招惹余思雅干什么,但是碍于她旁边的秦牧云,又忍耐了下来。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他和秦牧云两个人。   包厢的落地推拉门外,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坪,屋檐下亮着成串的小灯,满是诗意。   白眠抽回被秦牧云握着的手,撑着凳子忐忑不安看向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他眸光深沉的望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白眠不安的舔了舔嘴唇,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抽出宽薄盒子里的烟,含在唇间,侧低下头点燃,徐徐的烟雾从他鼻尖蔓延开来。   白眠没来由感到一丝紧张,“我……”   “噔——”他放下手里银色的打火机,单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侧头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你手腕上的天珠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来晚了。感谢在2022-07-21 22:56:50~2022-07-22 23:13: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涟漪圈圈 20瓶;40879512、舒昀、49406625 10瓶;Fallen、瘾 8瓶;白泽 5瓶;丹丹丹丹丹 4瓶;晋、阿柠柠阑呀! 3瓶;御你奶茶、日暮晚风、Prussian Bule、米果、SinsInsiN、nn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坦 诚   白眠一怔。   显然没想到他问得是这件事。   “在包里。”白眠指着椅子下面的行李袋, “之前遇上了一点儿麻烦,对方一直盯着看,我觉得不太安全,就摘下来了。”   “只是这样?”秦牧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尽量想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 可是他一瞬不瞬的注视, 让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轻松,相反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 白眠心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愧疚,倾身抱住了他的腰, 靠在他的肩膀轻轻应了一声。   “对不起, 让你担心了。”   秦牧云说过让她不要用自己来哄他, 可是又不得不承认,没有任何言语比她的拥抱更来得踏实, 他反手熄灭手里的烟, 低下头, 将脸埋在她的肩颈, 如释重负的松懈了下来。   白眠抚摸着他后颈的头发。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躲你?”   他将她圈进自己怀里,半真半假道:“明明更像不要我吧。”   “没有,”白眠从看到他的第一眼, 就知道他一定误会了什么,所以才会主动向他示好:“我都拉你的衣服了。”   “我以为你怕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让我别给你难堪。”   “那你还牵我的手?”白眠一怔。   “你不想跟我走下去,可我还想跟你走下去。”他微微一顿:“退一万步, 就算你真的有很多顾虑, 无法跟我下去, 我也希望你知道,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难怪他刚才的表情那么奇怪。   可是这个男人哪怕是在觉得被她“甩”得时候,仍然在为她考虑,白眠想笑,眼眶却先一秒湿润了。   “秦牧云,我知道我三天过得有多荒唐吗?”她不安的心终于在他宽阔的肩膀,获得了一丝宁静,主动向他说起这三天的经历,“我感觉自己像是被卖给了别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我唯一的亲人还觉得是我不识好歹,联系对方把我抓回去。”   “所以,今天是你外婆让你来的?”   她摇了摇头,“是我带着外婆不请自来的。”   “为什么?”他搂着她的后脑勺,抬起头道。   “因为我太想让我外婆感受一下,她眼中的好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解释一万遍,都不如让外婆自己来感受一遍。   可是白眠刚刚吃完饭,正准备向外婆逐一“展示”的时候,秦牧云就来了,让她所有的计划都付之东流。   她可以跟别人破罐子破摔,但不能当着他的面。   她不希望以后他想起她的时候,全是她最尖酸刻薄的样子,而他更是手手王炸,一手撕碎了太平的假象。   完全没给她出牌的机会,就把对方打得七零八落。   “秦牧云,我从前不想让你知道我的事,不是我不信任你,是害怕你看到我最糟糕的一面,觉得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早就过我最狼狈的样子了。”   但他仍然还选择来爱她。   她忽然理解小曾为什么会说他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因为他是唯一看到她站在雨里,却想要来替她撑伞的人。   而其他人能不能理解她,其实早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她所失去的那些东西,早就在他的身上,以另外一种形式归来。   “不狼狈,”他的手轻轻搂过她的后脑勺:“很勇敢。”   她破涕为笑,自嘲道:“我泼郑意水的时候吗?”   他眼睑微垂,揉了揉她的头发:“每一件事。”   至今为止,不管遇上什么样的事,她都从来没有逃跑过,可能不是每一仗都打得那么漂亮,但在他眼里从来没有狼狈过。   “秦牧云,我们回去吧。”她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已经不需要再向其他人证明什么了,这个世界上,其实能有一个人理解她就够了。   她从他怀里直起身,才发现他半边肩膀都被她哭湿了。   “你的衣服……”   “没事。”他仿若未闻的站起身,拧起她凳子下面的旅行包,牵着她的手往外走去,白眠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擦着自己脸上残余的泪水,秦牧云见状低下头,松开牵着她的手,环着她的肩膀,替她擦去剩下的泪水:“你怎么会哭成这样?”   白眠难为情的侧过头,“你太凶了。”   他后知后觉想起,他在看见她手上的天珠不见时,以为她要跟自己两清,的确脾气不太好,看谁都差点儿意思。   尤其是郑意还主动敢跟他“告状”,这不是自己找枪口撞吗?   “那我跟你道歉。”   “回去吧。”   秦牧云微微一怔,低头贴近她的耳垂:“什么歉要回去才能道?”   白眠听出他话里有话,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他视线略微向左垂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白眠捂着嘴笑了起来。   坐在走廊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余思雅,抬起头看见的正是这一幕,她眼中高高在上秦牧云单手拧着一个老旧的旅行包,俯着高挑清瘦的背脊,低头细语哄着白眠,白眠被他哄得眉开眼笑,浑身都散发着往日没有的娇软。   这一幕带来的冲击,远远超越白眠举起和秦牧云相握的手。   那一刻,根本看不出两个人之间有任何旖旎,可是此刻她真实的感受到,秦牧云对于白眠的渴望,每一眼都是神明自坠。   她到此刻才完全相信,白眠是真的不在乎王逸之了。   秦牧云也不是在同白眠逢场作戏,而是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一直在握着白眠的手。   怎么可能。   她都不敢妄想的人,怎么会为白眠自甘堕落。   “秦牧云,你知不知道你身边这个女人,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个城市的?”余思雅推开搂着她的余母站起身:“她生活的地方,是只有一条街的小镇,她的外婆就在那个镇上卖豆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难闻的穷酸味,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只会拉低你的身价,让你沦为上城的笑柄。”   她第一句话还没说完,秦牧云已经将白眠的头搂进自己怀里,让她的左耳贴着他的胸口,右耳贴于他的掌心。   “那你怕不怕王逸之沦为全上城的笑柄?”   余思雅脸色微变。   “你觉得今天的结果就让我满意了吗?并没有。”秦牧云直直盯着她,深邃的眼底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王逸之这婚就不该结。”   余母听到秦牧云有让王家悔婚的意思,连忙捂住余思雅的嘴,按着余思雅的脑袋向秦牧云和白眠鞠躬:“对不起,是我女儿口无遮拦,我回去一定会严厉教育她!还请白小姐和秦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介意,对不起,对不起。”   王家在秦家并不受待见,不然也不会需要和郑家联姻。   可是如果秦牧云愿意插手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王家绝对会毫不犹豫抛弃他们,指不定还会借着秦家的高枝,反过来踩她们一脚。   那余思雅在这个圈子里可就算黑到底了。   秦牧云见她想明白了,也没有多言,松开捂着白眠耳朵的手,而白眠从未听过余母这么胆怯的声音。   不由愣在了原地。   “为什么?为什么?”余思雅歇斯底里的喊道,他们这种家族不是最应该在意出身吗?他怎么会不在意呢?   她双眼猩红的盯着白眠,之前妄想嫁给王逸之,勾着郑意对她念念不忘,就能让白眠永远活在她阴影里的优越感荡然无存。   她至今都不能忘记,她少年时代喜欢男孩,费尽心思讨好她,就为了让她帮忙给白眠送情书的午后。   而她对白眠所有的刻薄,也始于她将那封情书撕碎,丢进垃圾桶的午后。   她致力于抢走白眠喜欢的东西,想让她体会自己曾经的痛苦,可是白眠都已经不在意的话,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她喜欢过王逸之这件事,你也不介意吗?”余思雅不甘心的大喊道。   秦牧云本不需要向她回答的,可还是轻描淡写回道:“不介意。”   “郑意,你快帮帮我啊!”余母实在拉不住余思雅,想旁边的郑意求助。   郑意正在看着白眠发愣,百思不得其解,那天那个连背影都透着风情的女人,怎么会是白眠呢?   听到余母的声音,蓦然回神,心不在焉拉着余思雅往外走去。   目光却偷偷打量着白眠。   此时他仿佛又在白眠身上看见了,那个连脚背都在发光,无处不美的女人,她的眉眼之间满是笑意,明明还是那身穿着,可是只要在秦牧云身边,就会别有一番风情。   紧身的牛仔裤包裹着纤细笔直的双腿,宽松的衣衫在是盈盈一握的腰肢,连领口的锁骨都变得诱人。   但是下一秒,他就看见秦牧云站在白眠身前,似笑非笑望着他。   他吓得立刻收回了目光。   余思雅被生拉硬拽的拖出餐厅以后,白眠仍然能听到她哭喊的质问声,白眠不可理喻的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走到转角处,她又看见了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外婆。   外婆失魂落魄抱着裙子,整个人像是苍老的十岁,此时白眠已经不再渴望她的理解,冷冷望着她:“我的手机呢?”   外婆蓦然回神,欲言又止的看着她身后的秦牧云,将兜里的手机递给她。   白眠拿回手机,“我走了。”   外婆猛的抬起头:“那我呢?”   余少成将她搀扶到这里以后,就和郑家的人出去了,而后再也没有回来。   余少成对她所有的尊敬都只是逢场作戏。   这个地方,除了白眠,没有人会惦记着她这个老婆子。   她再殷勤的贴着余家的小姐,在别人眼里都是一个穷酸的老太婆,向被余思雅踩在脚下那条裙子一般不值一提。   “你在这儿坐一下,我朋友会来送你到酒店,明天也会有人送你到高铁站,到了苏城,表姨会来接你。”   “你呢?”   白眠没有回答,垂眸往前走去。   “小眠,”外婆直至此时才意识到,是她在依赖白眠,不是白眠在依赖她:“你别不要外婆。”   白眠想起她捡起裙子时,眼睛里对自己的厌恶,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外婆,我应该早点儿想明白的,你在把我推向余叔叔的时候,就没想要我了,我怎么还能企图这里获得理解呢?”   她早就该想明白的,外婆那么自私的人,怎么会在乎自己的感受呢?   “外婆,谢谢你,在送我走得时候,还愿意给我买一条裙,是我太不知道感恩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上章的留言,我都看见了,希望这章能解释清楚。   不好意思,久等了。感谢在2022-07-22 23:13:16~2022-07-23 23:4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林三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湫湫 10瓶;符符符 8瓶;BBB 5瓶;海绵宝宝的菠萝屋? 4瓶;狐荔荔荔荔荔FO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躲 进   “小眠, 你不要这样说,外婆没想送你走的,外婆只是希望你去过更好的日子,我都是为了你好。”外婆布满皱纹的脸上, 流露出一丝鲜有的无助, 全然没有往日的强势, 像一个孩子般手足无措。   白眠别过脸去:“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你就不会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 而一意孤行。”   她终于知道,当一个人真正在乎你的时候, 他是无论何时都站在你的立场考虑的, 根本无需向他证明自己有多值得被爱。   爱没有借口。   只有结果。   “小眠, 你如果早点儿告诉我,你喜欢的男生这么优秀的话, 外婆也不会这样的。”   “你不是觉得他优秀, 你只是觉得他有钱而已。”白眠直直望着她, 毫无留情撕破她所有的伪善:“如果他没有余家有钱, 你还会站着这儿心平气和的听我说话吗?”   白眠不想拿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但是外婆做得每件事都在告诉她,如果秦牧云真的像她所以为的那么普通, 她会毫不犹豫站在余思雅那边,对自己恶语相向。   然后, 帮着余思雅把她再次拖回之前的泥坑。   “外婆,你老实跟我说, ”白眠心平气和道:“在骗我之前, 你是不是还收了余叔叔的钱?”   外婆眼底闪过一抹慌张, “我只是觉得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收没收?”   外婆微微一愣, “他是给了我两万,但跟你没关系,是他给我的赡养费。”   于是她觉得做人要讲良心。   白眠就算有千百个道理,也不能这么一走了之。   “两万块钱就把我卖啦?”白眠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凝视着她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我现在卡里有两百多万呢,你来之前,我还一直惦记着给你打钱。”   “什么?”外婆一惊,下意识看向白眠身边的秦牧云,秦牧云单手插兜,气定神闲望着她,显然丝毫不把那两百万放在眼里。   难怪余少成和郑父会对他那么客气。   连离开的时候,都还在讨论,要如何讨好他,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阿眠,你早点给外婆说……”   “我之前也没想到,你也是这样的人啊。”白眠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就这样吧。”   外婆不甘心想要追上她。   白眠好心提醒道,“你要是出了餐厅,我的朋友来了可就找不到你了。”   外婆望着门外漆黑的庭院,犹豫了片刻,还是停下了脚步。   白眠继续往前走去。   像少时离开家一样,外婆站在门边目送着她的背影,唯一的区别是,这次白眠没有回头。   **   上车以后,白眠一直坐在副驾驶上发怔。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头看向一旁戴着无框眼镜的秦牧云道:“你可以让阿仁送我外婆去酒店吗?住宿的钱,你帮我先转给他,我拿现金给你。”   秦牧云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用给我。”   白眠微微沉吟:“那两百万,是不是也不能还你?”   她用得是不能,而不是不用。   “恩。”他单手掌着方向盘,通过汽车的液晶显示屏拨通了阿仁的电话,简单说明后嘱咐道:“客气一点儿。”   等到阿仁的回复后,秦牧云挂断了电话。   车厢里陷入短暂的安静,白眠后知后觉盯着方向盘中间的品牌标志道:“你之前说这辆车十几万,是不是骗我的?”   秦牧云没有否认。   白眠直直盯着他,“那这辆车到底值多少钱,不准骗我。”   “落地一百二十多万吧。”   “哦,”或许是之前听得太多了,她对于这个数字已经逐渐趋于麻木:“那对于你而言,两百多万是不是也买不了什么?”   秦牧云扶了一下没有镜框的镜片,似乎在思索着她这句话背后的深意,略微沉吟道:“阿眠,其实钱到了某个时候,就只是数字了。”   白眠被他这句话狠狠装到了。   难怪四十万的现金,阿仁用装菜的口袋就拎来了。   “那江寻说,欠你的钱,都用人来抵是不是真的?”   “别听他的。”秦牧云想起那张江寻那种不靠谱的嘴就觉得头疼:“只是我借钱从来不让人还而已。”   白眠猛的坐起了身。   他淡淡补充道:“所以,能借到我钱的人不多。”   白眠差点儿都以为他是那种人傻钱多的类型,可仔细一想,他身边的那些人,都不是单单用钱能买来的。   “秦爷。”白眠不知想到了什么,撑着副驾驶的坐垫挺直了背脊。   秦牧云听到别人这样叫的时候,无论何时都觉得心安理得,可是听到她这么说,总觉得是要使坏。   “恩?”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叫你?”   秦牧云扫过一旁的后视镜,打开转弯灯,转动方向盘道:“记不清了,反正刚入行的时候,他们都叫我秦少,后来叫着叫着就变成了秦爷。”   “这么简单吗?”她回想在苏城遇见的古玩商,感觉这行都不像是省油的灯,水深的一脚下去,能把人脖子都淹了,不知道余思雅最后赔了多少钱才得以抽身:“对了,苏城是不是有认识你的人?”   “怎么了?”   “我总觉得卖古玩的那些人,看了那串天珠以后,态度就变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对那串天珠起了歹意,还是因为从前见你戴过,决定卖你的面子,不行为难我。”白眠说完之后,又想起一件事:“你那串天珠,不会是真的十二眼天珠吧?”   现世留存的十二眼天珠,应该不会超过三颗。   不可能全在他手上了吧?   那得……   过亿吧?   白眠更觉得是她手腕不可承受之重,待会儿说什么都得让他拿回去。   秦牧云对她最后的问题,避而不答,“认识几个。”   “那应该就是他们了。”白眠的注意力被不经意的转移了:“后来有人问过你吗?”   秦牧云微微沉吟:“阿眠,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去苏城找过你?”   “你来苏城找我?”白眠自是没有想过:”你怎么找我?“   “我接到古玩店的电话,过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跑了。“他怕她多想,没有深谈:“后来打听到你回上城了,我就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在你家楼下等了三个小时。”   “那你不是一直在跟着我转?”白眠无法想象,在没有任何消息的情况下,他是如何寻找她的,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忍受和她的一次次的失之交臂。   “应该是吧。”秦牧云轻描淡写道。   白眠发现秦牧云的脾气实在好的离谱,绕了那么大一圈,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又以为她要跟自己两清,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   白眠怔怔望着他,觉得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中过奖的运气,全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你怎么不让古玩店的人直接告诉我呢?”她还以为别人是想抢她的东西呢。   “我那时候已经分不清,你到底遇上了麻烦,还是单纯的想躲我。”秦牧云说:“阿眠,我也不是永远都那么理智的。”   白眠目瞪口呆。   这还不算理智,那他理智的时候什么样?   可是仔细想想,他在餐桌上的时候,也的确不够理智,不然不可能在那种场合上,让自己的侄子那么难堪。   “对了,那你想怎么处理王逸之的事?”白眠虽然被他捂着耳朵,但还是隐隐听到一点儿,“你真的准备干预他和余家的婚事。”   他淡淡应了一声,“没道理明知那是一个火坑,还让他跳下去的。王家和余家的事,其实也很好处理,王家想借助余家的资源,入场新能源,如果秦家愿意搭桥的话,余家就没有用了。”   白眠其实不太明白,以他母亲的关系,秦家帮王家这个忙,不过是举手之劳吗?   为什么还要王家去耗费这么大的周折呢?   秦牧云的余光扫过她,显然看出她的顾虑,解释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1”在秦家没有白帮的忙,而王家能还的东西,秦家看不上而已。“   白眠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能这么近距离的听到关于秦家的八卦,不由将这句话延伸到他身上:“你也是吗?”   “半斤八两。”   “可我觉得你不是。”他是她见过最温柔、最有耐心,最好脾气,最讲义气的人,所以他的身边才会聚集一群愿意为他赴汤蹈火的人。   他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白眠乖乖的望着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爷爷好些了吗?”   提到秦书礼他眼睛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担忧,“好多了,那天本来想让你跟他见一面的,但是出了点意外,下次我带你去上北见他。”   白眠抿了抿嘴唇,心虚的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膝盖道:“其实那天,我真的想过逃跑的。”   “看出来了。”他在众目睽睽走向她的时候,看出她鼓起了多大勇气,才将自己钉在原地没有动,“但我知道你不会跑的。”   白眠浅浅一笑。   “我现在不会跑了。”   无论是背着秦家二少爷名头的秦牧云,还是之前在她看来不坠青云之志的秦牧云。“2”   都是秦牧云。   外界的声音,从不代表他的声音。   “秦牧云,”她晃着自己的足尖道,不知不觉道:“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   他望着前方漆黑的公路没有说话。   车厢里一片静谧。   白眠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的抬起头道:“我不是……”   “那你现在还想对我负责吗?”   白眠眉头微皱,隐隐觉得自己被他套路了,这种事不应该是选择在一个非常浪漫的环境下,极其慎重的询问她: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就像是,我顺口问问,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下次再来。   “你这句话未免太缺乏仪式感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仪式?”   “什么仪式还要我自己想?”白眠佯作生气,抱着双臂,看向窗外:“那我现在还不想对你负责。”   他忍着笑意,故作镇定道:“那你想负责了跟我说一声,我随时都可以。”   白眠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如果不是碍于他现在还在开车,她一定扑上去咬他。   他佯作不知,抬手操作着汽车的液晶显示屏道:“热吗?”   “我、不、热!”白眠一字一顿喊道。   他波澜不惊应了一声。   白眠气鼓鼓的冷哼了一声,再次扭动看向窗外,发现这条路不是回自己家,也不是回秦牧云家里的,不由好奇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今天不回市区,我要去拿个东西。”   “去哪里拿?”白眠不解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黑色的轿车穿过一扇幽静的大门,行驶在昏暗的林荫小道,周围安静至极,但整理的十分干净,像极了高级酒店的前院。   随即就在一栋两层高的别墅前停了下来,干净明亮的落地窗灯火通明,有一种误入森林小屋的错觉,秦牧云轻车熟路的将车驶入地下的车库,摘下眼镜,打开了车门。   白眠环视着四周,小跑着跟上他,不自觉拉上了他的衣角。   “怎么了?”秦牧云感觉到她的不安,反握着她拽着自己衣服的手,从后座取出了她的行李包。   “太安静了,有点儿害怕。”   “别怕,你要是不喜欢,我拿了东西,我们就回市区。”他将她的行李重新放回后座,关上了车门。   秦牧云按下电梯的按钮。   白眠紧紧抱着他的手臂。   电梯抵达一楼的客厅。   房间里空无一人,但处处都亮着灯,伴随着他们的走进,房间里的灯逐渐趋于平和,可是极简的装饰,让偌大的客厅更显得空荡,白色的墙面上只有少许的装饰品,黑色的地毯铺满三分之二的地面,白色的真皮沙发,在墙上投下深沉的影子,白眠将秦牧云的手抱得更紧了。   秦牧云感觉到她贴着自己的柔软,眼睑若有所思的垂下:”阿眠,你好软。”   白眠怕得不行,完全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半个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秦牧云,你要去哪里拿东西?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阿眠,你要是很害怕的话,可以站到我前面来。”他的影子在灯光的照射下,映在扶梯一侧的墙面上。   白眠求之不得,她正觉得后面阴风阵阵,立刻松开他的手,站到了他的前面,抓着他的手腕,搂在自己的腰上。   他温热的胸膛随之覆在她的背脊,瞬时驱赶了那一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阴冷。   秦牧云站在她下一层的台阶,将下颚枕在她的颈窝,凝视着她忐忑不安的侧脸道:“这么害怕?”   “秦牧云,你不觉得这栋房子很诡异吗?”她总觉得这里的灯,亮得不对劲。   “哪里诡异了?”他的唇缓缓贴近她的耳垂。   “就是……”   她刚刚起了个头,他温热湿润的嘴唇已经悄无声息含住了她的耳垂,白眠背脊激起一阵颤栗,低头想要躲开他的嘴唇,“秦牧云……”   现在怎么都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   他追着她的耳垂,吻在她的颈脖,宽厚的手掌熟练穿过她衣服的下摆,抚上她的肌肤,波澜不惊道:“恩?”   “我真的很害怕……”   “我知道,”他慵懒的音调里,沾染着世俗的欲望,让原本昏沉的灯光,变得旖旎:“阿眠,我也害怕,但这样会温暖一些。”   白眠将信将疑,缓缓抬起低下颈脖。   握着他的手背道:“那你抱紧我。”   “还是不够。”他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贴着颈脖的嘴唇,越发轻缓深邃。   白眠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不安的抬起头:“那你想干什么?”   “想……”他缓缓睁开眼睛,轻不可闻道:“躲进温暖的你。”   作者有话说:   “1”:最早出自先秦的《六韬引谚》中。后在西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司马迁《史记》的第一百二十九章 “货殖列传”出现并流传。   “2”:出自唐代王勃的《滕王阁序》感谢在2022-07-23 23:46:52~2022-07-24 22:1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哟喂呀 40瓶;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依 恋   “怎么躲?”白眠知道他又在哄她, 抚上他环在自己腰前的小臂,侧头看向他:“你想在这儿吗?”   “不止在这儿。”他感觉到她说话的声音近了一些,睁开眼睛,顺势吻上了她的嘴唇, 高挺的鼻梁若有似无划过她的脸颊, 白眠闭着眼睛, 嘴唇自然张开,他伺机探舌抵在她的舌尖, 温软的触感,让白眠主动缠上了他的舌,   他的吻技称不上娴熟, 但是特别勾人, 一点点儿探索缠绕,让人不会觉得强势, 仿若一汤温热的泉水, 勾着她不断沉沦, 恨不得将整个人浸入其中。   他感觉她的心动, 冷白修长的指节抵在她的后颈,稍微用力含住她的嘴唇吸吮,白眠跟着心头一颤, 身体不知不觉的向他倾斜,将所有的重量都依附在他的胸膛, 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他一面双眸紧闭的在她唇间辗转,一面俯身搂过她的膝盖后侧的腘窝, 抱着她往身后的沙发上走去。   白眠望着倒映在墙上的影子, 胆怯的抓紧了他的衣襟。   秦牧云轻轻将她白色的沙发上, 单膝跪在地毯上, 亲吻着她的嘴唇。   她身上的沙发比想象中要软很多,也没有那么冰冷,让她顿时感觉到了很多,墙上的影子也在她的想象中变得柔和下来。   他的唇沿着她颈脖,落在她的锁骨,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目光越过他的后背,落在对面干净明亮的落地窗上,他半跪的姿态,满是忠诚和虔诚,像是温柔的骑士在亲吻心中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秦牧云,”她眼神温柔迷离的望着他,“你不要跪着。”   她不需要他为她做到这一步。   他高挺的鼻翼贴着她的肌肤抬起头,手指不动声色抚上牛仔面料上的纽扣,“怎么了?”   白眠咬着嘴唇,默不作声望着他。   泥泞在雨水里被搅乱,激起满地狼藉。   “阿眠,”他俯身将脸埋在她的锁骨,“你心跳得好快,”   白眠闭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他那张冷白修长的手指,从齿间溢出一丝序曲,“秦爷。”   他瞳孔微怔。   故作镇定要起头道:“恩?”   “想要你。”白眠眼底浮现出不明所以的泪光,声音也染上了一丝哭腔。   “阿眠,”他重新吻上她的嘴唇,“今夜方长。”   ……   别墅里的灯光不知何时又开始趋于明亮,投在墙上的阴影都被驱散,先前的诡异感顿时荡然无存,反而透着一种风雨过后的平静。   秦牧云坐在她腿边的沙发上,气定神闲的望着她,用纸巾擦着自己的手指。   白眠羞愧难当的将抱枕挡在自己的脸上。   “我到楼上去拿东西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下。”秦牧云将纸巾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俯身在她额前亲了一下,“很快。”   白眠稀里糊涂应了一声。   秦牧云闻声往楼下走去,等到他的脚步声完全从楼梯上消失,她才缓缓取下眼前的抱枕,起身打量着四周。   别墅的前院是的草坪,后院是波光粼粼的无边泳池,不远处能看见隐约的林园。   方圆几里,不见人烟。   她起身往泳池走去,在初夏的夜里,弥漫着丝丝的凉意。   她蹲在泳池旁边,用手拨动了一下里面的池水,而里面的水并不凉,似乎是恒温的,池底泛起暖色的灯光,将一切都衬得无比惬意。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缘故,白眠再看着眼前的场景,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恐惧。   秦牧云听到声响,走到二楼的露天阳台,手里拿着一个棕色的牛皮纸袋,双手搭在半人高的护栏上,缓缓俯下身凝视着她的背影。   粼粼的水光,倒映在她身上,依稀间,连风都变得温柔了。   他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拿出裤兜里的手机,拍了一张她的背影,白眠听到声响侧抬起头,他正用后置摄像头对着她,眼睛里还有着未淡去的笑意。   白眠用手挡在自己面前:“不要拍了。”   他看着屏幕里挡着脸的女孩,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放下手机,锁定屏幕道:“知道了。”   他从二搂下来。   白眠已经回到客厅,他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向她伸出手道:“我们走吧。”   白眠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不想走?”秦牧云问。   白眠点了点头。   “那我去车库给你拿东西。”他放下手机和纸袋,拿起车钥匙往电梯走去,而他一走,客厅里的灯光又暗了下来,白眠不禁又心生怯意,坐在沙发上,抱紧了身前抱枕。   幸好秦牧云的回来的很快,电梯打开,客厅的灯又亮了起来,白眠委屈巴巴望着他:“秦牧云,你可以换个灯吗?”   这个房间里所有的灯光都是由智能控制的,而秦牧云至今也没搞清楚,这套智能系统的运行的标准是什么,但他之前也不常过来,顾而并没有太过在意。   听到她说这句话,才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诡异,将行李袋放在一旁的独立沙发上,走向她道:“好,你说换什么就换什么。”   白眠靠着他以后,稍微感觉安心了一些。   她想起行李袋里面的天珠,想借着这个机会还给他,刚刚站起身,就被他拉坐在他的腿上:“阿眠,喜欢那个泳池吗?”   白眠不明所以望着他。   “要不要试试?”   “可是,我没有泳衣。”她认真的向他解释道。   “可以不穿。”他同样认真的回答道。   白眠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试试是什么意思,脸上闪过一丝难为情的异样,搂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低声回道:“要穿的。”   “那穿你身上的T恤吧。“   白眠没有反驳。   他的手指熟练抚上她的裤腰纽扣,替她褪下多余的衣服,抱起她往泳池走去。   白眠的脸贴靠在他的肩膀,双眸亮晶晶的凝视着他的侧脸,他感觉到她的视线低下头,她迅速移开了目光。   他低头凑近她的耳边:“那我可以什么都不穿?”   “不可以。”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眼睑微垂,眼底浮现若有似无的笑意,低头吻在她的嘴唇:“知道了。“   白眠出于本能回吻着他的嘴唇。   他在她的唇舌间吸吮了几下,缓缓抬起头:“抱紧我。”   “你要干什么?”白眠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虽然还不够完全了解秦牧云,但隐隐能察觉到,他这个人有时候并不想像表面上那么无欲无求,相反喜欢追逐一些极致未知的东西。   秦牧云眼底泛起浅浅的笑意,背过身,倒退向泳池走去。   白眠吓得猛的搂紧他的脖子。   “阿眠,你在我怀里,我还能干什么?”他低头凑近她的耳边低语,白眠的眼睛小心翼翼掀开一条缝,正欲看清他和泳池的距离,不料,整个人顿时失重,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就伴随着他一起坠落泳池之中。   顿时耳边俱寂,只剩下不断升腾的水声。   白眠下意识想要浮上水面,然而未等她真正开始行动,秦牧云已经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出了水面,“还好吗?”   白眠双腿盘着他的腰,单手扶着他的颈脖,推开了覆在眼前的头发。   他湿透的衬衣贴着他结实有力的胸口,黑色头发被悉数向后推开,露出光洁的和额头和凌厉的眉骨,浓密的睫毛往下滴着水,平添几分了无辜和真挚。   白眠凝视着他唇上的水珠,情不自禁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她主动吸吮着他的嘴唇,白色衣袖贴着她的小臂,隐隐透出肌肤的底色,他仰头回应着她,她纤细的手指不够熟练的抚上他衬衣的纽扣,他抬手覆上她的手背,协助她一颗一颗往下松开。   手指落在他裤腰的纽扣,他收回手,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她:“自己来。”   她双脚踩着池底,清亮的池水漫过她的肩膀,颇为埋怨的看着他。   “是我要穿着衣服下来的?”秦牧云双手拉着她衣服的下摆,往上引领道。   白眠默默收回了视线,重新抱着他的脖子,枕上了他的腰腹,让他贴着泳池的墙边,低头他的颈脖和锁骨,他眼睑微垂,白眠感觉到他的视线,重新抬起头,含住了他微张的嘴唇。   他闭上眼睛回吻着她。   水面上荡起循序渐进的波纹。   近二十天的思念都在此刻得到平复,他搂着她的后颈,埋在自己的颈窝:“阿眠。”   “恩?”她闭着眼睛回道。   他略微沉吟,亲吻在她的肩膀:“没什么。”   ……   白眠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   秦牧云似乎没怎么睡着,她一动,他就醒了,“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   “阿眠,”他倾身覆过她,搂着她脑后的头发,将脸埋在她的颈窝,白眠抚着他的后背,“恩?”   在泳池的时候,她就感觉他有话想说。   他沉默片刻,在她耳边道:“可不可以再来一次?”   她轻不可闻应了一声。   他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不做任何措施的。”   “不能。”白眠斩钉截铁的否决了:“你想什么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了,白眠被他搂得喘不过气,用力在他肩上推了一下,他微微松开了手:“睡吧。”   白眠觉得他莫名其妙。   背过身闭上了眼睛。   他的脸埋在她后颈的肌肤,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白眠忽然想起一件事,“秦牧云,你那天也在派出所吗?我怎么感觉没见过你。”   她只记得一个穿着天青色外套的男人。   薄情又疏离。   秦牧云假装没听见。   她也没有再问。   ……   第二天,一早醒来,白眠穿着秦牧云的睡衣,拉开行李袋,准备找干净衣服时,扫过内包的拉链,才想起准备还他天珠的事,她打开内包的拉链,一边思索着,一边对着卫生间里洗漱的秦牧云道:“对了,你的……”   内包里空空如也。   白眠以为记错了,连忙又在内包里翻找起来,将所有的东西倒出来,都没有找到那串天珠。   一瞬间,白眠睡意全无。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来晚了!感谢在2022-07-24 22:19:00~2022-07-25 23:2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哎哟喂呀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就叫刘美丽 ?、慧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慧酱 104瓶;月沂 5瓶;强扭的小西瓜、Gabrielle、睡够了吗. 2瓶;Achilles、梦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来 历   白眠努力回想着自己取下那串天珠的场景, 没道理会不见的,她不死心的又在衣服推里翻找了一圈,将行李袋找了一个底朝天,就连四个角都没有放过。   没有。   真的没有。   她有点儿懵。   秦牧云听到声响从门边的卫生间里探出头:“怎么了?”   白眠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回想起他在餐厅, 看见自己手上的天珠不见的反应,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把天珠搞丢了, 可能真的会发脾气,于是故作镇定的摇了摇头:“没事。”   秦牧云将信将疑, 正准备询问,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收回视线, 转身回到卫生间, 接起了电话。   “喂?”秦牧云淡淡开口道。   “秦爷,”电话那头的人颤颤巍巍, “我, 我是苏城倒腾古玩的老万。”   “恩。”秦牧云背过身靠坐在大理石的洗漱台上, 低头点燃了一只烟, 结实有力的背肌倒映在镜子里,精窄的腰身透出些许腹肌,松松垮垮的真丝睡裤自然垂落:“什么事?”   “是这样的。”老万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秦牧云波澜不惊的垂下眼眸,一般会把电话打到他这里的, 都不会是什么小事。   “什么时候的事?”秦牧云的语调平和,听不出情绪。   老万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不敢有所隐瞒, 直言道:“昨天晚上。”   “人死了吗?”秦牧云又问。   “没有, 但也半死不活了, 那群兔崽子……”   “知道了。”秦牧云没心情听他的抱怨,漫不经心打断道:“见面说。”   电话挂断后,他单手反撑在洗漱台上,盯着浴室的一角陷入沉思,白眠双手扒在门外,露出半张脸小心翼翼打量着他,徐徐的烟雾从他的指尖飘散出来,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深邃。   她忐忑不安的开口道:“秦牧云。”   他闻声抬手,反手将抽了半截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若无其事伸出手:“怎么了?”   “你出来一下,我有事给你说。”说完之后,她转过身准备往外走去。   秦牧云眼疾手快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拽回自己怀里,“想说什么?”   白眠现在完全心情没有欣赏他的美色,被他上身□□的抱着怀里,也没有任何反应,用力把他往外推:“出来说。”   秦牧云眼睑微垂,凝视着她微微发白的嘴唇,怀着她的腰贴近自己,摸着她脑后的头发。在她的嘴唇含了一下,故作不经意道:“你是不是丢什么东西了?”   白眠瞬时连带着脸也白了,惊慌失措的望着他,“没,没有啊。”   他自是不想看到她这么害怕的表情,缓缓抚上她的头发,温柔的凝视着她的眼睛:“丢了就丢了吧。”   白眠以为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让他看出端倪,嘴唇张了又合,几经犹豫,终是没敢出口。   “恩?”他神态如常。   白眠猜测他一定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才能心平气和,重新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我,我把你的天珠丢了。”   他正欲说话,她已经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收紧上嘴唇,眼泪汪汪望着他,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丢的,我真的有好好把它收起来的,我当时还特别检查过外面的拉链,一直没让那个包离过身。”   未等她说完,秦牧云俯下身,将她的脸搂靠自己的肩头:“别怕,没人怪你。”   白眠是真的想不明白,那个天珠到底是怎么丢的,她唯一和行李袋分开的时候,就是跟着外婆进卧室的时候,当时外面只有表姨父一个人,她不是没想过那串天珠可能是被表姨父拿走了,但只有一瞬,就被她喝止了。   这种无凭无据的指责,太羞辱人了。   “我会找到它还给你的。”白眠觉得自己赔肯定是赔不上了,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去找。   ”不用找了。“他宽厚的掌心隔着真丝的睡衣,平顺着她的背脊:“一串天珠而已,又不代表什么,也不值什么钱。”   白眠自是不信,试探着抬起头道:“你别骗我,我知道那是真正的十二眼天珠。”   “谁跟你说,那是真的?”秦牧云气定神闲俯视着她道。   “我自己看出来的。”白眠已经没之前那么害怕了,嘴唇逐渐恢复了一些血色。   “我家阿眠这么棒啊。”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气,反而满是欣赏,轻柔的语气跟哄孩子似的。   白眠都快急死了,“秦牧云,我没骗你,真的丢了。”   他无奈的笑了起来,发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单手抚上她的后脑勺道:“好,我知道了,你今天不是要去博物院报道?”   原计划是这样的。   她抿了抿唇道:“我准备……下班再去我姨母家里找找。”   “那下班了我陪你一起去。”秦牧云温柔的抚着她的头发。   白眠一瞬不瞬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然而他神态轻松,眉眼平和,似乎真的不在意。   他镇定自若的情绪在最大程度上的安抚了她。   她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脑海中又不禁浮现出在门边听到的话,他刚刚问得人死了没有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的产业里还涉及着什么草菅人命的灰色产业?   但是又觉得不可能。   可他那么司空见惯的语气,又让人不得不多想。   她终是什么都没问,转身往外走去。   秦牧云开车将她送到博物院附近,便驾车离开了,反复嘱咐她下班不要乱跑,等着他来见她。   白眠点了点头。   等他走后,用力拍了拍脸,努力打起精神,不把生活中的情绪带到工作中区。   她进到博物院的行政区,准备认真和领导谈谈,然而一推开院长办公室的门,就看见曾在某次会议上和有过一面之缘的林诗语教授,见她进来,郭院长立马站起了身,向她介绍道:“小眠,你看看谁来了?林教授可是跟我说,她是专程为你而来的。”   白眠自是不信,但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   林教授年近五十,齐耳的短发略微有些花白,生着一双善目,格外平易近人,她前些年一直主攻秦汉考古,近几年在开始进行佛教考古,在业内享有一定的盛誉。   林诗语笑道:“你别给孩子压力,我是刚好过来开会,就顺便过来坐坐。”   郭院长自是笑着附和,“我也是和孩子开玩笑的。”   白眠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时不时附和两声,想等着林教授离开,再单独和领导谈谈,然而林教授却邀请她单独出去走走。   博物院前是来往的游客,而院后是参天的林荫,两个人并走在小道上,林诗语同她寒暄几句后,抬头望着头顶的林荫道:“你现在还觉得考古是很酷的事吗?”   白眠微微一怔,想起前几年在会议上,自己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发言,不禁笑了起来:“恩。”   是她远离所有喧嚣的避难所。   学史使人明智,在不断探索的岁月里,方知自己的渺小,继而感到平静。   天潢贵胄,百年后仍然不过一捧黄土。   我们看似漫长的一生,终究都不过是沧海一栗。   “那怎么又来做文物修复了?”林诗语不解道:“这两个专业可是南辕北辙,得下了不少功夫吧?”   白眠浅浅一笑,没有说话。   林诗语也没有多问,“是这样的,我看过你曾经刊登的关于汉朝墓葬的论文,我觉得有点儿意思。”   林诗语之所以对她印象这么深刻,除了熟人推荐以外,还因为之前看过她的论文,在之后的在会议上,又将名字和她这个人对上号了,小姑娘文静内敛,不多言不多语,但又并不木纳,礼貌之余,不显谄媚:“西北那边发现一个汉朝时期的墓葬群,需要进行抢救挖掘,由我带队主持考古工作,我感觉你对这个是有兴趣的,所以向你们单位提出让你到我们研究院来进修的请求。”   “几年?”白眠没想到这种机会还能轮到她,不由有些吃惊。   “至少两年。”林诗语略微思索道:”我是觉得你还年轻,可以多尝试一些东西,你也知道,这种级别的考古,是大多数考古人员可遇不可求的。”   白眠陷入深思,如果再早几个月之前,她会毫不犹豫接受林诗语的邀请,可是而今,她眼底生出一丝顾虑。   “你让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可以的。”林诗语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三天可以吗?”   “好。”白眠答应下来的同时,也道了声谢。   等到林诗语离开以后,郭院长又将她叫到了办公室,语重心长道:“小眠,昨天你郑叔叔给我打过电话了,你就别想辞职的事了,安安心心去西北的研究所进修,下半年院内有编制内的考试,不管什么岗位,你考就行了,懂吗?“   要是听到这个份上,白眠还不懂,就真的是傻子了。   她略微沉吟,从办公室的沙发上站起来道:“知道了。”   **   秦牧云将白眠送到博物馆以后,便让阿仁和江寻过来开车去了苏城。   昨天晚上,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鬼鬼祟祟跑到老万的店上卖他的天珠,苏城搞古玩的就没有不认识这串天珠的,当年关于“天珠落地,倾家荡产”的传闻,在业内可谓是人尽皆知。   一夜之间,没有人不知道秦牧云的。   一声“秦爷”叫得心服口服。   老万店里的伙计见状,假意议价,规规矩矩把人请进会客厅,实则一进去就把人绑了,逼问天珠的来历。   对方咬死是自己捡的。   伙计们自是不信,就把人给打了,等老万早上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老万知道,秦牧云立得规矩里,第一条就是不能滥用私刑。   立马把人送到了医院,家属来了又闹又哭,让老万赔钱,老万的伙计也不服,两方吵得不可开交。   秦牧云本想自己处理了这件事,不让白眠经手,不知不觉将天珠送到她身边,可是他到了医院,一眼就认出了闹事的女人,就是当时给他和阿仁开门的女人。   这件事立马就变得扑所迷离起来。   老万的人主张报警,闹事的女人主张赔钱,江寻被吵得头疼,上去就给了老万的伙计一巴掌,医院走廊上顿时鸦雀无声。   “秦爷立得规矩,在你们这儿都是耳边风是吧?把人打成那样,还用脸在这吵?真他妈找死是吧?”   钱宛欣一时没认出秦牧云和阿仁,只是觉得眼熟,自以为占理道:“这就是我老公捡得东西,你们觉得不对,可以报警,凭什么动手打人啊?”   作者有话说:   朋友们,最近睡眠不好,状态不是很好。   谢谢大家的打赏!明天开始一定争取多更!抱歉!感谢在2022-07-25 23:23:07~2022-07-26 22:4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墨西哥火龙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给吃的梨梨 10瓶;小鱼爱吃虾饺 5瓶;米果、晋 2瓶;nn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对 峙   江寻一听这女人来劲了, 立马笑了:“大姐,你知道报警的话,你这男人得判多少年吗?”   “这是我们捡的,又不是偷的, 凭什么要判我们?”钱宛欣虽然不知道这串天珠的具体价值, 但是从对方的态度已经看出来了, 这串天珠绝对不想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但她老公的原话的确是在客厅的沙发上捡的, 她当时劝过他退还给白眠,但拗不过他, 只能随着他去了, 而今埋怨他也于事无补, 只能将枪口一致对外:“那你们知道,我报警的话, 你们这种行为得判多少年吗?”   “那就看谁判得久啊。”江寻不以为然道:“别人小朋友捡到一分钱都知道要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面, 你们这么大个人, 捡了别人的东西, 不想着归还失主,还敢拿出来转卖,这跟偷也有什么区别?”   钱宛欣自是不吃“偷”这个字眼, 拉着江寻在走廊上闹得不可开交。   江寻也开始嚷着要报警了。   阿仁和老万连忙上前打圆场。   秦牧云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真要他来判的话, 两方的人该进去,但这事轮不到他做主, 只能转身往一旁的楼道走去, 阿仁见状立刻跟了过来, “秦爷, 这件事可能还得让白姑娘来解决。”   只有她才说的清楚,这到底是丢的,还是被对方捡的。   决定是报警还是和解。   “恩。”秦牧云显然也意识到,无论是选择报警还是和解,都应该是由白眠选择,低头点燃一支烟道:“等她来了,她做什么决定,就什么决定,让其他人都把嘴闭上。”   阿仁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同时,秦牧云兜里的手机响了,屏幕闪烁着一只山羊图案的备注,是白眠。   他向阿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阿仁识趣的走开了。   秦牧云波澜不惊接起电话:“喂?”   “我现在准备到苏城去,”白眠把事情处理完后,就从院里请假出来了,“你有空跟我一起吗?”   “我已经在苏城了,你准备怎么过来?”从上城到苏城开车需要两个小时,但是坐高铁只需要四十分钟,他琢磨不透她的意思,故而询问道。   白眠一怔:“你在苏城干什么?”   他又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到了苏城也没用。   “你来了就知道了。”秦牧云没有深谈,不愿在她面前评价她的亲人,让她产生一种自己在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的错觉。   白眠隐隐觉得秦牧云已经知道了什么,试探着问:“你找到天珠了?”   “恩。”   白眠一惊,“这么快?”   “恩。”   “怎么找到的?”白眠为了以防万一,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钱宛欣这件事,一是怕这件事跟对方无关,冒犯到对方,二是怕这件事跟对方有关系,惊扰到对方,她的原本计划是直接到钱宛欣家里,再根据当时的情况向对方摊牌,没想到秦牧云居然这么快已经有眉目了。   秦牧云略微沉思,“你先过来再说吧。”   他不想这么早就给白眠添堵。   白眠也没有追问,边翻阅着软件上最近的高铁票道:“我坐高铁过来,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到。”   “那你把具体的时间发给我,我来接你。”   白眠不知道他那边是什么情况,可是听着他的语气,似乎也没那么糟,“如果不远的话,我可以打车过来。”   “我来接你。”秦牧云语气平和,但态度坚决,白眠便不再多言。   一个小时后,她一路小跑着从高铁站出来,秦牧云正坐在出站口的石墩上等她,他穿着一间卡其色的廓形衬衣,搭配着一件黑色的恤衫,露出一截圆形的领口,衬得颈脖修长,喉结突出,微分碎盖的刘海自然垂落,挺拔的鼻梁和分明的下颚线,吸引无数路人回头。   他淡漠的眉眼一瞬不瞬手里的微信聊天界面,冷白的手指时不时敲击着屏幕,浑身弥漫慵懒清冷的少年气。   让众人只敢远观,没人敢上前搭讪。   他迟迟没有等到白眠的回复,正准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白眠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他闻声抬头,收起指尖的手机,眼底泛起一抹显而易见的温柔,自然将她拉坐在自己腿上道:“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众人纷纷向白眠投来打量的目光。   小姑娘不算让人惊艳的类型,但是和他站在一起,并不会让人觉得不配,两个人的气质是极为相近的。   尤其是秦牧云看她的目光,实在算不上清白,故而也没有在陌生人中引发任何争议,只会觉得这个男生真的很喜欢他怀里的女孩,容不得任何人说三道四。   白眠对路人的目光浑然不知,短暂的平复了一会儿呼吸后,从他腿上站起身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边走边说。”秦牧云起身握着她的手,慢条斯理向她说起事情的经过,但绝口没提是她的表姨父,只说是一个中年男子。   白眠这才明白,他早上问得那句“死了没有”是这个意思,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微沉道:“你知道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吗?”   “我也没有见到。”   他说得是实话,他来得时候,人已经在监护室了。   只剩下她的表姨在外大吵大闹。   白眠便也没有再多问,但心里基本有了答案。   脸色颇为难看。   “你吃饭了没有?”秦牧云打量着她的表情道:“你要不要先吃点儿什么?”   他怕她到了医院以后,会气得什么都吃不下。   白眠摇了摇头,尽量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事,不饿。”   他看出她已经尽量不让自己情绪影响到他,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多言,走到停车场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拿了一瓶酸奶递给她。   白眠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明明是她弄丢了他的东西,他却一直在安慰她。   情不自禁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秦牧云,你真的都不会生气吗?”   当然不是。   他是对她没脾气而已。   那串天珠对他而言,就像那个西周青铜,只要出不了淮河以南,都不算丢。   哪怕真的出了淮河以南,他也无数的方法找回来,可她不是。   那些东西再贵重都不过是身外之物,   不及她半分。   他应了一声后,抚着她的背脊补充道:“除了你不要我这件事。”   他这句话恰好又戳中白眠另一件事心事。   她不禁闭上了眼睛,皱起了眉头,这一天天呢,怎么就没有一件省心的事呢?   可是闻到他身上扑面而来的檀香气息,她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起来,那些让人为之烦躁的事,也逐一平息下来。   再抱两秒钟。   她就可以满血复活了。   他感觉到她的依赖,温柔的抚上她脑后的头发,正欲说话,她忽然在他怀里吸了一口气,猛的推开他,直起身道:“走吧!”   他哑然失笑。   白眠仿若未闻的拉开驾驶座坐下,一脸大战在即的视死如归。   他眼底的笑意一深,但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向驾驶走去。   他们抵达医院的住院部时,钱宛欣和江寻仍然僵持不下,双方都觉得自己占理,对方说一句就要顶一句,纷纷嚷着要报警,阿仁和老万夹在中间,嘴皮都快磨破了。   在两人不知如何的时候,秦牧云可算回来,阿仁看到他顿时就松了口气,正欲上前阐述这段时间的前因后果,不料 没走两步,就看见走在前面的白眠,识趣的闭上了嘴。   钱宛欣浑然没注意到白眠的走近,不依不饶望着半倚在护士站的江寻:“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天珠是你们的?你们凭什么抢我老公的东西,还把我老公打成那样?我告诉你,要是拿不出证据,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江寻气极反笑,“大姐,我不想跟你吵,我让你跟我去派出所啊。”   “走啊。”钱宛欣不卑不亢,拉着江寻的衣领道:“谁怕谁啊。”   江寻生怕钱宛欣讹她,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碰到她:“你把我手给我松开。”   “我就不松,你打我啊。”   江寻算是服了。   “你他妈别拉着我,人又不是我打的。”   “你不是他们的大哥吗?我就找你。”钱宛欣见江寻开始服软,更是来劲,“我告诉你,赔钱!低于十万你们谁都别想走。”   “表姨。”白眠深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   钱宛欣闻声回头,一见是她,立马开始哭诉道:“小眠,这群流氓欺负人,你不知道他们把你表姨父打成什么样,现在还在ICU里面躺着呢。“   那个中年男人果然是她表姨父。   白眠冷笑出声:“那他为什么被打,你心里没数吗?”   钱宛欣一怔。   松开拉着她的手道:“小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白眠听到她还有脸质问自己,顿时忍无可忍吼道:“表姨父偷我东西去卖,你说是什么意思?”   原本嘈杂的走廊陡然一静。   江寻这么久,只见她发过一次脾气,吓得立马直起身,顺着她的后背道:“白眠妹妹,别生气,咱有话好好说。”   作者有话说:   后面应该还有一章,但是怕时间太晚,先更新一章了~~不用等~~   感谢在2022-07-26 22:41:04~2022-07-27 22:3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vvVvV 18瓶;lain、柚子妍 10瓶;南墙试撞员、nn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钱 多   白眠没好气挥开江寻的手, 气势汹汹盯着钱宛欣。   钱宛欣有些不知所措,不安的往后退去:“小眠,你别这样看着表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退什么?”白眠步步紧逼着向她走近:“表姨父偷我东西去卖, 被人打到医院里来了, 你还有脸找别人赔钱?”   一直在旁边吃瓜的医护人员和家属,听到这句话, 才终于把这个瓜吃明白。   搞半天还是熟人作案啊。   “小眠,我不知道那是他偷的, 他跟我说, 是捡的。”钱宛欣下意识开始推脱。   “那你知不知道, 那是我的东西?”白眠对她失望透顶,她直到现在都还想骗她:“这个东西, 是我亲手取下来, 放进包里的, 而表姨父就趁着我进去拿手机的几分钟, 把它偷走了,并且迫不及待的想把它出手。”   “我……”她否认不了,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 猛的抓住她的小臂道“小眠,你表姨父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你说这个珠子多少钱?表姨砸锅卖铁都赔你,也不要他们赔钱了, 你别生气了。”   白眠面无表情抽回手, 向她比了一个“九”, 钱宛欣立刻从兜里掏出银行卡道:“九千块是吗?表姨马上去给你取。”   “九位数。”白眠其实也不知道那个天珠具体值多少钱, 但是话到递到这儿了,肯定是往大了说。   钱宛欣当即吓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你,你说多少?”   不止是她,就连周围吃瓜的群众都纷纷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不同程度的诧异。   白眠因为母亲早逝,而生父不详,对仅剩的亲情都颇为看重,她不指望他们能为她做什么,至少她知道自己是有来路的,可是这些人无一不在告诉她,母亲走了以后,无论她多想往回走,但都不会有家了。   算了吧。   白眠终于决心不再强求了,举起手机道:“你也不用赔偿我什么,就这样吧。”   屏幕上正显示着公安报警电话。   “小眠,你不能报警,那会把你表姨夫抓起来的,以后会影响小寻的前途的。“   白眠发出一声冷笑:“那他偷东西的时候,考虑过高寻的前途吗?你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考虑过高寻的前途吗?你们都没有考虑过,却试图道德绑架一个受害者替你们考虑?”   话音落下,白眠手机里的电话接通了。   “您好,警官。”她转身往外走去。   钱宛欣没想过白眠会给她来硬的,顿时慌了神,下意识想要扑过去抢她的手机,却被江寻挺身挡住:“抢什么抢,你不是嚷着报警吗?”   此前,钱宛欣一直心怀侥幸,觉得白眠性子软,好说话,三言两语就能哄过去,就算真的东窗事发,白眠家里也没有人能替她撑腰,以她外婆的性格,估计还会反过来说她有问题,所以钱宛欣一点儿都没担心过白眠会来闹事,更多是只是良心上的不安,毕竟白眠刚帮过高寻的忙。   自己就这么明目张胆欺负一个小姑娘,着实有点儿不道德。   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是这样的,一群五大三粗的老爷们挡在白眠的身后,她不反过来欺负他们就算不错了。   “她要是报警的话,你们的人也一个都跑不了。”钱宛欣指着他身后的几个伙计道,想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利益共同体,为此阻止白眠。   然而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伙计,此时全部哑然,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望着坐在排椅上假寐的秦牧云。   他双手环于胸前,左腿的脚踝压于右侧的膝盖,头仰靠身后的墙面上,冷峻的侧脸和突出的喉结让他浑身弥漫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贵,然而他身上的气势过于逼人,明明一句话都没说话,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听到钱宛欣的话缓缓睁开眼睛,淡淡看向她:“有什么问题?”   那一瞬间,钱宛欣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已经开始凝固了,她嘴唇略微哆嗦,磕磕绊绊,说不出话来。   秦牧云扫过面前战战兢兢的众人,耐心的向她解释道:“就算不报警,他们也一个都跑不了。”   众人鸦雀无声。   店里的几个伙计,同样心存侥幸,觉得这是在给秦牧云办事,坏坏规矩也没什么,故而没有轻重,把人打成那个样子,但是秦牧云显然没有将两者混为一谈的意思,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一码归为一码。   “秦爷说的对。”老万作为老板,自是难辞其咎,“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追责到底。”   秦牧云淡淡扫过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没有在众人面前落他的脸。   几个伙计来回交换视线,想起那些关于秦牧云的传闻,背后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忽然觉得落到秦牧云手里,还不如到所里走一遭呢。   此时,钱宛欣也终于认出了他和阿仁,壮着胆子想要上前,被江寻挡住去路,冷冷道:“我刚才帮你查了一下,他们打人最多拘留,你丈夫得判无期。”   钱宛欣听到这句话险些没晕过去。   哭天喊地要去找白眠求情,然而白眠根本不为所动,钱宛欣都快急疯了,先是打电话给白眠的外婆,外婆听闻之后,一反常态,支支吾吾道:“小眠大了,我管不了了,就这样吧。”   而后又给高寻的班主任打电话,高寻在电话默不作声听完之后,只是问了一句:“那爸爸有没有偷姐姐的东西去卖?”   钱宛欣顿时急了,“你问这句话干什么,你难道也想学你姐姐胳膊肘往外拐吗?”   高寻知道跟她说不明白,“先这样吧,我要上课了。”   电话挂断不久,接到报案的民警已经赶到了,简单了解情况以后,将所有人都带到派出所,钱宛欣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眼泪不停往下掉。   白眠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郑意做错事,让她去派出所承担后果的一幕。   不知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窗外天色一点点暗淡下来,白眠起身走到派出所的门外透气,台阶上走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两人四目相对,小姑娘的眼泪立马掉了下来,扑到白眠怀里,抱着她嚎啕大哭。   她不理解,她们的亲人,怎么能都是这样的人。   也不是白眠怎么撑过来的,如果这些事都放在她身上,她肯定早就崩溃了,可是白眠还有心情安慰她。   “姐姐,对不起。”高寻拉着白眠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眠抚着她的背脊,“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我,我,我……”她的确没做错什么,可是做错事的是她的父母,她心里有愧:“我不该跟爸爸说,姐姐手上天珠的事,都是我的错。”   白眠拍了拍她的背,没有说话。   她看着高寻,也好像在看曾经的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在不停为别人的错误道歉。   而这条路,她已经走到头了。   高寻似乎才刚刚开始。   在她思索的片刻,高寻已经逐渐平复下来,再次向她道了声歉,才从她的怀里退出来,往里面走去。   白眠眼睛里浮现出一丝迷惘。   同时一只手从后抚摸上她的头发,带着温柔耐心的安抚。   她侧头看向倾身靠近的秦牧云,脸上弥漫着不知所措的茫然:“秦爷。”   “恩?”他始终气定神闲,宛若一座连绵在她身后的青山,无声的成为她的底气。   “做错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吧?”白眠不可理解道:“那高寻有什么错,怪她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吗?可是人怎么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呢?”   秦牧云揽过她的肩膀,将她搂入怀着:“阿眠,佛说因果,这个果不一定会落在自己身上,但最后一定会落在别人身上。善果也好,恶果也罢,终究是要有一个人为此偿还的。”   “可是……”   她还想说些什么,调解室里传来高寻和钱宛欣争吵的声音,钱宛欣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去求你姐姐?你真的想让你爸爸坐牢吗?我告诉你,以后你考不了公,也考不了编,你读再多的书也没用。”   高寻的声音隐隐夹杂着哭腔:“那也是爸爸的错!不是姐姐的错!今天他就算不拿姐姐的东西,也可能去偷别人的东西!你为什么总想着让一个受害者承担爸爸的过错?他做错了事,就应该去承担后果!”   钱宛欣显然不能接受她的观点:“那我和你爸爸这些年供你读书算什么?就是为了让你当一个白眼狼吗?”   “读书当然为了我们让辩是非,明事理,知道什么可为而不可为,我如果今天认同了你们的做法,我的书才算白念了。”   钱宛欣对她破口大骂,将所有的不顺都发泄到她身上。   高寻一声不吭。   白眠心中关于高寻的同情,也在这一声声咒骂声消失殆尽,至今为止,钱宛欣也没有任何忏悔,如果不是因为秦牧云,或许现在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就是她。   于是,她心里所有的迷惘消散,面无表情回到调解室:“我可以为了高寻签一份谅解书。”   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白眠一边在谅解书上签字,一边头也不抬对高寻道:“姐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路,得你自己走了。”   她今日若是为了高寻心软,只会让恶人更恶,后患无穷。   签下谅解书,让他在判决的时候,能减轻刑期,已经白眠最大的善意。   “姐姐,”高寻眼眶红红的,“谢谢你。”   白眠正欲说话,派出所的民警从外探出头,看着钱宛欣道:“你的丈夫现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对自己非法占有他人财产的事,供认不讳,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钱宛欣自是无话可说,看着她身后神色不明的秦牧云,向她鞠了一躬,再次道了声歉。   白眠没有多言,转身从调解室离开,秦牧云在阿仁耳边低语几句,阿仁点点头,走向一旁的老万和其伙计,从包里拿出十万块钱的现金。   “这是感谢你们找到天珠的,但是坏了规矩,就是坏了规矩,该负得责任,一分都不能少。”   众人连连称是。   从派出所出来以后,天色已经彻底黯淡下来。   白眠坐在汽车的后座,无声的凝视着窗外接连不断闪过的霓虹,整个车厢里鸦雀无声,江寻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打量着白眠的脸色:“白眠妹妹,你还在想刚才的事吗?“   白眠摇了摇头。   她只是发现,自己小时候和母亲苏城生活的回忆,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覆盖了,脑海中浮现出的苏城,不再是母亲牵着她走过的青石板,而是医院走廊上难闻的消毒药水味道。   关于那间和母亲生活过的屋子,也没有旧时的记忆,剩下的全是外婆抢走她东西的狰狞。   “江哥。”白眠侧过头,看着江寻到:“你知道苏城有什么好吃的地方吗?”   江寻听到她喊江哥,下意识看了秦牧云一眼,生出一种有损阳寿的错觉,“你想吃本地菜吗?”   “恩。”白眠点了点头。   她希望能做点儿什么,覆盖她脑海中那些糟糕的印象,江寻略微思索:“那就去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吧。”   白眠微微一怔,“你们经常来苏城吗?”   “以前经常来,现在就阿仁来得多点儿。”江寻简单解释了一下,没有多言。   白眠也没有再问。   阿仁驾车抵达一处古色古香的酒楼,从酒楼三楼包厢的窗户看出来,能看到夜晚亮着灯的护城河,白眠蓦然有些出神,秦牧云不动声色从后环住她的腰,将下颌枕在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眺望着远方。   “秦牧云,”白眠心事重重的垂下眼眸,而这一部分的心事显然来自于他:“你现在还会想跟我面对相同命运吗?”   “为什么不想?”他宽厚的掌心从后和她的手指交叠,“阿眠,没有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波澜而已。”   “你的人生也会有波澜吗?”她侧头看向他。   “当然有,”他眼睑微垂,视线不自觉落在她的嘴唇上:“人生不见波澜,何谈壮阔?”   白眠嘴唇张了张,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闭着眼睛已经吻了上来,窗外檐角下的铜铃随风轻舞,在寂静的夜色下发出轻盈的响声,不远处的护城河上有乌篷船驶过。   白眠随之闭上了眼睛。   “秦爷,”江寻从外推开包厢的门,正欲说话,忽然看到窗边的秦牧云和白眠,吓得连忙关上了门,将身后的阿仁一个人往外抵,“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阿仁不明所以看着他,“你干啥啊?”   江寻立刻将五指聚于唇前,发出啵啵的声音,阿仁眉梢一挑,正欲说话,刚刚合上的房门,突然重新拉开了,秦牧云面无表情俯视着他,江寻连忙将手藏到身后,挤出一丝笑容:“秦爷,你不用管我们的,我们就在外面站会儿。”   秦牧云一把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进来。   他吓得连连告饶,“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啊。”   “那你刚才在学什么?”秦牧云将他丢在沙发上兴师问罪道。   “我,我问,阿仁想不想吃麻辣兔头?”   阿仁:“?”   那不是川菜吗?   秦牧云歪了歪头,明知故问道:“阿仁不是不吃辣?”   “他可以吃。”江寻斩钉截铁道。   阿仁立刻反驳道:“我不吃。”   “那你吃吧。”秦牧云气定神闲拿出手机,通过外卖为他点了一个极辣的兔头,送来以后,江寻尝了一口,就辣得脸都红了。   江寻满脸哀求的望着白眠。   白眠于心不忍的抵了一杯水给他。   江寻:“……”   有点儿善良,但是不多。   江寻只能乖乖认栽,狠着心吃了两口,正辣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到白眠望着秦牧云开口:“话说,你那串天珠是不是在苏城挺有名的,我感觉大家好像都认识。”   秦牧云眼睑微垂,漫不经心解释道:“可能吧。”   “那可不就是大家都认识吗?”江寻被辣得烧心,立刻趁机将手里的兔头一放,“白眠妹妹,就你现在坐得这块地,就是当年秦爷……”   “江寻。”秦牧云意味深长打断道。   江寻也听他的,但眼神一直盯着白眠,就等着白眠让他开口,白眠几经犹豫,还是没忍住道:“当年怎么了?”   “当年啊,那是一个……”江寻一脸“不是我要讲,是白眠妹妹让我讲的”表情看着秦牧云,隐约还透着几分迫不得已。   “阿眠,”秦牧云再次打断道:“你要是想听,回去我讲给你听。”   他这么一说,白眠更好奇了:“就让江寻说不行吗?”   “就是嘛,秦爷你哪儿有我讲得好啊。”江寻立马就来劲了,“秦爷当时刚满二十,名满……”   “二十一。”秦牧云纠正道。   江寻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是吗?”   “你连我年龄都记不清楚,你还讲什么?”   江寻知道他是有意打岔,故而也没有在意,继续道:“那时候都觉得他是人傻钱多的公子哥,一口一个秦少,什么仿品、赝品都当真的往他这儿塞,问题是爷儿还账单全收,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从不议价,把我看得都急死了。“   “然后呢?“白眠即为好奇道。   ”然后秦爷每周四固定就在这间房里收物件儿,收了大概有一个月吧,那天就来个人卖殷商的青铜礼器,那玩意儿一看就不可能是民间的东西,是土里的文物,秦爷就把人和东西都扣下了。”   那一天,苏城的古玩商都在,一看这阵势全傻眼了,   秦牧云坐在红木的圈椅上,冷白的指端握着青花瓷的盖面,不慌不忙拂开茶碗面上的茶叶,“你们收什么东西,我管不着,但是这市面上不能有冥器。这倒卖文物的,见一次,我扣一次。”   众人当场自是不服,拍着桌子,指着秦牧云的鼻子骂:“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老子们的事,也轮的着你管?”   “那你就试试,我能不能管。”秦牧云收起手里的折扇,立在身旁的人马上就把他们之前卖给秦牧云的东西给抬了出来,众人不明所以,以为他要拿自己卖他假货说事,心想这小少爷就是没见过市面,他现在就算想威胁他们退钱,也肯定退不了了。   一个个死死捂住了自己钱包。   然而秦牧云只字未提退货的事,只是拧起一个花瓶,看向骂得最起劲老万道:“万老板,这是你卖给我的,宋朝官窑白釉瓷瓶,两百万。”   全场一片哗然。   心想这老万也骗得忒狠了点。   “我花两百万,是为了交万老板这个朋友,但是万老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那这可就得另算了。”   “你什么意思?”   秦牧云拿起一旁的花盆,里面露出一个正对着他们的摄像头:“你猜?”   老万立马跟身边的伙计使了一个眼色,伙计冲上来准备硬抢,结果被早有准备的江寻一脚踹跪在地上,秦牧云意味深长扫过跪在地上的伙计,慢条斯理取下手腕上的十二眼天珠,   放在伙计的头上:“顶好了,这要是摔碎了,你老板一个人可赔不起,至少得这一屋子的人都得为你倾家荡产。”   伙计自是不信邪,将要把天珠从头上取下来,结果刚刚抬起手,一把小刀从他耳边滑过,两缕碎发当即洒落在地。   伙计猛的一愣。   秦牧云转着手里的黄铜小刀,若无其事凝视着他:“你这脑袋,现在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脑袋,这天珠要是掉下来了……这屋子里的人,可就都麻烦了。”   伙计吓得满头大汗,不敢再轻举妄动。   众人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吓得脸色发白,这是打算跟他们先礼后兵呢。   有人企图逃跑,结果发现门已经从外堵死了。   秦牧云波澜不惊的给他们算了一遍,他们到底从自己这里骗了多少钱,众人做梦都没想到秦牧云在这儿等他们,“你费了这么大周折,就为了让我们答应你不收冥器?”   “对,尤其是文物。”   “我们倒卖文物跟你有什么关系?”其他人觉得他是多管闲事。   “我不想再看见文物流失海外。”秦牧云也有私心,但这更是他的初衷。   众人又急眼了:“秦牧云,你他妈搁老子这儿钓鱼呢?你们秦家为了个名头,老子们图啥……”   “以后大家在生意上遇见什么解决不了的事,都可以来我,我不抢大家的饭碗,相反能让大家挣更多的钱。”   “你怎么让我们挣更多的钱?”老万问。   “比如你前段时间出手的西洋钟表,在我的拍卖行转了一圈,多卖了三十万。”秦牧云波澜不惊提醒道。   很明显,秦牧云的赛道和他们显然不同,所面对的人群,也是没有任何可比性。   相反,这样的人愿意来提他们一把,对他们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老万知道秦家的人脉四通八达,但是没想到连他近期卖了什么都知道,将信将疑:“你说得都是真的?”   “只要万老板愿意点头,那这两百万就是交个朋友。”   “行,”老万想了想,对他也没什么损失,“我答应你。”   秦牧云淡淡一笑,拿起两百万买得花瓶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这是我的诚意。”   这一摔,摔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哪是人傻钱多的小少爷,分明是有钱有手段有资源的顶级大佬,两百万的花瓶说摔就摔。   此时无人敢小瞧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众人纷纷应承下来,在承诺书上签了字。   秦牧云有条不紊取回顶在伙计头上的天珠,伙计看见他重新将天珠戴回手腕的那一刻,立刻软倒在地。   所有人都记住了秦牧云那串十二眼天珠。   当今仅存三颗的十二眼天珠。曾经是在佛身之上,而今是他的手上,倾家荡产,并非夸大其词。   后来,秦牧云也是言出必行。   通过人禾集团旗下的产业,整个市场都向着一个正向,良性的方向发展,更重要的是秦牧云是真的有能力为大家兜底,一声声“秦爷”叫得心服口服。   ……   白眠难以置信望着秦牧云:“那么重要的天珠,我问一句,你就送给我了?”   “别听他瞎说,”秦牧云温声轻哄道:“就是我骗他们玩的,我平常也没那么凶,都是外界瞎传的。”   话音落下,江寻的椅子便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整个人瞬时跌坐在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而罪魁祸首面不改色凝视着面前的白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白眠不疑有他,没有多想。   “那我表姨父得判多少年啊?”在白眠的认知是,九位数应该是封顶,而在江寻的阐述里,九位数才刚起步。   “我不是帮他看过了吗?不是无期,都是一个二十年起步。”江寻从地上爬起来,回想起那个时候白眠出去打电话了,估计没有听到:“我都不知道该说你那表姨父是究竟是长眼还是没长眼。”   白眠一时哑然。   秦牧云摸了摸她的头发,警告性瞪了江寻一眼:“判不了那么久,你别听他瞎说。”   白眠将信将疑,但是从大家的态度来看,倾家荡产绝非浪得虚名,拉着秦牧云的手道:“我没听,但是判决结束以后,你就自己把它收好知道吗?”‘   这要是搁她手上,真遇上个什么事,她都不知道是该先保命还是先保天珠。   作者有话说:   这章包含加更在里面,觉得中间怕断开了不太好。   不好意思,久等了。感谢在2022-07-27 22:32:35~2022-07-28 22:41: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纳兰幽若、49406625 10瓶;睡够了吗.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余 地   秦牧云不知想到了什么, 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收回覆在她头上的手道:“先吃饭吧。”   吃过饭后,一行人驱车前往上城。   坐在副驾驶的江寻昏昏欲睡,车厢里一片静谧, 白眠双眸失神的凝视着窗外, 飞速行驶的高速路段一片漆黑, 只有偶尔的车灯一闪而过。   秦牧云闭着眼睛枕靠在她的肩上。   白眠连忙迎合着他的身高直起了身,感觉到她的紧张, 秦牧云靠在她的耳边缓缓笑出了声,白眠的耳垂不自然发烫, 放低声音道:“怎么了?”   秦牧云没有说话, 闭着眼睛摸到她左手的手腕, 一个冰凉的东西瞬时贴上她的手背,她下意识想要收回手, 然后他握得死死的, 根本不容许她挣脱半分。   昏暗的车厢中, 他重新将那串褐白色的天珠系在她的手腕。   直到完全收紧, 才缓缓松开了手,搂着她的腰,温声嘱咐道:“不准再摘下来了。”   白眠一怔, 侧头看向他:“这不是应该等到判决以后……”   “九百块的东西,判什么?”秦牧云睁开眼睛, 平视着她的眼睛道。   白眠怔怔望着他。   他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耐心向她解释道:“初次盗窃不满一千的东西, 是不会入刑的, 只会拘留十天左右。”   表姨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不会留下案底, 间接影响高寻的未来。   白眠眼眶浮现出薄薄的热泪,转过身抱住了他,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却读懂了她沉默背后的潜台词。   “人会因为一念之差,而行差踏错,但是罪不至此。”秦牧云抚摸着她的头发,想起自己曾经丢失两亿西周青铜时的心情:“阿眠,我知道的。”   白眠的喉头微微有些发哽,她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出身的人,必然是高高在上,傲慢无理,从不俯视人间的疾苦,可他看似在红尘之外,却又深谙众生皆苦。   “那我要是遇上什么事,我是先保命,还是先保天珠啊。”她哭丧着脸道。   “用天珠保命。”他轻描淡写替她做出决策,“你不要听江寻的话,他嘴里的东西,没几句靠谱的。”   白眠也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将信将疑道“那他刚才讲得都是假的?”   他略微沉吟:“不全是,也有一些真的。”   “那两百万的花瓶,你说砸就砸是真的?”   提起这件事,秦牧云情不自禁笑了起来,凑到她耳边道:“砸花瓶是真的,但是两百万是假的。”   她面露惊讶,也不禁放低了声音,“恩?”   “老万和他的伙计,都是我的托,”秦牧云嘴唇贴着她的耳垂轻轻张合:“其他人看到的东西,都是提前彩排过的。”   “啊?”   “嘘——”秦牧云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向左侧看去,煞有其事在她耳边低语:“不准告诉别人。“   白眠听出他有心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顺着他道:“那要是其他人知道,秦爷是不是就没得混了?”   秦牧云隔了这么久,终于听到她的笑声,心下稍安,结实手臂穿过她的腰背,摸上她的头发:“对啊,所以要替我守住这个秘密。”   她眼底的笑意一深。   同时,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松开秦牧云的腰背,拿起一看,屏幕上闪烁着“钱宛欣”的名字,脸上的笑意骤然一淡,略微犹豫后,接起了电话。   她和钱宛欣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过了大约三秒钟,钱宛欣才缓缓开口道:“小眠啊,我是表姨。“   “我知道。”白眠回道。   “今天的事,真的对不起,是我和表姨父给你添麻烦了。”她说着说着又要哭了,声筒里传来低声的啜泣:“我今天才知道,你表姨父在外面赌钱,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还欠了很多钱……我真的很抱歉。“   白眠没有说话。   而车厢里安静至极,秦牧云眼睑微垂,显然也听见了。   “我刚刚去给你表姨父送了衣服,他说你让我给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他,他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钱宛欣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   白眠脸上生出一抹淡淡的疲倦,“就这样吧。”   她怎么可能原谅?   只是不想再跟他们有牵扯了。   光是想到以后的人生不会再被这些事所困,她就由衷感到了一丝轻松。   钱宛欣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白眠已经挂断了电话。   秦牧云弯了弯唇角:“小朋友好像又长大了一点点儿。”   白眠没有反驳。   江寻被白眠说话的声音吵醒了,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扫过两人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吓得立马回正了脑袋。   可又隐隐觉得不对劲,悄悄回头打量着两个人的侧影,而后发现了白眠手腕上多出来的天珠。   他微微一愣,过了几分钟才逐渐想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秦爷是把那串天珠说成白菜价,才会这么快结案,将天珠拿回来吧?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忍不住感叹道:秦爷真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给白眠妹妹了。   **   抵达上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白眠的脑袋枕在秦牧云的膝上,睡得昏天黑地,她隐隐能感觉到秦牧云将她抱下了车,但是下一秒又陷入了昏睡。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被一通电话吵醒了,房间没有关门,有光和声音从客厅里传来,她打量着四周的轮廓,分辨出这是秦牧云在市区的那套卧室。   故而又安心的闭上眼睛,寻着声音在枕边摸到手机,按下了静音键,然后电话契而不舍的响起,白眠被扰得睡意全无,由衷升起一股烦躁,不耐烦的接起电话:“干什么?”   “小师妹,现在有空吗?出来喝一杯?”   白眠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和时间,凌晨一点,邀请她出去喝一杯这种事,只有王逸之做得出来。   “没空。”白眠没好气道。   “可我现在真的很想跟你喝一杯。”王逸之的声音已经有些微醺了,透着不加掩饰的喜悦:“我和余思雅的婚约解除了,后面的婚礼都不办了,其他人都理解不了我的快乐,只有你。”   白眠:“……”   谢邀。   但是她一点儿都不想在这种事上和他有共鸣。   “恭喜你。”白眠毫无诚意道:“那我挂了?”   “等一下,我还有个事问你。”王逸之大脑有些迟钝,说话也有些缓慢:“你说,我当时要是选择了你,是不是就没后来这些事了?”   白眠听到这句话,顿时睡意全无,这不是典型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连连让他打住:“行了,我挂了。”   “你别挂啊,我还有话问你……”   白眠根本不等他说完,就已经挂断了电话,然而客厅里的男人,已经听到声响进来,双手环于胸前,右肩斜靠在门框上,“醒了?”   他逆着光,白眠不太看得清他的表情。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原因,她总觉得他听到了什么,颇为心虚的移开视线道:“恩。”   秦牧云顺手打开卧室的灯,向她走去。   他刚刚站定,她握着的手机又响了,王逸之的名字契而不舍在屏幕上闪烁,她下意识按下静音,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秦牧云气意味深长垂下眼眸,在她腿边的床沿坐下:“不接吗?”   白眠的确不想接,“他肯定又要说些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是什么?”   白眠简单的向他阐述了一下,而在这个过程中,电话挂了又响,秦牧云向她摊开手,“我来?”   “那你先答应我,他说什么,你都不能生气。”   “不生气。”秦牧云摇了摇头,接过她手里的手机,划向接听键,按下扬声器。   王逸之醉醺醺的声音,从声筒里面传来:“白眠,你这个人真的越来越没礼貌了,我话都没说完,你怎么就挂了?”   白眠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对着屏幕道:“你喝醉了能不能换个人祸害,别来找我?”   “那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是不是我毅然决然的站出来?”   “我也不需要你站出来。”白眠无情回答道。   王逸之想了想,好像也的确是这个道理,话锋一转:“我真有事问你,我听我妈说,你和我小舅舅在一起了?”   白眠捉摸不透他的意思,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王逸之自顾自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因为得不到我,才去嚯嚯我小舅舅的?”   白眠立刻炸了,这人没自知之明,还是该有点儿限度:“你想多了!秦牧云可比你强太多太多太多太多了!你怎么能跟他相提并论呢!你算……算了。”   秦牧云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她平日里生气都不见得能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是打心眼里的不服气,忍不住抿着嘴唇笑了起来。   “怎么会呢?”王逸之道:“不都说外甥像舅吗?我跟我小舅舅,应该还是有点儿相似之处的……”   “没有,一点儿都没有。”白眠迫不期待打断:“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你怎么老想挂我电话呢?你小时候多乖啊,一口一个逸之哥哥。”   “我没有叫过,那是余思雅叫的,你别往我头上扣。”这么肉麻的称呼,白眠一辈子都叫不出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逸之沉默半晌:“我下次见你的时候,是不是得叫你小舅妈了?”   白眠回答这个不了这个问题。   对她而言,她和秦牧云应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下次见面应该也叫不上。   她的沉默,在王逸之看来是一种默认,王逸之放下手里的酒杯,透过面前的落地窗,仰望着上空的月亮,喃喃自语道:“本来想带你逃跑的。”   白眠微微一怔。   秦牧云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没有贸然开口。   说完之后,他又兀自笑了起来:“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要让你在我小舅舅和你的梦想之间选一个人,你选谁?”   他至今对她当年的选择耿耿于怀。   白眠又是一怔。   这人今天是专门给她添堵了吧?   “跟你没关系。“白眠想起林诗语让她去进修的事,心里堵得厉害,“挂了。”   这次挂断以后,王逸之再也没有打过来。   白眠不敢看秦牧云的表情,跪着双腿,向两侧弯曲,双手不安的在透明的手机壳上滑动:“你……”   “先去洗澡吧,很晚了。”秦牧云若无其事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打开一旁的台灯,关闭了头上的大灯。   白眠心里五味杂陈,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又怕自己贸然开口,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于是转身向外走去。   等她洗了澡,换了睡衣过来,秦牧云已经侧对着门口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白眠反手关上卧室了门,从床尾爬上去,蹑手蹑脚关上了一旁的台灯,房间里登时陷入漆黑。   她摸着黑,准备向他靠近。   不料,他突然侧身躺平,早有预见般搂过她的腰,让她覆于自己身前:“想说什么?”   她搂过他的脖子,主动跨过他的腰腹,将脸埋在他的颈脖:“幸好是你。”   秦牧云一怔。   他从来不会让她逃跑,而是撑着一把伞,让她看清自己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却又不让那些风雨伤她分毫。   他真的在耐心的有陪着她长大。   她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吻着他的颈脖,故意发出“mua”的声音,仿若捉弄他一般,他唇角泛起浅浅的笑容,配合的侧了侧头。   可是她吻着吻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逐渐变得认真起来,一口一口沿着他颈脖的幅弧度轻吮辗转。   她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两侧,俯坐起身,吻在他领口下的锁骨,纤细的手指一边拂去他睡衣的纽扣,一边沿着他肌肤的纹理往下延伸。   他感觉她舌尖的柔软,不动声色闭上眼睛,单手捏住她的下颚:“过来。”   白眠抬头躲开他的手掌,起身凑近他的脸,轻轻吮住他的下嘴,将舌尖探入他的唇齿,他反吮着她的嘴唇,残留着薄荷气息的津液交织相融。“秦牧云,想吃掉你。”   贪望黏至成网,爱意汹涌生长。   肌肤相亲,一缕都舍不得割让。   “那你要不要先试试?”他倾覆向她,沿着她小腿的肌肤往上亲吻,一寸一寸,蚕食殆尽。   她的腰不自觉的收起,手指穿过他的头发,冰冷的褐白色玛瑙贴着他耳后生出薄汗的肌肤,唇齿间弥漫着不成调的序章。   “秦牧云,不要……”   “阿眠,不是说好了,让我回家跟你道歉?”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   “你不是已经道过很多次歉了吗?”她光是听着他说都不下三遍。   “嘴上说得那怎么能算?”他高挺的鼻梁抵在她的肌肤,她小腹不自觉收紧,嘴里肆意让序章进入正曲。   漫长的歉意之后,他倾身向她靠近,看着软得不成样的她道:“阿眠,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白眠轻轻摇了摇头。   娇软搂着他的脖子启齿道:“没有。”   他在黑暗中深深看了她一眼,俯身埋在她的锁骨:“最好是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8 22:41:40~2022-07-29 22:23: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48933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489334 6瓶;月沂 5瓶;Achilles 3瓶;大白天奶糖 2瓶;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寻 常   白眠翻身向他倾覆。   跨坐在他的腰腹, “你觉得我瞒了你什么?”   他半倚在床头,扶着她的腰,仰头含吮着她的嘴唇,白眠双手撑扶着他的双肩坐直起身, 他追着她的舌腹, 也慢慢挺直了腰背。   黑暗中的两个人, 难舍难分。   秦牧云嗓音低沉,透着显而易见的沉沦:“只要别说到此为止, 我什么都依着你。”   白眠一怔,搂着他的头, 埋于自己身前:“我有这么让你那么没有安全感吗?”   “恩。”他仿若呢喃, 顺势吻上了她锁骨, 温柔的往下辗转。   她回想起旧事种种,双膝跪抵着柔软的床垫, 闭着眼睛的仰起头, 柔顺的头发披在她的肩后。覆于他的手背, 他手上的力道微收, 平坦的小腹轻轻贴着他的肌肤,哼出一声奶猫般的叹息:“那我能做点儿什么?”   他没有说话。   温软的嘴唇,细碎在她肌肤辗转, 白眠的掌心覆上他的下颚,逼迫他抬起头:“恩?”   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倒映着隐约的人影,绵软的女孩挺着光洁的背脊, 歪着圆圆的脑袋俯视着身前俊美的男人。   秦牧云哑然失笑。   大概这世间只有她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仰视。   被风吹开的窗帘的缝隙透进微亮的月光, 他搂过她的后脑勺, 闭上眼睛亲吻着她的嘴唇, 白眠回应了几下后,又捧着他的脸抬起头,借着朦胧的月色凝视着他的眼睛:“你那天说,不想做任何措施的时候,是在想什么?”   想把她留在身边。   但是这个念头只有一瞬,就让他生出强烈的自我厌恶,不可以用这种方式占有她。   “什么都没想。”他扶着她的腰肢,亲吻着她的肩膀,将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   “撒谎。”她无心追问了,闭着眼睛,共赴烟雨,泥尘沾染。   **   时间一晃过去两日。   白眠迟迟没有给出是否前往西北研究院进修的答复,而院里还有很多其他人盯着,纷纷询问她不愿意去的话,是否可以向林诗语教授推荐自己。   白眠笑了笑,没有回答。   梁老看出她心事重重,推开鼻梁上的眼镜,置于头顶道:“小眠,这么好的机会,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白眠小心翼翼往外望了一眼,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缓缓开口道:“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他?”梁老想了想:“男朋友?”   白眠没有否认,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   “怎么?怕他不让你去?”梁老通过上次陈怀凤的事,暗自觉得她在姻缘这方面的运气不怎么样,下意识把对方往坏处想。   白眠摇了摇头。   她知道秦牧云一定会同意她去的,可她也见不得秦牧云难过的样子,光是想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她而暗淡下来,她就觉得自己罪无可恕,看来有时候找男人,也不找太好看的。   别说生气了,她有时候光是看着他那张脸,就觉得什么错都是自己的,根本气不起来。   “师父,你知道怎么哄男人吗?”白眠苦恼的托着脸问。   梁老眉头紧皱:“我一个老头儿怎么知道?”   “也是。”白眠也没想真问出什么,“那你说,我再什么情况下跟他说这个事比较好?”   “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就会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不会因为自己的感受绑架你。”梁老脑海中脑补出一个小气,□□,控制欲又强的男人:“实在不行就分了吧?你这又不是走三五天,一走就是两年,中间得生出多少变数啊。”   白眠:“……”   沉默片刻,她小声反驳道:“他不会的。”   “开始肯定不会,但时间久了呢?过个大半年不见面,再深的感情也淡了。”梁老觉得与其走到那步,还不如趁着感情不深,及早断了,为彼此留个体面。   梁老对于感情的看法比她还悲观。   白眠也不想跟他聊了,“行了,师父,我自己看着办吧。”   临近下班,白眠主动给秦牧云打了电话,然而他那边信号不好,没说两句就挂了,过了一分钟,才重新给她拨过来。   秦牧云听着手机,从黄梨木的圈椅起身,顺手将手里竞拍的号码牌递给身后的江寻,顺着台阶往外走去,临近门口,眼前昏暗的天光逐渐趋于明亮,一直静音的声筒,也终于有了信号。   白眠很快接了起来,声音又柔又娇:“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今天有点事儿,应该会迟点儿,怎么了?”   “那你要不要回家吃饭?”白眠通常情况下,都是自己在家做饭:“你要回来的话,我就多买点儿菜。”   “要。”他没有丝毫停顿道。   “那你大概几点回来?”白眠问。   “最晚八点。”秦牧云答。   “你是指到你那边,还是到我那边的时间?”白眠好几天没回自己的房子了,还是挺想回去的。   “都行。”   “那就回我那边吧。”环境更熟悉一些,谈起来应该也更自在一些。   “好。”秦牧云应了一声,白眠挂断了电话,他转身回到拍卖行,台上展示的竞拍品正是他等候了一天的东西,而旁边有人报价已经到了四百万,并且在不断攀升。   江寻正是犹豫不决的时候,秦牧云气定神闲接过他手里的号码牌举起,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和卡其色的衬衣,微微敞开的领口,衬出几分如玉的温润,隐于的昏暗中耳钉折射出淡淡的光芒,让他没有任何情绪的侧脸,更显得高不可攀。   他倚坐在黄梨木的椅背,双腿自然交叠,淡漠的视线漫不经心从四下扫过,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慵懒。   竞拍的人群中,有人认出是他,自动放弃了竞拍。   到最后竞拍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一个外地来得富商还在同他竞价,价格不知不觉逼近七百万。   富商眉头微皱,看向身后冷峻慵懒的年轻人,一度以为是拍卖行故意找来抬价的,心想总会有个头,然而价格超过七百五十八万,对方仍然没有喊停的意思。   他频频回头,然而对方从头至尾没有看过他一眼,一派气定神闲。   他咬着牙喊了举了最后一次牌,对方果不其然举牌跟上,他不再坚持,对方终究以七百六十万的价格成交。   而后,秦牧云便从座位上离开了。   富商一直在打量他,不相信他真的是来竞拍的。   周围好事的人忍不住笑道:“你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这位爷儿一般紧追不放的,那就是势在必得,你喊再高都百搭的。”   “七百六十万买什么,不比买这么个东西强?”富商的心里价位就在两三百万之间,喊到五百万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勉强,七百万的时候,已经是在跟对方较劲了。   “嘿嘿,大哥,你可能不知道那位是谁,但是古玩界的南秦北齐你听过吧?这里的秦,指得不是上城赫赫有名的秦家,是这位爷儿。他只要喜欢这个东西,价格就只是一个数字,别说七百六十万,你就是喊到一千万,这么爷儿也是毫无犹豫的跟。”   富商哑然。   看来只能重新选个东西送给新交的小明星女朋友了,也不知道这位爷儿花这么多钱,是为了讨哪个女明星欢心。   ……   从拍卖行出来,阿仁直接驱车前往白眠的住所。   江寻坐在副驾驶上,回头扶着椅背望着他道:“秦爷,那你这个东西,又打算给白眠妹妹说多少钱?”   他现在是真的服了这位爷儿了,那串天珠当年是寺庙的圣物,被称为无价之宝,活佛将这串赠予秦牧云的时候,秦牧云捐赠了一亿两千万。   拍卖行的玉石鉴定师老陈,初次来到这串天珠的时候,一度直呼秦牧云赚大了,可见这串天珠的价值。   然而到白眠妹妹那里,就变成九百了。   这七百万的东西,估计就剩七十了。   秦牧云脱下身上的外套,冷冷盯着他道:“那天晚上的事,我可还没跟你算账,”   那天晚上?   他跟白眠妹妹讲以前的事的晚上?   “怎么了嘛?”江寻委屈巴巴:“白眠妹妹有什么不知道的嘛?”   “你吓到她怎么办?秦牧云见他敢委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她长大的世界,和我们曾经生活的世界,不是同一个世界。”   他不想让白眠看见他逞凶斗狠的一面。   他希望她一直觉得他是理智的,克制的,值得信赖和依靠的。   江寻捂着被捏得生疼的脸:“秦爷,你别看白眠妹妹软软绵绵的,其实有主见的很,才不会被那么点儿事吓到呢。”   秦牧云眼睛一瞪:“你还有理儿了是吧?”   “没有,”江寻自是不敢和他抬杠,乖乖认怂道:“那以后没你的准许,我绝对不跟白眠妹妹说以前的事了。”   “今天的事也不准说。”他凝视手里镶着钻石的祖母绿宝石戒指,不动声色合上了盖盒。他没想现在就给白眠,增添她心里的负担,但她的欲言又止,又让他总觉得不安。   “知道了。”江寻悻悻转过身,略微沉思以后,又侧过头道:“秦爷,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去过这种没有波澜,一眼望到头的人生。”   秦牧云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窗外,似乎没听见这句话。   久久不见他的回复,江寻正欲回过头,只听秦牧云淡淡道:“我也没想过。”   而且甘之如饴。   光是想到人生尽头,能站着这么一个人,他都由衷感到一种庆幸和幸福。   “可能是上年纪了吧。”江寻感叹道。   秦牧云微微沉吟,拿起手边的靠枕,反手砸在他的脸上,江寻顿时发出一声惨叫,阿仁直视着路况,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江哥,不会说话,可以学我不用说。”   江寻立刻捏着他的嘴道:“你现在也不用说,谢谢。”   **   秦牧云比白眠想象中还要早到半个小时,她身上的围裙都还没有取,松松垮垮系在她的腰间,黑色的长发随意挽在脑后,露出白皙通透的小脸。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白眠端着两个白色的餐盘出来,看了一眼墙上不到七点半的时间道。   “见你肯定要快一点儿。”他换了鞋子,挽起衬衣的袖口,走进卫生间洗手,而后一边擦着手,一边走向她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你把饭盛一下吧。”白眠指了指悬挂在水槽上方的饭勺:“勺子在那边儿。”   “看见了。”他自然的打开电饭煲的盖面,盛出两碗米饭,白眠依稀生出了一种他们已经这样生活很久的错觉,温馨又寻常。   她取了筷子,在餐桌上坐下。   他将碗放下,俯身靠近她的身后,送开围裙的系带,帮她把围裙取下,挂回了厨房。   白眠惯性的道了声谢。   他神色如常的从厨房里走出来,用指端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不用谢。”   白眠理亏的没有回嘴。   他端起碗在她左手边侧面的位置坐下,夹起就近的食物放进嘴里,眉眼平和,不见情绪。   白眠咬着筷子望着他:“好吃吗?”   他反问道:“怎么会不好吃?”   “那你怎么都没反应?”她以为他会像电视剧里,从后给她一个拥抱,每吃一口都是甜言蜜语。   “因为,”他垂着眼睑靠近她,放低声音道:“没你好吃。”   白眠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下。   他哑然失笑,握着筷子在她头上揉了揉:“我不想你得到鼓励以后,每天都这么辛苦。”   “可是我没觉得辛苦啊。”她之前的日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下班做饭,然后洗澡,修复古籍,或者看看电影和书,“我以前还想要做美食博主呢。”   他听出她话里的得意,微微歪头,拖着尾声配合道:“这么棒啊?”   “真的,你尝尝这个。”她夹起一块排骨放在他的碗里,“我做饭很好吃的。”   “恩。”他咬了一口,认同的点点头。   白眠又继续向他逐一介绍起来,他耐心的倾听,时而附和,一种平凡而温馨的幸福,从餐桌上弥漫开来。   吃过饭后,秦牧云自觉的收起碗,向厨房走去。   白眠看着他身上的衬衣和手上的腕表,总觉得格格不入,不由上前道:“我来吧。”   “不用。”他不怎么做饭,但是独居这么长时间,偶尔也会洗碗,并不觉得陌生。   “那你系个围裙吧,别把衣服弄脏了。”白眠取下只有类似牛仔工装的围裙系在他的身上,胸口有一个可爱的卡通人物。   她替他系好围裙以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从后抱住了他腰。   将脸埋在他结实有力的背肌,深吸了口气,沉静的檀香气息,弥漫着她的鼻腔,她由衷的感到心安。   “今晚要我住在这儿?”秦牧云用洗碗巾擦拭着碗,头也不回道。   “恩。”她踮起脚尖,仰着头枕上他的肩膀:“你上次留在这儿的睡衣,我都帮你洗过了。”   秦牧云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将洗干净的碗,放在旁边的橱柜上,侧身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她这么主动,绝对有问题。   但是他没有拆穿她的意思,主动迎合着她,假装没有看出她的深意。   作者有话说:   上章做了些许补充,秦爷的天珠很贵的,但是看出白眠并不想让对方入刑,就报了白菜价。感谢在2022-07-29 22:23:11~2022-07-30 22:0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J。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柠柠阑呀! 10瓶;湫湫 9瓶;喜欢两个大男孩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抉 择   白眠见他没有起疑, 心下稍安,同他开玩笑道:“秦牧云,你不是怕我做饭,是不想洗碗吧?”   “被你看出来了?”秦牧云不动声色附和道。   白眠哑然失笑, 松开从后环着他的手道:“那今天辛苦你了, 我先出去了。”   “去哪儿?”秦牧云湿润冰凉的指腹扣着她的手腕道。   “不去哪儿, ”白眠脸上流露出一丝微妙的疑惑:“就在外面。”   他这才松开手,轻轻点了点头。   她蹑手蹑脚回到卧室, 换了一条精心挑选的连衣裙,一指宽的肩带系在胸口两侧, 露出大片空白, 裙身收腰的设计让她平坦的腰腹更显纤细, 挺直的腰背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凹凸有致。   白眠长这么大,还没有穿过领这么低的衣服。   不自觉用手捂了一下, 而后打开梳妆台的柜子, 取出一个香水的小样, 喷在手腕, 渲染在耳后。   她打量着镜子的自己,觉得还是差点儿什么。   于是取下捆在头发的皮筋,涂上精油将发尾夹卷, 浑身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等做完这一切, 又推开书房的门,打开投影仪, 用手机投放一部了电影。   可还是不够。   她又披上外套, 鬼鬼祟祟回到厨房, 打开冰箱, 取出青提味的酒和白葡萄味道的饮料、以及小半桶冰块往外走去,秦牧云刚好将所有的碗放进顶部的碗柜,打开的柜门恰好挡着他的视线,只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花香。   他关上橱柜的门时,白眠已经走出去了。   他取下腰间的围裙,挂回原处,寻着声音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布置和往日没有区别。   只是书架前多了一层地毯,地毯上放着两个懒人沙发,正对着空调下空白的墙面,墙面上是透着阳光的香樟,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牧云双手环胸,倚靠在门边,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她。   她屈膝坐在沙发上,举着装着冰块的圆型玻璃杯,一点一点往里面斟酒,身上的裙摆短得离谱,连大腿都遮不住,衬得贴着地毯的双腿又细又长,入眼之处全是成片的雪白。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妙的眯了眯眼睛。   白眠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眼神清明,略有思索,丝毫没有受她所营造出来的氛围影响,反而比往日更加清醒。   但是转瞬即逝。   眼底又恢复到往日的温柔。   没等她开口,他已经走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无处安放的长腿略微弯曲的靠在地毯上,浓密深长的睫毛自然垂下,一瞬不瞬盯着她手里的玻璃杯。   白眠将调制好的酒递给他后,将剩下的酒瓶和饮料放在身后空出来的书架格上:“你试试好喝吗?”   他垂眸望着她手里的酒杯,却没接过,而是双手握着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   白眠吓了一跳,玻璃杯里的酒水摇摇晃晃,她极力维持平衡,但是还是洒落了一些在他的胸口,卡其色的衬衣上迅速被染深了几处。   她连忙将玻璃杯放在旁边的地板上,拿起书架格里的纸巾替他擦拭,他却仿若未闻的我住她的手腕道:“想干什么?”   “没,没……”他身上富有倾略性的气息铺天盖地向她袭来,让她觉得无所遁形,下意识移开视线,“没想什么。”   他收起弯曲的双腿,用膝盖抵着她的背,修长冷白的手指从下覆上她大腿的肌肤:“可是阿眠。”   他略微一顿,手指往上延伸:“你里面什么都没有。”   白眠被他如此直白的戳穿,脸顿时涨得通红,“我,我,你胡说。”   偏偏他眼底清明,不染世俗,完全没有网上那些博主分享出来的那种意乱情迷,他根本不受她蛊惑。   “那这是什么?”他的手指穿过她垂落在自己小腹的裙摆。   白眠连带着耳朵一起红了,抵制的从外推开他的手,“秦牧云,你住手!”   他依言收回手,还替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平整的覆盖在她腿上的肌肤,“说吧,想干什么?”   “我想跟你说个事。”   他略微歪头。   显然想不明白什么事要让她隆重至此。   白眠一言不发的注视他片刻,忽然端起旁边的酒杯,将里面调制的酒喝了大半,秦牧云静静凝视着她不断吞咽的颈脖,眼底有着她读不懂的深邃。   她放在酒杯,一气呵成道:“我想去西北那边的研究院进修两年。”   秦牧云似乎没听见她说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望着她没有说话。   昏黄的书房里只有电影里若有似无的风声穿梭。   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小心翼翼抬眼打量着他:“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秦牧云气定神闲的语气,反而像是她在小题大做。   “要去两年。”她竖起两根手指强调道:“至少。”   他鼻梁里发出思索的长音,拿起她放在地上的玻璃杯浅尝了一口:“恩,两年好像的确是有点儿长。”   这两年会生出多少变数谁也说不清楚。   “碰到大的节假日,我一定会回来的。”白眠拉着他胸口的衣襟,“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很难得,我想试试。”   他没有回答。   白眠以为他误会了什么,再次解释道:“我没有觉得你不重要,我只是觉得……”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秦牧云一眼就看出她停顿的原因:“你觉得这样的机会不会等你,但是我会等你?”   “不是。”白眠想再多解释些什么,可是好像做出这个决定的本身,就是他很重要,但又没有那么重要。   在结果面前,什么样的解释,都是诡辩。   她陷入沉默,觉得自己卑鄙又恶劣,完全就是仗着秦牧云喜欢她,才会妄想鱼和熊掌,都可兼得。   “那是什么?”秦牧云侧头将手里的玻璃杯放在地板上,不经意的移开了视线:“阿眠,我支持你的决定,但是……”   他微妙的停顿,让她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不自觉收紧握着他衣襟的手。   “我不想等。”他拉开她握在自己衣襟的手,抬起头淡淡凝视着她的眼睛:“所以,我们……”   “到此为止吗?”白眠的双手被他单手握着掌心,整个人显得一点儿抵抗的余地都没有,黑白分明的眼眸浮现出淡淡的泪光。   “是,”他用指腹拂过她悬在睫毛的泪珠,“也不是。”   那是什么?   白眠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阿眠,”他的手指轻轻厮磨着她的脸颊,略微停顿道:“我们结婚吧。”   白眠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眼睑猝不及防闭合,一滴眼泪猛的跌落下来,“什么?”   他松开握着她的手,取出装在裤兜里祖母绿的宝石戒指,仿若早有预谋般呈于她的眼前:“阿眠,两年太久了,我不想等了,所以,你能不能现在就嫁给我?”   白眠诧异的捂住了唇。   秦牧云意识到这个姿势不太对劲,难得流露出一丝不自然道:“你要不要先起来?”   白眠不知他想干什么,但还是撑着他的肩膀站起了身。   他鲜有的感到一丝紧张,喉结不自然的滑动了一下,缓缓在地毯上跪下,单膝着地,眸光虔诚:“阿眠,你可以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不管你所追求的人生是什么样的,我,秦牧云,永远都是你的底气。”   这一切来得过于突然,白眠过了许久才慢慢回过神,蹲跪下身,接过他手里的钻戒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所以,一直在这儿等着她?   “没有,”他见过她接过戒指,暗自松了口气:“但是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她自顾自将钻戒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出乎意料的刚刚合适,在灯光下发出透绿深邃的光芒。   秦牧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预感,就是不安,总觉得提前准备着,一定会在近段时间派上用场的时候。   “危机感吧。”他认真回想了一下,应该是面对王逸之最后的提问,她下意识的回避开始的。   白眠破涕为笑,搂着他的脖子,扑倒他怀里:“秦牧云,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秦牧云单手搂上她的腰道:“怪你和自己的前途之间没有选择我?阿眠,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圣人,但我觉得,我的喜欢,应该是你走向更广阔天地的底气,而不是你人生的枷锁。”   白眠脸上泛起无奈又幸福的笑容:“那结婚就没有危机感了吗?”   “我所有的危机感只源于你,不源于外界。”他不在意外界的看法,他只在意,她面对外界时的怯弱,但是结婚的话,以她的性格,那就等于是认定了,那外界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怎么还有危机感呢?   他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像此刻这么心安过。   白眠环视着四周,不明白她今天精心布置的一切,到底是替谁布置的。   可是好像也不重要的。   “那明天……去领证?”白眠试探着开口道:“需不需要看个日子什么的?”   “不需要。”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种事拖久了,只会夜长梦多。   “那我去请个假,”她松开他,拿起手机站起身,往外走去:“顺便再给研究所的老师一个答复。”   “恩。”他顺势松开了手。   过了一会儿,白眠打完电话回来,秦牧云倚坐在懒人沙发上,端着那杯剩了三分之一的酒在看电影,听到她的脚步声,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将杯子放回后面的书柜格里。   她走到在他身旁的沙发坐下,电影已经播放过半,白眠揽着自己的裙摆,抱着双膝道,弓着背道:“这到底演了什么啊?”   秦牧云一瞬不瞬盯着墙壁上的画面,身体略微向她贴近,“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看那么认真?”白眠诧异的回过头。   “阿眠,”他握着她的手指覆上自己的心跳:“以我现在的心跳频率,能看进去才有鬼了。”   白眠忍不住笑出了声。   秦牧云继续盯着眼前的电影,手指有意无意拨弄着她手里的天珠,白眠后知后觉道:“这个天珠应该对你很重要吧?”   “算是吧。”他若无其事道:“你戴着它的话,能认出来的人,都不会为难你,不能认出来的,自然也不知道这串天珠的价值,犯不上为难你。”   白眠似懂非懂直起身,主动跨坐在他的腿上,挡住他的视线道:“那当时,我问了一句,你就送给我了?”   回想起来,那应该才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恩,”他抬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捏着她细软的手指道:“我还知道,你那时可能要和别人的结婚了。”   白眠一怔,顾不上反驳,而是率先提出自己的疑惑:“那不是……更不应该送吗?”   “别人是吧。”他轻描淡写:“我的话……不管你要嫁给我谁,但是身上沾染过我的气息,就算我的人。还是那句话,普通人认不出那串天珠,自然也不会给你带来困扰,能认出那串天珠的人,自然也不会来困扰你。”   反而会心照不宣多照顾她几分。   “秦牧云,”她再度忍不住搂着他的脖子,原来在她为了他的身份,患得患失的时候,他都替她想到了以后,哪怕跟他毫无关系,“你是不是太好了……”   “不算吧。”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做了多特别的事,就算想要对她好而已。   “算。”白眠贴着他的肩膀道。   他唇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单手拥着她向后倾靠,左侧的手臂垂落在一侧,指背无意中触碰到盛着冰块的木桶,眼眸闪过一抹别有深意的深沉,沉默片刻道:“阿眠,会热吗?”   “有一点儿吧。”她以为他在说空调的事,撑着他的双肩,准备起身去找遥控器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不知往嘴里塞了什么,随即侧头含住了她的颈脖。   白眠被他嘴里的冰块冻得激灵。   冰块顺着他温热的唇齿,划过她的肌肤,落向她的领口,白眠整个人顺势一软,半倚在他抵在自己背后的双膝,抓紧他扶着自己腰上的手。   冰块在他的唇齿和她的肌肤上融化。   白眠浑身软得一点儿气力都没有,而他身前的衬衣颜色又不明原因的加深了大片。   他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浓密的长睫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透着些许的深意。   她抬手捂住他的的眼睛,难以启齿的抚下身前的裙摆道:“别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事情耽误了,晚更了,抱歉。感谢在2022-07-30 22:07:29~2022-07-31 23:3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5136098 16瓶;墨沉沉 5瓶;jeongxx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登 记   秦牧云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 单手搂过她的腰,调整着坐姿起身,让她倾靠在自己的胸口:“恩,没看。”   白眠伴随着他的动作, 缓缓放下捂着他眼睛的手, 枕着他的肩膀, 抱紧了他的腰。   两个人无声的依偎着对方,房间里只有电影里风吹过树叶时, 沙沙的响声。   “秦爷,我真的好喜欢你。”她仿若呢喃道。   他闻声垂眸, 她左侧的肩带不知何时滑落在白皙光洁的手臂。肩膀平直滑腻, 引着他的眼眸不断变得深邃。   “喜欢谁?”他明知故问道。   “你。”她抬头看向他。   “我是谁?”他握着她的手臂, 低头吻着她的肩头,顺势松开了系在吊带上的纽扣, 她今天闻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颈脖间透着一股甜味的香, , 在她清丽的眉眼平添几分妩媚。   他忍不住在她颈脖处轻轻咬了一下。   她发出奶猫般的娇嗔,贴着他的小腹,轻轻挪动了一下腰肢:“秦爷。”   他受不了她这样叫他, 总觉得带着一丝妩媚的深意。   挠在他的心上,任由欲望吞噬。   他吸吮着她的嘴唇, 扶着她的腰,将她轻轻放置在地毯上, 随之褪下狼藉的衬衣, 俯身向她倾覆。   紧闭的窗帘后面, 是沉沦而寂静的夜色。   喧闹的人声逐渐隐去, 而覆于地毯的嘈杂,才刚刚开始。   **   翌日,清晨。   天边亮起第一缕光的时候,白眠就已经醒了,轻手轻脚从秦牧云怀里钻出来,合上卧室的门,潜入卫生间洗漱。   今天下午,院里有活动,各方领导都会到,由于人手紧张,领导只给她批了半天的假,原则上是不准请假的,但碍于她有急事,还是让她下午再回院里帮忙。   于是她一分一秒不敢耽误,想早点儿回院,免得批假的部门领导为难。   秦牧云醒来的时候,白眠已经吃过早餐,坐在梳妆镜前化妆,她从镜子里看到秦牧云猛的坐起身,以为是自己开柜子的声音把他吵醒了,不由放轻手里的动作道:“你可以再睡会儿。”   “那你怎么起这么早?”他穿上真丝的睡裤,赤着上身向她走来,她从镜子里打量着他清瘦但并不单薄的身形,默默移开了目光。   他属于穿衣服显瘦,脱衣服就很有力量感的类型,身上的肌肉非常结实,肩宽腰窄,线条分明。   “因为我要化妆。”她在耳边戴上了一个樱花的吊坠耳环,轻轻向他晃了晃,“好看吗?”   他显然还没睡醒,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在她刚刚涂了唇膏的嘴唇亲了一下:“你哪儿不好看的?”   白眠不确定他是在就事论事,还是另有所指,推开他道:“好了,你可以去吃饭了。”   “你吃过了?”秦牧云单手撑着面前梳妆台问。   她轻轻点了点头。   秦牧云不再多言,转身往外走去。   白眠戴好耳环,涂上浅色的口红,换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往外走去,而秦牧云早已等候多时,他简单了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服,就已经和平日没什么两样,随随便便往沙发上一坐,就宛如画般俊美。   不得不说,气质这个东西。   真是与身俱来的。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走到了楼下的停车场。   白眠坐进副驾驶道:“需要我陪你回去拿户口本吗?”   “不用。”他俯身坐进驾驶座,仿若早有预谋般打开一旁的扶手箱里,从里面找出了自己的户口本。   白眠目瞪口呆望着他。   一度觉得自己着了他的道。   “你的呢?”秦牧云从扶手箱里,重新找了一个搭配白色衬衣的腕表戴上,见她满是惊讶,不由生出一抹疑惑道:“怎么了?”   “你……早就计划好的?”   他的瞳仁略若有所思的左侧看去。试探着开口道:“有备无患?”   白眠无言以对。   将自己的户口本从包里取了出来。   她早些年买房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户口迁到这边来了,他接过她的户口本和自己的放在一起,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白眠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也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起来。   秦牧云今天换了一辆白色的车,从小区驶离的时候,吸引着路人频频回眸,白眠看着引擎盖上的车标道:“我们应该要先去公证处吧?”   他微微一怔,随即又反应过来道:“可以,你有什么需要我配合你公证的?”   白眠:“?”   不应该是他吗?   她就那一套房子,有什么好公证的?   还有二十年的房贷。   “你不需要公证吗?”   “我公证什么?”他借着等红绿灯的间隙,侧头向她看去,俊朗的脸上满是疑惑。   白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你的资产不需要公证吗?”   秦牧云听明白了,不是她要公证,是她觉得他要公证。   他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我连这点儿东西都要公证的话,你还跟我结什么婚?”   理是这个理儿。   “可是你家里人会觉得我占你便宜吧?”白眠颇为担忧道:“对了,你家里人知道,你要跟我结婚的事吗?”   “没有。”秦牧云想到知道李玫知道这件事的反应,不由脸色微沉:“等晚点儿再说,我见不得他们那么高兴。”   白眠:“?”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公证的事,不需要跟你家里人商量一下吗?”白眠委婉道。   “恩?”他似乎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淡淡回道:“秦少才需要,秦爷不需要。”   白眠:“……”   他的语气过于硬气,让她的腰杆都不自觉挺了一点儿。   抵达民政局,前后登记拍照,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白眠看着结婚证上的合影,生出一种恍如梦中的不真实感。   白眠沉思片刻,试探着看向他道:“可以暂时先不要公开吗?“   她不想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可以。“他似乎也不想让她为难,回答的十分爽快。   白眠反倒觉得不安。   暗自点开他的微信头像。   他的确没有公开,只是把自己微信的签名从一片空白改成了言简意骇的“已婚”。   白眠:“……”   他平时不发动态,白眠也没有特别关注过他的朋友圈,而今才知道他的朋友圈封面不知何时换成了,她蹲在泳池边的背影。   这跟公开了有什么区别?   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好吗?   但是她也不敢得寸进尺,以秦牧云的性格,没有明晃晃把结婚证的合影发出去,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   再说下去,就是她不知好歹了。   她不动声色退出秦牧云的朋友圈,改了自己的微信签名:“已婚,老公超帅的。”   而后又趁着他不注意,用戴着绿宝石钻戒手指,十指相交扣着他的手,在轿车的中控台前拍了一张照片。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钟。   秦牧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事。”她握着手机,有意侧过身,避开他的视线,将这张照片设为了朋友圈的封面。   秦牧云透过一旁的车窗,将她屏幕上的画面尽收眼底,唇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没有说话。   ”你等会儿可以在博物院附近把我放下来吗?我们院里下午有个很重要的活动,我想早点过去,今天中午就不跟你吃饭了。”   秦牧云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好。”   “我晚上一定会陪你吃饭的。”她以为秦牧云在介意这件事,双手合十保证道。   “一顿饭而已,”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有负担。”   她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   秦牧云将她放到往日送她的为止,便驾车离开了。   她回到博物院,才知道下午的活动跟她有关,是关于她之前让梁老鉴定过的玉片,前段时间,经过上北的专家多方鉴定,确定是先秦时期的盟书。   而且远远不止那一块儿。   在她被借调的那段时间,一个姓江的年轻人又送来了不少,对研究中国古代盟誓制度和文字有重大意义。“1”   根据初步鉴定,这份盟书应该是天子和当时的诸侯缔结的盟书。   今天下午,将举行正式的捐赠仪式。   所以,今天下午的活动是专门为江寻举办的?   她想起江寻当时那张伤心欲绝的脸,莫名的觉得好笑,对下午的活动也期待了起来。   下午一点,她和另一个同事负责在会议室门口签到。   距离活动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但是受邀参加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入场了,白眠穿着单位准备的衬衣和包裙,穿着五公分的高跟鞋,指引大家签到入座。   同事看出她心情不错,不禁调侃道:“怎么?有什么喜事?”   “没有。”她只是想到要再看一次江寻欲哭无泪的表情,就止不住的想笑。   话音刚刚落下,江寻就垮着一张脸楼梯间走了上来,整张脸写满了生无可恋,白眠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江寻听到她的笑声,没好气抬起头,冷冷向着门边的签到处望去,搭配着他标志性的金发,一看就不是善茬儿。   同事连忙拉了拉白眠,示意她别笑了。   然而白眠根本停不下来,同事脸都白了,正想向江寻解释,只见方才还凶神恶煞的男人,突然唇角一垮,生出一抹我见犹怜的委屈,“白眠妹妹,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同事一愣。   显然没想到,他和白眠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浅。   白眠也丝毫没有避讳,用手背捂着唇道:“我这不是替你高兴吗?”   “替我高兴?”江寻都快哭了,“你知道那得值多少钱吗?”   “钱哪有名声重要?”白眠一本正经教育他,可是看着他苦大仇深的表情,顿时又止不住想笑。   江寻的表情更幽怨了。   默默转头看向身后在众人陪同下上楼的秦牧云,委屈巴巴指着白眠:“秦爷,白眠妹妹笑我。”   秦牧云淡淡抬眼向她看来。   白眠扫过站在他身边的郭副院长,立刻笑容一敛,公事公办递出面前的签字笔,指着签到页的空白处道:“麻烦您在这儿签字。”   秦牧云换了一条黑色的衬衣,系着同色调的领带,让他原本淡漠的眉眼更添疏离,透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白眠身旁的同事被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他单手撑在签到台,垂眸看着她指端的签到页,握着笔杆温声道:“你笑他什么?”   白眠欲言又止看了江寻一眼。   江寻想到秦牧云要是知道,他还在心有不甘,估计少不了一顿训,连忙替白眠解释道:“她笑我穿正装没你好看。”   白眠:“?”   看不出来江寻还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秦牧云签好名字,顺手扣好手里笔杆的盖帽,中规中矩放回原处,直起身看向白眠道:“真的?”   显然是假的。   但还是白眠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他唇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容:”那确实该笑。“   江寻:“?”   敢情是他自取其辱?   秦牧云收回视线,唇角的笑容一敛,面无表情继续往里面走去。   周围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情不自禁打量了白眠两眼,白眠佯作不知,等到所有人都进去了以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一旁的同事更是如梦初醒,抓着她的手臂猛烈摇晃道:“卧槽!白眠!秦牧云居然主动跟你说话了!”   白眠不动声色打量着他签在纸上的名字,跟他签在结婚登记声明书上的字体一样,都是苍劲有力的瘦金体。   “他又不是没长嘴,跟我说话有什么稀奇的?”白眠故作镇定道。   ”可他是秦牧云诶,你知道……”同事见她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觉得她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立马气不打一出来,准备向她科普秦牧云在大家心中的形象。   白眠连连让她打住。   “我没兴趣。”   “我靠!“同事对白眠刮目相看,“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认识秦牧云?”   白眠一怔。   显然没想到这么快让人看出端倪。   正欲回答,同事又指着她补充道:“你和他身边那个金毛,一看就关系不一般。”   白眠:“……”   她可真是谢谢她的眼力劲儿了。   没好气挥开同事的手道:“行了,收了吧。”   趁着同事把签到页送到办公室的空档,她从签到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她的朋友圈有一条消息通知,上面显示着秦牧云的微信头像。   她不由生出一丝疑惑,秦牧云跟她有什么好互动的?   点开一看,好家伙,他给她的朋友圈封面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说:   “1”:来自百度。感谢在2022-07-31 23:36:35~2022-08-01 22:2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哆胖子的大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哆胖子的大熊 20瓶;38772534 10瓶;哥的宝_怡彤、宵宵 5瓶;日暮晚风 3瓶;SinsInsiN、彦茜 2瓶;御你奶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摊 牌   白眠不甘示弱, 点进他的朋友圈,给他的封面点了个赞。   很快,她就收到秦牧云发来的消息:“不忙了?”   白眠:“?”   她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往里面打量, 这个会议室是阶梯式的礼堂, 平时只用于举行大型活动和会议, 里面乌压压的坐满了人,但她还是一眼就看见坐在第一排的秦牧云, 他丝毫没有受到环境的影响,明目张胆的看着手里的手机, 眼睑微垂, 一派从容。   而他旁边坐得则是她们院里的院长。   她没有回复, 默默合上了门。   秦牧云久久没有等到白眠的回复,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写字板上, 交叠着双腿, 漫不经心向台上看去。   台上正在讲话的女主持人, 感觉到他的目光向自己投来, 莫名感觉到一丝紧张,猝不及防卡了一下。   在后台的同事都知道,她曾经索要秦牧云的微信被拒的事, 听出端倪,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到她回到后台, 同事们纷纷开始起哄道:“院花,今天咱必须给他拿下, 一雪前耻!”   “对, 莫莫, 等活动结束, 我们就帮你堵着他。”   莫莫耳朵微微发烫,放下手里的话筒,佯作不懂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们在说什么,你还不知道啊?”同是负责解说的几个女生撞了撞她:“刚才谁被人家看了一眼,就紧张的卡了词啊?”   “我那是怯场。”莫莫解释道。   “你当解说的会紧张?”同事自是不信,“逗我呢?”   在后台候场的江寻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听到秦牧云的名字,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不动声色打量着被众人串哄的莫莫,强忍着劝对方两句的欲望,默默收回了视线。   “不好意思。”他身前的门从外被缓缓推开,白眠和一个中年男人从外走进来,后台的众人见到中年男人立马一静,中年男人给白眠安排工作后就离开了,后台立马又变得热闹起来。   白眠没注意到门后的江寻,仔细打量着自己待会儿要送上台的捐赠证书。   “白眠妹妹!”江寻一见她就来了劲,连连向她招手,白眠闻声抬头,脸上升起一丝欣喜,他每次看到白眠这个表情都觉得乖得不得了,“过来,哥有事跟你说。”   他声音不小,不止白眠,其他人也听见了。   聚集在莫莫身边的几个女生一看是他,脸上风云变幻。   他那一头金发,太具有特征性了。   看过一眼基本都忘不了。   意识到自己的话,被秦牧云身边的人听去了,几个女生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纷纷找借口散开了。   莫莫也拿着话筒重新回到了台前。   白眠丝毫没注意到她们的异常,合上手里的捐赠证书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为什么?”江寻上前道。   “谁让你刚刚告我的?”白眠理直气壮道。   “那秦爷不也是骂我吗?”江寻想着就委屈,忍不住向她诉苦,“白眠妹妹,你自己说,哥待你差了吗?这上秦的玉片我说捐就捐,就为了你这儿一声哥。”   听到他提起秦爷,刚刚散开的几个女生,都情不自禁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白眠浑然未觉,继续反驳道:“我什么时候……”   “是不是你说喜欢,哥才送你的?”江寻言之凿凿。   “但是……”白眠刚刚开了个头,就被他用手势打断道。   “你就说,我对你好不好?”江寻问。   白眠微微沉吟,不得不承认道:“不坏。”   “只是不坏?”江寻顿时急了,开始一笔一笔跟她掰扯:“你想想,你当时被那群流氓盯上的时候,是谁第一个站出来帮你的?”   “你这……”白眠觉得他在偷换概念,但是他根本不给白眠辩解的机会,再次打断她道:“你就说,是不是我?”   白眠:“不是。”   “那是谁?”   “阿仁。”白眠叉着腰道:“他当时站得离他们更近一点儿。”   江寻难以置信瞪大眼睛,抬手想要捏她的脸,但是又不敢上手,就在她面前晃动:“白眠妹妹,你学坏了,一点儿都没以前可爱了。”   白眠向他做了一个鬼脸。   低声道:“我待会儿还要告你。”   “你跟谁告我?”江寻一听她还要打小报告,眼睛顿时又大了一倍。   “你跟我谁告我,我就跟谁告你。”白眠现在想明白了,江寻都好意思跟秦牧云撒娇,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告我想干什么?”江寻本想在她这里讨点儿人情债,没想到被她看了出来。   “你管我告你什么?”   江寻还想同她争辩两句,就被其他人邀请到前方候场了,只能作罢。   他一离开,其他几个女生就围了上来:“小眠,你上次在博览会上说得男生不会就是他吧?”   要是他打着秦牧云的名头招摇撞骗,白眠受骗上当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不是。”白眠回道。   “那你怎么认识他的啊?”一个女生好奇道。   而另外几个女生并不关心这个事,扶着她的手臂道:“小眠,你可不可以通过他,帮莫莫要一下秦牧云的联系方式啊?”   “他和我老公认识。”白眠从她们手下挣脱出来,一个一个回答道:“秦牧云的联系方式,我就有。”   “你有秦牧云的联系方式?”众人一听这话,就觉得她在吹牛,认识江寻和认识秦牧云,根本就是两码事,她那老公,估计就是类似江寻,在秦牧云身边的人,而她前段时间又出了那么多事,估计是怕大家看不起她,才打着秦牧云的名头在这儿撑面子,“行了,眠眠,你跟我们说实话,我们也不会瞧不上你的。”   “我跟你们说得就是实话。”白眠保证,她句句属实。   几个女生一脸同情的望着她。   她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白眠已经被领导叫走了。   白眠除了负责签到以外,还担任给颁奖嘉宾呈递证书的礼仪小姐,江寻被领导邀请上台的时候,她也端着托盘等候在一旁。   台下百无聊赖转动着手机的秦牧云,看到缓缓从后台走出来的她,顿时手指一顿,视线一瞬不瞬的跟着她的位置移动。   她墨黑的长发整整齐齐盘在在饱满圆润的后脑勺,略施粉黛的脸上,眉眼清丽,唇色柔美,一如既往的没有攻击性,而她身上的职业装给人一种非常干练的感觉,让她原本纤细的身形,更显修长。   礼堂里音乐响起。   白眠双手端着托盘上前,略微鞠躬递上证书,而后又回到一旁候场。   站在白眠的莫莫,感觉秦牧云的视线一直在这边,以为他又对自己回心转意了,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白眠不动声色扫了他一眼,他感觉到她视线里的警告,修长的手指覆上嘴唇,遮挡住了唇角的笑意。   捐赠仪式比她想象中还要漫长一些,一场站下来,她腿疼不行,活动结束以后,人群也没有立刻散去,而是中场休息般,在现场自由活动起来。   她就近找了一个台阶坐下。   拧开手里的瓶盖,刚刚仰起头,就看见站在座位前,握着资料的秦牧云,越过面前正在同自己的说话的人,向她招了招手。   同他说话的人,也停顿下来,顺着视线他的看来。   白眠咽下嘴里的水,拧紧瓶盖站起身,向秦牧云走去,视线在他周围的人身上来回打量,“有,有什么事吗?”   “坐这儿。”秦牧云波澜不惊的用下颚,点了一下自己的座位,而后示意对面说话的人继续。   聚在周围的人,齐齐向她望来。   白眠本想拒绝,但是见这么多人看着她,不想拂了秦牧云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双手撑扶着两侧,瞳仁不安的转动着,显然在思索着要以什么样的借口离开。   秦牧云垂着眼睑,面无表情听着对方的话,单手揣兜在白眠左手边的扶手上坐了下来。   白眠连忙收回了手,侧身往后坐去。   “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秦牧云的话是对着面前的人说的,但是注意力都在身后的白眠身上,不动声色将自己的资料册放在她的腿上,挡住了裙摆上升的边缘。   暗中打量白眠的人,连忙收回视线。   刻意避开她,站在秦牧云正面的方向。   白眠本想等他们说完话就走,然而说话的声音就没断过,她如坐针毡,从后拉了拉秦牧云衣角,正欲说话,她们院长也过来了。   白眠极力把自己隐藏着秦牧云身后,但是院长一眼就看见她了,正欲出声询问,秦牧云的食指比在唇上,向院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院长心领神会,拿起放在座位上的资料,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白眠从后紧紧拽着秦牧云的衣服,等着面前说话的声音彻底淡去,才小心翼翼从他身后探出头,看着院长已经走远背影,暗自松了口气。   秦牧云抬手抚上她的头发,侧头俯视着她道:“放心,没人看见。”   白眠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抬手环过他的腰,在他腰侧轻轻拧了一下。   他顺势摁住她的手,低头向她靠近,“要不要我给你捏一下腿?“   “不要。”白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听出她话里的防备,闭着眼睛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后台的几个女生也嬉闹着把莫莫往舞台上推,“待会儿就我们问,你别说话。”   “你们别闹了。”莫莫假意劝阻道:“白眠不是说有秦牧云的联系方式吗?我让她给我就行了。”   “这话你也信?”几个女生忍不住道:“我感觉她自从退婚以后,人就有点儿不对劲了,上次在博览会上,还说秦牧云想睡她。”   “什么想睡她啊,是跟她同居。”另一个人女生纠正道。   “真的啊?”莫莫诧异的捂着嘴道:“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几个女生耸耸肩,“你别看这种事小,其实对一个女生伤害很大的,听说男方家长还闹到院里来了,是梁老出面把她保下来的,哎,工作,生活,就没一个顺利的。”   “那她产生这种幻想也是挺正常的。”莫莫同情的说。   “行了,你别同情人家了,多考虑一下自己吧!”几个女生趁机将莫莫推到舞台中间,嬉皮笑脸的想要借机调戏一下秦牧云。   “秦老板!”几个女生连人都还没看清,声音已经递了过去。   秦牧云倾身靠近白眠的动作一顿,不慌不忙抬起头,淡淡向她们看去,眼底透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冷意。   众人顿时话声一止。   白眠也贴靠在秦牧云的腰侧望着她们。   几个女生脸色微微发白,全然没了刚才想要调戏秦牧云的气势,手指局促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小,小眠,你也在啊?”   白眠莫名觉得这句话好笑,轻轻点了点头:“恩。”   “你,你和秦老板……”几个女生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形容:“你男朋友还真是秦牧云啊?”   “不然呢?”白眠想起她们在博览会跟自己说过的话,一脸无辜道:“我上次不就跟你们说过了吗?你们还让我报警来着。”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1 22:28:43~2022-08-02 23:2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xyr 6瓶;Foreverrr 3瓶;SinsInsiN 2瓶;月亮不会睡、Achill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营 地   “对不起啊, 小眠,我以为你跟我们开玩笑的。”几个女生相互望了一眼,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显而易见的窘迫。   白眠看破不说破,若无其事笑道:“你们找他什么事?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不用, ”几个女生连连回绝:“我们就……”   几个人还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江寻已经汗流浃背的从外面回来了, 气喘吁吁在秦牧云旁边的位置坐下,正想跟秦牧云抱怨, 以后再有这种事,千万别找他了。   忽然看见面前台上的几个女生, 不由眉头一皱道:“你们还真想来跟秦爷表白啊?”   台上的几个人齐齐一默。   公开处刑, 大概也不过如此。   礼堂里还剩了一些人, 也纷纷向她们望来。   作为当事人的莫莫更是羞愧难当,她在台上的时候, 还一直自作多情以为秦牧云在看她。   她瞪了身旁的几个女生一眼, 都怪她们, 还把白眠形容的跟神经病似的, 结果人家一直都在跟他们讲实话,是她们自己不信而已。   莫莫张了张嘴,正想解释, 江寻以为她“贼心不死”,忍无可忍道:“你可别说了!我家秦爷连求婚的钻戒都买好了, 就差儿白眠妹妹点头了。”   莫莫:“?”   秦牧云难得没有制止,耐人寻味望向他:“你怎么知道她没点头?”   “听到没有?白眠妹妹已经……”江寻说到一半, 突然反应过来, 猛的看向秦牧云道:“什么?”   “今天上午刚领的证。”秦牧云波澜不惊道。   “卧槽!”江寻大惊。   不仅是他, 台上的几个女生也是满脸诧异。   莫莫目瞪口呆望着白眠, 恨不得当场跪下来叫声“姐”,让她把怎么拿下这种顶级富二代的秘诀,传授给自己。   白眠感觉自己隐婚这件事,隐了个寂寞。   不由陷入了沉思。   秦牧云似乎也是刚想起这件事,又叮嘱江寻道:“不过我答应了阿眠要保密,你就当没听到吧。”   白眠:“……”   她要是现在还信他的话就有鬼了,他绝对是故意的。   白眠没好气在他腰侧掐了一下,但他腰上都是肌肉,恨不得掐不出什么,他借机握着她的手,低头向她靠近:“你又掐我干什么?”   江寻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白眠。   不由大为震惊,那秦爷还要他藏什么?这不是摆明了逗白眠妹妹玩吗?   “你说我掐你干什么?”白眠眼睛一瞪,他居然还有脸问。   他将下颚枕在她的头顶,轻轻搂过她的腰道:“疼。”   台上的几个女生做梦都没想到,秦牧云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不自觉对视了一眼,默默离开了。   就这她们居然还好意思同情白眠。   人家没来嘲笑她们,真的都是因为人慈心善。   白眠听着他这么低沉的嗓音,顿时也没了脾气,见人群都逐渐散去,也轻轻推开了他:“好行了,我要回去了。”   “腿不疼了?”秦牧云缓缓松开手,直起身道。   “不疼了。”白眠觉得她要是再疼下去,全院都该知道,她今天早上是去结婚了。   他打量着她脚下的高跟鞋,握着她的手道:”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她还不想成为院里的头条,虽然是迟早的事,但是她明天就要去西北的研究院了,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只要她听不着。   秦牧云应了一声。   可还是跟着她站起了身。   白眠生怕他跟上来,喝令道:“不准跟过来。”   他单手插兜,乖乖回道:“没跟。”   白眠一步三回头,跟防贼似的打量着他,他哑然失笑,向她挥了挥手:“行了,我不跟,看着点儿路。”   白眠这才大步往前走去。   直至她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秦牧云才缓缓收回目光,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江寻道:“走了。”   江寻蓦然回神,跟在他身后道。“秦爷,你这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秦牧云垂着眼睑,没有回答。   江寻又道:“那你是怎么跟白眠妹妹求的啊?”   以白眠妹妹的性格,没道理这么快同意啊。   秦牧云略微沉吟,言简意赅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江寻脱口而出:“秦爷,你这不就是趁火打劫吗?”   秦牧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江寻自知失言,“我的意思是……”   “你也觉得是吗?”秦牧云神色有些恍惚:“可是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让她留在我身边。”   江寻隐隐能猜到秦牧云这么不安的原因,犹豫不决道:“其实,秦爷,你不用那么担心,白眠妹妹会被你……吓跑,她可能比你想象中要勇敢的多。”   秦牧云陷入沉思,良久以后才缓缓开口道:“江寻,任何事都可以赌,唯独人心不行。”   **   白眠才刚回到组里,她和秦牧云的事,就已经传到了梁老的耳朵里。   梁老一副很是欣慰的表情:“小眠,这种情况下,你还愿意到西北去进修,师父没有白教导你。不管你找得那个人,有多么优秀,你都一定不能放弃自己的理想,他是一棵树,你也应该是。”   “我知道的,师父。”白眠摘下自己手上的戒指,专心跟着梁老继续进行修复工作。   而他们窗外,时不时有人晃过,都是来看白眠的。   想看看能吸引到秦牧云折腰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白眠起初还有些不适应,后面就逐渐司空见惯。   等到下班,就直接从院里离开了。   也将所有关于她的流言,抛在了脑后。   **   第二天中午,白眠乘坐的航班,提前抵达州肃国际机场。   林诗语教授派了学生和司机来接她,而那名学生一直用短信联系她,对方一口一个“老师”,她也没有多想,等到了出站口,对方给她打了第一个电话,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试探着开口道:“熊书怡?”   熊书怡立刻一秒破功,在人群中大笑起来,白眠寻着声音挂断电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向她走去:“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昨天晚上,还专门给熊书怡发微信说过这件事,熊书怡表现的对她极为关心,一番叮嘱,丝毫没有露出马脚。   万万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要来的?”白眠问道。   熊书怡过了几分钟才平复下来,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你给林老师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你在这边多久了?”   “比你早几天,”熊书怡主动接过她的行李箱,领着她往停车场走去:“何智杰向林老师推荐的我,我向林老师推荐的你。”   好家伙,还家属带家属。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会舍得,你那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愿意来这儿遭罪。”熊书怡半真半假道:“市区没什么问题,但是咱们驻扎的工地太遭罪了,没电没水没信号,你有什么要跟你那个美人说的,趁现在多说两句。”   “你有脾气当着他的面,叫一声美人。”白眠不知道她一天天哪想得这么多外号,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我又不傻,”熊书怡用食指挑起她的下颚道:“不过你家美人怎么舍得放你出来的?”   “不准叫美人,”白眠挥开她的手道:“他知道我是去进修,就同意了。”   “就没点儿不舍?”熊书怡故意逗她道:“他不会是在外面有人了,就等着找借口跟你分手吧?”   白眠不慌不忙抬起自己的右手,亮出昨天晚上特意买得铂金对戒:“姐结婚了。”   “卧槽!”熊书怡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什么时候结的?”   “昨天。”白眠如实回道。   “那他什么时候跟你求的婚?”熊书怡久久没有回过神道。   “前天。”白眠想了想:“准确的说,是前天晚上。”   “然后你们早上就去领的证?”熊书怡隐隐觉得不对劲,“需要这么着急吗?”   “毕竟我要走两年啊,下次回去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熊书怡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对,但还是不满:“你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说?”   白眠自知理亏,挽着她的手道:“时间太紧迫了,没来得及跟你说。”   熊书怡气鼓鼓的,阴阳怪气道:“你家美人那么有钱,就用这个跟你求婚?”   白眠的心猝不及防被“就用”两个字,扎了一下。   她觉得工作的时候,戴秦牧云送得戒指不太方便,下班专门到商场买的,“这不便宜好吗?我买了两个,都快一万二了。”   她昨天刷卡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她这三个月的工资,加起来还没一万呢。   “还是你买的?”熊书怡虽然之前调侃过她尽早把秦牧云拿下,但是落到实处还是舍不得白眠吃亏:“那他干什么了?”   白眠不得不翻出相册里的照片:“他求婚时,用得这个。”   熊书怡粗略看了一眼,是宝石级的绿色绿柱石,旁边还有钻石点缀,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顿时心下稍安:“然后呢?”   白眠不知道她问得然后是什么,就把近期发生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熊书怡听到她外婆和表姨父所作所为,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在车上抚着胸口破口大骂道:“你怎么这么好欺负啊?要我说,就让你那个表姨父进去坐牢,关他个几十年,看他还敢不敢拿你东西。”   白眠没有反驳。   熊书怡过了一会儿,又自己想通了,“但你那表妹确实挺无辜的。”   白眠点了点头。   “算了,拘留也行吧,希望他以后能重新做人,但你那个外婆怎么也那个德行?在苏城有房子还说养不起你?还着联合余家坑你?”她没好气在白眠头上推了一下:“你也是,郑余两家那么怕你男人,你可劲儿往他们作啊!他们怎么作你的,你就怎么作他们啊!”   “那秦牧云怎么看我?”白眠想到她在秦牧云眼里变成余思雅那种人,就觉得崩溃:“我宁愿他觉得我好欺负,都不能觉得我刻薄。”   熊书怡想了想,也觉得不是全无道理:“也是,不过你那男人也够凶,保护你绰绰有余。”   “他不凶。”白眠皱着眉头反驳道:“他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只是不爱说话?”熊书怡道:“你没觉得他眉眼间有时候透着一股狠劲吗?”   白眠摇了摇头。   而后想起江寻说的关于‘天珠落地,倾家荡产’的事,补充道:“他凶也只是装的。”   “你确定?”熊书怡难以置信道,“我怎么还是感觉,你不太了解你男人啊?”   就她这点儿心眼还敢跟秦牧云结婚?   对方有心骗她,估计能把她骗得骨头都不剩。   白眠奶凶奶凶瞪了她一眼,她连忙示意这个话题打住:“不说这个了,还是说郑余两家的事吧。”   “郑家和余家啊。”白眠顺着她的话接茬道,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色,她对郑余两家的感情,自是要比熊书怡复杂的多,故而也没有多言:“虽然余思雅和郑意不是什么东西,但是没有余叔叔的话,我当年可能真的初中毕业就读不了书了。”   “那你想过余少成为什么要帮你没有?”熊书怡问:“你再想想,你外婆一个农村老太太,是怎么在苏城有房子的?”   白眠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余少成和外婆都避而不答,她也不好再多问。   “我以后有机会再问问余叔叔吧。”   熊书怡应了一声,“反正以后遇上这种事,你不要心软,郑意现在有多怕你男人,你下次就得让余思雅有多怕你,知道吗?”   白眠乖乖点了点头。   熊书怡又道:“他们不是喜欢拿身份压人吗?那你用秦家少奶奶的身份,压不死他们。”   白眠忍不住被她逗笑了。   “好,我知道了。”   熊书怡骂完以后,心情有些缓解,喝了一口水道:“你快点儿给你男人打个电话,再往里走就没信号了。”   周围的建筑逐渐褪去。   沿途都能看到沙漠堆成的沙丘,拿出手机给秦牧云打了电话,秦牧云正在开会,向汇报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起身往外走去:“到了?”   “恩。”白眠听到他的声音,就莫名觉得委屈,也不知道是替他还是替自己。   昨天晚上,她跟他说,自己第二天要走的事,他沉默了十几秒,才问她几点走。   他没有多言,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将她抱得格外的紧,恨不得把她整个人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早上送她到机场的路上,也一直在嘱咐她,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行李箱里塞满了他特意准备的急救用品,素来淡漠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要是秦牧云再多说一句,她肯定当场就留下了。   然而他似乎也看出了她的不舍,强忍着想再抱抱她的念头,将她送到安检口就离开了。   “吃饭了吗?”秦牧云倚在门边道。   “在飞机上吃过了。”她的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下来,带着一丝小女孩的柔软和娇憨:“我们营地没有信号,你偶尔可能会联系不上我。”   秦牧云思索着她这个“偶尔”,没有说话。   白眠主动补充道:“对了,今天是熊书怡来接得我,她会照顾我的,你别担心。”   “熊书怡也在?”秦牧云想到她身边有熟悉的人,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   “恩,我也是来了才知道的。”白眠怕他误会自己是故意瞒他的,不自觉撒起娇来。   “那就好,”秦牧云温声道:“手腕上的天珠不准摘,知道吗?”   “恩,不摘。”白眠回道。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手机没有信号,自动挂断了。   白眠眼底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泪水,清丽的脸上写满了不舍。   熊书怡情不自禁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回头抱住熊书怡的腰,把脸埋在后者的身前。   熊书怡抚着她的背道:“小眠,我顿时觉得你更敬了。”   “他是一棵树,”白眠仿若呢喃道:“我也应该学着……长大一点儿。”   熊书怡的手顺势抓着她的锁骨下方:“确实好像长大了一点儿。”   白眠抓着她就是一顿暴打。   两个人闹了一路,抵达驻扎营地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在夜里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全靠星星辨位。   一路过来都是不见人烟的荒山和重重叠叠的雅丹地貌,风声肆虐的同时,又能看见漫天的星星。   一抬头就能看见闪烁在头顶的北斗七星。   营地里,除了林教授还有二十多个人,总共有十几顶帐篷和两辆房车,用得露营灯都是充电的,熊书怡推开林诗语的营帐,正准备说话,发现里面坐了十几个人,大家神色严肃,似乎在说什么重要的事。   她拉着白眠站到了最后一排。   林诗语向白眠点头示意,继续道:“从今天晚上起,我们就三班倒,两人一组进行巡夜。”   白眠不由疑惑的向熊书怡望去。   熊书怡在她身边低语道:“安保措施还没到位,只能大家夜里先巡夜,应该下周就解决了。最近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伙人,我们挖白天,他们就挖晚上,我们怀疑就是之前那伙盗墓的。”   作者有话说:   纯属虚构,请勿带进现实。感谢在2022-08-02 23:27:10~2022-08-03 21:4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哎哟喂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哎哟喂呀 50瓶;月沂 5瓶;日暮晚风 3瓶;晋 2瓶;御你奶茶、Achilles、SinsInsi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遇 险   白眠没想到第一天就遇上这种事, 眼睛登时放大了一倍。   熊书怡怕吓到她,又补充道:“不过你也不要担心,目前为止,只有一个起夜的同事见过, 而且对方听到声音就跑了, 应该不会有危险, 反正遇上什么事呼救就行了。”   白眠点了点头。   而后,林诗语的教授开始进行人员分配, 安排完毕后,她将白眠单独叫到了营帐外面, 指着不远处搭了简易遮挡板道:“那就是我跟你说得墓葬群, 我们最初发现这里有汉代的墓葬群, 都是一些普通百姓的墓葬,但前段时间我们又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前凉时期的家族墓群, 初步勘测, 里面应该有不少壁画。”   白眠还不知道, 林诗语具体让自己到这里来干什么, 故而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你刚来就先熟悉一下环境, 等有时间了,我再带你去研究院那边转转。”林诗语怕白眠被被眼前的环境吓退, 给她打预防针道:“这边的环境是要稍微艰苦一些,但是过了这段时间, 回院里就好了。”   白眠连连点头。   林诗语又跟她寒暄了一番, 才重新回到营帐里。   当天夜里, 白眠和熊书怡睡在一个帐篷里, 夜里呼啸的风声,让白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天一亮就醒了。   她早些年来过西北一次,但是掀开帐篷,看到戈壁上冉冉升起的朝阳,还是不禁感到震撼,拿怵手机拍了张照。   她刚刚摁下拍摄键,镜头里便多出来了一个人。   对方刚刷了牙回来,白色的背心上还残留着些许的水渍,他听见白眠拍照的声音,以为她在偷拍自己,不由皱起眉头道:“干什么?”   白眠指着朝阳道:“我拍太阳呢。”   对方显然不信,唇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冷笑,掀起面前的背心,在脸上擦了一把,白眠不动声色移开了目光。   男人唇边嘲讽更甚,俯身进了一旁的帐篷。   白眠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但是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只能暂且作罢。   熊书怡醒了以后,便开着营地的越野车载着白眠到研究院办理入职,研究院距离考古工地有两百多公里,沿途都是茫茫戈壁,偶尔能看见远处的绿洲。   白眠的手机久违的有了信号,想把早上拍得日出发给秦牧云,却发现照片里多出了那个白背心的男人,默默把照片删除了。   给秦牧云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秦牧云正在拳击台上和教练互搏,听到电话响起的声音,立刻躲开教练挥来的拳头,翻越围绳,用牙齿撕下拳套上的魔术贴,取下头上的护具,拿起旁边休息椅上的手机。   看着微信上,闪烁着她的头像,唇角不自觉泛起一丝笑容,眼底的冰霜顿时有所松动,生出一抹柔情。   他用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接起了视频。   “有信号了?”他坐在休息椅上,单手撑在身后,举起手机道。   白眠见他满头大汗被吓了一跳,“你在干什么呢?”   “运动了一会儿,”他轻描淡写道:“你那边怎么样?”   白眠怕他担心,没有多言,只说不错,秦牧云在屏幕里意味深长的望着她,她被他盯得心虚,又补充道:“真的。”   他若有所思垂下眼睑,缓缓坐起身道:“阿眠,我来找你好不好?”   “不好。”白眠一口回绝道。   “为什么?”他继续道。   “会影响我工作的。”白眠半真半假道。   “怎么会影响你工作?”他穿着一件宽松的背心,领口湿了大片,突出的喉结伴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轻轻牵扯:“你工作的时候,我又不找你。”   “不行,我会分心。”白眠要想他真来了,看到现场的情况,估计当场就得劝她回去,“先挂了,我和书怡要去吃饭了。”   “挂了干什么?”秦牧云好不容易等到她主动联系自己,哪能这么轻易挂断:“你吃你的,我说我的,不影响。”   “你要说什么?”白眠插上耳机道。   “你那边天气怎么样?”秦牧云问。   “还不错,就是昼夜温差挺大的,晚上风声……”她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话锋一转:“你那边呢?”   “晚上风声怎么了?”他并没有被她糊弄过去。   “就是挺大的,怪冷的,晚上有时候得穿袄子才行。”白眠故作轻松道:“其他的都没什么。”   秦牧云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白眠一见他琢磨,就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又强调道:“真的。”   “知道了。”他扯开话题,又跟她瞎聊了一番,直到彻底没有信号,才被迫挂断。熊书怡开着车扫了她一眼道:“你男人也太粘你了吧?”   “他只是关心我。”白眠纠正道:“没有粘我。”   “是是是,你家美人才不是粘人精呢。”熊书怡说完后,又叹了口气:“何智杰对我要是有你男人一半上心,我和他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白眠这才想起,何智杰也在研究院这边,熊书怡中途了耽误了十几分钟,应该是去找他了,可是她脸上没有和爱人见面的喜悦,反而满是沮丧和惆怅,不禁好奇道:“怎么样?”   “能怎么样?”熊书怡道:“他在洞窟里面修壁画,我就在旁边看他修了十分钟壁画,我想让他终是我一点儿,跟他说要走了,然后他就真的和我说了再见,连饭都没说留我一顿,”   白眠不便插言,没有说话。   熊书怡满是茫然的望着前方的道路道:“小眠,我从前只是觉得他不会表达而已,等我到了这边,一切都会有所改变,可是我来了这么多天,他就头几天对我稍微热情点儿,现在又恢复原样了。”   白眠欲言又止望着她。   熊书怡又继续道:“他最开始可能也跟我想得一样,觉得见了面就会有所改变,但是真的见了面,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那么喜欢我了,准备重新定义我们的关系吧。”   可是又碍于她是因为自己才来得这边,陷入两难的境地。   熊书怡唇角不禁泛起一抹自嘲。   白眠静静看着她许久后,才缓缓开口道:“那你想怎么办?”   熊书怡什么都知道,根本不需要她多说。   “先这样吧。”熊书怡其实也没想好该怎么办,“等他真的开口再说。你让我这样跟他说分开,我又舍不得。”   这个舍不得,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自己付出的这么多年的时光。   “那就再等等吧。”白眠没有多劝,有些东西,得熊书怡自己想通才算想通。   两人重新回到营地,已经到了下午。   大家都已经在下了工地,白眠和熊书怡换了衣服,正准备过去的时候,斜对面的帐篷走出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头上戴着遮阳帽,双手戴着防晒的冰袖,白眠完全没有认出他是谁,但是他似乎认出了白眠,发出了一声熟悉的冷笑。   白眠和熊书怡同时眉头一皱。   等他走了以后,熊书怡低声在白眠耳边道:“你可千万别跟他说话,那是一个超级自恋狂,听说之前在单位上,有个妹妹看了他一眼,他就觉得别人是暗恋他,对别人冷嘲热讽了大半年,后来那个妹妹辞职走了。”   “那完了。”白眠把早上他以为自己偷拍他的事说了出来,熊书怡配合双手一摊:“那完了,你等着接受他的辱骂吧。”   白眠见她还能开玩笑,自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笑置之。   可是没想到几天,她和熊书怡晚上巡夜,被安排到和这个男生一组,白眠起初根本没认出他,但是他那声满是嘲讽的冷笑,实在太具有标志性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主动走到白眠和熊书怡对面坐下,挑眉望着白眠道:“恭喜你哦,得偿所愿的和我分到了一组。”   白眠和熊书怡头上齐齐冒出一个问号。   说完,他就咬抽掉筷子上的包装袋,自以为很帅的盯着白眠,吐在地上,端着盒饭离开了。   “郭溯扬,你有病吧?”熊书怡起初也是他的事当笑话讲给白眠听,没想到他真的这么疯,不禁开口道:“我朋友都结婚了,对你可没有兴趣。”   郭溯扬又是一声冷笑,侧头看向白眠道:“有没有兴趣,你说了不算,得看她干了什么。”   附近取餐的人不少,闻声齐齐向他们望来。   白眠解释道:“我那天真的是在拍朝阳。”   他冷笑频频:“你觉得我信?”   “你信不信,那都是真的。”白眠觉得他病得不轻,一脸同情的望着他。   他一脸不想拆穿白眠的表情,又狂又拽的走开了。   营地里的其他人,一直都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也不敢招惹他,他反而觉得大家是在怕他,整个人就更加膨胀了。   白眠难以置信和熊书怡对视一眼,熊书怡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奇葩,忍不住吐槽道:“不是,他自恋也要有自恋的资本吧,他长得也就还行吧,能力好像也一般吧,到底在狂什么劲?”   “我不知道啊,”白眠也很无语,“他也听到了我结婚了吧?怎么还能这么自信呢?”   “天呐。”熊书怡表示不可理喻:“你别搭理他,巡夜看都别看他,有什么我去跟他沟通,知道吗?”   白眠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   然而到了换班的时候,熊书怡晚上吃了感冒药,死活起不来,白眠只能自己先过去了,郭溯扬见她孤身前往,顿时又是一声冷笑,等到上一轮巡夜的同事离开了,他靠坐在椅子上,伸直一条腿打量着她:“为了跟我单独相处,你这手段可不少啊。”   白眠翻了一个白眼,拿着手电筒,独自往前走去。   “现在又想带我去哪儿?”郭溯扬单手揣兜跟在她身后,打量着她道:“你这种已婚的,就是玩得开啊。”   白眠猛的转过身,用电筒照着他的眼睛:“你能不能把嘴给我闭上?我要怎么跟你说,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啊?我老公比你帅一千倍一万倍一千万倍,你再跟我装疯,我马上就让我老公来揍你,你信不信?”   郭溯扬当然也不是真的有病,他就是觉得很好欺负,耳根子看起来也不是很硬的样子,平时大家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她都没有任何怨言,对谁都和和气气。   他从她第一天晚上来营地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躲在熊书怡身后,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一样,才故意没话找话,引起她的注意,不断试探她的底线。   如果被他这样轻薄,她都不反抗他的话,他就有更一步欺负她的动作。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她只是看着软,一点儿都不好欺负。   他立马话锋一转,软着性子,委屈巴巴道:“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你也没有必要重复那么多遍吧?”   “你离我远点儿,”白眠打心眼瞧不起他这种人,觉得她好说话,就觉得是好欺负,变着法子得寸进尺,“有多远站多远。”   他老老实实往后退了一步。   “行了吧。”   “站我前面去。”白眠对他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觉得还是得把熊书怡叫起来,这完全是一个神经病。   “好好好,我站前面去。”他见她不吃硬,就开始跟她服软,一副千依百顺的样子,走到她前面道:“这样行了吧。”   白眠不搭理他。   想着巡完这一圈,就去把熊书怡叫起来,而他有意拖时间,放缓步调,围着坑一方一方给她介绍。   白眠仿若未闻,用电筒认真照明以后,从简易棚里走了出去。   棚上没有加盖,只在四面围了一些铁皮,只能起到保护的作用,做不到防盗。   巡完汉代墓葬群的一号坑,而后就是距离营地稍微远一点儿的前凉家族墓群,前者大多都是斜坡墓道洞室墓,以土洞作为墓室,后者则是三室两龛的砖砌墓。“1”   深夜的戈壁滩上,一望无际,晚风阵阵。   砖砌墓道的斜坡深长,里面亮着灯,但还是让人觉得背后发凉,白眠没敢走近,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她顿时汗毛都起来了。   而脚步声不是从墓下传来的,是从身后传来的,两辆没有开灯的越野车,无声无觉围上了过来。   白眠猛的转过身,手里的电筒已经被人打落了。   走在前面的郭溯扬听到声响回过头,顿时被白眠面前的几个蒙着面的男人吓傻了,立刻举起双手。   白眠借着墓道里面的灯光,隐隐能看见面前几个男人的轮廓,没有轻举妄动。   一个男人越过她和郭溯扬光明正大往墓道里面走去。   为首的男人用刀指着白眠道:“小妹妹,我们来取点儿东西,不害你性命,乖乖把嘴闭上。”   白眠暗自屏住呼吸,不知道这个墓里有什么值得他们铤而走险的,这个墓不算特别大,里面的陪葬品也只是一些普通的金银铜器,最有价值的就是砖上的壁画,而且墓室的上方还有两个盗洞,里面的东西,显然是被“筛选”过的。   “大哥,”过了一会儿,进入墓道的男人匆匆忙忙走出来:“没有。”   大哥握着刀,不慌不忙质问白眠:“你们清理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什么比较特殊的东西?”   白眠摇了摇头。   “妹妹,你可想好再说。”大哥继续道:“可能是金条,骨器,也有可能是……佛器?”   “没有见过。”白眠低眉顺眼回道。   大哥又看向身后的郭溯扬,“你也没见过?”   郭溯扬立马回道:“我也……”   下墓道的男人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谁他妈让你这么大声的?”   郭溯扬顿时倒地不起,晕了过去。   “草泥马,”大哥骂了一声,狠狠在郭溯扬肚子上踹了一脚,凶神恶煞盯着白眠,白眠压制着心里的恐惧,鼓起勇气和他对视。   “真的没见过?”大哥重复道。   “我们清理的时候,只见过一些陶器、银器之类的。“白眠如实回道。她早些年听老师说过下墓的时候,盗墓贼就站在自己面前的情况,但是没想到她会遇上这种硬抢的。   大哥一言不发打量着她。   他身后的两个男人也在看她,随后车上又下来三个蒙着脸的男人,一个体型偏壮的中年男人道:“没东西就走啊,在这儿愣着干什么?”   “老三他们说东西是在的,绝对是他们这群人把东西藏起来了。”   “行了,别把事情闹大。”中年男人道:“散了。”   握着刀的男人心有不甘,一把抓向白眠的手,“你们放东西的地方在哪儿,带老子去看看。”   白眠以为他要动手,下意识抬手挡在自己面前。   握刀男人本就憋着一肚子火,见她还敢躲,正欲握刀上前,却被她手上的东西晃了一下眼睛。   不止是她,身后的几个人都被晃了一下。   中年男人眯着眼睛,借着光打量着她手上的东西,但是灯光太暗,根本看不清。于是他打开手电,照在白眠的手腕上,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的手腕。   空旷的戈壁滩上,只有风声吹拂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中年男人才关掉手电筒道:“秦牧云是你什么人?”   白眠不知他的意图,没有贸然回答。   中年男人向她逼近一步,“他来了吗?”   白眠还是没有说话。   中年男人深深打量了她一眼,拉着握刀的男人道:“走。”   “走什么走?秦牧云要是真他妈敢来,我现在就废了他!”握刀的大哥显然和秦牧云有仇:“当年滇地鬼谷,他废了我叔三根手指头的事,我是绝对要跟他报的!”   “大哥,算了算了,要报也不是现在报,咱们是来找东西的,先走吧。”下墓道的男人道。   “你他妈嚷嚷什么?”中年男人制止道:“你非要把秦牧云喊过来才高兴是吧?”   “有脾气他就来!”握着刀的大哥道:“老子不要他的命,都要废他一只手。”   中年男人身后的另一个男人冷哼出声:“这些年四哥他们折在秦牧云手里的人少了吗?老八在藏地直接被废了一条腿,现在碰到秦牧云只敢绕着走,你他妈别给老子找事。”   白眠仿若在听天方夜谭,他们嘴里的秦牧云和她认识的秦牧云完全就是两个人。   大哥虽然不服,但还是被劝了下来。   转身往车上走去。   中年男人走到门边,又看向白眠道:“我们无意招惹秦牧云,今天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包涵。”   随即,微微颔首,往车上走去。   三辆越野车离开后,白眠才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郭溯扬也坐了起来:“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   要收尾了,时间不是很准时,抱歉。   感谢在2022-08-03 21:49:55~2022-08-04 23:3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e 10瓶;日暮晚风 3瓶;nnn、Achilles、SinsInsi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是 他   白眠一时没缓过劲儿, 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负责查看监控的值班人员,见两个人迟迟没有回来,打起电筒向他们离开走去,还没走近, 就看见满地汽车碾过的痕迹, 立马知道就出了事, 把营地的其他人全部叫了起来。   各个帐篷陆陆续续亮起灯。   林诗语听闻此时以后,更是大感惊讶, 她从事考古工作这么多年,参加那么多大型挖掘工程, 从来没有遇上过这种事。   这群人简直无法无天。   林诗语安排其他人查看失窃和被盗的情况后, 带着白眠和郭溯扬去镇上报警, 这立刻引起了当地警方的高度重视,然而对方不止蒙了面, 连车牌和汽车型号一并遮挡。   从现场的监控, 也被经过微妙的调整, 刚好避开案发现场, 所以安保人员也没有发现异常。   显然是提前“踩”过点了。   同样也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前凉的家族墓群,远离当时的都城姑臧, 算不上显赫,最具有研究价值的就是砖上的壁画, 而对方显然没有兴趣。   白眠提起他们问过的几样东西,就连林诗语都觉得疑惑, 她初期进行文化背景了解的时候, 关于前凉的资料只有寥寥几笔, 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地的文物考古研究所也连夜抽调了保卫科人员, 将现场的监控系统,也更换成了便携的高清无线安全监控系统,通过一米五高的支架,全天候不间断地为发掘现场提供高清的数字图像。“1”   郭溯扬担心惹火上身,只说自己被打晕了,对自己听到的内容只字不提。   熊书怡更是自责不已,一直向白眠道歉,而白眠不仅没有任何创伤后的应激障碍,甚至能反过来安慰她。   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只是一语带过。   似乎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类似的事,之后再也没有发生过。工地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招了一批新的工人师傅,帮忙清理探方和运土,加固整理横梁,在日复一日中,出土的墓葬也日渐增多。   不知不觉,大半个月时间过去。   大家也逐渐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只有郭溯扬时不时向白眠打听关于几句秦牧云的事。   白眠自是避而不答。   熊书怡偶然中听到过一次,不由产生了一丝疑惑,他怎么会知道秦牧云的事?   于是,背着白眠把郭溯扬打了一顿,郭溯扬扛不住揍,把那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并嘱咐她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他就真的没得混了。   熊书怡没空搭理他,转身去找了白眠。   白眠正在看当地的文献和地方志,见她进来,收起书笑道:“你去哪儿了?”   熊书怡没有回答。   拉着她的手在旁边的床沿坐下,十分认真询问:“小眠,你老实跟我说,你男人到底是什么人?”   白眠唇角的笑意逐渐暗淡下来。   她曾经以为她知道的,可是这些天,她也在想这个问题,秦牧云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一个出生名门的正经商人,能让那群亡命之徒都闻风丧胆?   她摇了摇头,这段时间她一直想找机会跟熊书怡说这件事,可都不知道如何开口,而今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也不敢问秦牧云,怕他得知这件事后,贸然前来,遭到那群人的报复。   尤其是那个拿刀的男人,明显恨他入骨。   “你确定他做得都是正经生意?”熊书怡提出自己的疑问道:“他真的像他说得那么清白吗?”   白眠没有回答。   “小眠,这种事不能装糊涂的,你至少得知道,他在做什么,做得事又会不会给你带来危险?”熊书怡面露担忧道。   白眠面露难色,因为秦牧云的反应,似乎也不想告诉她的样子。   熊书怡不禁抱怨道:“我就说他那么着急跟你结婚,肯定有问题。他要不是家里有钱,我真的都怀疑他是……”   “不可能。”白眠虽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做出对有损文物的事,“他爷爷一生都在为了保护文物奔走,他也不允许市面上出现倒腾文物之辈,他绝对不会是你以为的那种人。”   “那你说,他为什么会和那种人有交集?”熊书怡提出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   “你等我找到机会问他,我一定会解答你这个疑惑。”白眠握着她的手道。   “小眠,你不是要解答我的疑惑,是要给你自己一个答案。 ”熊书怡抽回手,摁在她的肩上道:“他如果没跟你结婚,我一点儿都不在乎他是干什么的,但是现在我放心不下,你明白吗?”   白眠点了点头。   躲在帐篷外面偷听的郭溯扬,也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唇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   秦牧云靠在越野车的后座,面无表情盯着手机屏幕里的电子地图,窗外时不时闪过一棵胡杨。   江寻坐在副驾驶,侧头拉下鼻梁上的墨镜,嚼着口香糖道:“秦爷,白眠妹妹走了二十天。你……”   “谁跟你说是二十天?“秦牧云从屏幕后探出头道:“是二十六天。”   “所以从白眠妹妹走得那天,你就在数日子吗?”江寻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天呐,秦爷,要是让江湖上那群人知道,你退隐江湖后就干这种事,肯定会笑话你的。”   秦牧云交叠在膝盖上的左脚,有意无意踢在副驾驶的后背:“把嘴闭上。”   江寻的嘴能闭上,但是闲不下来,安静了两秒钟又道:“爷儿,距离白眠妹妹工作的地方,就六十里地儿了,你开心点儿行吗?”   白眠妹妹走了二十六天,他这脸就垮了二十六天。   “你信不信我马上就让你不开心?”秦牧云问。   江寻自然相信。   立马乖乖闭上了嘴。   开车的阿仁忍不住看了江寻一眼,江哥这贱真是一天不犯都难受啊。   江寻感受他的目光,冷冷斜睨过来道:“你看什么呢?”   “我在想,齐湛南要是知道我们到了他的地盘,会不会来打个招呼?”阿仁可不敢惹他,默默换了一个话题。   “这还用想?”江寻不以为然道:“他在上城吃那么大的亏,能咽得下去才有鬼了。不过他来了正好,我便宜儿子眼睛上那一拳,我是绝对要讨回来的。”   阿仁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疼小曾,还是单纯的想借题发挥。   两个小时后,越野车抵达白眠定位的小镇,小镇距离景区不远,四处都是揽客的面包车,江寻让阿仁把车停在路边,下到对面商店买了包烟。   阿仁跟着下了车,“车上不是有烟吗?”   “秦爷那烟太淡了,我抽不惯。”江寻打量着马路上来往的汽车,小跑着穿梭而过:“再说,那么贵的烟,我多抽两包,他让我给钱怎么办?那我今天可就白干了。”   “秦爷哪有你说的……”   两个人的声音慢慢飘远。   秦牧云推开后座的车门,站在路边点燃了一只烟,西北的阳光比其他地方的都要清洌一些,照在道路两侧老旧的平房上,呈现出一种独有的地域感。   白眠抱着一箱苹果从水果里出来的时候,无意中扫过对面站着一个穿着宽松衬衣的男人,男人单手夹着烟,低头看着手机,西北澄澈的阳光透过路边的柳树投射在他身上,她不由停下了脚步,想要仔细凝睇的时候,一辆货车挡住了她的视线。   应该是看错了吧。   她将苹果放进后备箱,熊书怡拿着清单跟在后面道:“水果买了,现在再去超市买水,这次应该不用买太多,听说再过几天,大家就要搬到镇上的宿舍了,下个月就能撤回研究所了。”   白眠心不在焉,没有听到他说什么,关上后备箱道:“熊熊,你去买一下水,我到对面去一下。”   她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毕竟像秦牧云那样气质的人,很难再找出第二个。   “你要去哪儿啊?”熊书怡抬起头道。   “我马上就回来。”白眠抓着身前的斜挎包带往路口跑去,等过一轮红绿灯后,迫不及待往路边跑去,   然而路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压制着心底的失望,拿出手机,看着秦牧云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拨出。   她已经快大半个月没有好好跟他说过话了。   可是又怕自己露出马脚,不敢跟他多说,为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她不禁叹了口气,这一天天的,过得什么日子啊。   收起手机,转过身,准备离开,无意中扫过路边的巷口,却看见两个举止诡异的中年男人,一个男人挎着包,逢人就鬼鬼祟祟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亮一亮。   隐隐是一个木马。   同前段时间从前凉家族墓群里出土的文物相似,白眠不由眉头一皱。   两个人也不像是找人出手的,更是在跟谁接头,连问了几个不是,就焦头烂额往巷子里走去,似乎在商量对策。   白眠犹豫了一下,看着满大街的人,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秦牧云抽完烟后就回到了车里,沿路的尘土比他想象中还要大些,上车之后,便在翻看白眠和他近段时间的微信记录,大多都是在回复他的留言,似乎在有意回避着什么。   他若有所思的抬头看向窗外。   巷口,一个熟悉纤细的身影,一晃而过,往里走去。   他瞳孔微怔,迅速打开车门,跟了上去。   白眠跟着两个中年男人走到巷子的转角处,趴在墙上,露出手机的的后置摄像头,拍摄着侧面的巷道。   巷道里蹲着十几个男人。   皮肤黝黑,穿着朴素,像是普通的庄稼汉。   两个中年男人背对着她,像是在向他们汇报着什么。   白眠意识到这个事情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默默收回手机,准备离开,忽然一个冰凉的东西从后她的脖子。   她以为是对方的同伙,正想张嘴呼救,被人从后捂着嘴摁在了墙上。   她连忙闭上了眼睛,唇贴着对方的掌心,含糊不清道:“大哥,我没看到你的脸,我也没什么都没看到,你不用灭我的口。”   话音落下,对方手上传来一股子熟悉烟草气息,她不由一怔,但为了保险起见,没有轻举妄动。   秦牧云气定神闲抽走她的手机,望着她紧闭的双眸,意味深长的挑了一下唇角。   将含在齿间的烟嘴取下,抵在她的唇齿之间,她温润的舌尖轻触到藏蓝色的烟嘴,透出一缕别有风情的艳丽。   他点开屏幕右下角的相机图标,进入相册,有条不紊的翻开着。   “含好,等烟燃完了,就放你走了。”   风中飘来淡淡的檀香气息,白眠的心跳猛的开始加速,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处,仿若置身于在一场梦境之中。   作者有话说:   “1”:来自BD。   请勿对应现实!本故事纯属虚构!!感谢在2022-08-04 23:30:41~2022-08-05 23:4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哎哟喂呀、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8659403 55瓶;哎哟喂呀 10瓶;日暮晚风 3瓶;Foreverrr、Achill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抽 丝   白眠皱着眉头, 想象着他平时的样子,夹着嘴里的烟,试着往回吸了一口,而她刚刚做出这个动作, 额头就被轻轻弹了一下, 嘴里的烟也被抽走了。   “谁让你抽了?”秦牧云顺势渡了一口, 呼出烟雾的同时,将剩下的一半烟身熄灭。   白眠嘴里含了一点儿, 试着往下吞咽,不料却呛进气管里, 用手背抵着唇, 引发阵阵咳嗽。   秦牧云替她抚着背, “张嘴,吸气。”   她咳得弯下了腰, 双手撑着双膝, 睁开眼睛, 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秦牧云看出她眼底的深意, 波澜不惊道:“我怎么感觉,那么乖的一个宝贝儿,走了二十多天就变傻了?”   你才傻。   白眠在心里回道, 等到咳嗽缓缓平复后,躲开他抚在自己背上的手道:“我只是在试着理解你。”   他微微一怔, 哑然失笑道:“我有什么好理解的?”   白眠没有回答,神色复杂的望了他一眼, 心里五味杂陈, 却还是忍不住踮起脚尖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真的好喜欢这个人。   喜欢到哪怕猜到他的人生, 有着自己想像不到的危险,还是想要跟他走下去。   她的眼眶浮现出一抹薄泪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恨自己不争气的恼怒,她问不出口,怕自己知道太多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而让他心生厌恶。   她曾经对任何人和事,都能当断则断,立即止损。   可是他不行。   她一分一秒都不想跟他断。   熊书怡听到那天晚上的事,第一反应是想让她逃跑,离危险越远越好。   然而她自己却觉得,如果哪一天,真的到了需要和他亡命天涯的地步,她应该还是会选择跟他走。   哪怕会赌上她的人生。   她真的是疯了。   秦牧云感觉到她的沉默,想要抬头看看她的脸,却被她收得更紧的双臂制止了。   他无奈的低下头,贴在她的耳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她欲言又止。   “恩?”他声音温柔的抚着她脑后的头发,“别怕,天塌下来,我给你撑着。”   她正欲说话,身后陡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   侧面巷子里的出来了,白眠适时的闭上了嘴。   那伙人看着两人相拥的身影,也没有多想,以为是普通的小情侣,看热闹似的多打量了两眼。   秦牧云眸光深邃的同他们对视。   不少人受他的气势所慑,下意识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眼神,秦牧云有条不紊打量着他们,视线缓缓落在了最后一个背着斜挎包的男人手里。   一行人不慌不忙从他们身后走过。   白眠暗自松了口气。   秦牧云却挣脱她的手臂,抬起头来:“喂,你手上那个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白眠诧异的望着他,像是在问他主动招惹他们干什么。   秦牧云淡淡扫过她,将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低声道:“闭上眼睛,捂着耳朵,数三百声。”   白眠嘴唇动了动,但终是什么都没说,顺势闭上眼睛,捂着耳朵,在墙边的位置蹲了下来。“一,二……”   他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但一瞬即逝,眼底瞬时升起淡淡的冷意,单手插兜向背着包的男人走去,“你这个木马看着挺别致的,不像是近代的产物。”   男人脸上闪过一抹惶恐,下意识向走在外面的男人看去。   为首的汉子回过头,黝黑的脸上闪过一抹防备,透着几分凶狠,抢走男人手里的东西:“识货啊?”   “还行吧。”秦牧云抽出包里的烟盒,向汉子递过去,汉子抬起头,凶神恶煞拒绝道:“不抽。”   秦牧云也不强求,将烟嘴的底部在烟盒上面轻轻点了两下道:“卖吗?”   汉子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在秦牧云肩上推了一下:”不卖,你小子少来管闲事。“   秦牧云连晃都没晃一下,单手握住汉子的手腕,冷冷盯着他的眼睛道:“除了这个,你们手里还有什么?”   他略微停顿,试探着开口道:“……比如,古玉?”   汉子顿时脸色大变,以为秦牧云是来抓他们,立刻挣脱起来:“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他妈给我放手!”   然而秦牧云的力气太大了,根本不容他挣脱分毫。   他身后的人立马急了,冲上前对秦牧云动手,秦牧云一脚在旁边的人踹倒在地,动作干脆利落,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旁人见状,拿起斜靠在墙边的竹筒,向秦牧云砸去,直直对准他的头顶。   秦牧云侧身躲过,竹筒擦过他的肩头,落在地面上,他顺势反扭过面前汉子的手臂,一脚侧踹在拿着竹竿的男人脸上,男人随之倒地。   被他反拧着的汉子单膝跪地,发出一声惨叫。   其他人见状,以为自己遇上便衣了,立刻作鸟兽散。   只剩下被拧着的汉子一人。   秦牧云松开手蹲下身道:“我不抓你,我只是想买你手上的东西。”   汉子自是不信,趁机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向秦牧云撒去,秦牧云虽然有所防备,但还是有沙子入了眼,一时反应不及,汉子借机往外跑去。   却不料,刚好遇上从外面找来的江寻。江寻见状,一脚踹在汉子的小腿,汉子当即被绊倒在地。   江寻抓起对方的后领,单手紧握,隐隐还有动手的迹象:“你可以啊,连咱们爷儿都敢暗算。”   “行了。”秦牧云连着眨了几下眼睛,若无其事起身上前道:“你们手里还有什么东西,我们全部都要。”   汉子将信将疑的望着他:“你真的不是来抓我们的?”   秦牧云轻笑出声:“我只想要你手里的货。”   汉子试探着从地上爬起来,“可我们现在……手里没有古玉了。”   “其他的东西也可以。”秦牧云也只是猜测,因为前段时间在市面上流通的古玉,也恰好出自这儿一带,没想到真让他蒙对了。   汉子上下打量着他,试探着道:“你真的就只是想收我们手里的货?”   秦牧云点了点头。   汉子求之不得,自从听说考古的工地上出了事,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你要收就全部收走,一个都不能留。”   他此番出来,也是想让上次收古玉的人,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走,免得再生事端。   秦牧云的眼睛微妙的眯了一下:“你这些东西都是哪里来的?”   汉子避开他的视线:“捡的,都是我捡的。”   江寻忍不住笑了,“你这什么地方捡的,这么晦气?”   汉子更显心虚:“你们到底要不要嘛。”   “要啊。”江寻松开他的领子,站起身道:“走啊。”   而后发现蹲在墙边的白眠道,不禁发出一声疑惑。   秦牧云让他盯着面前的汉子,转身向白眠走去,而她嘴里的数字已经数过五百了。   他眼底的冷肃一淡,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缓缓蹲下身,将手覆在她头顶,拉下她捂在耳朵上的左手道:“好了。”   白眠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听到他的声音以后,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眶跌落下一滴眼泪,悲愤交加地瞪着他。   “吓到你了?”他拉着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抬起另一只手的指腹抚去她脸上的泪水。   “秦牧云,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啊?”白眠惊魂未定,抽回被他握着的手,第一次真的冲着他生了气,“万一他们……”   这段时间所有的担心受怕都在此刻爆发,眼泪一个劲往下掉,她光是想想可能会失去他就觉得后怕,可他好像完全不当回事,顿时就更加生气了。   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走在巷口,看着被江寻摁倒在地的汉子,想问他东西的来历,可是又怕打草惊蛇,而且从秦牧云和江寻的反应来看,他们似乎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故而不再多言,往前走去。   江寻很少见她发脾气,也傻眼了,正想上去劝两句,就被白眠狠狠瞪了一眼,“别跟我说话。”   于是只能悻悻闭上嘴,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秦牧云蹲在地上,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没有回过神。   这显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秦爷……”江寻不知道白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有些不知所措道:“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到底是跟着去收货,还是去追白眠妹妹啊。   秦牧云缓缓回过神,起身往外走去,而白眠已经走到马路对面上了车,熊书怡正站在一旁,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他心下稍安,收起失落的情绪,恢复到往日的从容道:“先去把东西收了。”   这些东西,应该会和她在挖掘的墓地有关,不然她也不会贸然跟过来。   同时也不禁开始思索,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生气,而他又该怎么跟她解释。   **   熊书怡坐在驾驶座上,正准备给白眠打电话,就看着她抹着眼泪从对面走来,连忙打开车门,走上前道:“怎么了啊?”   白眠没有解释。   径直往副驾驶走去。   熊书怡想起在超市里碰到的江寻和阿仁,隐隐猜测她是见到秦牧云了,于是没有多言,回到驾驶座,抽了几张纸递给她。   白眠伸手接过,扭头看向窗外。   熊书怡打量着她的表情,驾车往前开去,过了一会儿,白眠情绪逐渐平稳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机还在秦牧云那里。   不禁又想起刚才的事,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那口气,顿时又冒了起来。   熊书怡生怕她把自己给气坏了,主动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道:“我刚才在超市碰到你男人的那两个朋友了,他们还帮我搬水来着,人还挺好的。”   “你别提他。”白眠还在气头上,话自然也不好听:“一把年纪了,还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熊书怡略微沉吟:“他怎么不让你省心了?”   白眠粗略提了一下刚才的事,正准备骂秦牧云两句,熊书怡先骂了她:“我靠,白眠,你和他简直半斤八两好吧?这种情况你都敢跟?万一把你堵在巷子里,发生点儿什么事怎么办?”   “我怎么不敢跟?”白眠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以她的谨慎程度,那群人根本发现不了她。   熊书怡一时无言以对。   白眠其实也有些后怕,但人在气头上,自然也不肯服软:“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又怎么样?你连点儿自保能力都没有。”熊书怡觉得她可比秦牧云让人操心多了,“你男人这都没骂你,真的……”   熊书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事但凡换个普通人,早就吓得跟她一样了,可是秦牧云不仅没有骂白眠,还能掌握主动权。   白眠自知理亏的没有说话。   “那他都把人摁那了,你就没问问,那个东西到底是到底来的?”熊书怡道。   白眠摇了摇头,她所代表的立场和秦牧云的立场截然不同,对方可能会跟秦牧云说实话,而她贸然介入的话,极有可能会弄巧成拙。   “他能处理。”她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说,秦牧云这个人真的无论何时都可靠的要命。   “那你男人干什么的?”熊书怡再次好奇起来,怎么能对这种事如此司空见惯。   “倒腾古董的。”白眠回道。   熊书怡:“……”   这么一说,他的确是司空见惯。   熊书怡知道她不想提这个事,不自然的清了清嗓,换了一个话题,一路上再也再提过秦牧云。   回到驻地,其他同事都来帮忙搬东西。   镇上距离驻地相对较远,除了必须洗澡的时候和采购物资,大家一般都很少离开驻地。   而今墓里的陪葬品都已悉数出土,除了具有代表性的两个大墓,其他墓都已经开始进行回填。   林诗语近段时间都在研究前凉墓的砖壁画,从壁画上的内容,可以看出墓主人生前是从东晋十六国时期北上的士族之一,而那时的前凉除了是西北汉文化的中心,同样也是“士族北上” 的聚集地。“1”   至今出土的文物中,除了壁画和少许丝绸,研究和文化价值都一般,不具备代表性,更不可能出土那伙人所说的佛器之类的。   她深深怀疑那群人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同时,帐篷外面响起白眠的声音。   她顺势将白眠叫到自己的帐篷,说出自己的疑惑,白眠犹豫了一下,向她说起在镇上遇见的那群庄稼汉:“他们手里的东西,应该也是从这儿出土的。”   她不知道秦牧云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故而没有多言,只提了自己参与的那部分。   “你还记得他们的外貌特征吗?”林诗语道。   白眠向她点了点头,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人,她印象格外深刻,而是那个人的长相过于普通,就算她描述出来了,也不具备多少参考价值。   “我先到派出所去反应一下情况。”林诗语其实也没报什么希望:“反正这事吧,在我们离开之前,总还是要有点儿进展的。”   白眠点了点头:“恩。”   林诗语又叮嘱道:“小眠,以后遇上这种事,别自己跟过去,文物固然珍贵,但是自己的安全也很重要。”   白眠回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熊书怡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肯定的点了点头。   从林诗语的营帐离开以后,她脑子还想着秦牧云的事,有些心不在焉,连自己撞上了人都不知道。   郭溯扬有意挡道,故作夸张的捂着自己的肩膀道:“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啊?”   白眠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也想让我揍你一顿啊?”   郭溯扬一听这话,就知道熊书怡把揍过自己的事告诉了她,不自然咳嗽了两声:“你揍我啊!你只要敢揍我,我就把你男人是盗墓贼的事告诉教授。”   “谁跟你说,我男人是盗墓的?”白眠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你这嘴要是实在不会说话,我帮你把它撕了吧。”   “本来就是。”郭溯扬不服气道:“他如果不是干那行的,那伙人为什么那么怕他啊?这要是让其他人知道了,每天准就让教授把你赶回去了。”   “那是因为他厉害,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遇事就只会装晕,没事就欺负女同事啊?”白眠对着他另一条腿,又是一脚。   他痛得跳了起来,指着白眠道:“你别给我得寸进尺,你信不信我马上就去把这件事告诉教授,你看看咱这行还能不能有你的容身之所?”   “那你试试,我把你骚扰我的话,告诉教授,你看看这里还能不能有你的容身之所?”白眠不甘示弱道。   郭溯扬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跟自己这么横,他本来是想借这件事逼白眠就范,结果反被将了一军。   “那你给我等着。”郭溯扬信誓旦旦。   “你也给我等着。”白眠同样无比自信。   熊书怡在帐篷里听到声音,探出头来,看到郭溯扬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你他妈有病是吧?”   郭溯扬打不过她,指着白眠道:“我今天晚上就告诉教授,你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白眠二话不说,抓着他的手指就是一拧,他立刻发出一声惨叫跑开了。   熊书怡立马拿着湿巾上前,替白眠擦手:“妈的,什么东西。我刚刚才知道,这狗逼单位上的妹妹,不是被他骂走的,是拿给他骚扰走的。妹妹往上反应,他还说人家勾引他,到处坏别人的名声,真的太会恶心人了。”   “你早点说啊,我就帮那个妹妹揍两拳了。”白眠接过她手里的湿巾道。   “没必要,脏手。”熊书怡继续道:“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白眠冷笑一声,原封不动告诉了她,“恶心吧?”   “妈的,老子现在就去揍死他。”熊书怡义愤填膺道。   “随他去吧。”白眠也没心情管了。   “那教授要是真的信了,你……怎么办啊?”熊书怡担忧道。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白眠想了想:“反正跟秦牧云亡命天涯这件事,我都想过了。”   熊书怡:“……”   她和白眠认识这么久,一直都知道她藏在温顺之下的反骨,伸手抱了抱她。   “你要真跟他亡命天涯了,姐就协助你们逃跑,没被抓之前,都是你坚强的后盾。”熊书怡一本正经道。   白眠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   夜晚九点的戈壁,还透着一抹夕阳的余晖,壮丽的暮色和一望无际的荒漠交辉相映,天地间一片开阔。   秦牧云低头翻看着白眠的手机里的相册,里面有她工作的照片,浅蓝色的太阳帽,遮住了大部分脸,乌黑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身上浅色的防晒衣包裹着她纤细的身形,整个人透着一股朴素的清丽。   而使用的工具是相对多变了。   除了铁钎、洛阳铲,还有小推车。   他一张一张翻阅,发现她比他想象中还有能干更多,勘测,钉楔子,拉线,可谓是样样精通,在现场拿到图纸格外老练,同她修复古籍时小心翼翼判若两人。   他眼底生出心疼的同时,唇角也不禁泛起一抹笑意。   天色一点点儿黯淡下来,戈壁滩上逐渐陷入沉寂,四周漆黑一片,只剩下天边一道瑰丽的夕阳。   江寻心里有些发毛,看向阿仁道:“你是不是找错路了啊?”   “那庄稼汉说他捡到东西的地方,就是这个方向啊。”阿仁道:“没错的。”   江寻将信将疑。   “不行就你来。”阿仁颇为不满道。   “老子不来,”江寻晃着腿道:“但我就要逼逼。”   阿仁是真的服了他这张嘴,这是一点儿都停不下来,不搭理他道:“秦爷,那庄稼汉说,有人为了他手里的东西,都抢到考古工地上来了,你说这伙人……咱们会不会认识?”   秦牧云抬头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他们认识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对不上号。   “这齐家真是越来越没落了,自己的地界上出了这种事,齐湛南连个屁都没放。”江寻忍不住道:“也不知道这让那工地上哪个倒霉蛋遇上了。”   白眠猝不及防打了一个喷嚏。   戈壁滩上昼夜温差大,她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的外套,熊书怡见状道:“你是不是感冒了?用不用吃药啊?”   白眠对她感冒药的威力,心有余悸,连忙摇了摇头。   正欲说话,忽然一束光透过帐篷的后方照射了过来。   有车来了。   众人大为疑惑,不止白眠,其他帐篷里的人也寻着光出来了。   江寻更是大为振奋,在黑暗中开了这么久,可算是见着光了,正准备跟出来的人打听白眠的下落,忽然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探出车窗向她招了招手:“白眠妹妹!咱儿可算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8-05 23:45:33~2022-08-06 23:5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嗷呜一大口草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墨沉沉 5瓶;日暮晚风 3瓶;吃可爱长大 2瓶;斐林试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往 事   其他人纷纷向白眠望去。   熊书怡也不禁有些吃惊, 不敢相信他们是在没有定位的情况下找过来的。   江寻率先下了车,发现秦牧云倚着车窗没有动静,不禁越过副驾驶的车窗向他看去:“秦爷,你怎么不下车呢?”   秦牧云隔着车窗望着白眠没有说话。   江寻顺着他的目光, 侧头向白眠看去, 白眠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不慌不忙上前,隔着贴着防窥膜望着漆黑的车窗, 想象着秦牧云的表情。   一时有些忐忑。   她而今冷静下来,隐隐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处理有点儿问题, 再怎么生气, 也不该一走了之的, 眼睛不安的的眨了几下,酝酿着说词。   秦牧云的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待她走近, 缓缓放下车窗, 单手靠着车窗, 下颚枕着自己的小臂, 目光无暇而柔软,浅色的眼眸隐隐透着狗狗般的无辜:“原谅我了?”   白眠顿时更是脾气全无。   无奈的叹了口气,搭上他的小臂道:”下车。“   秦牧云乖乖打开了车门。   周围的同事都在打量着他们, 不自觉开始窃窃私语,白眠隐隐听到大家是在夸秦牧云好看, 仿若未闻的将他拉进了帐篷。   熊书怡识趣的向江寻他们走去。   把帐篷留给了白眠。   帐篷里面不算乱,但四处都堆得很满, 两张床间只有一条狭窄的过道, 白眠收起简易床上的书, 让秦牧云坐下。   秦牧云一直跟在她身后, 听到她的声音,顺势在床边坐下,拉着她的手,将她揽坐在到自己的腿上,贴着她的锁骨,闭着眼睛道:“错了。”   声音温柔,是真的在认错。   “哪儿错了?”白眠义正言辞推开他的额头:“秦牧云,你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听说你在外面,可凶可凶的了。”   “不凶。”秦牧云不仅没有抬起头,反而更深的往她怀里蹭了蹭,声音即温柔又无辜。   白眠自是不信,捏着他的脸道:“那你听说过滇地鬼谷吗?”   秦牧云略微一怔,显然已经猜到了她要问什么,抬起头道:“谁跟你说什么了?”   声音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冷清和从容。   眼底隐隐透着一丝不怒自威的深沉。   白眠自然知道这抹深沉不是源于她,而是起于告诉她这件事的人。   ”那天晚上,我们工地上来了几个人。”白眠知道瞒不住他,一五一十将那天晚上的事告诉了他,叮嘱道:“你别去惹事啊,那群人看着就……不是善茬。”   秦牧云发出一声冷笑,从容不迫凝视着她的眼睛:“阿眠,那你猜他们为什么那么怕我?”   白眠:“……”   显然是因为他比那群人更狠。   “所以,你真的废过人三根指头,还断过人的腿?”白眠不由感到心惊。   秦牧云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其实我不太记得了,因为……我那些年,废过的人可太多了。”   “那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白眠之前不敢问他,也是怕他真的跟自己摊牌,而她那时候,就真的不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因为,我跟他们想要的,很多时候都是同一个东西。”秦牧云将她眉眼间的变化尽收眼底,“我要跟他们抢,就只能比他们更狠。”   “那你跟他们抢得都是什么东西?”白眠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在不自觉的用劲,也没有挣脱,仿若未闻道:“文物吗?”   秦牧云盯着她没有回答,似乎在揣测着她眉眼间的深意。   “恩?”白眠感觉到他的不安,抬手抚上他的脸,温声询问。   秦牧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猛的松开攥着她的手腕,避开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应了一声。   她的手腕被他攥得通红。   他凝视着她肌肤上清晰可见的指痕,缓缓伸出指腹抚摸道:“对不起。”   白眠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垂下的长睫,眼底浮现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心疼,侧头揽过他的后脑勺,贴在自己怀里:“我没怪你,我只是担心你。”   他知道。   所以从来没向她提过这些事。   那些人都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跟他们讲道义没用,只有拼谁比谁更狠。   他闭上眼睛,突出的喉结略微滑动,声音隐隐透出一丝无辜的委屈:“肩膀疼。”   白眠:“……”   她发现她真是小巧秦牧云了,他明明跟她摊了牌,可她还是觉得眼前这个弱小无辜的男人才是他。   “哪儿疼?”白眠觉得他可太会卖惨了,而自己偏偏还吃他这一套,他一服软,她的心也跟着软了。   他握着她的手指,抚上自己领口的纽扣,一颗一颗,解到腰腹,露出下午被竹筒砸过的肩头,可是上面连个红印都没有,他却一直喊疼。   白眠只能找到急救箱里的治疗跌打损伤的喷雾,替他在肩头喷了两下。   “行了吗?”她跨坐在他的腿上,盖上瓶盖准备起身。   他双手搂着她的大腿,在头顶昏黄的灯光下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不揉一下?”   白眠只能依言抬手覆在他肩上的肌肤,揉着他结实有力的肌肉道:“现在知道痛了?你下午挑衅别人十几个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挨打是会痛的呢?”   “恩,下次不会了。”秦牧云被她数落也不生气,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搂过她的后脑勺,闭眼吻了上去。   白眠话声一止,顺势闭上了眼睛。   江寻躲在营帐外面,听到里面的声音淡去,默默起身离开了。   不得不说,秦爷在糊弄白眠妹妹这方面是真有一手,每次问到关键位置,就被他带跑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遇险的倒霉蛋就是白眠妹妹。   那这件事可就复杂了。   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熊书怡也在一旁偷听,听得抓心挠肺的,意犹未尽追上江寻道:“你们以前到底干了什么啊?”   “害,”江寻其实觉得秦爷不跟白眠妹妹说实话,除了怕吓到她以外,更大一部分是觉得难以启齿:“就是到村里收货的时候,碰巧遇上了一帮盗墓的,大家那时候也都刚入行,看什么都稀奇,然后秦爷这个人吧……敢想又敢干,就偷摸着跟人下了墓。”   起初吧,真就看个热闹。   后来听说那伙人,是因为外国有一个买家,高价收购着墓里某个物件,才来走得这一遭,秦牧云自小在秦老爷子长大,耳濡目染之下,能让他们把东西卖出去才有鬼了。   就开始跟他们交涉。   愿意高价要他们手里的东西,结果对方死活不答应,还骂秦牧云多管闲事,于是两伙人就打起来了。   偏偏对方还打不过他们。   而后这梁子就结下了,他们和秦牧云也在这一行当里出了名,那时候秦爷都还不到二十岁。   熊书怡一时没缓过神,指着江寻和阿仁道:“就……你们三个人啊?”   “还有一个老鬼,我们上次去西安,就是参加他的婚礼。”江寻靠着越野车军绿色的引擎盖,点燃了一支烟感叹道:“那时是真年轻啊。”   “那对方多少人啊?”   “十来二十个吧。”江寻回忆道:“他们也是几帮人凑成一伙的,但他们那分金定穴的本事是真他妈的厉害,盗洞刚好打在墓室的侧下方,那要是打在顶部的位置,肯定当场就塌了。”   “你们也挺厉害的。”熊书怡由衷感叹道。   “害,”江寻不以为然:“这算啥,哥以前打拳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那伙人可比这狠多了。”   熊书怡不动声色把时间线往前推了一下。   如果他们入行的时候,秦牧云都不到二十岁,那他打拳的那会儿……可能就十几来岁?   而且这拳打得到底正不正规还是一个问号。   “那你怎么认识秦牧云的?”熊书怡好奇道,他们的家庭背影应该是来自天差地别。   “我当时刚被上家卖到国外嘛,人生地不熟的,脾气又大,经常让人揍,秦爷帮了我几次以后,就让我跟着他回来了。”江寻想起往事,不自觉眯了一下眼睛:“秦爷当时那句,中国人得帮中国人,真的让我感动了好久。”   被人打得头破血流都没哭过的男人,那天在异国的街头,靠在秦牧云的肩头痛哭流涕。   尽管秦爷当时嫌弃的眉眼,他至今都记忆犹新。   熊书怡:“……”   她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把这种事,以这么稀松平常的语气讲出来的,而且在他身上看不到一丝往事的阴霾。   没心没肺,一点儿都不像吃过苦的样子。   “你也怪不容易的。”熊书怡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江寻一点儿都不在意,侧头看向另一侧的阿仁道:“你说秦爷今天晚上要是不走了,咱俩是不是得睡车里啊?”   阿仁显然不关心这种事,摇了摇头。   江寻又看向熊书怡道:“你说你们这儿考古,跟在工地上搬砖有什么区别?”   熊书怡:“……”   这人真是……太会说话了。   她也不想同他争辩,换了一个话题道:“你们今天跟别人收到什么货了吗?”   江寻正欲回答,忽然想起秦牧云的嘱咐,在把这堆东西背后的隐情,调查清楚之下,绝对不能把这个驻地里面的人卷进来。   这种事对于普通人而言,还是太危险了。   他们要是这么不明不白的交出去,指不定那帮人还得来第二次。   那不是给人添乱吗?   “什么货?”江寻佯作不知道。   “小眠不是说,遇上个什么人,让你们给堵了吗?”熊书怡试探道。   “害,没什么,故弄玄虚的。”江寻一语带过。   熊书怡张了张嘴,还想再问点儿什么,靠在另一侧的阿仁忽然抬起了头,警惕的望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道:“有车来了。”   江寻和熊书怡闻声抬头。   远处的戈壁滩上亮起一排车灯,五辆越野车由远到近,停在他们的车尾后面,一群壮汉从车上走了下来。   熊书怡感到害怕,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江寻不动声色直起身,挡在她身前,向着为首的壮汉扬了扬头:“想干什么?”   壮汉没有说话,侧身让出了身后的齐湛南。   齐湛南一如既往的张扬,穿着花衬衣,披着皮衣,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小江,别来无恙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应该能结局!!!   相信我!感谢在2022-08-06 23:54:21~2022-08-07 23:5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xyr 20瓶;梦璃 10瓶;鹦鹉盏 5瓶;斐林试剂、日暮晚风 3瓶;米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意 义   江寻听到他这个称呼就笑了。   想跟他贫两句嘴, 又怕真让对方恼羞成怒,单手捏着自己两侧的脸颊,捂着嘴唇道:“你来得比我想象着晚啊。”   这话就跟骂他消息不灵通似的。   齐湛南笑盈盈道:“你们胆子也比我想象中大。”   三个人就敢深入西北腹地,还在他的地界上拦他的货, 他都忍不住怀疑秦牧云是不是以为他死了, 还是觉得齐家没了, 才敢这么嚣张。   江寻笑了挠了挠眉,打量着他身后的几辆车道:“你就带了这么点儿人过来?”   齐湛南笑意不变:“对付你们, 这点儿人合适了。”   江寻活动了一下脖子。   熊书怡生怕他们动起手来,连忙拉着江寻的手腕摇了摇头, 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秦牧云呢?”齐湛南打量着他和阿仁:“这么躲着, 算什么男人。”   话音落下, 秦牧云已经掀开营帐的门帘出来了,清瘦的背脊微微佝偻, 淡漠的眉眼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厌倦感, 透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贵气。   他单手系着衬衣上的纽扣, 胸前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夜色里若隐若现。   齐湛南以为他是被自己吵醒的, 笑着调侃道:“这人上了年纪,睡得可真是早。”   江寻没忍住笑出了声,“齐少, 你是不是没谈过女人啊?”   “放屁!”齐湛南立马反驳道:“你他妈少跟我没话找话。”   江寻看破不说破,笑着没有说话。   秦牧云扣好衬衣, 低头点燃了一支烟道:“帮我查几个人。”   齐湛南:“?”   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像是自己跑了几千公里, 就为了帮他这个忙似的, “秦牧云, 你跟谁五五六六呢?把你收得那批货给我交出来。”   秦牧云意味深长凝视着他, 徐徐的烟雾从他指缝飘散而出:“你知道前段时间,有一伙人明目张胆到这儿来到抢东西吗?”   齐湛南瞳孔一怔:“什么?”   秦牧云言简意赅的将那天晚上的事,转述了一遍,意味深长垂下眼眸道:“这发生在自家地界上的事,齐家没道理不知道吧?”   齐湛南神色微变,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大家齐齐低下头,这么久了,居然没一个人跟他汇报过。   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他暗自咒骂了一声,回到越野车的后座。   “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我要知道这伙人是哪来的。”齐湛南升起了车窗道。   秦牧云淡淡看了阿仁一眼,后者立马心领神会,熄灭手里的烟,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白眠在营帐里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加快了换衣服的动作,掀开营帐的门帘追了出去,而停在戈壁滩上的几辆越野车都已经离开了,空旷的夜色里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尾灯。   她怔怔望着秦牧云离去的方向。   熊书怡收起脸上的担忧,故作轻松的将她搂进怀里:“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郭溯扬在人群中默不作声的听着其他人对于秦牧云的议论,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等到林诗语从镇上回来,立刻将那天晚上听到的事,汇报给了林诗语。   “教授,白眠这种人是肯定不能留在我们驻地的,谁不知道她会不会帮着她老公偷东西出去卖啊。”郭溯扬斩钉截铁道。   林诗语微微一怔:“你说,白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秦牧云。”郭溯扬生怕她记不住,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林诗语的眼睛眨动了几下,等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嘱咐自己的助理道:“你把白眠给我找过来。”   郭溯扬眼底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没过多久,白眠和熊书怡就一前一后从外走进来。白眠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哭过,但她很好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在林诗语面前流露出分毫。   “教授,有什么事吗?”其实白眠看见郭溯扬在这儿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怯意,反而将背脊挺得笔直了。   “小眠,你丈夫……”林诗语欲言又止道。   “教授,我丈夫绝对不可能是他说得那种人,他……”白眠没有说完,林诗语已经抬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   “我知道。”当她还在给秦老先生当学生的时候,就已经见过秦牧云了:“他这些年向博物馆捐赠过的文物,光我知道的一级藏品的文物就有四个。”   白眠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又情不自禁涌现了出来。   而今,她已经知道,那些文物不单单是用钱能够买来的。   “他是值得我们所有人去尊重的人。”林诗语单手摁着她的肩膀:“不应该遭受任何的诽谤和污蔑。”   郭溯扬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林诗语的下一句话便是对着他说的:“郭溯扬,请你现在就放下你的证件,从这个驻地离开,你的所作所为,我会如实上报给你的原单位,愿你好自为之。”   潜台词便是他的职业生涯就此到头了。   熊书怡举手示意,将他骚扰前同事和白眠的事,一并告诉林诗语。   林诗语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冰冷,望着郭溯扬道:“请你立刻从我的视线离开。”   郭溯扬显然没想到,最后竟是这种结果,深深看了白眠一眼,摘下胸牌,目光含泪的离开了。   白眠看着他背影的那一刻,想到秦牧云正在做得事,依稀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参差。   眼睛里不禁浮现出一抹担忧,也不知道秦牧云现在怎么样了。   **   “齐爷,秦牧云的车在后面跟着我们。”越野车上,负责开车的年轻人,扫了一眼后视镜道。   齐湛南不以为然的收回目光,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群在他地盘上,敢公然抢东西那群人。   根据他的调查,这群人租了一栋村里的小楼,四处打听一个物件的下落,完全没把这当齐家的地界。   抵达目的地,径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下车,院子里的人正在吃饭,看到齐湛南从车上下来,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风把咱们齐爷吹来了?”   显然不将齐湛南放在眼里。   齐湛南本来还想和他们讲讲规矩,到齐家的地界上明枪,未免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见状也懒得说话,直接向身边的人使了眼神,示意他们动手,教教对方什么叫规矩。   不料对方下手比他更狠,直接开始亮刀。   齐湛南带来的二十多个人,很快就被撂到大半,就连齐湛南也负了伤,被那群人齐齐围在中间。   “齐爷,”这称呼就跟喊着玩似的,一个男人晃着刀道:“要不你帮我们查查,咱要找得那个宝贝儿丢哪儿了?这你们齐家的地界,没道理找不到啊。”   齐湛南咬着牙:“你们还知道这是齐家的地界呢?”   对方满不在乎,“又怎么了?你能把我们怎么样?齐湛南,你要是不让人帮我们把东西找到,今天您可就走不了。”   “你们要找什么?”齐湛南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想不到在自家地界上,还有人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装宝贝的盒子,大概是佛器,礼器之类的吧?”对方也不确定道:“齐爷受累,让人替我们找找。”   齐湛南虎视眈眈望着他们。   为首的人陡然将刀尖对着齐湛南的眼睛:“齐爷,别耽误时间,过一个小时,要是没消息的话,你这只眼睛,可就保不住了。“   对方语态轻松,但是眼睛里的狠戾,可不是说着玩的。   齐湛南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屈辱,从前无论他走到哪儿里,别人都会因为齐家而对他礼让三分。   可是当他遇上真正的亡命之徒,什么齐家,规矩,都是虚设,就连看似尊敬的齐爷,喊得都像一个笑话。   齐湛南牙咬得更紧了。   “齐爷,说句话啊。”对方用刀尖挑起齐湛南的下颚,盯着他的眼睛,生出一抹不加掩饰的厌恶:“老子看着你们这种富二代,就他妈嫉妒的发狂,都他妈是人,你说你们这群人命这么好?什么本事没有,还他妈你的地界!齐家的脸都他妈给你丢光了!”   坐在桌上的中年男人,抽着烟淡淡望着他们:“别玩得太过火了,毕竟还是齐家的人。”   “放心,叔,不会要他命的。”对方拿着刀在齐湛南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而他身边的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手的人都没有。   江寻知道齐湛南不怎么样,但是没想到弱成这样,熄灭手里的烟,看向身后的秦牧云道:“秦爷,现在怎么办啊?”   秦牧云没有说话,径直打开后座的车门下车,江寻和阿仁连忙跟了过来。   院子里还在看齐湛南笑话的人,看着秦牧云过来,顿时脸色大变,猛的站起身道:“大哥,冯叔,秦,秦牧云。”   听到秦牧云三个人,院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中年男人站起身,判若两人的笑道:“秦爷怎么也来了?”   “那天晚上,是谁说我废人三根指头,还断人一条腿的?”秦牧云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道:“你就是老四嘴里,负责倒卖文物的冯叔,对吧?”   老冯一听还知道他干什么的,不由慌了神,秦牧云对他们的了解,可谓是一点儿都不少。   “老三,老五,自己掌嘴给秦爷赔不是!秦爷喊停才能停!”老冯赔笑道:“秦爷,别站这儿,咱儿坐。”   秦牧云望着用刀抵着齐湛南的下颚,脸色发白的年轻男子道:“谁还要我废我一条手来着?站起来。”   自是无人敢应。   秦牧云独在一张长凳上坐下,点燃一支烟道:“你们找得东西,我要了。”   桌上的人脸色微变,纷纷向老冯望去。   秦牧云仿若未闻道:“有什么不满,现在就说。“   这伙人是典型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个东西,有外国佬报了七位数,他们没道理让这儿煮熟的鸭子飞了,老冯犹豫了两秒钟,很快做出决策,眼底闪过一抹狠色,“秦爷,那可就对不住了。”   老冯弹出腰间的匕首,对着秦牧云的后背刺去。   阿仁和江寻同时伸出手,抓着他握刀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折,顿时传来一声脆响:“你他妈找死!”   老冯的惨叫响彻整个院落。   院落里乱成一团,最后只剩秦牧云和江寻、阿仁还站着,秦牧云衬衣上染了血,但不是他的。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老冯:“现在还有什么问题?”   老冯现在是实实在在领教到秦牧云这伙人的狠戾,唇色发白道:”没有,秦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知道自己要找得是什么东西吗?”   老冯一怔。   “跑到墓地找佛器,亏你们想得出来。”秦牧云道。   “那……”老冯也迷糊了,他们要找得到底是什么?   秦牧云没有回答,准备离开时,看见蹲在一旁的齐湛南,走上前,半蹲下身道:“齐爷,什么是规矩?这就是规矩,等哪一天,大家开始对齐湛南心怀敬畏,这条路上,才有你的规矩。”   齐湛南直到这一刻,才彻底对秦牧云心服口服。   秦牧云又道:“你放心,今日之事,都归于他们破了你的规矩,外界绝对听不到秦牧云三个字。”   齐湛南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   直到院外响起警笛的声音,齐湛南才知道秦牧云说得归于他是什么意思,这他妈不就是他揍了人,找自己背锅吗?   可他还不得不认,要是让其他人知道,秦牧云到他的地界,替他立规矩,那他真的别混了。   他真他妈服了秦牧云这个的老六。“1”   **   白眠一夜未眠,窗外蒙蒙亮的时候,她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撩开营帐的门帘,帘外拧着编织袋的江寻一怔,露出一丝尴尬道:“白,白眠妹妹,你早啊。”   白眠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   “你们这儿丢得东西,我们给找回来了。”江寻本想悄悄放下就离开的,不料被她抓了一个正着,“这放在哪里啊?”   白眠接过他递来的编织袋:“秦牧云呢?”   “在,在车上呢。”江寻欲言又止道。   白眠将编织袋轻轻放进营帐里,转身向外跑去,江寻本来想制止她,但是转眼白眠已经跑出老远。   戈壁滩上,徐徐升起一抹晨曦。   白眠拉开越野车后座的车门,秦牧云带着真丝眼罩,略显疲惫的脸登时映入眼帘,她搂着他的脖子,扑进了他怀里。   秦牧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似醒非醒的掀起眼罩的一角。   揽过她的后脑勺,将她搂入了怀中,刻意避开他衣角上的血迹:“怎么醒这么早?”   “我就没睡。”白眠闻到他身上沉静的檀香味,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唇角泛起浅浅的笑容,“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我保证。”   白眠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了他。   “秦牧云,对你来说,做到这一步的意义是什么?”   “阿眠,”他抬起垂落在旁的右手,忍着手腕的剧痛,抚着她的背道:“我所做的这一切,有没有意义,应该由你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我靠!!!居然卡过12点了!!感谢在2022-08-07 23:53:20~2022-08-09 00:0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哎哟喂呀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嗷呜一大口草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xyr 33瓶;哎哟喂呀 20瓶;旺旺 10瓶;Achilles 5瓶;日暮晚风 3瓶;米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终 章   白眠一怔。   “我只是为追寻于历史真相的人, 补上了这缺失的一环,”对他而言,所有标在明面上的价值,都不能称之为价值, 文物之所以被称之为文物, 是因为它所能反映当下某个历史时期, 而不是一个简单的物件:“这一环有没有意义,由你们解答。”   白眠一直知道的, 物件是死的,但是与它有关的生命, 是鲜活的。   值得吗?   他轻瞄淡写的语气, 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在意。   他只是在那个时刻, 做了自己觉得对的选择,没有想过要成就什么, 也没想过会得到什么。   而是非功过, 自有后人评说。   白眠缓缓松开抱着他的手, 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无意中扫过他藏在身后的右手,忽然意识到这个世界其实没有那么多传奇,他也没有大家所以为的那么无所不能, 只是他不喊疼。   她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仅仅因为她问了一句, 就把那串天珠送给她了。   因为像他这样的人,大概在让她上车的时候, 就已经提前预设到了和她的将来。   一个愿意对历史文物肩负起使命的人, 怎么可能会不对她负责呢?   她退出车厢, 立在晨曦的阳光里, 深深的望了他一眼,随即俯身吻在了他的额头,包含着她所有的敬意。   秦牧云闭上眼睛,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   她从来无需刻意的理解他,在她亲吻他手心的茧痕时,便早已让他解读。   回到驻地,白眠将所有东西拿到了林诗语的营帐,在大家的整理中,白眠才知道,那伙人在找的东西,不是什么佛器,而是一个漆木匣子,匣子顶盖有二十八星宿,是中国古代天文学家为观测日、月、五星运行而划分的二十八个星区,由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各七宿组成。“1”   匣子保存极为极好,里面存放的藤纸,几乎没有收到损毁,是当前所见保存最为完整的,但是纸张已经脆化,根本无法触碰,隐约能从上面的楷书辨别出里面有关于天文气象的,   尤其可以推断墓主人的身份,是一个东晋时期北上的天文学家,而非他们之前推断的普通士族,同时也颠覆了大家对于东晋时期天文气象的认知。   除此之外,里面还能看到关于医学、风水的记载,立刻引起上级和媒体的广泛关注。   前凉家族墓群的考古价值,也顿时变得意义深远。   在将藤纸送回研究院修复之前,白眠提出想要对其中一份残页进行修复,几经商讨以后,林诗语力排众议,同意了白眠的请求。   当她并凑修复完部分之时,已经是深夜。   万籁俱寂之时,耳边是熊书怡熟睡的呼吸声,她仔细凝读着上面的文字——“不知今夕何夕,天上月,可否仍为汉时月。”   那一瞬间,白眠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千年前一个学者,在望不到阔别多时的故土,只能将希望给予遥远的未来,疏解心中的苦闷。   不知如今是什么年月,天上的月亮,是否还是汉时的月亮。   白眠凝视着那段文字,脑海中浮现出那具早已化为白骨的尸骸,而那具尸骸逐渐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鲜活的,富有生命的。   他不再单单只是壁画上,一个北上的士族,心中同时怀着壮志未酬的哀思。   她曾经在修复古籍的过程中,透过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同某个百年前的读者在某个瞬间产生过短暂的交汇。   可从来一个瞬间,向此刻一样让她感到震撼。   白眠起身走到营帐外,望着头顶浩瀚的星河,如同那一夜,凝视着月亮未眠的学者。   这是一个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新时代,而天上月仍是汉时月,这片土地生活的仍然是它的子民。   千年前的那场风,透过被修复的文字,从她身上悄然拂过。   一直徐徐吹到了今天。   **   “现在由我们邀请优秀青年代表,白眠女士上台致辞。”在研究所的表彰大会上,主持人声情并茂的介绍道,而台下属于白眠的座位已经人去楼空。   ……   “现在我们正在参观的这件文物是我馆的镇馆之宝,同时也是由他人捐赠,当年这件文物几乎已经完全破损,留下一千多枚碎片,是由我们的修复大师通过无数昼夜修复而成,而这件文物的出土反映了东汉的经济、政治……”   所有人注视着玻璃罩中的文物,对着它的外表、价值和背后的故事津津乐道,白眠终于见到了林诗语所说的一级藏品,如秦牧云所言,一件文物的价值不是由某个人就能定义的,而是无数人不断探索努力的结果。   任何环节,都缺一不可。   她压下帽檐,转身离开了,步伐透着不移的坚定。   走到博物馆门口,她收到秦牧云的微信:“结束了吗?”   她回道:“来了。”   秦牧云在等待她的过程中,看见她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在无数看不到未来的黑夜,照亮我的,引领我的星星。”   下面是她和秦牧云结婚证的那一页。   褪去所有的光环,他仅仅是她爱的人而已,   王逸之点了一个赞,“恭喜你找到你的人生,而我也踏上了寻找自己人生的路上,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秦牧云不动声色的也更新了这条动态。   没有任何文字,而公开结婚证上合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发布不到三分钟,上城的名流圈已经炸了,白眠的电话也炸了,余少成率先打来电话,先是一番语无伦次的诧异,随后道:“小眠,你的命比你妈妈好。”   白眠第一次主动听见他说起这件事,不由一怔。   “你的爸爸,是一个什么都很优秀,但是没有担当和责任心的人。”余少成道:“小眠,恭喜你走向了更辽阔的人生,而时光和现在的结果是证明,你当时的选择是对的。”   白眠早已不纠结于当下的结果。   淡淡应了一声,准备挂断电话,而后就听到余思雅抢过电话,在那头发疯:“白眠,你有什么资格嫁给秦牧云?你告诉我,秦牧云到底看上了你什么?你凭什么啊?”   她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白眠轻描淡写:“余思雅,作为全上城知名的笑话,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听说,跟你解除婚约的那天,王逸之放了三天的烟花,是不是真的啊?”   这对于余思雅自然是奇耻大辱。   顿时发出一声尖叫,而白眠已经挂断了电话。   同时白眠也收到王逸之发来的截图,郑意更新了朋友圈——“秦牧云,厉害,真的厉害。”   而下面的评论全是嘲讽他的——   “请别又来碰瓷秦少和嫂子,麻烦从哪儿来,从哪儿滚。”   “人家都嫁给秦牧云了,你还在这儿耿耿于怀?格局打开。”   “不懂就问,这位就是和余小姐,并列上城卧龙凤雏的卧龙?”   因为骂他的太多,他发布了不到一分钟就删除了。   白眠笑着摇了摇头,收起了手机,看着停车场打开车门向她走来的秦牧云,忽然加快步伐,扑进了他的怀里。   那些挡在前路的迷雾早已烟消云散。   而他在路的尽头,等着她慢慢走来。   再漫长的前夜,也有尽头。   他的理想是比她之想,更加遥远和艰难,恍若一个宏大愿景,可是她愿意用尽所有的余生,陪着他窥见天光。   余生路长,慢慢走吧。   作者有话说:   “1”:来自百度。   完结撒花!会有红包!!谢谢大家!我们下本书见!   《疯犬玫瑰》——   在宋璐决定和男友分手的当夜,圈内聚会上,从来只选“真心话”的女人,选了人生中第一次“大冒险”——   跟前男友的眼中钉徐嘉清在众目睽睽下接吻。   前男友嗤之以鼻。   谁都知道徐嘉清生了一张笑面,见谁都笑吟吟的,可是笑意从不及眼底,谁都别想沾他衣角半分,然而那一天,轻佻的男人收起唇角的促狭,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彼时他们的嘴唇仅剩一指之隔。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他若无其事坐起身,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不曾想,素来沉稳内敛的宋璐主动扶上他的胸口,吻上了他的嘴唇。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开始的,但是她记得,是他先伸了舌头。   **   从前男友的乐队离职以后,许多乐队向她伸出橄榄枝,邀请她来做乐队的经纪人,只有徐嘉清的“深夜飞行”邀请她当乐队的鼓手。   宋璐婉言谢绝。   在一档乐队的音乐节目中担任导演,然而对接的第一支乐队就是近来凭借神级现场颜频频出圈的深夜飞行。   大家都知道深夜飞行的人特立独行,尤其是键盘手徐嘉清,圈内外有名的颜值担当,轻佻,张狂,肆意妄行,天天顶着一张笑面,仍然让人感觉不好亲近,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股子冷漠。   都认为宋璐会吃不少苦头。   可是直到决赛,深夜飞行的人都没有和宋璐红过一场脸。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其他乐队不愿意配合的,他们都账单全收,并在决赛时,邀请她担任助演,一夜出圈,喜提热搜。   除了宋璐,没有人知道原因。   后来,录制结束,宋璐单独陪着徐嘉清在门口等车,清冷高挑的男人摘下一只耳机塞进她的耳朵里,Demo里他冷冽低沉的嗓音,听得她满脸通红。   他握着手机,气定神闲的看向她:“好听吗?”   她强作镇定,硬着头皮笑道:“新歌啊,准备叫什么名字?”   他俯身贴近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抚过她白皙颈脖,垂眸低语:“上路。”   宋璐:“……”   “前红极一时的女鼓手·新人综艺导演 X 现乐队顶流键盘手·舞台蛊王”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